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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书库 > 名门庶女残君嫡王很妖孽

第六十四章 文 / 不游泳的小鱼

    锦娘皱了皱眉,冷冷地说道:“没啥意思,你们虽然是陪嫁过来的,但如今到了王府,就是府里的人了,爷是这院里的主子,自然是有权处置你们,再说了,到了三太太那里,也一样是办差,又不是被卖或者送出府里,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

    锦娘有点累,以前没发觉,这会子才知道,平儿原来是这样的人,又想起先前在娘家时,老太太提醒她的话来,看来,冷华庭的决定是对的,早些把平儿弄走,早绝了后患,弄个心术不正的人在身边,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过着都不安心,至于春红,她原就是大夫人给自己的,大夫人对自己恨之入骨,能送什么好人过来,就算是本性还算过得去的,怕也是怀了小心思,带着任务过来的,走了也好。

    平儿听了就哭了起来,扯了锦娘的衣角说道:“少奶奶,奴婢服侍您有八年了,这么多年的情份,您不能就这样踢了奴婢走啊,三太太那里,人生地不熟,总比不过在您身边的好,奴婢不去,求求你了少奶奶。”

    锦娘早知道她会拿了这话来说,确实,平儿是服侍这个身体多年了,点点滴滴的,自己脑子里也有回忆,不过,都回想起来时,自打小时候起,平儿就没少做过那些腌脏事,要不然,这个身体也不会被大夫人压榨得那么厉害了。

    锦娘微微一笑,淡淡地看着平儿道:“你是服侍过我多年,但我也没亏待过你,如今我也不过是听从爷的安排而已,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正是看在多年的情份说,不说穿了,好好的过去了,以后在那边得收敛一些,终归你还是我的人,我会尽力护着你的,只要你不是太过,日子照样还是好过的。”

    春红听了便明白,此事断没有回还的余地了,若是连平儿都无法留下来,自己那就更不必说了,少奶奶原就看自己不顺眼呢,正好赶走了清净,只是心里恨,大夫人原是应着她,过来后会压着少奶奶,让爷收了她的,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看到爷时,没有收敛自己的心神,才会让爷厌弃了。

    想来,还真是后悔啊,也怪爷,长得太过俊美,天仙般的人物,谁看了不动心啊,这下完了,这一走,再也没有希望了,不过,听说西府里也有几个年轻主子的,凭自己的姿色,照样有机会,反正爷这里是没得希望,不过另寻出路也是好的,如此一想,春红倒是坦然了,虽然抹着泪,却不再吵闹。

    平儿确实哭得更凶,锦娘不耐地对秀姑使了个眼色,自己转身就要进屋去,平儿见了就冲了上来,一把抱住锦娘的腿,不让她走,哭道:“奴婢不信,不信爷会要赶奴婢走,少奶奶,你不能太心狠了,奴婢就算对春桃几个做错,大不了打奴婢几板子,你不能做得太绝了。”

    秀姑想要拦也没拦得住,只好在一边扯她。

    锦娘听了就来了气,低头冷冷地看她,嘴角勾了一丝冷笑道:“你要不要亲自问问爷?”

    平儿听得眼睛一亮,鼓起勇气说道:“就怕少奶奶不会让奴婢去见爷,奴婢相信,爷不会舍得赶奴婢走的,以爷的话做托词,少奶奶,怕是你自己心里容不得人吧。”

    锦娘听了这话对她彻底心死,更加确定,当初在府里透信给孙芸娘的就是她,脚一抬,将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踢到了一边,冷笑道,“好,好,我就如了你的愿,让你去见爷。”

    又对秀姑道:“且放开她,你也跟着进来,做个见证,别哪天我回门子,又有那起子浑人为了她来找我闹。”

    说着打了帘子就进屋,平儿犹豫了下,想着爷早上还对自己温柔得很,红袖添香,自己就是那添香的红袖,少奶奶,可没自己漂亮呢,不然,也不会进了门子这许多天,仍没洞房过,如此一想,她又有了勇气,跟着锦娘身后就进了屋。

    秀姑也忐忑着跟了进去。

    屋里,冷华庭早就听到外面的闹声,不觉心烦得很,锦娘这小女人,总这么心软,对个丫头都狠不得心肠,依着他,这么闹着,早让人拖出去卖了。

    见锦娘黑着脸进来,后面跟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平儿,锦娘还没开口,平儿便直扑向床边,娇怯怯,柔兮兮地哭喊道:“少爷,少爷救救奴婢。”

