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当年的意外（4） 文 / 铭希

    很想知道，为什么会穿着睡衣跑出来要回家。

    难道，是认床？

    二爷从来没有在别人家留宿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也有可能，是二爷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只是，二爷也不可能想和谁一起睡啊。

    沈家不大，一间客房还是有的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认床。

    程哲自己找出了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安安分分的开着车。

    容恒的思绪都已经飘很远了。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落荒而逃。

    那个女人，那个他一开始并非真心想对待的女人，就这样不经意的闯进了他的心里，把他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真是可怕。

    短短的时间里，他从厌恶她，到现在的不拒绝，甚至三番几次的帮她，这算什么？

    他应该是铁石心肠的。

    可他这铁石心肠，正被人一点点的击碎。

    很可怕。

    这一夜，他终究是没有办法睡个踏实觉。

    ……

    次日。

    沈卿下楼。

    那一家四口已经在楼下了。

    他们都正襟危坐，听到动静了就看向她。

    在见到她是一个人下来，沈有乾问，“二爷呢？”

    “他昨晚就回去了。”沈卿拢了拢头发，走到餐厅。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很丰盛。

    他们大概以为容恒在吧。

    “回去了？”沈有乾立刻站起来，“我们怎么不知道？”

    “我哪知道。”沈卿已经入了座。

    沈有乾皱起了眉头

    沈姿听后，却是笑了。

    她也走过去，拉开椅子，“爸，坐。”

    这样一对比起来，沈卿就过于嚣张无礼了。

    又想到昨天她做的事，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昨晚不跟她追究，那完全是看在容恒的面子上。

    现在容恒走了，就没有必要再对她和颜悦色了。

    “卿卿，他都已经说了要留下来，怎么好端端的又走了呢？该不会是你，惹了他吧。”想必，容恒根本就不喜欢她。

    男人嘛，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飞了呢。

    更何况都已经同住一屋了，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若是喜欢，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啊。

    “又或者，他是不是不喜欢你呀。”她观察着沈卿的神色。

    沈卿喝着粥，淡淡的瞥了眼不知道脑补了多少画面的沈姿，扬唇一笑，“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不成？”

    沈姿的脸色变了变，“爸，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我不就是关心她一下吗？说话夹枪带棒的。”

    “沈卿，你可别太过分了。”沈有乾怒瞪着她。

    “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她刚才那话不就是希望我不好么。”沈卿冷哼，“你也别以为容恒不喜欢我，就会喜欢你。他的眼光，还没有那么差。”

    沈姿气得咬牙，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爸……”

    “沈卿，你别以为容恒给你钱花，你就不得了了。在这个家里，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再搞那些小动作了。”沈有乾教训道：“在家里一个个让着你，到了外面你在这么不懂规矩，张扬跋扈，是要吃亏的！”

    沈卿看着这对父女，这个家，果然她是多余的。

    不过，他们看她觉得碍眼，那她还偏偏要留下来呢。

    “谢谢爸的提醒。”沈卿说：“不过我也要提醒爸爸一句，容恒愿意给沈家钱，还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如果有一天，我在沈家待不下去了，那爸你可能要给姐姐安排一个冤大头了。”

    “你……”沈有乾以为她是真的服了软，哪知道她又来这么一句。

    简直要气死他！

    “沈卿，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这是认为沈家是靠容恒才有今天的吗？”沈姿安抚着沈有乾。

    和她一对比，她就简直就是个不孝女。

    “不，沈家有今天，你有今天，都是因为我妈。”沈卿突然提起母亲，惊了众人。

    就连沈有乾，也都僵了一下。

    好久，她都没有提过她妈妈了。

    沈卿看着他们不太好的脸色，笑了笑，“我妈是基础，容恒是辅助。他们，都是我的。所以，你们真的要客气点。要是哪天我不想陪你们玩了，基础我会独占了，我也不会再让容恒给你们一分一厘了。”

