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暴乱 文 / 妖凰

    第二天又是每月一度的山洞大厮杀，在五年前，黑魔海就没有再新增加弟子了，所以，随着每月一次的大厮杀，黑魔海的弟子数目也越来越少，只是，剩下的人也越来越强。

    但是，随着人越来越少，每月一次的大厮杀却是依旧不例外的如期进行，黑魔海弟子中的氛围也越来越凝重。

    即便是之前是同盟的人，之间都开始出现裂痕，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些人就会不可避免的对上。

    所有人人心惶惶，不知道山海神究竟想做什么，到底最后会留下多少人。

    秦枭已经是被整个黑魔海认可且敬畏的少主，自然不会再参加厮杀，只是莫小野却是一直参加着。

    每次进去后，她都不会主动攻击，就像以前的秦枭一样，只需要将主动攻击她的人杀死就可以……可随着这些年她的立威，再进入山洞后，已经没人再自寻死路主动攻击她，所有人都只希望，她要杀的那三个人中没有自己。

    司陵和涟漪已经成了弟子中领头的角色，和莫小野现在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司陵有时候甚至会想到，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帮助过莫小野，会不会，自己已经是她剑下的冤魂一个了。

    每次莫小野进山洞的时候，秦枭都会在外边等她，在她走出去的时候，笑眯眯的伸手，说我们回家。

    每到这个时候，莫小野看似浅笑着上去挽住他的手，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家……她的家，早就没了，是被他的亲生父亲灭了她全家的。

    每每想到这里，再一次次看到秦枭和山海神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莫小野心里就是浓浓的嘲讽，只觉得自己以前真是愚蠢不堪，竟然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秦枭的帮助下。

    想到明日又要进入山洞当中，莫小野早早就躺在床上。

    其实以她的身份地位，如今在黑魔海，已经不用再进山洞了，可是，她还是坚持要去，因为她要去做一些事情，而且……她不想利用秦枭的特权。

    这些年，她进入过无数次山洞，可这天晚上却有种莫名的烦躁，说不上来为什么，翻来覆去睡不着，正想着出去走走，秦枭忽然走了进来。

    没想到秦枭会忽然来，莫小野心里的烦躁更甚，面上却依旧是轻笑着。

    “有事吗？”

    秦枭只穿着内衫缓步走过来，亦是浅笑：“无事，就是担心你睡不好觉，来哄你睡觉。”

    莫小野眼底的神色僵了僵。

    以前，在秦枭还不是黑魔海少主，在他们还相依为命的时候，秦枭经常晚上会闯到她的房间，钻到她床上，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抱着她睡觉。

    只是在他婚礼后这几十年，几乎就没有过了。

    刚开始还有，可是在秦枭几次发现被他抱着的时候，莫小野浑身僵硬后，就再没有来过了。

    可是今晚，他怎么忽然又来了？

    秦枭极为轻车熟路的直接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身上带着的凉意让莫小野下意识朝后缩去，还没来得及远离，就已经被秦枭直接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秦枭面容清秀甚至有些阴柔，可身量却是足足将莫小野直接像是小宠物一样裹进怀里。

    莫小野再度浑身僵硬，正想开口，就感觉秦枭的手一下下轻抚在她背上，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

    “明天紧张吗？”秦枭淡淡开口。

    莫小野有些奇怪，这样级别的，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摇了摇头，然后就听到头顶传来秦枭的的轻笑声。

    “也是，你现在长本事了，胆大包天，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莫小野微微一惊，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又一想，怎么可能。

    然后她就听到秦枭的声音再次想起：“既然已经这么厉害这么勇敢了，以后可要一直这样才好，现在不害怕，以后也都别害怕，什么都不怕才好。”

    莫小野有些奇怪的感觉，抬头，然后就觉得额头擦过柔软的东西……是秦枭的嘴唇。

    只是蹭过去，秦枭也愣了愣，随即就是低头再度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面上浮出邪笑。

    原本长相就有些阴柔，再露出邪恶的感觉，看起来就像个十足的恶人。

    莫小野有些发怔，总感觉今晚的秦枭有些怪怪的。

    “我知道你够坚强的……”