    冷华庭只穿了中衣坐在床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如黑缎般倾泄在肩头,半掩着他秀美俊逸的脸庞,妖媚的凤眼带着丝欲睡的慵懒,又挟了丝怒气和烦燥,半支着肘,斜睨着平儿,水润柔嫩的红唇微启:“你是怎么了?”声音如甘冽的淳酿,微微有些沙哑,却如轻歌一般动人心弦。

    如此风情绝艳,平儿再次被他的容颜霎住,竟一时忘了回话,只觉得魂魄飞去了天外一般,好半天才有丝回神,爷对她……好温柔啊,不由转头挑衅地看了眼锦娘,正要说话,又听得冷华庭道:“你且过来一些。”

    莫说平儿了,就是秀姑听了爷这温和的话语也有些不可置信,瞧爷对平儿的态度,难道,真如她所说,爷其实是喜欢这小蹄子的?那少奶奶先前那话……

    平儿心跳如鼓,跪着爬到了床前,锦娘看了就勾起了唇,心里就开始悲哀,某些不知死活的女人要自寻死路,她也没办法,想救,人家也不会乐意,就当看戏吧。

    平儿爬近床边,冷华庭一伸手,看到自己那包得如捧捶一般的手掌,很无奈地瞪了锦娘一眼,真是不方便啊,不过,没关系,正好省得摸到了脏东西又要洗手。

    一抬手,冷华庭包着厚布的手掌如铁捧一般扫了下去,秀姑眼前一花,只见一个人影如调零的败叶一般,直直地向窗前飞去,定睛再看,平儿的身子呯的一声撞在了墙上,又摔落了下来。

    平儿根本没来得及惨呼一声,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便直接晕了过去。

    锦娘摇了摇头,对惊得目瞪口呆的秀姑道:“使两个婆子来,将她拖出去吧。”说着再也不看平儿一眼,自己向床边走去。

    秀姑看着脸肿得似猪头,鲜血染红衣襟的平儿,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腿肚子在抽筋,好半天也没恢复过来,锦娘看了便自己去撩了帘子叫人,四儿几个早等在外面。

    珠儿和玉儿是心里早就有数,她们服侍少爷可是有年份了,以前少爷跟前也没少出过平儿这样的,那是什么下场,她们最清楚,早就见惯不怪了,这会子见少奶奶来叫人,先四儿一步便去了穿堂,两个身材结实的粗使婆子便进来,将平儿拖了出去。

    四儿眼尖,看到秀姑还在屋里发楞,忙去半拖半扶,将秀姑拉了出来。

    锦娘想了想叫住四儿:“去请个大夫给她瞧瞧吧,也算圆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份,他日她若再有恨,也怪不得我了。”

    四儿听了目光微动,看了锦娘一眼,想了想才到:“少奶奶也不必太挂心了,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罢了,为她伤了神不值当。”

    锦娘这才松了口气,她一直不愿对下面的人太过苛责,就是对平儿也是一再的容忍,如今平儿成了这样,虽说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的主意,但毕竟是自己娘家里带过来的人,不怕平儿恨自己,就怕其他的人看着觉得寒了心,也会生出异心了,不肯忠心待她,四儿这话无疑便是表明了态度,丫头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是非对错肯定也拎得清,带来的六个丫环,一下子便少了两个,余下来的,锦娘不想再又出什么意外,不然,在这府里还真是没脸啊,就是回了门子,怕也会遭家里人埋怨。

    安排妥当后,锦娘回了屋,冷华庭仍半躺着,举了手正饶有兴趣地看那两只棒锤。

    锦娘就想起他刚才拍飞平儿时的情景,不由掩唇一笑,走近他道:“相公,刚才可伤了手?”

    看她笑得狡黠,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芽形,冷华许就忍不住想要去揪她的小俏鼻,只可惜五指皆被缠住,想揪也揪不成,就拿棒锤尖去戳她的腰,笑道:“娘子,我配合得可好?”

