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皇后的安排 文 / 肖遥

    元月十三，一大早，郑府的大门就被敲响。紧接着，内院经过一阵人仰马翻之后，秦氏，郑芸郑诺以及正在打拳的郑奕都穿戴整齐匆匆迎到了大门口。

    原来，礼部将郑诺郡主的仪仗给送了过来。

    等到秦氏郑芸郑诺郑奕他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整个外院已经摆满了箱笼，还有站满了各色丫鬟小厮以及护院。

    “礼部侍郎崔云青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礼部来的官员名叫崔云青，是一位年轻的让郑诺都为之惊讶的年轻男子。他眉眼清俊，身着正四品的官服，玉带长袍，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都无端的让人感觉到一种丰神玉朗，俊秀无双的风姿。

    他的声音很是温润，态度也很是温和。只不过，温润的嗓音中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温和的态度中不经意的散发出一种疏离。这两种很是矛盾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他身上却又不会让人产生反感，反而让人产生一种好感，一股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了解他的冲动…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就是这样。

    这样的人即使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也是一副美妙无双的风景画。他随便的往那里一站，所有的人和物就自动的变成了背景。

    “崔大人辛苦了。”

    郑诺稍稍有些惊讶，不过，也仅仅是惊讶这礼部官员的好人品而已。惊讶过后，便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她对崔云青微微一点头，然后示意微雨接过礼部带来的单子，和白嬷嬷苏嬷嬷她们一起一一查看。

    “民妇郑秦氏见过崔大人，给大人请安。”

    “民女（草民）郑芸（郑奕）见过崔大人，给大人请安。”

    秦氏郑芸郑奕也在最初的惊艳过后，很快的清醒过来，上前给崔云青行礼问安。

    没办法，虽然郑诺现在的从一品的郡主，但是，他们三个可都是白身，见了人还是需要恭恭敬敬的行礼。

    “夫人有礼了。大小姐小少爷不必多礼。”

    崔云青避开了秦氏的福礼，又赶紧还了一礼。

    秦氏虽然现在还是白身，但是，她有一个正三品的夫君，现在又有了一个从一品的女儿。她的诰命，只要郑诺开口，分分钟可以给秦氏请一个诰命。

    所以，即使她现在还是白身，但是他依旧不敢怠慢秦氏。

    至于郑芸和郑奕…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郑诺这样的妹妹和姐姐，又有战王云戟那样的妹夫和姐夫…

    他们两人假以时日，还能是池中之物？

    崔云青的眼睛不经意扫过郑芸娴雅秀美的脸，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红晕。他原本皮肤白皙如玉，气质却显得清寒。但是，他脸上的红晕一出现，他整个人的气质便变得温润起来…

    郑芸一抬头，便立刻撞入一双黑亮而迷蒙的眼眸里…

    “崔大人，她们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大人不如到宴客厅喝杯热茶。”

    这才礼部送来了全部的郡主仪仗，包括郡主的正服，四季的衣裳。还有头饰首饰。甚至还有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二个小丫鬟，甚至还有粗使婆子和护院等等，凡是郡主规制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因为东西太多，即使只是对单子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崔云青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崔云青答应了，可是秦氏郑芸郑诺却有些为难了。崔云青是男客，按理不该由她们这些女眷招待的。但是，郑府唯一的小少爷郑奕还实在太小，不适合待客…

    主要是太失礼了。

    就在秦氏踌躇不定，不知该怎样招待崔云青的时候，郑府外面马蹄声响起，秦氏郑芸郑诺循声望去，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浓浓的喜色。

    外面正利落的下马，身姿矫健，高大威猛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不是秦剑是谁。

    “大哥——”

    秦氏赶紧亲自迎了上去。

    “芸姐儿（诺姐儿（奕哥儿）见过大舅，给大舅请安。”

    郑芸郑诺郑奕三个也赶紧上前见礼。秦剑此时赶过来，明显解决了他们的一大难题。此时，由秦剑招待崔云青不仅不会失礼，甚至还比秦氏郑芸郑诺他们自己招待更加合理。

    “秦剑参见郡主，给郡主请安。”

    秦剑下了马也赶紧像郑诺行礼，行礼过后这才重新和众人见礼。

    “崔大人，不好意思。我家妹夫不在京城，怠慢崔大人了。崔大人，不如，今天由本将军陪你喝一杯。崔大人，请——”

    秦剑对着崔云青一抱拳，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他就不相信礼部不清楚郑诺家里的情况，一个寡居多年的母亲带给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和一个不足七岁的儿子…

    这种情况，礼部居然派崔云青这样一个才貌双全，最容易让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见钟情的少年俊才过来送郑诺的郡主仪仗，这种情况不管是他们想派人勾引郑芸郑诺的少女芳心，还是想坏她们的名声，让人闲话，总之绝对是不安好心…