    莫小野抬头，就对上秦枭专注的眼神，听到他继续说道：“你总是要报仇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已经无路可走，也不要绝望。”

    莫小野看到秦枭的眼中涌出浓浓的坚毅来，缓缓的，平静的，像是再给莫小野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你说对吧……”

    莫小野不知道秦枭为什么要这么说，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她就感觉秦枭轻笑着抱了抱她，起身，离开前给她把被角掖了掖，然后就是转身毫不犹豫走了出去。

    秦枭离开后，莫小野自己一个人躺了好久都没睡着，后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悠长的歌声，那歌声，就好像无数人在合唱，又好像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格外的悠扬，却又像远古传来的梵音，直直撞进她心中。

    莫小野蓦然惊醒，那歌声戛然而止，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她睁开眼就看到，外边，天色已经泛出亮光来。

    她现在的修为，一天睡不好觉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在起床收拾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换了一身劲装，将长剑握在手里，莫小野直接朝大厮杀的山洞走去……可没多久，她就发现了不对。

    没走几步，她就遇到了不止一波黑魔卫，而且，那些黑魔卫全副武装，满身萧杀，列队前行，方向都是那处山洞。

    莫小野心里重重一跳，这才意识到，那件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

    那原本只是她的猜测，虽然一直以来她都准备着，可依旧是猜测，但现在看起来，她很可能猜对了，而且，这一刻，比她预料的要到来的早得多。

    她忽然就想起了昨晚秦枭的怪异，再一想到今天的状况，登时就猜到，秦枭应该是知情的。

    所以昨晚，是来给她打气鼓励的么。

    想到这里，莫小野故意不往哪山洞走去，而是换了个方向，可没走多远，前面就被两名长老；拦住。

    “莫小姐，怎么今日不去参加熔炼了？”

    黑魔海的人管大厮杀叫熔炼。

    莫小野已经猜到了，却故意假装若无其事：“嗯，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不去了。”

    她想绕过那两个长老，可刚走出两步，就又被挡住了，然后就听到那两人沉声道：“莫小姐今日还是去一趟吧……”

    不等莫小野再开口，那两名长老就是冷冷道：“主上有令，今日，黑魔海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要进入熔炉中参加熔炼。”

    心里猛然一震，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莫小野却是装作不解抬头：“哦？这又是为什么？”

    “只是主上要看看黑魔海弟子这么多年修行的结果罢了，莫小姐不用多想，快点去吧，别让主上等候才是。”

    莫小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喔了声，点头，缓缓朝那被称为熔炉的山洞走去。

    熔炉、熔炉，融化生命无数，只为铸造一柄绝世利器，只是不知道，谁才会是最后那把绝世利器。

    一边缓缓走去，莫小野一边不着痕迹观察着四周的状况，表面上看起来却没有任何不对，和以往每一次去的时候都一样。

    的确能看出来，越靠近熔炉，黑魔卫的守卫就越是密不透风，里三层外三层，将熔炉围在最中央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走到山洞外，莫小野就看到，以往总是站满乌鸦的那些老树上面，今日，一只乌鸦也看不到。

    那些东西对气息最灵敏，今日，这里慢慢都是杀气，竟是让写惯了吃腐肉的乌鸦都不敢靠近。

    缓步朝山洞里走去，莫小野看到同样朝山洞里走的司陵和涟漪，挑了挑眉，然后就是移开视线率先朝里面走去。

    涟漪看起来一脸不忿，像是想要和她争抢，却被身边的司陵一把拽住，摇了摇头，涟漪才终是咬牙切齿的忍下来。

    因为人已经少了很多，山洞里面显得宽敞了许多，可依旧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莫小野走进去几步，站在山洞里面一点，像是随意看了看四周，然后又似乎忘记了什么，转身朝外面走去。

    看到她转身朝外走去，山洞里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刚转身朝外，正好撞上朝里面走的司陵和涟漪。