    锦娘脱了外衣往床上坐,又自他身前跨过,到了里边,扶了他躺下,却是笑道:“只是下手太重了些,伤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三婶子还肯收不。”

    “不收就叫了人芽子来卖了去,睡觉,别为些不相干的人操空心了。”冷华庭侧躺着,手一挥,熄了灯,又将纱帐了放了下来,动作熟练娴熟,两只包成了棒锤的手,仍就灵活得很。

    锦娘在入梦之前还在想,这厮的功夫怕是很高呢,举重若轻,手掌不灵活的情况下也能用内力做好些事,若是去参加华山论剑,不知能战胜黄药师不……

    嘴里咕噜了一句:“相公,你好厉害哦……”便没了声音,呼吸变得均匀又悠长。

    冷华庭定定地看着她,淡淡地月光洒在她沉静地脸上,有如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长长的眼睫留下一线阴影,光洁的前额上一缕发丝轻垂,丰满的红唇,线条很明朗,淡淡的兰草清香不时地钻入他的鼻间,他微眯了睛,慢慢靠近她,轻呼了声:“娘子……”

    锦娘微动了动,许是感觉有些冷,小身板就不自觉地往他身边缩,直到贴近他后,便像个小猫眯一样,偎在他怀里,嘴里又咕噜了一句:“相公,睡觉了。”

    便不再吱声,又沉沉睡去,冷华庭被她散在枕上的秀发弄得脸上痒痒的,她这样乖巧柔弱样子,让他连着心也是痒痒的,心里一动,忍不住就附下身,轻啄了下她的丰唇,一触即离,羞红了脸看她,生怕她醒来捉了自己的现形,锦娘似是有觉,抿了抿唇,伸了小舌出来轻添了添,又睡了。

    这样的动作无疑是更大的诱惑,冷华庭觉得身体一阵燥热,连带着心也跟着扑扑直跳了起来,连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心里却像八爪在挠,忍不住又转过头来,却见锦娘已钻进了他的怀里,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腰,对他来了个熊抱。

    冷华庭身子一僵,再也不敢乱动一下了,心里甜丝丝的,脸却黑了起来,臭丫头,又拿自己当抱枕了。

    第二日,锦娘早上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睁开眼,看到自己正偎在冷华庭的怀里,不由吓了一跳,忙自动将身子往边上缩,希望他不要这么早醒来才是啊,她只是睡觉有个习惯,一个人睡时,便喜欢抱着个大枕头,要是有人同睡,她便喜欢往人身边挤,记得在大学宿舍里时,与她同床的女友竟然被她挤下了床去。

    冷华庭可不是她的女友,被挤了也只是敲她一个盒饭而已,这厮若是知道,定然又要骂自己花痴了,才动一动,就听头上的人慵懒地说道:“现在缩出去,你也不觉得太迟了么?”

    锦娘立即觉得耳根发热,红了脸抬头看,一看吓一跳,伸手就去摸他的脸,连话也结巴了起来:“相……相公,你……你这是怎么了?好大的黑眼圈啊。”

    冷华庭被她说得一窒,差点就没拿手去捂她的嘴,她还好意思说,一整晚就死死地抱着他,让他动也不敢动,一动身体就有反应,他怕自己变狼,只好僵了一晚上,偏她还时不时地就往他怀里拱一下,一条腿也不老实,动不动就搭到他腿上去了,像只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怎么会有睡相如此难看的人嘛,前些日子她老是离得自己远远的,一个人缩在床弯里,拿床被子把自己卷得死紧,昨儿也不知怎的,头一落枕就睡了,也忘了要另外盖一床被子,就与他挤在一起,没想到竟然就是他的噩梦之夜,一晚没睡,不起黑眼圈才怪。

    一把拍掉她乱摸的小手,突然嘴一撇,妖媚的凤眼里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启唇就喊:“娘子,你打了我一个晚上,身上疼死了。”

    锦娘听得心里愧疚万份,一下从床上坐起,一脸的惊惶和心疼,伸了手就去掀他的衣服,“哪里,打哪里了?是不是踢了你呀,天啊,我睡相很不好的,相公,没有踢伤你吧,给我看看……”

    冷华庭受不了她那双小手在他身上乱摸,还……一点也不顾及男女大防,他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借着查伤来胳肢他,果然一抬眼间,便看到她眼里促狭的笑意,不由牙一咬,小丫头,竟然也敢用自己用惯了的招术来骗他?

