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鬼姬 文 / 妖凰

    缓过气儿，两人依旧用提前准备好的阵法回到了黑魔海。

    因为阵法是需要山海神身边人的支撑，所以他们只要用了阵法，就会被山海神察觉，也是因此，他们刚回到黑魔海，山海神就知道了的。

    莫小野以为秦枭会去向山海神复命，可是没想到，秦枭回到黑魔海，直接拉着她的手就回到住处，进了房间休息打坐调息，根本没有去跟山海神复命的打算。

    自从两人有“交易”后没多久，秦枭就把莫小野的东西从原来的集体宿舍搬到了他的那个大屋子里面。

    莫小野不知道为什么秦枭能有资格自己一个人享有一个小院子，秦枭没说，她也没问，可现在，她看着秦枭的模样，却一点也放心不下来了。

    这样不去复命，真的没关系吗，那个暴虐成性的山海神，会不会找他算账？

    忐忑了两天，等她发现根本没有她担心的那些情形出现的时候，莫小野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稍微有些不解，秦枭在这里……似乎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有些不解的问秦枭，和山海神是什么关系，秦枭却是勾唇，浑不介意摇摇头：“什么关系都没有。”

    与此同时，在黑魔海最尊贵的大殿里，王袍加身，宛若神祗的山海神，坐在华贵的王座上，神情却是一片似笑非笑，朝身边最信任的大长老悠悠道。

    “他是在向我表示不满吗？”

    大长老附身不敢多言，他知道，这不是他能够发表言论的时候，山海神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而已。

    “竹石偷偷动了他的分身，他一定吃了不小的亏，看来，这是记恨上我了……”

    大长老连忙躬身道：“主上乃当世唯一神祗，无人敢记恨主上，他……”

    说出个他字，看到山海神的眉梢微动，大长老连忙改口道：“少主不会记恨，他可能只是有些少许的情绪罢了。”

    山海神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缕着胡须，眼中闪着幽深的光芒。

    “他一直对本尊有怨气，本尊知道，这是孩子心性，本尊能理解，他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心底对本尊是有恃无恐的，并不担心本尊会把他怎么样。”

    大长老躬身倾听，就听到山海神悠悠道：“他越是这样跟本尊闹性子，越是说明，他已经越来越习惯把自己当成本尊的儿子看待了！”

    大长老连忙躬身称是。

    去吧，你去走一趟，告诉他，本尊想他参加三日后本尊的生辰宴会……让他好好准备。

    大长老正准备退下，又听到山海神像是忽然想起来，问道：“那只小狐妖呢？”

    大长老恭敬回禀道：“少主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指导，虽然没有别的表现，但是能看出来，少主对那只狐妖颇为上心。”

    “知道了，你去吧。”山海神摆摆手，随后，手指轻抚着下颔，神情意味不明暗暗道：“阿绫，我们的儿子似乎有了想要的东西了……”

    须臾，山海神又是缓缓道：“这是好事，有了想要的东西，他才能更快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末了，山海神叹息一般自言自语道：“阿绫，我终归是不愿舍弃他的，希望，他也没舍弃我……”

    对那个骄傲而决绝的龙族女子，山海神心里始终有着一处地方，或许是求而不得的不甘，亦或许是真的有什么不一样。

    可无论如何……没有谁，没有任何人，能够站在他要统治世间的道路上。

    这世间原本就是他们这些创世神所创造，从混沌一片变成如今这幅美好的样子，那为什么他们这些创造的神明却要消散，而不能拥有他们守护着的这美好的世间。

    他是想阿绫和他的儿子真的能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拥有这个世界，只是……对这个从小就性格阴郁，且对他有莫大怨气的儿子，他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的。

    所以，他才会在当初抽出他一缕元神和分身饲养者，有这缕元神和分身，无论他怎么样，他都能保证他不会烟消云散……可更多的原因则是，有了这带着元神的分身，他就能够完全将这个不怎么听话的儿子掌控在手中。

    如果这个儿子真的还在心里对他有着父子之情，那这分身，就是对他的保护，可万一……他还有别的打算，那么这分身，就是结束他所有打算的最简单的方法。

    毁去带着元神的分身，无论他修行到如何地步，也会在一瞬间衰弱到只能等死的地步。

    山海神悠悠笑了……自己做的准备很充分，那，凭什么不能赢，凭什么不能赢得这个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世间。

    山海神的生辰是黑魔海所有人都最期待的时刻，因为他生辰的这个月，不杀生，也就是说这个月，黑魔海上那些弟子们不用每月一次的进入那山洞中互相残杀。

    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件最好的事情，所以，这些人倒是真心期待每年山海神生辰这个月的到来，而且在生辰这天，黑魔海会举行盛大的宴会，美食舞蹈乐曲，能让所有人享受到一场绝对的盛宴。

    对这些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很好的放行享受的机会。

    莫小野也听说了山海神生辰的事情，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不同于别人的开心，她是咬牙切齿的想到，自己的家破人亡就是这个暴虐的神做的，如今，她还在最底层艰难求生想要强大起来，而杀人的刽子手，却在大肆欢庆自己的生辰。