    说完，她夹了一个包子给沈洋。

    这个家里，唯一干净一点的人，也就只有沈洋了。

    她不会针对每一个人。

    善良的人，她希望不要沾染上这些恶性。

    沈洋原本心里很难受，她说这些话，无非是要表达恨他们。

    可是这个包子，又让他明白，她是爱恨分明的。

    如果母亲来了沈家，对她好一些，那种发自内心的好，沈姿不和她针锋相对，不暗做手脚，他相信，她会接受他们的。

    他们才是伤害她的人。

    对于伤害了的人，难道不应该用更多的好去赎罪吗？

    可为什么他们还要加倍的去伤害她？

    早饭，除了沈卿用得愉快，其他几个人都吃不下了。

    沈卿的话，无疑是在他们心上投下了一颗炸弹。

    这是在提醒着他们，有些事情，她并没有忘记。

    若是惹急了，她会翻旧账的。

    以前可以不用忌惮她，因为她孤立无援。

    可现在，她有容恒。

    一个容恒就足以给她支撑，让她敢去挖当年的事。

    乔妍丽是不安的。

    沈有乾也心事重重。

    沈姿，则在想着沈卿这么嚣张，无非是因为有了容恒。

    如果，她找个男人比容恒还要强，她还能这么狂妄吗？

    想要破坏她和容恒的关系，是不可能了。

    那个男人，太难搞。

    所以，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找个足以与容恒抗衡的。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容恒那么难接近的。

    比如，容少。

    她相信，只要她够放得开，那个男人是不会拒绝她的。

    ……

    田中野出差了大半个月，终于回来了。

    他真的是太想念家乡了。

    一回来，他就约了沈卿。

    “我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在外面了。每天都跟个陀螺似的，没停过。几次想给你打电话，打视频，都累得没有精力。我的小卿卿，我太想你了！”田中野看到沈卿就吐槽，然后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卿拦着他，“我是有主的人，你别随随便便的抱我。”

    “卧槽！”田中野一脸受伤，“你怎么能这样？就算是有了别的男人，你就不能抱我一下了？亏我还记着给你带礼物。你这个没良心的！才多久，就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渣女！”

    “够了！”沈卿翻着白眼，“怎么话这么多。”

    “抱一下。”田中野张开手臂，皱着眉头，噘着嘴，委委屈屈。

    沈卿无语，站着没动，算是同意了。

    田中野赶紧抱住她，“太感动了。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靠，瞬间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沈卿嫌弃的推开他，“你差不多得了。这么想要抱，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有个女朋友，天天可以让你抱。”

    “女朋友多麻烦。再说了，我要是交个女朋友，那你怎么办？不是把你冷漠了嘛。以后你要受了委屈，可就没地方哭了。”田中野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呀，先就这样吧。有你就够了。”

    “我说，你别不是喜欢我吧。”沈卿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田中野无语，“我要是不喜欢你，能跟你做朋友？”

    “只是朋友？”男女之间，不是没有真正的友情嘛。

    她可不想耽误了他。

    “是。只是朋友！”田中野大声说：“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这还差不多。”沈卿不想这样的友情有一天变成了爱情，那样的话，她会伤到他的。

    她不希望用真心待她的人，有一天会因为她而受伤。

    “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田中野捂着肚子，“饿惨了。”

    “走吧。请你吃饭。”

    ……

    餐厅。

    田中野吃着吃着就停下来看着沈卿。

    看着看着，他就红了眼眶。

    “你这是干嘛？”沈卿被他吓到了。

    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来这么一出，真的是吓死个人。

    田中野眨了眨眼睛，吸了一下鼻子，“就是突然有点感慨。如果思思阿姨还在，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高兴。”

    沈卿看着碗里的菜，突然就觉得没有什么胃口了。

    郁思思，她的生母。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生母。

    记忆里，是个很勤劳，又持家的温柔女人。

    她漂亮又上进，所以嫁给沈有乾之后，就一直做小本生意，慢慢的，才开了公司。

    公司能够成型，大部分的功劳都是属于她的。

    拉生意，跑单，找原材料供应商……全都是她在干。

    所以，沈家有今天，是她打下的基础。

    只可惜，她没能享到这一切带来的福气。

    男人有钱，就会变坏。

    沈有乾当了老板，坏得变本加厉。

    一切，就像是在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似乎老天爷都在帮沈有乾和乔妍丽。

    郁思思出意外死了，正好就成全了那对男女。

    沈家的生意做好了，沈太太却成了乔妍丽。

    “中野，你觉得，我妈当年的死，是意外吗？”她戳着碗里的菜，问他。

    田中野紧蹙着眉头，“思思阿姨出事后，我爸妈都还在说着怎么会出车祸了呢。思思阿姨开车很小心的。”

    “你也觉得不对？”