    “哎呀,娘子,你别碰我,好痛,好痛啊。”说着头上就逼出密密地汗来,这对他来说,太容易了,他常用了这招去骗王妃的。

    锦娘先前确实知道他又在骗自己,所以才以牙还牙地去胳肢他,这会子听他嚷得真切,再看他额全是汗,一下子吓住了,真慌了起来,拢了自己的衣袖就去帮他擦汗,“相公,相公,你……还好吧。”心里却想,不会是毒又发作了吧。

    “好疼,好疼啊。”冷华庭头上的汗仍在冒着,绝美的美皱成了一团,却也有如西捧胸,别有风味,锦娘却顾不得欣赏美色,急切地问:“哪里痛啊,要不要去请大夫?”

    “肩膀,肩膀那好痛,娘子,你帮我揉揉吧。”冷华庭大呼小叫着,耸着肩膀故意发抖。

    锦娘忙去帮他揉肩,轻揉慢捏,顺着穴道揉拿,冷华庭原只是想要恶整她一下的,没想到她按摩得好舒服,僵了一夜的身子也放松了起来,哼哼着直呼过瘾。

    锦娘揉了好久,手都酸了,她稍稍停一下,他就大叫,那声音要多惨就有多惨,就像锦娘是在虐待他一般。

    锦娘无奈,继续去揉,看他趴在床上明明就是一副很舒服的样子,突然心念一动,手就往下移,开始揉他的背,再后来是大腿,再后来,她两只小手就移到了小腿处,趁他不注意,掀了下衣摆,果然看到他露在外面的小腿皮肤是黑沉沉的,腿上的静脉血管根根很粗,暴得很高,那样子,好像前似看到的一种名为脉管炎的病症,静脉里的血色都是黑的,她记得,这种病症到了后期是会发炎,然后溃烂,最后会漫至全身,以至成为绝症。

    一念至止,心忽然就大恸起来,颤了音道:“相公!”

    冷华庭被她揉得舒服,听她声音有异,以为她被自己吓得厉害了,不由心一软,有些不好意思,转了头来看她,却见她一脸的沉痛,眼里布满恐慌,还有一丝悲哀,不由愕然,柔了声问道:“怎么了,娘子。”

    锦娘定定地注视着他,是太美了,所以上天妒嫉吗?所以想着法子惩罚他,让他承受如此的痛苦?心里像是压了块臣石一般,连呼吸都没有了力去,鼻子酸涩无比,但她不想哭,不想在他面前流眼泪,努力深吸了口气,哽声说道:“相公……你的腿也疼吧,我帮你揉揉好吗?”

    冷华庭听得一滞,本能的就想要推开她,他最不愿意在人前展露他的伤腿,更不愿意看到别人眼里的同情和怜悯,但她的神情太过悲恸,就像失去了最亲的亲人一样,无比哀伤,让他抬起的手臂没了去推她的勇气,软着音道:“那你轻点,我怕痛。”

    锦娘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来,说道:“相公你睡好了,我自足三里处揉下去,再过泉跳,往下按了,你要是痛得厉害,就说一声。”

    冷华庭听了微怔,她说的几处穴道他都明白,但那与他的腿病有何关系?

    锦娘下手去按,果然在足三里和按到一个突起,如黄豆般大小的硬物,应该是堵塞经络的东西吧,锦娘不由加大了手劲,按住那一处便死命地揉了起来,冷华庭腿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小腿忍不住就抖了一下,锦娘心知起了作用,又将手一松,用掌力按揉穴道旁的经脉,帮他顺气通血。

    先前滞涩的腿部肌肉和经脉都得到了舒缓,如一股涓涓细流冲入静脉,冷华庭顿时感到舒服了很多,干脆将头磕在自己的手臂上,任她揉按。

    锦娘一直按到他的足部,沿着承山穴、昆伦、解溪,一直到涌泉,一一是先紧按,再放松,如此么复多次,她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而冷华庭时而痛得一抽,时而又舒服地轻哼哼,一个回合下来,他觉得被按的这条腿全所未有的灵活了起来,抬腿屈膝也很轻松,不似先前,僵酸涩胀,不能随意行动。

    他脸上忍不住就带了笑意,也拢了衣袖,抬手温柔地替锦娘擦汗:“娘子,辛苦了。”

    “你……可有感觉要好一些。”锦娘急切地问道,若是按摩能起作有,或许,他的腿还能有治,若是顺着这些穴道按下去仍是不见半点成效,她真的好怕,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张妖孽的脸。

