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讨个公道 文 / 西柠

    看着景尚翊一张俊颜瞬间阴黑，眼瞳里寒芒流转，苏向晚道：“什么事？”无风无浪的声音带着点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回小姐，宫里的梅妃听闻小姐回府，邀请小姐进宫一叙，现下马车已经到了门口。”芙蕖恭声答道。

    苏向晚没料想到，仅仅只是一夜的功夫，尹裕兰回府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漠北都城的大街小巷，众人议论纷纷，都想要看看这位失踪多年的尹三小姐长得什么模样。

    梅妃的帖子是来的最早的，天还没亮便已经送到了左相府，柳秋慧想着她迟早也是要见人的，便没有让人阻拦，命芙蕖前来通知苏向晚。

    梅妃？苏向晚柳眉微挑，她倒是认识此人，她是江丞相的妹妹，也就是江媛和江瑾的姑姑——江雨梅，如今命人请她去宫里，只怕是为了给江瑾讨个公道吧。

    “咱们去看看吧。”苏向晚推开景尚翊，拿过肚兜，里衣快速穿戴，少女凝脂般的肌肤被遮到了衣服下，景尚翊深邃眼瞳里浮上一抹暗芒，轻轻点头：“好！”

    漠北的皇宫么，趁此机会探上一探倒也不错。

    苏向晚装扮完毕，对镜打量无不妥之处，拉开门走了出去。

    柳秋慧早已等在了门口，见她出来，道：“这梅妃是江瑾的姑姑，此番只怕来者不善，你要小心应对。”帖子上写明了只邀尹裕兰一人，柳秋慧即便是再放心不下也没办法。

    “这样，你让芙蕖跟着你去，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让她回府来告知我。”柳秋慧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嘱咐道。

    苏向晚浅浅一笑，道：“母亲不必太过担忧，苏景的身手昨日您是见过的，有他陪我就行了。”

    柳秋慧看了看苏向晚身边，一脸黝黑的景尚翊，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说的是事实，这个名叫苏景的随从身手非凡，若是连他都护不了苏向晚周全，再派一百个芙蕖前去也改变不了任何。

    见柳秋慧没有开口，苏向晚就知她是同意了，“母亲，女儿去去就回。”

    苏向晚还没走到府门口，就又被尹家两兄弟给拦住了，尹翰庭生怕她没有进过宫，坏了规矩，便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叮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宫里的太监来催促，他才闷闷地住了口。

    尹斡思则和尹翰庭不同，他的眼神深沉如海，只是对着苏向晚道：“小心。”

    仅仅两个字，却能让苏向晚体会到尹家人对她的在意，“多谢大哥，二哥，妹妹知道了，绝不会给尹家丢人的。”

    拜别了尹家担心不已的众人，苏向晚坐上了驶向漠北皇宫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苏向晚到了后宫，因着是后宫嫔妃的寝殿，景尚翊在宫门口便被拦了下来，“尹小姐，您的随从不能入内。”

    苏向晚和景尚翊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况，还在马车上时，景尚翊就塞了一枚信号弹给她，若是遇到什么紧急的情况，就燃放信号弹，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而他也趁苏向晚入宫的这段时间，探查一番漠北皇宫，看能不能找到与国师相关的蛛丝马迹。

    梅妃身边的菡萏带着苏向晚去见梅妃，迎面走来一名穿着湖蓝色宫装的宫女，看她的打扮应该是某个宫里的管事姑姑，她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枣红色宫装的宫女。

    菡萏朝着湖蓝色衣装的宫女行礼：“惜文姐姐。”

    被唤作惜文的管事宫女微微点了点头，看向菡萏的身后，道：“这位便是尹三小姐吧。”

    “正是。”惜文是皇后身边的管事宫女，菡萏比她等级低了一截，只能乖乖作答。

    惜文看向苏向晚，叫她目光有神却不多话，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倒是个通透灵秀的人儿，“皇后娘娘命我来接尹三小姐到如懿殿。”

