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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失心疯的舅舅 文 / 淼仔

    南阳侯府高兴到糊涂,栾英能二十来岁到伯爵已是他们不敢想像,还要升吗,公主没有说话,这些他们家都想不到。

    旁观者清,苑马寺这位上官在今时今日需要栾景这样下属,也感念栾景几年在外的辛苦,犀利指出来。

    贵生成亲云展不会来,这一晚栾景失眠,第二天求见云展。

    “不升官?”云展意外反问:“为什么,你在西北一呆就是几年,有目共睹你常在军中,辛劳还是有的,不过文官报功劳靠后,苑马寺衙门不大更靠后,你这次还是能升官职。”

    栾景低着头,双手抱着刚送来的香茶,他知道这衙门里一盏香茶也是祁氏和英哥挣来的,更抱得铁紧。

    “家里没有给英哥什么,他有爵位是他们母子的能耐,朝廷从没有放弃过我们这样人家,总是给个出路有个官职,这次如有功劳算我报效,我不要了,表表我家和我的感激之心。”

    云展沉吟不语,栾景怕他不肯帮忙,他是吏部文官,不升官却让一品武将提出,这其实还是借祁氏的人源儿,忙又道:“英哥跟着您少不了打仗,我官职小小跟着他出门也方便。”

    云展从没有想过对他笑,此时失笑:“难道英哥次次当差你都跟上?”

    栾景听他语声温和,陪笑抬头:“苑马寺嘛,离不开马离不开军营、驿站和地方上马场,我官职小也方便请假跟上他,如为当差跟着他不是更好,这几年功劳受之不安,请帮我抹了吧。”

    把手里香茶一口气喝着,还是烫没能喝完,伏地对着云展磕头:“多谢,多谢你救了我家。”随后他不等云展送客,自己呆不住往后退。

    能单独和小辟邪说这么多话已算不容易,再坐下去只怕支撑不住会失态,稳稳感谢不失官体,凡事要考虑到次子,这可是他当差的衙门。

    云展没有阻拦,任由栾景退出去,在房门外又欠身行礼几回这才离开,他笑了笑。

    随后是吴司成亲,栾家也去帮忙,贵生刚办好吏部就任手续,九品官职,吴司已论军功,八品官职。

    贵生觉得这没有好羡慕,他亲眼看见弟弟枪林箭雨里来去,他觉得自己也可以挣来官职。

    再说还有外祖父在同一个衙门。

    紧接着柏署成亲,柏署和高青也皆是二十岁出去,等不及玉国公府起好府第,搬好家再成亲。

    而玉国公府第直到今天还没有起,京里新封爵位较多,头一个栾英和唐宝儿成亲日期定下来,贺杰八苗也是,有司先帮他们起府第。

    柏署对祖父道:“跟着栾英好歹也混些功劳,他明知道我跟着从不生气,有时候道路拐弯还给我留下标记,杰哥也是我兄弟,龙哥成亲在自家虽是现成宅院,也需要修缮,宫里出人有司也会去人,我不和他们抢,抢了伤和气,等又要半年以上,我和青姐等不及了,我们要成亲。”

    柏署就在玉海子爵的旧府第里成亲,公主兴致高涨的来吃喜宴。

    随后一个接一个的成亲,但凡跟护国公去过西北的,公主都喜滋滋的来了,有些没跟护国公去过西北的,公主居然也去了。

    唐泽和皇后都说打赢姑母高兴,送好些东西给她赏人。

    很快伯爵府建成,燕燕和栾英成办喜事头天搬入,燕燕问儿子:“有邀请祖父母吗?这是你挣来的家,宝儿过门我正好不当家,不应该我来说。”

    栾英道:“说了的,和母亲与我想的一样,祖父爵位没有交给哥哥,祖父不会过来。其实祖父很想过来,他让祖母过来陪我们,祖母放心不下他,也说不来。”

    燕燕道:“都是你当年做的好事情,你不要那个爵位可以请姨妈去说,求道圣旨当时痛快,现在怎么办?把贵生推到皇上眼前,没有功勋难袭爵。”

    栾英嘻嘻:“当时不是被说的烦,我一生气就想着家里让我接爵位,因为我有姨妈姨丈,我想我自己有能耐,为什么要靠着姨妈姨丈才有爵位,请来圣旨是我自己的能耐,母亲说是不是?”