    “嗯,感觉比过去要灵活些,好多了。”冷华庭里有着感动,她……是在真心担心着自己吧,也是真心为了自己好的吧,不然,在看到自己的伤腿时,也不会如此伤痛了,那样的眼光,他曾经只是在王爷眼里看到过,就是王妃她……她也没流露过如此深切的情感。

    他的心暖融融地,举着棒锤手将她拥进怀里,“别担心,不会死的,你这么丑,若我死了,就不会再有人要你了。”

    锦娘终于泪如泉涌,搂住他的肩膀就哭,边哭边哽噎着:“很痛的,对吧,你一定天天都痛,可是,你都没说过,我一直不知道,以后,我天天帮你按摩,你也告诉我好吗?告诉是怎么中的毒,那毒又有什么症状,我虽不是医,但或许,我知道的一些东西能帮助到相公你的。”

    冷华庭听得身子一僵,曾经的噩梦又浮现在脑海里,他很不愿意再去重复那断黑暗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情,哪怕只是诉说,但她说得如些恳切,又是如此地心痛,他不忍回绝,半晌才扶起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娘子,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不想害了你。”

    锦娘一怔,原本热切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轻道:“那好,等你想要告诉我时,再说吧,只是,我每天都会帮你按摩,你要配合我,还要适当的做些康复锻炼,也许,我还能试着给你配些药,若是你信我,就吃,不信,不吃我也不会怪你,我只想你知道,我们是夫妻,是要共渡一生的两个人。”

    冷华庭终是动容,眼眶里漫上水气,墨玉般的眼眸灼灼地看着锦娘,半晌,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哑着嗓子道:“嗯,我们是夫妻,是要共渡一生的两个人。”

    外面传来四儿的轻唤:“少奶奶,可是起了?”

    锦娘听了这才想起,都快过辰时了,还得去给王妃请安呢,忙对外应了声,四儿便打了帘子进来,见少奶奶和爷都还在床上,不由脸一红,撇了眼装不看见,径直去耳房打热水。

    这边珠儿进来了,她倒是落落大方的走到床边,看了眼床上的情形,感觉有些异样,被子只开了一床,还有一床整齐地叠着放在床架上,心心一喜,不动声色地拿了冷华庭的衣服,服侍他起床。

    今天的少爷看起有些不同,眼睛下面黑了一圈,莫不是又病了吧,珠儿有些不放心地又细看了眼,但少爷神情里有些伤感,又好像有些感动,那双最魅惑人心的眼睛却是一直追随着少奶奶,虽然精神不太好,那眼睛却是极亮,神采熠熠的。

    “少爷,您……可有不舒服。”珠儿试探着问道。

    冷华庭听了便淡淡地看了珠儿一眼,那眼神与看少奶奶的完全不一样,让珠儿心头一紧,忙低眉顺眼地继续帮他穿衣,当自己刚才根本没有开过口。

    少爷仍是那样,拒绝别人的对他的关心,就算是贴身服侍他多年的自己和玉儿,照样疏远得如隔着一道冰山一样,不容她们真正接近,可是,他对少奶奶是不同的,少奶奶的一言一行总是能牵动少爷的神经,让他怒,让他笑,有时也让他气得要跳脚,但是,那样的少爷才显得鲜活不是吗?

    锦娘火急火撩地收拾停当,对冷华庭道:“相公,我去娘那里请安,你去不去?”

    冷华庭懒懒地,支了肘在椅子上说:“你昨儿可是说了,不让我推椅的,今儿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么?”说着,艳色的红唇又在撇,锦娘最怕他用这一招了,忙道:“那一起去,先用些早膳,一会子我和阿谦一起推你。”

    说到冷谦,锦娘猛地一拍自己的头,懊恼地哎呀了一声,“又忘了,一会子见了阿谦可要不好意思了。”

    冷华庭见了就拿眼戳她,只差没用上眼刀了。

    锦娘顾不得解释,推了他出来,丰儿几个已经摆好了饭,锦娘将冷华庭推到小几边,盛了碗瘦肉粥放到他面前,讪笑着说道:“相公,你先吃着吧,我去叫阿谦去,一会再来陪你。”

