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时日无多 文 / 宫朽

    阿茵嘲讽的扯了扯唇，“与你何干？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杀吧杀吧。”女人无所谓的笑着，“死之前能知道你过得这么可怜，我死也会瞑目的。”她的笑比之阿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可怜？”阿茵反笑，“到底谁可怜？燕烟，这三十年里，你虽然住着国师府，可惜夫君和儿子都不在身边，牵挂孤独的日子不好过吧？我可不像你，本就没什么牵挂，再可怜，怎么比得上你？”

    阿茵说完就等着看燕烟脸色苍白站立不稳的地方，她让人特意从京城将这个女人带到这里，本就是要看这个女人如何痛苦的，只是……

    燕烟却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又看向她怀里的齐慎，眼里莫名带着怜悯抒。

    而后，阿茵就听见燕烟像是叹息又像是嘲讽的说了一句：“关子茵，你还是不信他。”

    哪怕这是齐慎死之前最后的一个要求带。

    关子茵面色一变，死死地看着燕烟，嘴唇同样的抿紧，没有出声说话，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着什么。

    燕烟的目光落到了一边的祁严身上，一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就是一阵惊愕，嘴里喃喃着：“真是太像了……可惜。可惜这双眼睛差的太多了。”

    齐慎从来不会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人，哪怕是对着她燕烟，心里再是不愿意娶她，他也从没有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她。

    可仔细想一想，有时候笑着露出獠牙，似乎才是最可怕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燕烟的神色有些暗淡。

    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是看着齐慎和祁严那张脸，就已经大概猜出了两人有些关系，如今听到这里，也就都知道了祁严就是这齐慎的儿子了。

    不管其他人表情如何，冉情看着祁严，目光有些奇怪，而祁严自己，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怀里的庄浅身上，甚至对于齐慎被关子茵杀了的时候，他也只是抬头神色莫测的看了齐慎一眼，而后移开了目光。

    燕烟的黯淡几乎转瞬即逝，下一刻她就神色淡淡的看着关子茵，轻声说道：“关子茵，你一心恨着齐慎，觉得你的父亲、孩子、包括整个关家的亡落都与他脱不去干系，可支撑你这些恨意成型的，无非是你觉得他不爱你，只可惜，你错了。”

    她缓缓扬起了唇角，等着看关子茵知道真相后的模样。

    “齐慎娶我，是为了大齐，从我进入国师府的那晚，他就和我说的清楚明白，他心里已经有了人，这一生，国师府女主人的位置永远都是我的，可他爱的人，却永远不会是我，关子茵，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怀孕，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她笑着，扔出一句又一句让关子茵几乎崩溃的话。

    “不可能！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关子茵下意识的要否定她说的一切，否则，真相当真如此的话，她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真的没有告诉过你吗？”燕烟冷笑。

    关子茵再多借口也都消散了，齐慎不是没有和她说过，只是她不信。

    从父亲死了的时候开始，她就偏执的再也不愿意相信齐慎了。

    关子茵沉默下来，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她及笄那日，是他许下她此生不离的誓言，是他说待他学成归京，定要带着皇命来迎娶她，可他回京后，她等到的，确实他即将迎娶大燕公主的消息。

    父亲曾劝她，“他身为皇子，摆在最前面的是国，他要对得起齐这个姓。”

    所以，他只能对不起她。

    她也不是非得纠缠他，她甚至乖乖待在关家，也不去打扰他，是他跑回关家，求父亲救他皇兄一命，这一救，葬送了她的父亲，也葬送了整个关家。

    也是他，将她带回京城，将她迎娶进府，她只剩下师兄了啊。

    可她以此为依靠的师兄，从回到京城，就再也没对她笑过，哪怕她查出身孕的时候，第二天，她就知道，那个大燕的公主，他的正妻，也有了身孕。

    到后来，她真的什么都不求的，可为何？连她的孩子他都容不下了？

    嫡子之前不可生庶子，她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满室鲜血，可她的孩子，连尸首都没有，小院冷清，听说女主人生下了小公子，所有人都去主院领赏去了。

    从那一刻起，她就带着满心怨恨活着了。

    她将他囚禁在这里，就是想看到他悔恨的那一天，她查出他竟然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国公府作为义子养大，她就让那个孩子成为一只孤鬼……