    如懿殿是漠北皇后慕菁芙的寝宫，惜文这时候说出这番话是准备抢人了。

    果不其然，菡萏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道：“惜文姐姐，我家娘娘正等着尹三小姐呢……”

    “怎么？皇宫娘娘连向梅妃要个人都要不动了吗？”惜文的语气已带了三分冷意。

    既是抬出了皇后娘娘，菡萏满肚子的不怨也只得咽了回去，低声道：“奴婢不敢。”

    “如此便好。”惜文看了菡萏一眼，便把目光落在了苏向晚的身上，“尹三小姐请跟奴婢来吧。”

    苏向晚瞥了一眼不甘的菡萏，跟着惜文走了，不明白自己何时成了个香饽饽了，不过也无妨，对她来说，无论是皇后还是梅妃都没差别。

    菡萏看着几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气得咬牙切齿，不过和她一样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罢了，惜文有什么好不可一世的，那个慕菁芙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后罢了，等着瞧吧，总有一天，那个位置会变成梅妃的。

    菡萏恨恨地想着，咬了咬嘴唇，转身跑了出去，尹裕兰半路被皇后的人带走了，她要赶快回去告诉梅妃娘娘才行。

    到了如懿殿的门口，惜文恭敬地敲了敲门，恭声道：“皇后娘娘，尹三小姐来了。”

    如果说梅妃找她是为了给江瑾出气的话，苏向晚则根本猜不透这位皇后娘娘找她的意图，据她所知，漠北曾有四大家族，其中两家便是尹家和江家，这剩下的两家是康王的母家——靳氏一族，和慕家。

    可后来不知怎么了，靳家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野，而慕家到了这一代，竟是只剩下皇后一人，少了母族的支持，想必这位皇后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可她在众嫔妃的虎视眈眈中，依然稳坐皇后的位置，就足以说明她是个厉害人物。

    “请她进来。”内殿前传出一道声音，隐隐，透着几分慈爱，就像冰雪消融。

    “是！”惜文应声，朝苏向晚做了个请的姿势：“尹三小姐请。”

    苏向晚淡淡“嗯”了一声，袅袅婷婷的走进了如懿殿。

    宫殿高贵优雅，极尽奢华，一名年约三十左右女子斜躺在软塌上，眉如卧蚕，肤白如雪，眼瞳清透，犀利，容颜美丽就如双十少女，气势凌厉，满身英气，就像征战沙场的女英雄。

    如果苏向晚在别处见到她，绝对不会将她和过了而立之年的漠北皇后联系在一起。

    “皇后娘娘。”苏向晚盈盈行礼，叩拜皇后。

    “尹三小姐不必多礼，平身吧。”慕菁芙轻轻说着，坐直了身体，一举一动皆优雅，高贵。

    慕菁芙吩咐宫女给苏向晚上了茶，道：“尹三小姐失踪了这么多年，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苏向晚听着她或明或暗的试探，轻声道：“多谢上天垂怜，让母亲找到了我，否则……”

    后面的话苏向晚没有说完，而是适时地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在外人看起来像是触及了什么伤心事而难过哭泣一般，实则掩在袖子下的眼睛清明一片。

    见她如此，慕菁芙反倒不好再问什么，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看向苏向晚的的眼神意味深长。

    这时，一名嫔妃模样打扮的女子扶着宫女的手，袅袅婷婷的走到慕菁芙面前，笑盈盈的道：“妹妹不知与尹三小姐说了什么，谈得如此高兴？”

    慕菁芙瞟她一眼，慢悠悠的道：“江雨梅，出嫁从夫，我是皇后，你是嫔妃，就算你的年龄比我大，也要尊称我一声姐姐。”

    江雨梅！

    苏向晚目光一凝，原来她就是江瑾的姑姑，梅妃，据说两人年轻时曾是闺中密友，常以姐妹相称，可看两人的样子分明不是亲昵而是疏离至极，只是不知她们二人如今为何闹成了这副水火不相容的模样，看来，这漠北皇宫里的秘密很多啊。