    燕燕鄙夷他:“你自己有什么能耐,没有舅母你最多升官职。”

    栾英打哈哈:“是啊是啊,现在我长大了,知道自己能耐也要有,该靠着也应该靠着哈哈。”

    燕燕又白眼他:“你知道我对冯氏素来是避开,你非要惹上他们做什么。”

    栾英据理力争一下:“母亲您想,其实哥哥暂时不能袭爵不能完全怪我。杰哥跟我一直在战场上,也不过封个男爵。高四叔也是较早到西北的人,带伤参战多回,也只封个男爵。我们家祖宗颜面已用掉许多,哥哥恰好在这场大战后论功劳的时候,偏偏是他能袭爵的年纪,他本来袭爵就困难。”

    燕燕无话可回:“好吧,我不理你了,免得你越说越多。”

    栾英还没有说完:“母亲您再想,柏家是几代战功积累,如今是国公。济阳侯府也是一样。其实不能全怪我。”

    燕燕回房,免得招出儿子一箩筐的话。

    乔庆等人来帮忙,今晚不回去,热热闹闹的气氛里燕燕又回来招呼他们,不要缺茶少点心,忙上一通走出来,月光下绿竹贺宁仰面端详子爵府第,不时有说有笑。

    燕燕笑道:“你家也很快就有,男爵府伯爵府,我看就是大些小些的区别。”

    绿竹笑指贺宁:“这个人疯魔了,做梦也说祖宗有灵,子孙门第改变这样的话,贺杰府第还没有好,他今晚不在这里好好看看,恐怕睡不着。”

    贺宁确实有些走不出来模样,眸光因兴奋而明亮:“想想我们进京一场,没有想到有这么大的结果。”

    燕燕绿竹点头称是。

    最让燕燕感悟的是尤认,尤世叔兢兢业业辛苦仕途,文弱人跟着英哥在战场上打滚,他家到现在还没有爵位,卫王府赏赐许多金银,南阳侯府也尽力赠送,栾英把他报在军功里也丰厚,但爵位这门槛与他无份。

    尤认难道没有能耐不付辛劳吗?

    想到这里燕燕忽然认为贵生袭爵时候不对,未必是坏事情,而她的那一双老去的公婆,等到贵生袭爵后,还是接来吧,这是一看便知,栾英的前程必然比贵生好,他和祖父母也更加亲近。

    栾景匆匆忙忙走来,又匆匆忙忙走去,贺宁三个人一起笑:“看把他高兴的。”叫住栾景歇一歇,栾景眼睛亮了:“老贺,你却躲在这里清闲,苑马寺里新来同僚,家不在这里饮食不好,横竖英哥这里有,我让他们早几天就来帮忙收拾,多吃几天舒适的,来来来,正缺主人,你快去陪酒。”

    “敢情我是个陪酒的,”贺宁一面笑,一面被拉走。

    燕燕绿竹拍手取笑:“果然,你没有清闲到底。”

    南阳侯这个晚上应该早睡,明天一早过来张罗,可他站在滴水檐下面困意全无。

    唐泽驳回他请求,栾英是战功封爵,卫王府赠送伯爵有例可依,平西郡王府公然循私,一副我想怎么送爵位就怎么送的架势,唐泽已去旨斥责。

    但他没有为难在京里的唐铁营,按照惯例,王次子们从来不掺和,他们忠实的依附每任郡王,和唐泽打擂台的只可能是平西郡王和世子唐铁城,现在的王次子唐铁营和国公唐犷唐猛均听郡王号令。

