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森屠和无止 文 / 宫朽

    “庄华娴是你娘？”万俟将军到底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庄浅下意识的想要看身后的祁严，于是微微仰了头去看他，正巧，祁严此时也垂头看着她。

    两人对视一会儿，庄浅率先收回视线，朝着万俟将军点了点头。

    万俟将军眼睛一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庄浅平静的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是你父亲。”过了许久，他才声音艰涩的说出这句完整的话，话一说完，就眼也不眨的看着庄浅，唯恐错过了什么。

    庄浅愣愣的看着他，面上似乎没有什么激动地情绪，可被祁严包裹着的手心，实际上已经紧紧地握成拳，手心里一片汗湿。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好像一开始知道自己亲生父亲另有其人的时候，她其实还是很期待的，期待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缠着娘亲问过几次，只是都不得而终，直到现在，有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告诉她，他是她的亲生父亲。

    庄浅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要她哭，她好像也哭不出来，要她高兴吗？好像也不是那么高兴，这个男人缺席了她十几年将近二十年的皇叔呢改名，曾经，她把对一个父亲的期待都给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后来失望，后来无所谓，可能，希望那时候也已经耗尽了，要她对万俟将军像对待父亲一样亲近起来，真的是需要时间的。

    庄浅沉默着，周围的其他人都不敢出声说话。

    而万俟将军，眼里的光渐渐地黯淡下来，可很快的，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像是站在战场上的那个将军，看着庄浅，毫不退怯的说道：“我是你亲生的父亲，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尽好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

    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是严肃，像是宣誓。。

    可偏偏是这样，却让庄浅心里陡然生产糊了闷气，她垂下眸子，不去看他，冷淡的应了一声：“哦。”

    心里其实突然就开始埋怨起来，为什么之前的时候不出现呢？任由她的娘亲嫁给了其他人，这时候又突然出现，说会尽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

    可是，她不但长大了，甚至已经嫁了人，这些父亲都该出席的场合，他却都没有参与。

    放在膝上的手忽然被轻轻地握了握，庄浅一顿，心里的想法尽皆收敛起来，她抬头看向祁严，对上他的眸子，只是一眼，就已经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站在她这边的。

    这一次的相认似乎并不怎么轰动，甚至平静的很不真实，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其他人，除了祁严之外，都在自认为隐蔽的打量着庄浅和万俟将军。

    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

    一行人沉默了一会儿，祁严就低声问起了庄浅经历的事情。

    庄浅想了想，就大概的说了一下。

    “你说你是从月老谷出来的？”祁严问了一句。

    庄浅点头，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祁严抿了抿唇，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就将庄浅离开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她说你可能会在月老谷，就算不在月老谷，我去那里也能找到你的。”祁严贴着她的脸轻轻地摩挲着，声音很慢很轻。

    庄浅乖巧的待在他的怀里，听他说完，想了想，才转头看向向倓，问道：“你知道那个除了荒地，附身在燕烟身上的是谁吗？”

    “她不会是月老谷的，那就是那些亡灵中的，而她又知道的不少，看样子，应该是有些话语权的。”向倓几乎是不用深想的就回答了庄浅。

    “这样啊……”庄浅轻声呢喃，没有再问那个燕烟的事情。

    “我觉得……”她又有些犹豫的说道，顿了顿才说出自己的猜测：“黑袍女子要找的女人，也就是黑玉的主人，你说……会不会是森屠？”

    “森屠？”祁严微微拧眉，眸光闪了闪。

    一边的白秦倒是听说过森屠是谁，当即说道：“可森屠是个男人。”

    “那也不一定。”这么一说，庄浅反而更确定了，她看着祁严定定的说道：“不是说这荒地里的巫人分为两拨，一拨被称为背叛者，因为他们背叛了森屠，我们来这里这么久，显然的除了亡灵，并没有所谓的巫人……”

    那么，可不可以认为，那些传说中的巫人，其实是机缘巧合之下从这里跑出去的亡灵，而森屠代表着一方，另一方，应该就是那个黑袍的女子了。

    庄浅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下，他们差不多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对视一眼，各自沉思了一会儿。

    祁严率先出声说道：“你还记得龙兴镇里阿生和双衣的情况吗？”

    阿生和双衣看起来和人差不多，他们甚至还可以过完属于人的一生，可实际上算起来，却已经失去了再次投胎的机会。

    而那时候，阿生两人显然是提到过的，当时又许多和他们一样的人，被一群出现的手背有灯笼的黑袍人带走了，而森屠出现后可以确定，那些黑袍人就是荒地中的。

    可传说中，被世人看见的，基本都是人无疑，那些巫人，会不会就是和阿生等人情况相同的存在。

    “那这些人是属于森屠这边的还是……”庄浅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微微拧了眉问道。

    “你见到过两拨亡灵？”祁严没有回答庄浅这个问题，而是偏头问了向倓一句。

    向倓一愣，歪头想了想，而后点头。

    一拨是遇上万俟振之后，庄浅在马车里听见的那个苍老的声音，另外的自然就是把她们抓到这里来的黑袍女子了。

    “你有注意过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向倓有些疑惑，但还是仔细的想了起来。

    祁严索性在旁边提示了一句：“他们左手的手背上是不是都有一盏红色的灯笼？”

