第116章 番外卫氏 文 / 棠梨落月

    遇见他的时候，她还是如花的年纪。

    虽然她身份低微，但惊艳的容颜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年少的帝王就此沉沦。

    女人，除了容貌和身体，在这深宫里再没有别的武器。幸而，她的武器不错，能带她逃离苦难。那一刻，她的心是欣喜的。

    虽然位分依旧低下，但她至少是皇帝的女人，再不是辛者库的一个下贱奴才。

    从此，她也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院落，有随身伺候的奴才，过上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的日子。

    旁人的不屑她并不放在心上。人在经历过更艰难的境地，对这些也就看淡了。

    她从来没有机会去主动选择生活，每次都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她曾经期望一家人能幸福的生活一辈子，结果却成为了奴婢。她曾以为自己会在辛者库劳作至死，结果却成为了皇帝的女人。

    八旗贵女都要经过选秀才能成为皇帝的女人，而她一个低贱的奴才竟然入了皇帝的眼，这是让多少人眼热的事情。

    皇上对她越是宠爱，她受到的委屈就越多。

    因为皇上虽然临幸她，却没有给她相应的体面。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看她沦为皇上的玩物。

    直到，她有了身孕。

    这是个意外。出乎了她和皇上的意料。

    那一刻，她除了欣喜，更多的是害怕。

    皇上会允许她生下来么？毕竟她的身份如此低贱。

    提心吊胆中，她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听见他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既然怀了，就看你有没有生下来的命。”

    她听见自己激动的道：“奴婢谢皇上成全！”

    是的，她依旧是个奴婢。她还没有资格在他的面前称一句臣妾。

    他并不期待这个孩子，但他给了她一个机会。仅仅如此，她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宫里的孩子能生下来的孩子不少，可是能活着的却不多。他是要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

    并没有人来为难她，可她自己却每天在祈祷。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开始信佛。

    每天，她虔诚的向佛祖祷告，让佛祖怜悯她，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

    怀胎十月，她便提心吊胆了十个月。别人怀胎都养得面色红润，只有她，肚子一日大过一日，人却依旧瘦弱。

    还记得那年冬天格外的冷，滴水成冰。她穿着厚厚的冬装，抱着暖炉也抵挡不住丝丝寒意往身子里钻。

    那时她突然庆幸自己地位低下。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在年节的日子里去参加那些仪式和宫宴。她可以躲在她的偏殿里，躺在床上，汲取那不多的暖意。

    生产那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刚刚立春不久，京城的大雪突然就停了，太阳总算舍得露出笑脸。

    感受到腹部的疼痛，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心里生出一股无畏的劲头来。

    她一定要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不仅如此，她还要让他平安的长大！

    是真疼啊！整整一天一夜，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此和孩子一起死在产室里。

    狭小闷热的产室里，除了几个面色严肃的接生嬷嬷和她身边两个伺候的宫女，再无旁人关心她是否能顺利的生下孩子。

    那个给了她希望的男人，已经有日子没来了。至于一宫主位的惠妃，除了派人来问了一句，也没来看一眼。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更是坚定。

    昏过去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孩子响亮的哭声，一颗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再睁眼，身边的宫女告诉她是个阿哥，排行第八，称为八阿哥。

    “八阿哥。”她轻轻的念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个笑来。

    然而，她是没有资格养孩子的。

    眼巴巴的看着孩子抱去了惠妃那里，她心里是浓浓的不舍，可也无能为力。

    好在惠妃还是许她时常看望孩子的。也正因为这一点，不管惠妃如何为难她，她都感激一辈子。

    多么可爱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肉嘟嘟的。每次看到，她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不舍离开。

    虽然他不被他的皇阿玛期待，但却是她的唯一。

    “额娘只求你一生平安顺遂。”她爱怜的摸着小人儿软嫩的脸庞。

    那被摸的小人儿像是听懂了般，突然张着无牙的嘴，咧出一个笑来。

    那一刻，她只觉得一颗心都化了。

    孩子从小又懂事又听话，还肯上进。她这个做额娘的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皇上终于开始注意到他，也因此会偶尔来临幸她。只是，再来，他便赐下避子汤。

    事后，她总是会毫不犹豫的一口气喝完那黑乎乎的药汤。嘴里苦涩的味道久久不散，但她却不会吃蜜饯来掩盖。

    她要让自己记住这个味道。知道苦，才会珍惜。她并不奢望更高的位分，她只求皇上能对八阿哥好一些。

    避子汤喝多了就会宫寒。再来葵水的时候，她时常疼的面无血色。但她心里却没有半点的抱怨。

    帝王的****，她早已不抱幻想。她只求这所有的苦能换来儿子一生的幸福。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一个帝王的无情。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绝情到连亲生骨血都不怜惜的。

    他们母子到底算什么？玩物？棋子？还是一个笑话？

    她曾经哭着求他，如果是嫌她身份低贱让他丢脸了，就请赐她一杯毒酒。她愿意用一死来换取儿子的未来。

    可他却是冷眼看着她，良久露出一个冷笑来，道：“你们母子的一切都是朕的，有何资格谈条件？”

    她怔怔地看着他。十几年过去了，他变得越发沉稳威严，也变得越发冷漠无情。

    “万岁爷，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您，您就放过八阿哥吧。”她听见自己哀求的声音。

    “卫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清冷的声音让她打了个寒颤。终究，他怀疑是她算计了一切！

    她无力辩解。因为他已经在心里判定了结果。

    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那一****没有踏出辛者库的大门，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