    唐铁营受到多次宫中赐宴,也有例行赏赐,日常悠游的在京里逛着,此时也在栾英这里给他帮忙,并张罗自己院落。

    栾英还是自己起了院落,和南阳侯府隔着街道。

    南阳侯感觉到肩头重担压的他随时只想弯腰,那个叫“祖宗挣下来爵位”的东西一天比一天沉重。

    家里也愈发冷清,以前还能盼着栾英母子有一天正式回家居住,英哥若是成亲,不可能挤在店铺。

    结果英哥自起府第自立门户,撇下这常年冷清的一家人。

    南阳侯反问自己应该怎么办,不由得老泪纵横。

    困扰他的不是贵生不能袭爵,而是不能丢的太难看,不要这个爵位,也要体面的缴还。

    冯氏也觉得冷清,秋风夜寒确实冷,她远望府中还有贵生成亲时的喜字在,但大多暗无灯火,这寒自心头起。

    这个从小就习惯依靠出身的女子,依靠家里人是她根深蒂固的习惯,虽与祁氏不和,但祁氏母子也算她一家人,如今栾英正式分家,像是把这破败的府第从此踢开。

    草丛里忽然有什么响,冯氏面无表情回房,家衰人稀,野狐子黄皮子甚至野鸡也时不时的欺负人人。

    这出自人心的寒冷也没放过清河侯府,南阳侯府还沉浸在栾英盛大成亲仪式里时,还感激着公主亲临时,清河侯旧事发作。

    从九品官职进入仕途的清河侯南阳侯临江侯,还有至今还往来的虎步侯,绝交的龙山侯定海子爵、削爵的春江伯及浑浑噩噩度日的西和子爵府,丢官的马为,他们升官都有清河侯身影。