    两方面对面堵在了山洞口，而且，似乎都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莫小野挑眉看着涟漪，勾了勾唇，索性抱臂站在那里。看到她这模样，涟漪面上的不忿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扬声说道：“进也是你出也是你，不觉得自己碍眼吗？”

    莫小野则是噗嗤笑了声，然后就是看着涟漪，悠悠然道：“好狗不挡道！”

    他们刚好挡在山洞口位置，涟漪身后的人都没办法进来了，眼看着这两房都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后边要进来的人开始嚷嚷。

    “不管谁先让开啊，挡在那里还让不让人进了。”

    莫小野眯眼看向那说话的人，那人顿时缩了缩脖子，下一刻，话锋就是转向涟漪：“喂，说你呢，你让让让她出来好了，别耽误大家时间。”

    涟漪就是一声冷笑：“势力的东西，耽误时间，你是记者进去投胎吗？”

    进去的人都可能死在里面，她这么说，那人顿时不干了，直接就叫嚷开来。

    这边一嚷，堵得更严实，山洞里面那些人见到状况不对，也连忙朝山洞口走去准备劝阻。

    反正横竖早晚都要有这一回的，早死早超生，每次大厮杀前的那短暂的等候时间其实才是最难熬的，所以，没人会觉得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是好事。

    可是，这样一来，所有人就都挡在了山洞口，有人站在莫小野这边，也有人站在涟漪那边，反正双方就是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让开，片刻后，山洞口的位置就已经一片混乱。

    远远的，负责这次熔炼的长老看到这边的情形，眉头顿时蹙起，他身边一个小厮跑过来看了看，然后就是小跑回去给他汇报情况。

    闹事？

    那长老满脸冷笑……一群马上就要死的人，还不安分的在这里闹事，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么就全部是乌鸦肚子里的腐肉，现在还敢在这里闹事。

    “去，让黑魔卫告诉他们，要么立刻进山洞开始熔炼，要么就直接在外边被全部处决！”

    接到命令的黑魔卫顿时举起武器阵列森严朝山洞口走去，准备强行驱赶那些堵在山洞口的人进去。

    那名长老在那里冷笑着，准备看看这些人在临死前还要被黑魔卫欺凌的画面，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怎么也不敢相信的一幕。

    就在那些黑魔卫走近的时候，原本已经乱成一团的山洞口那些弟子，却是忽然转身向外，然后，毫无预兆的朝四周的黑魔卫扑了上来。

    刚刚还在那里高声喧哗咒骂的人，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一改之前只敢动嘴不敢动手的模样，沉默着，满身戾气的朝四周的黑魔卫扑了上来。

    只是一瞬间，那名长老就知道不对劲……一看那些人的表现就知道，这根本不是突发状况，这是他们早就组织好了的，甚至，他们都分工好了的。

    那些人去进攻哪个方向的黑魔卫，那些人朝外突围，那些人在侧面和后边掩护，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暴乱。

    那些黑魔卫残杀惯了的，根本不在乎自己和别人的死活，可是，那些以往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弟子们，在这时候，竟然也是满身的戾气，丝毫不比黑魔卫少。

    看着外围的黑魔卫已经迅速朝这边赶来，那些弟子列成尖刀状，直接朝后山的位置突围出去。

    有人一边杀红了眼一边大声嘶吼着：“大家拼了啊，山海神不把我们当人，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我们宁愿战斗死，也不能自相残杀到最后一人。”