    “小妹，你带着郡主芸姐儿她们先回内院。崔大人这里就交给大哥。”

    秦剑又交代了秦氏一声，这才带着崔云青往宴客厅的方向走去。崔云青点点头，目光似乎不经意的再次扫过郑芸娇美秀雅的脸庞，眼神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丝的遗憾…

    不过，这一抹遗憾被他隐藏得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好了，这里交给你们大舅，咱们先回去吧。”

    难题得以解决，秦氏也就带着郑芸郑诺回了内院。她们两个都到了该议亲的年龄，实在不合适呆在外院。

    “什么？礼部居然派了崔云青去四喜胡同？崔家到底想做什么？”

    战王府的演武场，云戟耍完了一套长枪，又打了一套拳法，这才停了下来。不过，听了暗三的禀告，他却一刻都呆不住了…

    明明知道四喜胡同并没待客的男主人，礼部却还将颜色最好尚未成亲的崔云青派了过去，这不是让郑府为难吗？难道还能让七岁的奕哥儿一个人待客…

    可是，如果是郑芸郑诺姐妹待客的话，这不是摆明了让人闲话吗？尤其，现在正是皇上即将给他和郑诺赐婚的敏感时期…

    不行，他可不能让崔家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来。如果因此影响到他和郑诺的婚事的话，他不介意提前将崔家连根拔了…

    回到京城，云戟还是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云戟觉得自己一刻都呆不住了。

    “王爷，你别着急。我刚刚回来的路上碰到秦将军了。看秦将军过去的方向，好像正是四喜胡同。”

    暗三看着云戟甚至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身上还穿着练武穿的短打衣服，不由得赶紧将自己看到秦剑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他也是在婉转的提醒云戟，他这样过去不合适…

    如果明天让朝廷百官知道英明神武的战王爷居然穿着一身短打衣服出现在四喜胡同的话，不知道全京城的人会作何感想…

    “秦剑过去了？”

    云戟眉毛忍不住一皱，接着却全部舒展开来。即使是英明神武的战王爷不得不承认，现在秦剑过去比他过去合适得多…

    秦剑是秦氏的嫡亲大哥，是郑芸郑诺郑奕的亲舅舅，他过去帮着男主人不在的四喜胡同郑府待客，再合适不过…

    “人都安排好了？”

    云戟知道今天礼部会送郡主的仪仗到四喜胡同，所以提前做了安排。内务府安排的人肯定不能放在郑诺身边，所以他通知暗三将内务府赏给郑诺的四大大丫鬟以及护卫全部换了他的人。其他的二等丫鬟小丫头以及其他的仆妇婆子却没有换。

    “启禀王爷，都安排好了。”

    暗三在这种事情上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早就安排的妥妥帖帖了。

    云戟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终于想起自己还没有沐浴更衣…

    等到云戟沐浴更衣后再次走出战王府的时候，却见皇后身边最受皇后器重的女官房嬷嬷正带着好几位年轻貌美的宫女刚下马车，正准备进战王府。

    “房嬷嬷，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交代小宫女过来跑一趟就是，哪里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云戟对于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房嬷嬷心里还是很敬重的，赶紧迎了上去，客气的开口。但是，目光再触及到四个年轻貌美宫女手里的包袱时，心里暗暗叫苦…

    他那个因为他常年在外而觉得对他特别愧疚，所以一心想要在婚事上补偿他的母后不会真的一次送四个经过特别培训过的宫女给他吧？

    “王爷，这趟差事皇后娘娘可是说了，非老奴不可。还请王爷看在老奴从小看着您长大的面子上，给老奴在娘娘面前最后一个体面可好？”

    房嬷嬷笑眯眯的开口，眼神里却有着恳求。

    她也知道，云戟性格倔强，认定了的事没有人可以让他改变主意。他既然一心想要皇上给他赐婚，心里肯定是喜欢极了那位仁心郡主。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往府里塞女人的…

    皇后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恩准她出宫前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她的…

    “最后一个体面？嬷嬷这是要出宫吗？”

    云戟也皱紧了眉头。按理说，房嬷嬷早就过了出宫的年纪。早些年皇后因为倚重她，所以才不愿意放她出宫。而她自己也因为在宫外没有什么亲人，也不愿意出宫…

    难道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他记得上辈子，房嬷嬷可是老死宫中，一辈子都没有出宫去。后来，她的侄子发了大价钱打听到她的下落时，她已经死了。

    “老奴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老奴的侄儿当年并没有死。现在，他也已经小有身家，希望能接我出宫享享天伦之乐。皇后娘娘也已经答应了。不过，前提是，王爷必须将她们四个留在战王府里。”