    秀姑正好端了个果盘出来,听了锦娘的话就不同得皱了眉,转眼去看旁人,果然几个丫环都是脸有异色,尤其是王府里原来的几个,珠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锦娘,玉儿神情虽是淡淡的,但给冷华庭盛汤的手顿了顿,眼都没抬,又继续做事。

    四儿最镇定,少奶奶自是姑娘时就风一阵雨一阵的,男女大防没别人看得重,但她身正得很,府里也并未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所以,她倒是觉得秀姑反应过了,微微扯了秀姑一下。

    秀姑当然也知道锦娘的习惯,可在孙府毕竟是娘家,这里可是王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的啊,可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了,她哼了一声,对锦娘使劲眨眼。

    冷华庭早眯了眼,举起两只棒锤手道:“喂饭,不喂我就不吃。”

    锦娘一听就头痛,阿谦昨儿说了,今天要拿了图纸去将作营的,都跟人家约好了的,自己却总是被这事那事给绊住,忘了,早一日做个新轮椅出来,相公的手掌也就不用那样用力,以后,就算没人推他,他也能轻松地在园子里转悠呢。

    于是便哄道:“让玉儿喂你啊,相公,我去拿了纸笔来,就在这里画,不走,还是陪着你,可好?”

    一听她是要当着他的面与冷谦在一起,冷华庭烦燥的心才觉得平静了些,仍是嘟了嘴,扭过头去,锦娘忙对玉儿道:“好好服侍爷,一会子让他还吃几个包子,别只喝点稀粥,那不顶用的。”

    玉儿笑着应了,锦娘便对外头守值的丫头道:“可见了冷侍卫?”

    外面冷谦应声而现,站在屋外行里,一屋子的丫环,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适合进来,锦娘只好走到穿堂去,对四儿道:“快去帮我把纸笔摆在穿堂的桌上,一会子你给我磨墨。”

    冷华庭听了就冷了脸,这丫头说话一阵一阵儿的,才还说要陪着自己呢,这会子又要去穿堂……不行,他要看看,她倒底与阿谦要做啥?

    玉儿再舀了口粥送到了嘴边时,他头一扭说道:“我要到穿堂去吃。”

    珠儿和玉儿两个早就习惯了他像个孩子样的任性,忙放了碗,一个推他,一个去拿托盘,在穿堂里要架了个小几子,给他摆饭。

    那边锦娘已经铺了纸在画,冷谦先是离得三尺远的样子,锦娘边画边给他讲解,实在是吃力得很,不由说道:“阿谦,你站近些,这个图你必须看清楚啊,这里没有铅笔,我没法画标尺,又没法画细,好麻烦的,你得记好了,这个抽承是这样的,里面有十个钢珠,这里要放一个齿轮,再这里,得有链条,这些,你听明白了没?”

    冷谦正听得一头雾水,齿轮他还是懂的,只是链条他真的没见过,就是抽承也是第二次听少奶奶说起,更是没见过,毛笔画出一图看着很模糊,冷谦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跟师付们细说去。

    锦娘一看他那样子就明白他没不弄懂,不由急了,冲着秀姑就喊,“帮我拿根碳条来。”

    秀姑莫明其妙,不过还是使了个丫头去了厨房,找了根黑炭来,锦娘也不嫌弄得手脏,握了炭条铺了纸重画,炭条的尖端画出来的线条还是很细的,锦娘标好图标,又在上面注明了大小尺寸比例,再跟冷谦说时,冷谦明白多了。

    冷华庭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边听边看,玉儿送了粥过来,他看也不看,张口吃了,眼睛盯着忙碌着了锦娘,他如今才清楚,她与冷谦是在琢磨着给他改造轮椅呢,怪不得锦娘前先日子老盯着他的轮椅发呆,原来那时候就想弄这个了,一股暖流自心底涌上,不经意地又看向了自己两只被她缠得不堪入目的手,想着她早上伏在自己肩头时哭泣着说的话,眼里弥漫着温柔,或许,是温情吧。

    玉儿第一次看到少爷会用那样的目光看人,他的眼睛灼亮如火,又璀璨如星,美得耀目,却又柔情似水,少爷……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呢,玉儿看怔了双眼,半天也没挪开目光。