    这个世间的不公平，有时候真的是让人满心的恨意却又无可奈何。

    可当她得知，秦枭要带着她进入山海神生辰宴会的内殿的时候，她就变成满心的错愕。

    宴会能理解，可是，黑魔海上的弟子们，都是只有资格坐在外殿的广场上的，连偏殿都进不了，更不用说内殿……可秦枭却被邀请去内殿参加山海神的寿辰宴会。

    莫小野又想问秦枭是不是和山海神有什么关系了，可又一想自己已经问过了，秦枭也明确说过，自己和山海神没有任何关系，那她再问，岂不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也许是因为秦枭这次完成了山海神交待的任务所以受到嘉奖了呢。

    想到这里，莫小野就是有些认定，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被秦枭牵着手从外边广场上朝内殿走去，因为黑魔海人数众多，广场上也摆满了酒席，酒席上大多都是黑魔海的弟子，莫小野就是被秦枭牵着从这些弟子身边走过去的。

    她看到了司陵，还有和司陵坐在一起的涟漪一众人，对上司陵神色复杂的眼神，莫小野抿唇，然后点了点头，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看到莫小野点头，司陵原本紧绷着的心骤然一松……他以为，莫小野会将他当成仇人了。

    上次的事情，他原本就很后悔，在得知秦枭为了从竹石手中救下莫小野，跟山海神做了交易，去完成一项很艰难的任务后，他就更加后悔了。

    因为他觉得，莫小野当初的选择其实没错，秦枭的确比他要好得多。

    当初在知道莫小野和秦枭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他还怀疑过，他们还能不能回来了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任务很凶险，而所有人更加知道，秦枭带走莫小野，只是为了保护，莫小野对秦枭，根本起不到任何帮助作用，甚至可以说会是拖累。

    可是，他们回来了。

    看着从身边走过的两人，司陵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能看出来，这只小狐妖变了……虽然上次已经变了，从胆小变得坚毅，可这次，似乎又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她身上的气息似乎已经开始稳下来，变得更加的淡定，从容……

    看到司陵的视线，涟漪眼中闪过冷光，拽了拽司陵的袖子低声道：“师兄，别看了，虽然那个秦枭不知道怎么得了主上的青睐，可是你要搞清楚，他可是得罪了少主的……儿子和下属，你觉得主上会倾向谁？”

    司陵收回视线，终是没有出声。

    莫小野被秦枭牵着走进内殿，就受到了一众视线的追随……内殿中全部都是山海神的心腹，其中巨大多数是不知道秦枭身份的，只当秦枭是一个被主上青睐的厉害一些的弟子。

    而直到内情的那极少数的人，又是不敢将任何情绪放在脸上，所以，秦枭带着莫小野一走进去，顿时成了殿内视线的焦点。

    莫小野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可当秦枭牵着她直接走到殿里最末端角落的一个小桌后坐下的时候，她才是松了口气。

    以他们的身份，似乎的确是应该坐在这里……也许是她真的想多了，山海神只是看重秦枭而已。

    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灭她满门的仇人，莫小野双手放在身侧死死握住，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自寻死路的愚蠢举动。

    刚刚握紧双手，她就感觉到手被秦枭轻轻握住，顿时一怔，扭头，就看到秦枭满是柔和坚定的眼神。

    “别紧张，别害怕，别心急……我们总会报仇的！”

    温和的声音不再是毒舌奚落，莫小野几乎瞬间他轻柔温和的声音安抚，就好像一直漂浮在半空的心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落脚歇息的地方，她看着秦枭，缓缓点头：“好。”

    他说，别害怕……他说，我们总会报仇的。

    他说的是我们……

    莫小野静静和秦枭对视，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一个人这么耀眼过。

    其实秦枭算不上顶好看的男人，他的长相更偏向于清秀阴柔型的，因为一直以来标志性的笑，黑魔海上人都知道，秦枭笑的最甜的时候，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候，所以，在所有人心目中，秦枭都是阴冷邪气至极的。

    可这一刻，莫小野却觉得，这张阴柔清秀的面孔，这双以往被别人成为深不可测的眼睛，却是如此美，让她这般安心。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少主到……”

    莫小野和秦枭同时收回视线，朝门口看去，莫小野就看到，那竹石少主穿着一身华贵的湖蓝锦袍，在下属的簇拥中走了进来。

    那些下属极为自觉的躬身停到殿门处不敢再向里一步，竹石少主只带了一个心腹走进来，没几步，就走到了莫小野和秦枭桌前。

    竹石少主目不斜视，可走到两人桌前的时候却是毫无预兆忽然停了下来，莫小野顿时有些紧张，可桌下的手被秦枭握住，秦枭手心的温度让她又是立刻皮平静下来，假装没有看到桌前的人。

    莫小野低头假装看不到，秦枭则是直接抬头，对上竹石少主不怀好意的神情，低声冷冷道：“好狗不挡路！”

