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 文 / 行走的叶阿回

    “啊——”

    这是路人小姐姐的尖叫。

    “啊——啊——啊——”

    这是阮之宁会转弯的尖叫，他的嗓子有些哑了。

    “哈！哈！哈！”

    这是楚琬的笑声。

    她的肩头忽地一重。

    她的眼角余光扫到靠在她肩上的阮之宁紧闭双眼，死死地闭上了嘴，做着深呼吸。

    这个大脑袋……要不要让它人机分离？

    “呼——”

    感觉自己捡回一条命的阮之宁长舒了一口气。

    活着，真好。

    其实，玩这种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楚琬：“能不能把你的爪子从我的肩上拿开？”

    阮之宁骤然缩回手：“没见我腿软吗？真是过分，嘤嘤嘤……”

    工作人员上前来问：“小姐姐，小哥哥，你们要刚才的照片吗？”

    阮之宁：“不要！”

    楚琬：“要！”

    工作人员：“那……是只要一份吗？”

    楚琬：“是的，一份。”

    阮之宁：“不，两份！”

    工作人员：“……”

    阮之宁的长睫忽扇忽扇，眼睛眨啊眨，像极了一只迷路的小鹿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可怜又无助。

    楚琬睨他一眼：“一份，谢谢，我扫码支付。请忽略他。”

    拿到照片的楚琬张狂地笑出了声。

    那张被吓到变形的脸，呆毛隐藏在竖起的头发之间，完全辨认不出这是阮之宁。

    她倒是还好，面庞轮廓的扭曲，勉强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阮之宁从她手中抢过照片：“！”

    “满意吗？”

    “不满意。”阮之宁迅速将照片塞到裤兜里，“你该和我说说你的小秘密是什么了。”

    “噢——”楚琬拉长了音，眼睛弯得像月牙儿，“我可没说是我的小秘密，我说的是——小秘密。”

    “都一样，快给我看手机。”

    为了防止楚琬临时变卦，阮之宁在十多分钟之前便让她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了那个小秘密。

    楚琬：“真要知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了……不然你会很难受的。”

    阮之宁觉得，这人又在故弄玄虚了，明明就是怕他知道了给她当头一棒。

    “你是不是玩不起？”

    “不，我认为，玩不起的会是你。”楚琬淡定地把手机解锁后递过去。

    阮之宁看着没有任何更改痕迹的备忘录，心态崩了。

    几个大字——你后背，有鸟屎。

    “你！”

    **

    跨出游乐场大门的那一瞬。

    阮之宁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解脱。

    当务之急是从后备箱里找出替换的衣服，把这件沾了鸟屎的T恤丢进垃圾桶，再也不见。

    只是，老天爷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顺便还在窗户上钉了一层钢板，在窗台上洒一排钉子。

    下雨了。

    一颗接一颗豆大的雨珠子落下。

    然而，他的身边人楚琬，从雨珠子滴到她鼻尖上的那时起，她便拉开了自己的包，拿出了一把伞，优雅地撑开，并且快步走到了他的十米开外。

    楚琬轻轻晃晃手中的伞，就像在示威。

    阮之宁三步作两步到了她的身前，想要夺伞。

    楚琬虚虚地挡了一下他的胳膊。

    她扬起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害，你瞧我这记性，我带了两把伞，给你备了一把呢。”

    还在淋雨的阮之宁愣了。

    原来，楚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坏，这不，还知道为他准备一把伞。

    脑子进了水的人反应迟钝极了，他没有想到，如果她真的对他好，岂会任由他淋雨？

    雨越来越大。

    楚琬的手在包里掏掏。

    她将一把色彩明媚的伞递了出去：“喏，给。”

    阮之宁又愣了。

    他撑开罩在头上之后，才明白楚琬用心之苦，之毒。

    伞的颜色是大红大紫，伞的图案是花开富贵，还带蕾丝边呢，烟紫色的，丝丝缕缕，边缘弧度裁剪正好。

    若不是伞面上的花心被善良的楚琬剪了几个小洞，此时此刻从小洞里灌进来的雨水成了一条小溪流，他一定会勉为其难地接受这把大妈风的伞。

    阮之宁：“……”

    “怎么？被淋傻了？连谢谢都不会说了？”

    “我该夸你深谋远虑还是运筹帷幄？”

    楚琬：“都行，看你喜欢。”

    “……”

    楚琬：“我觉得天气预报还是挺准的，也不枉费我背一路了。”

    真是她！

    真是她干的事！

    看看，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

    倾盆大雨如期而至。

    她手中的伞倾斜，将阮之宁罩进了伞下。

    “你没听过一句俗语——晴带雨伞，饱带干粮？”

    阮之宁：“我受你受得够够的了。”

    假装抽泣。

    “我，不相信眼泪。”

    阮之宁：“……”

    他默默地拿过了伞把子。

    从游乐场到停车场，原本不算长的路，被这一场大雨折腾的，仿佛有度过春夏秋冬四季的漫长，前路茫茫。

    大风刮起。

    伞面想要往上翻。

    阮之宁两指夹住了伞的边缘。

    雨水顺着他的胳膊淌进衣袖。

    楚琬护着背包，左臂上有水迹。

    突然，腰上一暖。

    他低声道：“抱紧我。”

    **

    “要不，我去外面等你？”

    说罢，她拿起了伞。

    她倒是挺佩服这个人的，竟能让她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

    他，毫无意外，浑身湿透。

    阮之宁抬眸，车窗已然被雨水造了一层水帘，看不清外边的情形。

    副驾驶位上放着干净的衣物，他的手里攥着刚擦过头发的毛巾。

    他淡淡地说：“在医生眼里，人无性别。”

    “现在没在医院，你也不是我的病人。”

    “你可以转过去，闭上眼睛，把你的耳朵塞好了。如果你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你可以为我表演一次，让我把便宜占回来。”

    “哥屋恩——”

    当楚琬默数到200。

    阮之宁：“好了，可以睁眼了。”

    他的袖口微卷。

    如同变戏法般，他的手握着一杯热饮。

    他解释道：“人到中年迫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噗嗤。”这明明是橙汁儿。

    她接过。

    一只手在背包里翻翻找找。

    她拿起一袋花花绿绿的奶糖：“你的。”

    阮之宁笑笑：“谢谢。”

    “互不相欠。”

    这只鸽子，太过认真了。

    剥开糖纸，他将乳白色的圆球放到舌尖，一卷，弥漫开的甜。

    “这个绝对是假的！和‘雷碧’是一个厂家出来的吧？我一尝就知道！”

    楚琬一拳击在椅背上：“狗咬吕洞宾。”

    良久。

    他的唇角上扬：“楚琬，认识你，其实挺高兴的。”

    “是吗？你高兴得太早了。”

    天气：瓢泼大雨

    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

    大概是——我心动。

    嗯，要是条件允许（永远不可能），我一定要去纹身。

    就纹她的名字好了。

    楚琬名字身上纹，来世还做杀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