    “确实有。”祁严这么一提醒，向倓倒是很快就想起来了，且后面的也不需要祁严再提醒了。

    “他们手上的灯笼不同，前面的那一批人，手背的灯笼颜色要艳丽一些，清晰精致许多，而后面的人，包括那个黑袍女子，手上的灯笼其实都很淡。”向倓很肯定的说道。

    祁严微微眯起眸子，在她说完之后沉思了良久。

    久到其他的人从原本等着他说话，到后面自己开始仔细想了起来，只是他们知道的到底还是没有祁严的多，所以，怎么想，也想不到其他的头绪。

    庄浅抿了抿唇，拉着他的手说道：“不是说那个人就要来了么？看看是不是森屠再说。”

    她到后面的一句话时，看向了一边的向倓，显然还是想确定这件事情。

    向倓点了点头，给了其他人一个很确定的答案：“会来的。”

    实际上，不只是那个人会来，还有好几个人都会来吧。向倓想着，和这些事情有关联的人应该都要出场了啊。

    然后……给这些事情一个最后的了断。

    庄浅等人也确实没有等太久，在之后的第四天，他们就再一次出现在了那片空地上，一到那里，庄浅就看到了在场的好几个熟脸孔。

    雁鸣寺的无止大师、清虚子、安单，就连小黑都在，反而是雁鸣寺的常海没有看见。

    还有听祁严他们说起过的森屠好像也没有到场。

    “哈？好久不见。”还是清虚子恍若平常的走了过来，笑着和庄浅等人打招呼。

    庄浅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还是回了清虚子一个友好的微笑。

    清虚子也不在意，又老实在原地站好。

    祁严视线在对面的人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无止大师的身上，眸光闪了闪，最终暗沉了下去。

    “你师傅没有来？”庄浅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轻声问道。

    清虚子离他们倒是还算近，听见了庄浅的问话，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偏头看了一眼就在身边的无止大师，面露纠结。

    半饷，最后看着无止大师说道：“师傅，您还是别用这个了吧，实在…实在与您之前的模样相差太大！”他咬了咬牙，快生说了出来。

    没有等到无止大师的反应，自己倒是先一步松了一口气。

    似乎这话他其实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等到这时候，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而庄浅，早在清虚子对着无止大师喊出那一句“师傅”的时候，就已经惊住了。有些震惊的看着无止大师，却见他面色不变，显然是没有否认。

    “他……”庄浅转头看向祁严，想要从祁严的口里得到确认，毕竟祁严是见过森屠的，而且……她也听说了，森屠不是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吗？怎么会是无止大师这张脸？

    虽然无止大师长得其实也不算丑。

    祁严点了点头，算是向庄浅肯定了清虚子所说的话。

    而那边无止大师，在被清虚子毫不客气的揭穿了身份之后，立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在清虚子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笨！”

    清虚子摸着头，有些委屈，却也不敢反抗，只能委委屈屈的受了。

    “哧~”一声嗤笑打破了还算好的气氛。

    庄浅一抬头就看到了黑袍女子走了过来，而她的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庄浅的那块黑玉。

    她上下打量着森屠，眼里的神色很是复杂，可最后却都化作了恨意。

    “还给你。”她冷声说着，扬手就将黑玉朝着庄浅的方向抛过来。

    庄浅愣愣的看着，一时之间就忘了要躲开了，眼看着黑玉就要砸到她的脸上，一只手就拦在了她的身前，轻松接住了那块黑玉。

    “没事了。”祁严用另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却没有再替她再带上。

    而是用手指摩挲了一会儿，自己收了起来，一边的白秦，看见这一幕，目光在那块黑玉上一扫而过，身侧的手轻微的颤了颤。

    庄浅其实也没有怎么被吓到，顺着头顶上祁严的手蹭了蹭，她就看向了森屠那边，一眼就瞧见无止大师已经变了模样，到符合了其言等人说的森屠的样子。

    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森屠收起了脸上的笑，看着黑袍女子，就连清虚子，似乎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老实的在一边站着，只是庄浅仍旧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警惕，看样子，还是在提防着这个黑袍女子的。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森屠才终于张开口说了一句话。

    “熹禾。”她叫出这个名字，眼里一瞬间闪过一种类似于怀念的神色。

    黑袍女子也愣了愣，忽而就笑了起来：“太久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可笑意到底是没有到达眼底的。

    “我以为……你不会想要见到我的。”森屠在喊出那个名字之后，就笑了笑，反倒露出了几分轻松来。

    熹禾也跟着笑了起来。

    庄浅原本很认真的在听着两人说话，可就是在这之后，只能看到熹禾和森屠的嘴在动，却再也听不见她们两个的说话声了。

    而看清虚子的表情，显然是和她一样，也听不见了。

    “祁严？”

    庄浅侧头看向祁严。

    祁严朝着她摇了摇头，捏着她的手心，并没有好奇，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干站着，等着那边的两人说完话，也不知道两人是真的很平静的在说话，还是因为两人故意这样，反正庄浅原本还想从她们的表情看出些什么，这会儿反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了。

    “你一直都是在这里生活的？”祁严突然出声问道。

    庄浅抬头看他，才知道他问的是那边的清虚子。

    清虚子显然也愣了愣，而后像是明白祁严想要问的是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几乎是有记忆开始就是在这里的了。”

    “那你对这里了解多少？”

    “不算多，但是不会比你们少。”

    “啧！你这不是废话吗？”一边一直安静着的，没有和庄浅打招呼的安单，突然轻啧一声说道。

    清虚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轻哼一声，并没有和安单争辩什么。

    安单倒是忽然转头看向祁严问了一句：“冉情呢？”

    “他留在景城有其他的事情。”祁严倒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