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现代神棍48(干翻绝望世界...) 文 / 风流书呆

    困扰了无数个任务者的林诗雨就这样消失了。

    她的灵魂化为一个光团, 被庄理握在掌心，契约至此达成。

    这光团散发出灼灼的温度与璀璨的光辉，不断驱散四周的浓雾与黑暗。但天空始终笼罩着一层厚重的乌云, 不肯把光明放进来。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摧枯拉朽的声势。

    而这声势，被庄理牢牢压制住了。

    他让这个世界一点一点土崩瓦解, 却不致瞬间爆炸。如此, 他就能保证所有滞留者都能安全离开。

    站在空地上的所有人, 在他的意念操控之下缓缓上浮, 悬于半空, 而他们脚下的土地正在一寸一寸开裂、崩塌。那些承载了无数绝望, 并把他们囿于此处永远不得离开的大楼，也一栋接一栋地倒下，扬起漫天烟尘, 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天空中的云层像怒浪一般狂涌，闪电和雷霆在头顶和更远的地方咆哮。

    这是天崩地裂之象。

    外面那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看见这样的绝景。

    然而悬浮于半空的滞留者们却感觉不到丝毫恐惧。他们低头看了看崩裂的大地，又抬头望了望坠落的天幕, 大脑依然是空白的，脸上却都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有些人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他们终于自由了！

    这支新来的队伍，竟然在短短三天之内就完成了任务！

    奇迹！这绝对是一个奇迹！

    排山倒海的欢呼从四面八方传来。

    所有人都在仰望悬浮于更高处的那个长着一双恶魔翅膀的男人, 眼里不由自主地泛出泪光。

    这个人以恶魔的形象, 承担了救世主的责任。

    烟鬼四处巡视, 发现同伴抱着于川悬浮在自己身后，始终盈在眼眶里的泪珠一下子就掉落了。于川终于还是撑住了, 他等来了他一直坚信着的那份希望和救赎。

    他不傻, 他是对的！人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

    烟鬼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把于川紧紧抱在怀里, 哽咽道：“我们能出去了。川儿，我们都活下来了。”她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润泽了于川形如枯槁的脸庞。

    他用尽全力抬起手臂，轻轻抚了抚烟鬼的脸颊，嗓音虚弱地说道：“出去之后，你马上给我戒烟。”

    原本以为他要煽情的烟鬼愣了几秒，然后便发出了喜悦的笑声。

    “好，我一定戒烟，我以后再也不抽了。”她脸上还流着泪，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她又哭又笑，又开心又彷徨，心绪狂乱得难以自控。她用力抱住于川，就仿佛抱住了一个幻影，心中的恐惧始终无法消散。直至此时，她还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哪怕她看了全程，也听了全程，却依然搞不明白庄理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林诗雨可以毁灭这个世界？为什么庄理会知道林诗雨能毁灭世界？为什么他可以引导林诗雨毁灭世界？

    上述的每一件事，都像天方夜谭一般荒谬。

    她回过头，颤声询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

    訾威、小刀和黄毛，也都一脸求知若渴地看着庄理。在这个副本里，他们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与这些滞留者们干了一架而已。

    然后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队长到底在做什么，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概念。

    玄冥飞到庄理身边，略带好奇地摸了摸这人扑簌簌扇动的翅膀，用指腹轻轻揉搓着翅膀上的绒毛，然后露出由衷喜欢的笑容。他早就想这么做了。长着翅膀的小恶魔真的很漂亮，完全契合了他的想象。

    庄理用翅膀扇了他一下，然后便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

    两人紧紧箍住彼此的肩膀，感受这份久违的温暖与踏实。这个世界没有阳光，但他们就是彼此的太阳。

    放开玄冥后，庄理看向众人，徐徐说道：“这个副本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扭曲古怪。尖酸刻薄的婆婆，冷血无情的丈夫，心狠手辣的情妇，虔诚狂热的教众。而林诗雨在你们眼中是不是最柔弱，也最正常的那一个？”

    烟鬼等人正准备点头，忽然想到变成杀人狂魔的林诗雨，脖子又都僵硬了。

    庄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看见的东西，和你们不一样。在我眼中，林诗雨才是这个副本中最扭曲，最古怪的存在。

    “你们只看见她被丈夫揪住头发，狠狠撞击防盗门，是个可怜无助的受害者。而我看见的却是防盗门的厚度，钢板的硬度，以及它承受了多大的力度才会形成那样的凹陷，再把这力度与头骨的硬度相互结合略加换算，于是我明白了――”

    庄理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如果林诗雨是一个正常人，早在第一天，她被刘继祖揪住头发狠狠往防盗门上撞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死因是颅骨破裂，颅内出血。你们与我看见了同样的场景，可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摇摇头，语速缓慢地说道：“在你们眼里，那是一场家暴；在我眼里，那是一个无论怎样虐打都不会死亡的怪物。一个不死的怪物，这才是最重要的线索。”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产生了恍惚的感觉，继而又泛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进入这个副本的人，有谁会去在意防盗门上的一个小小凹痕？又有谁会去思考造成这个凹痕的力度是多大，会不会致命？