    就拿马为登顶云南布政使来说,清河侯忙忙碌碌不停。

    他的知己很多,大多是小官小吏,官职高的也不理会他,结交起来花费也高,清河侯算这几家中有底子的,和济阳侯府玉海子爵府不能相比。

    穷京官再背运,也有跟着上官放外任的时候,外省的情况写在信里发给清河侯,往往相关衙门还没有接收到,清河侯先了如指掌。

    他不是草包,不过是精力全用在歪门斜道上,从这里开一个渠,下游有几个村,就能判断出明年争不争水。

    在这样朝代种地抢水可以打成世仇。

    几个村子一条河,你想扒个口子流向自己村里,他也想这样,下游多扒几个口子,上游水就不够,上游口子开多,下游没有水。

    当时春江伯还没有倒,龙山侯等还没有绝交,大家坐在一起出主意,一堆臭皮匠你一言我一语可抵鬼谷子,总有一个主意猜得中,由马为写成公文呈给上司。

    某村需要增加巡视衙役,某镇需要加设衙门。

    等到民间打斗时刚好用上,这样事情多了,上司未免认为马为眼光过人,可治理一方百姓。

    他们的官职大多由各人收集到的消息汇总,再一一分析后表现出个人当官能力,从而得到上司一定的认可,就这样互相保护着升官。

    如果有差使去外省,听到什么消息时,先发急信,后发公文,清河侯是他们中枢位置,收倒信后,与谁的官职有关,就整理分析后给谁。

    这样一来,原本负责该区域的官员说不好有失察之罪,而同一个衙门的春江伯龙山侯等得到上司高看一眼。

    会说:“某人虽然有纨绔之声,入仕后却也上进”。

    大官升不了,稳稳的往上升却能做到。

    这和平西郡王府往栾英脑袋上堆功劳差不多,但栾英实打实凭功夫取首级,他没和兄弟们争,也没坑害谁。

    出让功劳的是二位国公和世子兄弟。反倒是兄弟们跟在他后面各抢一些首级。

    云龙和贺杰也让功劳,这是自家兄弟心甘情愿。

    乔庆这爱盯着他的都不挑剔,战场上抢功劳只要你凭能耐,就成。

    清河侯这一帮子人却是结党营私,沆瀣一气,互相利用和包庇,挡住不少同僚仕途,毕竟不是年年升官职,每个衙门一回只升那么几个,挡一回就得等几年,甚至就不升了。

    他们就这样升到五品官职,西和子爵陈家实在扶不起来,只能放弃。马为是科举出身,放心的为他谋划,送到从二品的官职上,好为自己人谋好处。

    那年祁越二甲第一名,清河侯南阳侯如获至宝,马为倒下来,但又来一个科举出身,苦留祁越在京,清河侯南阳侯有足够底气为祁越升官。

    幸好祁越不喜欢他们,被祁堂的话吸引,往西北寻找自己的窜天猴。

    清河侯和南阳侯等人为自己编织出绵密的关系网。

    栾英出生,实在把龙山侯等人眼红的不行,又担心清河侯南阳侯会抛弃他们,干脆把栾景给告了。

    这张关系网彻底生分,清河侯南阳侯彻底把重心转向栾英,开始对比自己行为种种不当之处。

    栾英是自己一张笔考出状元,这里面有公主膝前长大的荣光,但明知道沾光也扳不倒他。

    自己一双拳头打出武探花,高湘带着高家帮忙,柏署带着柏家帮忙,后面乔庆也上台,高名英也被迫出手帮了个忙,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别人羞辱女儿,还暗示我是尚书他是打武举的我不能这就和他算账。

    栾英抱团得了个武探花,明知道也扳不倒他。

    还有,明知道他战功由平西郡王府堆砌,也还是明知道无从扳,多少人亲眼见到他提抢杀敌。

    夫凭妻贵是这样朝代的惯例,谁敢扳?

    栾英发达进爵过程明晃晃的在日头底下,把清河侯南阳侯临江侯历年的龌龊照的无处容身。

    栾家祖传的爵位,不管栾英怎么让,不管冯氏和贵生怎么想,清河侯南阳侯从没有想过给贵生。

    当然给稳当顶着的那个孙子,给贵生又要把魑魅魍魉伎俩再来上一遍,在看到栾英文状元武探花以后,清河侯南阳侯都累了,均疲倦已极。

    他们早年结交的小官小吏也老了,不是告老,就是衙门里边缘人物,后面重新结交的年青官员,维持忘年交并不容易。

    给栾英多省事,只怕上午呈奏章,下午就袭爵,给贵生.....花钱花力,想想就累,还要担心不准袭。

    关系网随着当事人纷纷老去,碎裂开来变成尖刺,栾英战功和亲事再次显赫,清河侯在衙门里难免有人恭喜,毕竟都知道算他外孙。

    尖刺不告清河侯,像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也是嫉妒使然的东窗事发,出首的人就是和清河侯称兄道弟许多年的“知己”。

    清河侯当天去衙门,就没有再回来,第二天家里才得到消息,清河侯夫人哭哭啼啼来找南阳侯夫人,又一起抹着眼泪来见燕燕,清河侯世子也被刑部拿走。

    云龙就要成亲,栾英应该呆在京里,但云展认为收拾家里有母亲和妻子,宫中来人,修缮衙门也来人,这大战过后军心不能涣散,是教导孩子们的好机会,带着栾英云龙贺杰等人在城外军营。

    等把栾英找回来,也就一个半天的功夫,黄昏到来衙门大多下值,栾英带着祖父母、清河侯夫人和母亲直奔高家。

    高名英夫妻出迎,高夫人负责安慰忘年交南阳侯夫人,燕燕负责安慰清河侯夫人又帮忙说话,高名英和南阳侯祖孙说这事情具细。

    他摊开手:“我没有用刑,英哥在这里不是外人,我实说了吧,朝里关系网何止百张千张,我高家也有,只要没有人命案,没有重大耽误公务案,我不爱查这种案子,说不好就得罪背后的谁。现在问题出在冯家世子身上,英哥,你这个舅舅被拿到刑部后,审问他走个过场,他问一拿十,没有问的也全说出来。”

    英哥火大:“他都说了什么?”

    高名英道:“我让人取供词给你看。”

    很快取到,南阳侯栾英凑到眼前,气的祖孙一起骂人。

    南阳侯骂道:“混账玩意儿!下流种子!”

    栾英骂道:“这是失心疯犯了吗!”

    清河侯夫人和南阳侯夫人心惊肉跳,边哭边问:“到底是什么大事情?”

    燕燕认字,凑上前去看看,也骤然间铁青面庞,一股寒冷贯穿后背,这莫不是疯了才这么乱咬人?