    房嬷嬷苦笑着开口。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战王云戟从小不喜欢宫女服侍。从小到大，他身边端茶倒水用的都是小厮。皇后又是在这当口送的宫女，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知道，云戟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几乎是一趟不可能完成的差事。

    可是，她不能不接。她的年纪越发大了，很多事情做起来都力不从心。别人不知，但是她自己清楚，皇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倚重她了。她如果不趁此机会出宫，这一辈子只怕真的只能老死宫中，而且，下场绝对不会很好。

    这些年，她在宫里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契机，她怎么能不紧紧的抓住？

    “王爷，就算老奴求您，您就收下她们吧。娘娘说您眼看就要成亲了，可是身边从来没有人教过您敦伦之礼。这些宫女都是敦伦嬷嬷仔细教导过的，现在留在您身边正好。如果您不喜欢她们，您可以在王妃进府之前处理了她们…”

    房嬷嬷叹息似的看了那四个年轻貌美如花似玉却注定得不到好下场的宫女们，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怜惜。

    不过，这些都是她们的命。

    从她们被敦伦嬷嬷挑中，就注定了这样的下场。她们最好的结局就是能在王妃进府之前，牢牢的抓住了云戟的心，让云戟在后院为她们留下一块栖息之地…

    云戟一听房嬷嬷这么说话，脸上就不禁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神情…

    原来他的不近女色他的母后的眼里便成了不懂“敦伦之礼”？

    被自己的母后这样怀疑，云戟真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倒是很想和心爱的女人行“敦伦之礼”，可是，眼看成亲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至于这四个被敦伦嬷嬷仔细调教过的女子，他却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的眼神受到了玷污…

    “嬷嬷，你也知道，本王从小不愿意被宫女侍候。更何况还是这种宫女…”

    云戟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种被敦伦嬷嬷仔细调教过的宫女平时学得就是在床上如何取悦男人…

    如果是普通的宫女他收下也就收下了，反正，他的战王府以后不可能不用宫女。等到王府有了女主人，不用宫女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种被敦伦嬷嬷调教过的宫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进王府的。他敢保证，如果郑诺知道他的王府里有这样的宫女存在，只怕无论如何都不会进他的王府了。

    他才不要做这些作茧自缚的蠢事。

    “王爷，您就当可怜可怜老奴好不好？老奴这一辈子都在宫里生活，现在老了，也没有了其他的念头，一心就想着落叶归根。想着即使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不想到死后也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房嬷嬷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云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一看云戟的脸色和神情就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怕是完成不了了…

    皇后就是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才让她走这一遭吧…

    一时间，房姑姑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甚至连脸上都带着一种生无可恋的绝望…

    “嬷嬷，要不，本王去劝劝母后？”

    云戟试探的开口。其实，他心里也是不希望这个侍候了母后一辈子的女官和上辈子一样，孤苦伶仃的老死在皇宫里…

    “王爷，没用的。娘娘的性格您还不了解吗？这么多年来，娘娘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虚话，做出的决定也从来没有更改的可能…”

    房嬷嬷脸色惨淡，眼神也暗淡无光。原本没有希望还不觉得宫里的日子难熬。现在有了希望，希望又面临破灭的时候，她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熬下去？

    “其实，老奴也没奢望过能改变王爷您的主意。老奴就是想着，不管她们是不是被敦伦嬷嬷调教过的，她们首先是一位宫女。老奴就想着，王爷您可以将她们当成普通的宫女，另外派人再调教她们另外的本事。王爷的王府以后总是需要宫女的，不是吗？”

    眼看母子俩都是一个性格的皇后和云戟，房嬷嬷挣扎着做最后一次的努力。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了云戟。不管那四个宫女的出身来历，他就把她们当成普通的宫女不就行了。

    这样，房姑姑叫了差，母后也不会因此而更加迁怒郑诺。而他，对郑诺也有了交代…

    不过四个普通的宫女而已，他不相信，郑诺会连这个都无法接受。

    “房嬷嬷，这样，你先将她们带到内院，一切交给奶娘安排。”

    云戟终于还是不忍心房姑姑再次走上前世的老路，终于还是答应暂时留下这四个宫女。不过，他把人直接交给了奶娘，他相信奶娘会做出妥善安排的。

    “老奴谢王爷恩典！”

    房姑姑没想到云戟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简直喜出望外。她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对着云戟行了一个大礼。她得记住，她能够落叶归根得享天伦都是因为云戟的恩典。

    “嬷嬷起身吧。”

    眼看着房嬷嬷带着四个宫女欢天喜地的进了王府，云戟却认命的骑上了烈风去找郑诺坦白今日之事…

    他自然不希望郑诺是在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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