    那人话音刚落，周围的弟子们都是愤怒的嘶吼起来。

    从几十年前秦枭婚礼之后，莫小野就已经开始联络这些弟子中那些一个个小头领了，逐一击破说服，将这些人联系到一起。

    没人知道这个过程有多艰难，那些人刚开始根本都不理会她，而是浓浓的敌视，还是司陵帮她和那些小头领们牵线。

    这些人也根本不相信她当初说的话。

    她告诉他们，山海神最后只会从她们所有人中选出来一个，而那一个，就是所有人自相残杀后活下来的那个，除了那个人，所有人都要死。

    这些人根本不不愿意相信，他们认为，经过数百年的熔炼，他们在外，一定已经是高手了，山海神又怎么舍得把他们都杀光。

    可他们没想到，他们都是被逼的，对黑魔海憎恨不已，山海神又怎么可能放任这么多憎恨黑魔海的人活下去，甚至能自由进出做任务。

    无论当初莫小野怎么说，怎么证明，他们都是不信的，甚至说莫小野是因为被秦枭抛弃了，所以想要用他们的性命搞事情。

    后来慢慢的，看到黑魔海不再新增加人，而每月一次的试炼却是越来越严格的进行，每次少一大部分人，直到一年前，原本数千号人，只剩下了他们现在这不到一百人。

    数千人变成不到百人，他们每个人几乎都经历过死别……

    他们终于相信莫小野的话了，也开始极为小心的准备着。

    前几个月，每次熔炼的时候，莫小野都会和司陵他们一起，将那些依旧不太坚决，而且有可能背叛他们的人逐一清理，直到现在……

    莫小野刚刚的行为是他们老早就越好的安好，看到她走进山洞然后又掉头，所有人都知道，不对了。

    还有外边那一层层将这里围住的黑魔卫。

    如果不是当初和莫小野的计划，他们很多人可能斗殴注意不到不对，亦或是发现了，却根本想不到这里，他们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努力活下来这么久，最后，却依旧要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根本不需要犹豫，他们就根据之前约定好的计划开始执行。

    先是制造混乱，降低黑魔卫的警惕性，然后突然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暴乱的消息传到大殿的时候，山海神正在给秦枭安排事情，听到来人哆嗦着说出暴乱的消息，饶是山海神都是猛然愣住。

    他根本没想到，那些低贱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勇气，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神，他们必须服从神明的统治么！

    山海神抬头，就看到秦枭错愕有些呆滞的神情，眼中闪过冷芒，山海神朝秦枭淡淡开口。

    “我知道是谁搞得鬼……你去。”

    秦枭身体猛然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山海神。

    “你让我去，你明明知道我对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山海神冷冷打断：“你知道自己违背不了我的意愿，你可以选择自己去，或者，我命令你去！”

    秦枭再度浑身一震。

    他自然知道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

    他的元神被山海神下了烙印，一旦山海神使用元神上的烙印控制他，那他就会完全成为一个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傀儡。

    秦枭咬牙，眼底满是愤怒的神色。

    他不想做傀儡，可是……如果是失去心神的他，那结果只会更糟。

    看到秦枭拱了拱手后朝外走去，山海神啪得合上正在看的书，淡淡开口。

    “我跟你一起去。”

    秦枭正在朝外走的身形又是一僵，然后就听山海神悠悠说道。

    “今天，那些人，只能活一个，包括你那只小狐狸……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秦枭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半晌，才是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随即就是继续朝外走去。

    而外边，战场已经从熔炉那里朝后山移动了好几十丈，面对着前来绞杀的黑魔卫，那些弟子们像是终于将数百年压抑在心里的阴冷尽数爆发出来了一般，甚至比那些没有情绪的黑魔卫还多了一股类似于狂暴的情绪，不知死活的朝后山拼杀过去。

    莫小野一剑挥出去，将前面拦着的一排黑魔卫直接腰斩，这血腥的一幕让后边的黑魔卫在对上她的时候都犹豫了不少……血肉横飞间，仿佛感应到什么，莫小野扭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高地那里，秦枭和山海神现出身形来，后边是一行黑魔海长老。

    看到秦枭，莫小野眯眼，反手挥出去……又是一排黑魔卫被她直接挥得血肉横飞。

    山海神看着场中手段残忍的莫小野，轻笑一声，然后就是朝秦枭淡淡开口。

    “那小狐狸不错，动手吧，其余的都清理了……”

    山海神淡淡开口，然后就看到，自己话音落下的时候，秦枭面上原本紧绷的神情骤然一松。

    山海神身后站着的阿奇也看到了秦枭那细微的变化，眼底涌出些阴郁的冷笑。

    少主……？呵呵，还是太天真了……只有唯一一把，才能是绝世利器，秦枭自己已经是锋芒无比，那小狐狸，又岂是那么容易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