    清河侯世子对于自家爹做过的事情一清二楚,他把自家爹升官内幕、南阳侯升官内幕、临江侯升官内幕、龙山侯虎步侯春江伯定海子爵西和子爵等这些人的升官内幕,但凡这怂舅舅知道的,全说出来。

    高名英说他问一拿十形容贴切。

    拿的是你自家爹,你犯得着说别人吗?还没到答应你立功赎罪的时候呢。

    一叠子厚厚的供词,从厚度就表示出冯世子倒的真干净。

    栾英怒道:“我要见见他!高伯父,你让我见见他。”

    高名英道:“他不是钦犯,可以探视。”

    栾英南阳侯怒气冲天往刑部,见到栾景在这里,南阳侯到处找栾英时,栾景想法子往刑部通融,给舅兄送去衣物食物,并安抚他亲戚们会帮忙。清河侯世子尽情的吐了一下午槽,说不好把记录的官吏累了一下,而审问中间不能见人,栾景刚见到清河侯世子不久。

    清河侯世子隔着木栏杆握着栾景手不放,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妹夫,我全指望你了,父亲进来了,我也进来了,妹夫,你不能丢下我。”

    栾景正安慰呢,肩膀被人抓住往后甩开,这就把清河侯世子丢下来,栾景怒目看去,见是自己父亲。

    南阳侯老迈的力气把壮年的儿子甩开,力气还足着呢,对着清河侯世子就骂:“你是狗托生的吗?逢人就咬!”

    栾景一愣,问儿子:“英哥这怎么了?”

    栾英把他也往后面一推,也是横眉对上怂舅舅,从牙缝里挤出话:“说话要当心!”

    栾景有些明白,不敢相信的看着舅爷,清河侯世子抱着脑袋缩到墙角:“我害怕,我害怕啊......”

    栾英扶住祖父,同时也止住他:“祖父,咱们话说干净了,咱们走吧,有在这里生气的,不如回家商议,横竖这事要应付。”

    清河侯世子此时机灵起来,对这句听明白,冲上来抱住栏杆:“英哥,我是你舅舅,你要帮我帮我,”

    栾英狠狠瞪他,差点回他一句,我舅舅在西北。

    南阳侯也怒目他,对于这个依靠祖宗名声吃饭却自毁根基的人,半点希望也不想给他。

    清河侯世子急切间对着栾景叫出来:“妹夫,你不帮我凭什么!你有什么才干,你娶祁氏有钱有地位,儿子也教导的好,你不帮我凭什么!”

    栾景张大嘴,半天才出来一句话:“敢情,你也眼红我。”

    “不糊涂的都眼红你,谁会不眼红你,你有什么才干,我和你差不多......”清河侯世子这会儿真的像犯失心疯。

    祖孙三人出刑部到大街上,栾英把供词说给父亲听,栾景气得卷着袖子回头:“我找他去!”

    栾英抱住他:“那到底是刑部,许咱们家来看已是高伯父照顾,如今事情已明,回家想对策要紧。”

    栾景一路走,一路破口大骂。

    栾英带着气昏头的祖父和父亲,自然回自己家里,唐宝儿陪客,清河侯夫人南阳侯夫人哭的泪人儿一般,燕燕陪着另一个泪人儿冯氏,贵生焦急在厅口。

    见到弟弟他们回来,贵生迎上来:“听说舅舅胡说八道是吗?”

    栾英道:“坐下再说吧。”

    安置好座位后,栾英径直把怂舅舅的供词背出来,虽不是一字不差,但一大叠厚的供词有多少件事情,一件不差。

    南阳侯又是安慰又是伤心,早知道有这样出息子孙出来,自家就不应该为升官不措手段,他泣道:“是祖父们拖累你。”

    唐宝儿听完却道:“这里面没有人命官司,挡仕途的那几位也不为几十年前事情出首的话,应该是罚俸罚钱免官。”

    南阳侯道:“反正这爵位我早就不想要,我上奏章皇上没有答应,如今只要不带累英哥,家里爵位和府第,我和景儿的官职都可以交出去。”

    他看一眼贵生:“你的官也可以不要。”

    贵生啊上一声后,说了个是字。

    冯氏怔住:“公公说的是什么?”南阳侯对她解释一遍,直到此时,冯氏才知道家里从没有看好过贵生,从没有打算把爵位交给贵生。英哥不要,那干脆都不要了。

    冯氏又添一层伤痛:“公婆在上,我就贵生这一个儿子,他的官职难道也不要吗?”