    莫小野呼吸微滞，然后就听到竹石少主仿佛丝毫不介意，反而是轻笑一声，也是低声悠悠道：“听说，你这次出任务的时候有了突发状况，差点死翘翘了？”

    莫小野顿时愣住。

    秦枭出状况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竹石又是怎么知道的？

    几乎是下一刻她就反应上来，根本没人知道的事情，竹石却知道，而且，秦枭那时候的状况那么的莫名其妙，难道……是竹石干的！

    猜测几乎立刻变成肯定，莫小野刷的抬头，对上竹石脸上的得意和嘲讽，咬牙，强压下心里的怒意。

    然后，她就听到竹石接着不怀好意笑道：“看来有的人真是命贱啊，阎王都不收。”

    竹石话音落下的时候，莫小野就听到秦枭嗤笑一声，悠悠然道：“小爷原以为你只会一些背后偷偷摸摸使黑手的勾当，却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一张贱嘴，果然不愧是竹石少主，技多不压身……”

    秦枭一向毒舌，却很少说这种低俗的话和人针锋相对，莫小野看到竹石瞬间有些发青的面色的时候，有些解气，又有些担心，这个竹石会不会在这里和秦枭发飙。

    想到这里是山海神的寿宴，她又是稍稍松了口气，应该不至于。

    而她并不知道，在他们桌前发生的这一幕，已经落入了别人的耳朵和眼中。

    殿内，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大长老恭敬朝山海神汇报。

    “少主和竹石少主针锋相对……”

    山海神笑着摇头：“果然，再阴冷诡谲的性子，到了本尊这里，也露出些孩子气来……他看不惯竹石也好，说明他心里有嫉妒……”

    说完，山海神就是挥袖站起来：“走吧，我们送出去的干女儿今日也要回来给本尊祝寿了。”

    大长老顿时差异：“鬼姬小姐回来？”

    山海神笑着点头：“没错，这么些年，她在终于真正成为阴司冥王身边的人，不负本尊对她的期望啊。”

    大长老连忙恭敬道：“恭喜主上。”

    看来，阴司也能被山海干涉了，这说明，山海神一统世间的愿望越来越近了。

    面对心腹的奉承，山海神很受用，然后就是悠悠然叹息道：“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我虽然会让那只狐妖成为一把锋利的兵器，可只要他乖乖的，替我这个父亲去征战，我就将那个狐妖赏给他……”

    大长老连忙躬身，在山海神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浮出担忧来。

    山海神明显是很器重秦枭，至于竹石这个用来故意让秦枭看的摆设，根本连提都不用提，要不是还要刺激秦枭，早在前几天竹石偷偷动了秦枭分身的时候，就被山海神处死了。

    可是，山海神这时候对秦枭的器重，并不是好事。

    忽然的器重，说明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因为想要做出最后的试探并且已经才想到了最后的结果，所以，山海神才会器重秦枭……可现在越是器重，等到最后结果出来的时候，如果和山海神所预想的不一样，那时候，秦枭的结果，也就越难以想象。

    大长老在那里暗暗想到，对于秦枭来说，如今的这份器重甚至说是纵容……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山海神有耐心的时候，也许秦枭还有机会，可如今，这份器重背后代表的就是不再有耐心……那么，一旦秦枭真的做出什么来，那就是要么成功，要么……万劫不复。

    他再也不会有以前那样被山海神惩罚一顿然后扔回去的机会……如今，秦枭一旦一步走错，那背后必定是万劫不复。

    对山海神来说，有个可以器重的儿子，固然是好事，可是……如果一旦确认会对自己一统世间的目标形成障碍，那这个儿子，绝对会被毫不犹豫的舍弃。

    “走吧……去看看他到底如何！”

    山海神率先朝前走去，大长老连忙跟上……走出屏风，来到殿前，顿时，殿内所有人都是齐齐起身准备见礼。

    因为座位偏僻，莫小野根本不打算行礼。

    所有人行礼都被山海神挥手制止：“今日是本尊诞辰，一律无无须多礼！”

    一众人又是恭敬坐下。

    竹石已经从两人身边坐到了最前面的位子，在所有人都落座后独自起身朝山海神说着贺寿的话。

    山海神明显很高兴，说了一大堆给竹石的赏赐，竹石满脸喜气，临坐下前，还不着痕迹回头带着示威的意味看了眼秦枭。

    秦枭只是低头坐在那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明显就是一个阴骘孤傲倔强无比的少年模样。

    他想让那些人看到这样的他，所以，落在众人眼中的，就是这样的他。

    莫小野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等她问秦枭，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外边响起同传声。

    “幽冥鬼姬小姐到……”

    冥界人……？

    莫小野顿时一惊，连冥界都和山海神勾结到一起了？

    扭头看去，她就看到一袭紫色纱裙袅袅婷婷从殿门处走进来，抬头，就直直对上一张娇媚美艳的面孔。

    莫小野在看到鬼姬那双顾盼流转的眼睛的时候，就发现，鬼姬的眼神，也落到了她身上……第一次视线相对，就已经是刀光剑影，带着一股浓郁的阴森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