    “当初那个司机说过，他是正常开车，突然思思阿姨的车撞了过来，他已经刹不住车了。警察也调查过，说出车祸的时候，思思阿姨在通电话，所以才造成了事故的发生。最后的结论是意外。”田中野想不明白，“我就是觉得这事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沈卿已经放下筷子，“通电话？”

    “嗯。”田中野说：“后来警察查了一下当时跟阿姨通话的那个人，是个广告骚扰电话。”

    沈卿沉思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一个骚扰电话，也不至于能让她失了分寸。”

    “你是怀疑，那并不是个骚扰电话？”田中野也陷入了沉思，“可是，警察查过了啊。”

    沈卿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发生的过于戏剧性了。”

    “你觉得，这并不是意外，对吗？”

    “你相信吗？”

    田中野摇头，“我不信。”

    “我要查。”沈卿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我要查清楚。”

    “好，我陪你。”

    ……

    事情已经起了头，那就不会停留。

    吃了饭，沈卿就去了警局，找到了当年负责那宗案子的警官。

    “那件事啊，也没有什么疑点。”警官认真的回忆，“当时那大货车稍微超了点速，不过那辆面包车却是没有按照规定路线走。大货车要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卿看着那大货车司机的口供，确实是他们说的这样。

    事件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电话。

    郁思思开车是不会乱开的，她从来都很遵守交通规则。

    如果只是个广告骚扰电话，不至于会连交通规则都不遵守。

    所以，那个电话，很重要。

    “请问，您还有当时那通骚扰电话号码吗？”

    “在这里。”警官翻到后面一页，“这个电话的主人我们查过，就是个中介。”

    “这个号码，能给我吗？”

    “可以。”警官看着她，“你们怎么突然又来问这个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沈卿摇头，“没有，就是想再了解一下。”

    “姑娘，只是了解没有关系，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发现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自己去做一些不能做的事。”警官很认真的提醒着她。

    沈卿笑着点头，“我知道，谢谢您。”

    ……

    从警局走出来，沈卿脸上染上了一层寒霜。

    她看着那个号码，打过去。

    如她所料，已经是空号了。

    “怎么样？是不是打不通了？”田中野瞧着她的脸色不好，有些担心。

    “嗯。”

    “这么多年了，又涉及到人命，肯定也不敢再用了。”这事，怕是没法查了。

    沈卿微微抬头，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沉，如同她的心情一样。

    那个时候的车子还没有行车记录仪，不然郁思思的通话内容，当年也能知道。

    到底是不是广告骚扰电话，也能一目了然。

    时隔多年，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串数字了。

    “你说，有没有人可以查得出来这个号码以前的拥有者？”

    “以前的号码不像现在这么严一定要实名制，那个时候在街边的电话亭都可以随便买，打完一个电话扔了就是了。怕是不好查。”在茫茫人海里，查着几年前的一个已经没人用的空号，这太难了。

    沈卿捏紧了手机，“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田中野望着她，看到她眼里的坚定。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这么想要查清楚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

    沈卿找容恒，是容恒没想到的。

    他以为，至少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

    “有事找你。”沈卿很直接。

    容恒微挑了一下眉，双手交叉于胸前，靠着沙发，略有些慵懒的看着她。

    沈卿说：“你有没有认识的电脑高手？帮我一个忙。我付钱。”

    她可不认为他俩的关系好到可以随便帮忙。

    他大方的送她一辆车，她也干脆的接受了，那是因为她能说服自己。

    毕竟，他赚的那些钱里，也是有她的一份功劳的。

    其他时候，她还是喜欢用钱来定义两个人的关系。

    “找程哲。”男人声音冷冷清清。

    沈卿明白，起身。

    “你在查你母亲那件事？”

    沈卿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当年你母亲出事的半年前，你父亲给她买了一份人身意外险。”容恒平静的看着她，“保单五百万，受益人是你的父亲。”

    沈卿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家里的情况我要知道。”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牵强。

    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又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你查过吗？”

    “我只需要知道事件，不需要知道事发过程。”

    沈卿笑了一下，“确实。”

    他要是去查，那才是不像他。

    “走了。”沈卿对他挥了挥手，“谢了。”

    她一走，容恒给程哲打了个电话，“把吴令给沈卿，她想查什么，让吴令配合。”

    挂断电话后，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手机。

    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极少见的笑意。

    郁阿姨的女儿，终究是真正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