    而现在，她曾经恨毒了的女人，却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笑话。

    得知真相的这一刻，万劫不复也不过如此。

    “哈？”她怪异的轻笑一声，歪了歪头，目光落在祁严的身上，如果，如果这真的是她的孩子……这么多年，她到底做了什么？

    祁严没有看她一眼，若是她未曾对他与庄浅做下这些事情，哪怕碰见了，她于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关子茵似乎也不奢望什么了，得知一切真相后，于她来说，死亡，可能才是解脱。

    她收回视线，看着怀里的齐慎，脸上表情收敛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她紧紧抱着他的尸体，低低喃喃了一句。

    她说：“师兄，我错了。”

    她弯唇笑了起来，一如许多年前在关家的时候，她犯了错，就赶在他责问之前乖乖认错，笑得缓缓，让人心软。

    可再没有人会揉着她的发顶，眼带纵容的，轻斥她一句“淘气”了。

    她失去了父亲，也终于，失去了师兄。

    在关子茵死去的那一刻，一直咬着祁严手不放的庄浅，眼睛一闭，就倒了下去，被祁严抱在怀里。

    “小心大燕。”这是关子茵死之前看了一眼祁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大燕的公主燕烟还站在一边看着，听见这句话也只是哼笑了一声，而后什么也没有说的转身离开，只是最靠近小院子门口的冉情，看见她转身的时候，眼眶是红的。

    燕烟其实也是恨的，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恨谁，作为和亲公主来到大齐的时候，她其实就该明白自己日后可能会有的结局的，可莫名的就是恨了。

    哪怕齐慎其实从没有亏待过她，让她的日子过得风光而惬意，可她就是不甘，人心是贪婪的啊，她成了国师府唯一的女主人之后，就又开始想占据国师府男主子的心了，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这两个人就自己闹开了。

    求而不得，她看戏看得畅快，却也心生怜悯，甚至酸涩。

    替关子茵和齐慎收敛尸身，最终火化的人是祁严，从此后，他再也没有回过这座荒城，谁也没能看出他是否悲伤，亦或是难过怅然，他只是冷着脸，抱着庄浅回到亦庄后，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祁严倒得猝不及防。

    大概谁都没想到，庄浅刺进去他左肋的那一刀会这样严重。

    那把匕首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怨气纠葛，刺的又是他心脏的地方……

    彼时清虚子和他师傅都还没有离开，跟着来了义庄，长欢和冉情让他给祁严和庄浅看过之后，得到了两个相反的答案。

    庄浅醒来后就无碍了，还会忘记她被关子茵控制后做下的一切，而祁严，时日无多。

    森屠说这些的时候，祁严已经醒了过来，庄浅躺在她的身边，他跃身坐起，静静地看着庄浅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要让森屠就自己的意思。

    可他不开口，不代表长欢不会开口。

    “你知道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森屠反问他。

    祁严曲在膝上的手颤了颤，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被反问的长欢却眨了眨眼，点头又摇头，他知道这句话，可是和他请森屠救祁严有什么关系？

    长欢暂时还没办法将这两件凑到一起去，可一边的冉情，眸光闪了闪，看了眼祁严，显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难道鬼死了还能再变成鬼？鬼死了不是魂飞魄散了吗？”长欢紧紧拧着眉。

    森屠也凝眉，歪头看了他好几眼，突然摇了摇头，一脸失望的说道：“你怎么这么蠢？你这样让我很怀疑当初让人保下你这件事做的到底对不对了。”

    “你说什么？”长欢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话里的意思。”森屠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毫不意外他的惊讶。

    “很多事情你们接触的还太少，不方便多说，不过和你的事情有关的，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当初让人将你从京城带出来，到这里的人，是我安排的，否则，现在的你，哪里还有这样清醒的神智？”森屠说完，就是一脸快来感谢我的模样。

    可惜，长欢实在太过惊讶，完全没有理会到他的意思，而是上下打量过他之后，一脸纠结的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森屠神情莫测的回视他，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往外面走去。

    长欢只得赶紧的拦住了清虚子，问他：“你师傅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嘛？”

    “不是。”清虚子很认真的回答了他，“我师傅只是忘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