    线索就这么简单，然而多少年来，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去仔细地思考过，甚至连看都看不见。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副本就是这样设定的，于是一切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后知后觉的惊骇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他们这才发现，真相竟然离自己如此之近！

    庄理轻声笑了：“看完黑弥撒之后，我又等了一夜，只为了印证我的猜想。得到魔鬼之力的刘继祖一脚就能踢碎一个花坛，经过一夜的暴打，他却只对林诗雨造成了一点皮外伤，这样的结果正常吗？这么一个无论如何都打不死的怪物，难道还不值得我们好好研究吗？”

    值得。可是没有人会去研究。所有人都以为林诗雨就是那样的。

    大家的表情全都陷入了空白。

    庄理看向烟鬼，优雅地颔首：“我要感谢你为我提供了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你对我说林诗雨每次自杀，这个世界就会疯狂吞噬你们的力量作为惩罚。

    “于是我当时就在想，林诗雨的不死体质到底是怎样造成的？为什么只有她自己才能杀死自己？为什么时间的重置会以她的生死为基准？为什么她每次意外死亡，你们的力量会被疯狂吞噬？这真的只是惩罚吗？亦或者是为了用这些力量，来替林诗雨重新塑造一个身体？”

    听见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从来没有！林诗雨的懦弱无能和自轻自贱就是最大的保护色。

    大家全都在骂她贱骨头，却没有谁看清过她的真面目。这个人物真的太有迷惑性了！

    庄理指了指天空，问道：“用整个世界的能量来塑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大家略一思考，眼里就都冒出了恍然大悟的亮光。

    庄理颔首道：“是的，答案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用整个世界的能量来塑造的身体，自然是这个世界的本源。林诗雨就是绝望世界，绝望世界就是林诗雨，答案就这么简单。”

    他摊开双手，轻快地笑了。

    然而仔细聆听他讲述的人，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这个思考的过程听上去很简单，身处局中的人又怎么能想到？

    连林诗雨本人都不知道，谁能知道？

    这他妈就是一个怪诞、疯狂、扭曲的世界。最离奇的事情，在大家眼里都是正常的。

    “我猜不到。我打死都猜不到！”黄毛不断摆手，只感觉头疼欲裂。

    庄理笑睨他一眼，继续道：“找到了最重要的变量，破题就变得再简单不过。林诗雨的心里已经没有希望，所以无论你们怎么帮她都是徒劳。既如此，倒不如反向而行。

    “所以我给她更多绝望，更多罪恶，更多鲜血，更多死亡，让她一步一步踏入深渊，永无出路。到最后，她总会产生让这个世界与她一起消失的想法，因为绝望的终点必然是毁灭。结果你们已经看见了。”

    他指了指不断崩塌的天空和大地，轻快地说道：“世界上最牢固的东西，往往是从内部打破的。所以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

    破局的过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打碎一个鸡蛋一般简单。

    然而烟鬼等人却明白，这是盘古劈开混沌的难度，也是上帝七日创世的难度，更是无数个S都无法衡量的难度。

    庄理真的说对了，除了他，没有人能把大家带出去。

    没有人能让林诗雨明白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没有人能教会她用怎样的方法去毁灭这个世界；更没有人能把毁灭世界的力量从她手里夺走，进而保证所有滞留者的安全。

    上述任何一项任务，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庄理尽数做到了，而他仅仅只是把自己的大脑借给林诗雨暂用了几小时罢了。

    所以，他的大脑究竟是什么构造？拥有他的大脑，林诗雨竟然成神了！

    在毁灭世界的那一刻，她已然成为这一方天地的主宰，这是她自己的智慧永远无法领悟的力量。

    所以，最可怕的终究还是庄理的大脑吧？

    想到这里，烟鬼等人看向庄理的目光全都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敬畏。

    天空传来一阵一阵轰鸣，那是雷霆在怒吼。

    庄理轻轻拽了拽玄冥的衣袖，吩咐道：“你说要有光。”

    “嗯？”玄冥愣住了，却又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开口：“我说要有光。”

    话音刚落，一束璀璨光柱便穿破漆黑云层和闪电雷鸣，从天空降下，把玄冥笼罩其中。在这个处处都是烟尘、浓雾和黑暗的世界，他成了唯一的光明。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牢牢吸引。

    “找到当神灵的感觉了吗？”庄理认真询问。

    “找到了。”玄冥用手掌捧住一束温暖的光，眸中全是温柔笑意。

    “好玩吗？”

    “好玩。”

    两人看了看彼此，然后像孩子一般欢快地大笑。哪怕在天塌地陷的时刻，他们依然能找到恋爱的乐趣。

    訾威、黄毛和小刀：“……”艹，这一定是世界上最高调的秀恩爱！

    烟鬼等人：“……”现在是玩闹的时候吗？天都快塌了呀！

    庄理握紧玄冥的手，然后看向悬浮在空中的数万名滞留者，扬声道：“想安全离开此处的人必须和我签订一个契约，愿意就点头，不愿意请你留下。”

    沉溺于狂喜中的众人神情不由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