    江雨梅保养得当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看着高高在上的慕菁芙，眼瞳里浮现一抹愤愤然，随即又消失无踪，低低地道：“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失礼了！”

    “在本宫面前失礼没什么，但如果在皇上，众妃嫔面前失礼，丢的可是你江家的脸。”

    慕菁芙轻飘飘的话就如一记重锤，狠狠砸进江雨梅心里，她的一张脸血色尽褪，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一字一顿的道：“妹妹受教了。”强装平静的声音里却不可控制地透着点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向晚挑挑眉，就像没看到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不知道景尚翊那边怎么样了？

    江雨梅和皇后的口齿相争没有得到便宜，便把目光放到了苏向晚的身上，眼前之人长裙拖地，乌黑的发上戴晶莹剔透的碧玉发簪，清新高贵的让人惊艳：“这位就是尹三小姐了吧。”

    苏向晚俏丽的小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道：“裕兰见过梅妃娘娘。”

    不知是不是受了先入为主观念的影响，苏向晚看见江家的人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他们的眼神就好像总是在谋划着什么一般。

    “尹三小姐多年来一直长在外面，想必是自由自在惯了吧。”梅妃突兀地开口，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苏向晚知晓梅妃的意思，长在外面就是说她不知礼数，欺负了江瑾。

    果然是替江瑾讨公道来了，“梅妃娘娘这话真有意思，裕兰虽不在尹府长大，可该有的礼数规矩还是懂得，并不是那蛮不讲理之人。”苏向晚清清淡淡的话语更衬得梅妃咄咄逼人。

    梅妃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江瑾才是那蛮横无理之人，轻轻松松便把矛头转了回来，难怪江瑾在她手中吃了个闷亏，只能来找自己哭诉。

    梅妃毕竟是在后宫浸润多年之人，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曾表露半分，只是道：“本宫也觉得尹小姐不是那无理之人，断然不会推了人还不承认。”她就不相信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了，从前不服她的人，现在哪个不是被压制得服服帖帖的。

    苏向晚道：“这话应该是江二小姐告诉梅妃娘娘的吧，可这话却有些失实了，首先，裕兰并没有推江二小姐，当时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江二小姐是自己摔下去的，再次，裕兰差点儿被江二小姐拉了摔倒，江二小姐不但不道歉，怎么还让梅妃娘娘来指责裕兰？”

    苏向晚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宽容大度和被人冤枉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完美地融合在了她的身上，如懿殿里侍候的宫女看梅妃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梅妃暗暗咬牙，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难怪那天她询问江瑾事情的经过时，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听了她的哭诉，便想着趁机寻尹裕兰的晦气，没想到反倒被她钻了空子，害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可是梅妃脑海中却浮现出江瑾哭泣的模样，她的两个侄女，她与江瑾最是亲厚，江瑾的性子也是最像她的，她与江媛反而疏远了些，是以她最是疼爱江瑾。

    “尹小姐这是在怪本宫多管闲事了？”梅妃道。

    “裕兰不敢。”苏向晚垂下眼睑，敛去眸中神色。

    梅妃还想再开口，却被皇后截断了话头：“行了，梅妃，小辈的事就让她们自己处理吧，长辈就不要插手了。”

    “是，姐姐。”梅妃轻轻应了一声，皇后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

    余下的时间三人便只聊了些家长里短，不知不觉，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皇后一看，恍然惊觉般道：“和尹小姐聊天真是有趣，竟不知时辰已经如此晚了，惜文，传膳吧，尹小姐就留下来陪本宫用完膳再走吧。”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苏向晚直到现在也不明白皇后把她在宫中留了一整天的原因。

    “怎么，梅妃也要在本宫这里用膳吗？”皇后淡漠的语气实在是算不上和善，聪明人都明白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梅妃又怎么会不懂，“臣妾想起宫中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皇后姐姐了，这就告辞了。”

    梅妃出了如懿殿，眸底闪掠着阴毒冷芒：慕菁芙不过是做了几年皇后，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么？还在她面前端皇后的臭架子，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