    清河侯夫人带泪斥责:“你眼里还有父亲在吗?你哥哥虽是个混账,也得救出来吧。”说到这里她想起来,怯生生问栾英:“外孙,你们去了一趟刑部,没见见外祖父吗?高家是你的知己。”

    栾英轻声道:“外祖母,我不能见外祖父。”

    清河侯夫人大恸:“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栾英道:“舅舅做出混账事情,如今只能保一个人。”

    清河侯夫人几乎晕过去,唐宝儿和燕燕扶住她连声唤回,清河侯夫人满面痛泪要栾英说个明白,栾英道:“事情查实后,如果是外祖父做的,那只能保舅舅。舅舅虽混账却不是主犯,外祖父保不出来。”

    清河侯夫人扑通给唐宝儿跪下:“宝儿啊,你救救外祖父,你是郡主,你是皇亲国戚,你救救外祖父吧。”

    南阳侯一拍案几:“什么当口儿还只是乱!英哥夫妻若不帮忙,咱们还能坐在这里!”

    南阳侯夫人和燕燕扶起清河侯夫人,栾英得已继续说下去:“现在让舅舅改口已经晚了,他怂到家,咱们在外面再鼓劲也没有用,弄不好把自家人也拖进去,舅舅混账本就把祖父的官职也拖下水,所以我没有见外祖父,免得有和外祖父串通的嫌疑。”

    南阳侯有些镇定:“说的对。”

    “按宝儿说的办,尽量往不摘官罚钱上去行事,但舅舅说的太干净,只怕这一条路走不通,如今要做好准备,实在不行只能当事人扛下来,摘出一个是一个,舅舅相对好摘出一些。”

    清河侯夫人哭的晕头转向:“让我怎么办,我可怎么办啊。”

    栾英深吸一口气:“只罚钱是最好的,如果行不通,祖父官职也摘了吧,您和祖母搬到我这里来住,我养活你们。”

    看一眼贵生,栾英话停了停。

    论功劳的时候,云龙把贵生写进去,说他在西北也算出力,从嘉奖上直接给九品官职,走的不是父荫。

    栾英以为贵生会选择镇国将军衙门,或者兵部,毕竟军功高摆在那里。

    贵生说去吏部,栾英不会阻拦,哥哥翅膀硬是好事情,再说清河侯在吏部。

    现在看来贵生又选错了,南阳侯若也摘官的话,贵生仕途势必受到祖父和外祖父影响,爵位还是在天上飞。

    南阳侯点头道:“我摘官吧,也不要保我,清河侯兄长办的事情,我都有份,如今发作我和他一起扛。

    栾景道:“我也不要官职了,只求这事不要沾上英哥。”又命贵生:“你也不要了!本就不是你挣来的官职,你不是说下秋闱能中吗?你在家里读书,重新再考一个。”

    冯氏痛苦:“这是全摘干净吗?”

    清河侯夫人糊涂了,跳起来啐她:“不要你自家父亲了吗!”

    栾英奇怪的看看父亲:“怎么会?这次军功本来有父亲的,父亲去见云家姨丈说不要,皇上有几句夸奖的话出来,父亲这官摘不了。”

    栾景受宠若惊:“是吗?皇上也知道了。”

    栾英道:“当然,云家姨丈虽权势高,但从来守礼,他不转呈皇上,父亲已经升官。皇上说父亲如今上进,有几分先祖气概。”

    这气氛显然不对,但栾景喜滋滋上来。

    栾英又扫一眼冯氏:“哥哥的官职由军功而来,固西边城的花将军张梁将军还有重西大边城的张竟将军都作证哥哥参战,哥哥的官职也动不了。”

    冯氏差点露出喜色,斜眼她的娘以后,又压下去,贵生官职无事,冯氏放心的为父亲和哥哥伤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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