    珠儿从屋里出来,就看到玉儿呆看着少爷的模样,心中一凛,走过去轻轻碰了玉儿一下,玉儿回神,眼里却是欣喜,若是少爷从此在少奶奶的帮助下好了起来,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锦娘终于画完,又在纸边写了详尽的注解,又问了冷谦一遍,见冷谦差不多都明白了,才松了口气,卷了桌上的纸交给他:“先去做着吧,最好是把轮子也改成铁了,要是有轮胎就好了,哎,我又在说傻话了,你无视我就是。”碎碎念了好一阵,才停了嘴,冷谦一头冷汗地拿了图纸走了。

    锦娘才想起自己肚子真饿了,四儿很有眼力介地打了水来,她净了手,又去看冷华庭吃了多少饭,转头便触到双深情的眸子,那明亮又魅惑的凤眼里竟是腻得出水来的温柔,她不由怔住了,被如此美艳的男子深情的注视,还要保持淡定的神情,那可真有难度,她倒底修为不够,耳根子一热,脸就红了起来,扭捏着道:“相公,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你脸上好大一块黑印,原就丑,这会子更丑了。”冷华庭酷酷地收回目光,呲笑着说道。

    就像火热的心上被浇了一盘冷水,锦娘脚一软,心火便升了起来,瞪着冷华庭就骂,“是,我丑,你美,美得像个妖孽,美得比女人还漂亮。”说完,头一昂,转身进了正屋。

    冷华庭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也舍不得骂她太厉害,她饭都没吃,忙了一早上了。

    玉儿和珠儿两个第一次看到少爷吃憋,偏还一副不能还嘴,有气无出发的样子,不由掩了嘴低头偷笑,冷华堂见了更气,吼道:“爷哪里是漂亮,爷是俊好不,你个丑女人……”前面的话说得很大声,后面那句却是低得几不可闻,像是生怕人听见了,末了还不忘慌张地飞眼看看正屋。

    珠儿和玉儿见了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冷华庭正在嘀咕,就见锦娘急急地冲出来,他吓得一怔,以为锦娘听见了,脸色立时尴尬起来,不自在地唤了声:“娘子……”

    锦娘一手拿一个包子,嘴里还塞得满满的,四儿跟在后面,她努力将嘴里的包子吞掉,对四儿道,“快,你先帮我推着,我吃完这两个包子了再接手。”

    这个形像还真是……真是难看得很,可却透着爽直和可爱,冷华庭张张嘴又想要刺她几句的,到底没说出来,抿了抿嘴,让四儿推着出了屋,锦娘跟在一边吃着包子,脸上神采翼翼。

    今天终于看到冷华庭的伤脚了,虽然不能肯定是什么病症,但发现按摩能有用处,而且,他的骨头并未受伤,神经也没坏死,只是因为太疼痛而不能行走罢了,或者,假以时日,真能找到医治的法子也未为可知呢,一时间,她对前途充满了希望,眼睛比平日更加清亮如洗。

    三人走到离王妃的院子还有十几米处的假山,就见世子夫妇正在前面也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也要去夫人屋里的,锦娘不得不停下来,过去给他们行礼。

    冷华堂今天穿一身藏青色锦袍,头戴玉冠,腰系银色玉带,脸上挂着温润亲和的笑,一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样子,而世子妃上官枚则是一身粉红的绣银边的紧身长袄,下着一条滚边百摺大摆群,带着长长的拖尾,梳着漂亮的涡轮髻,发间插了枝大大的三尾金步摇,整个人看起来艳丽娇美,又大方贵气,这样的两个站在一起,真的很是养眼抢目,锦娘眼里不由露出欣赏之色来。

    “不是说娘等着吗?”还不快走,举着两只棒锤手的冷华庭见了就冷了脸,冲着锦娘喝道。

    锦娘也不介意,反正他当着别人的面斥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习惯了,正要转回来推人,就见上官枚惊呼了一声:“二弟,你的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冷华堂也是看见了,控询地看向锦娘,锦娘见了脸就红了起来,却是拿眼瞪冷华庭,丑就丑嘛,干嘛非要举起来,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个……相公的手痛,所以,涂了些药,又包了,是包厚了点哈,下次改进,下次改进。”锦娘讪笑着,几步便跑到冷华庭面前,将他的手使命往下按,巴不得要藏到轮椅后才好。

    冷华庭哪里就肯依她,她按下去一只,他便拿起另一只,两人像在玩抓兔的游戏一样,闹了好一阵。

    冷华堂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庭看着是在生气,其实眉眼里都是笑,小庭他,很喜欢锦娘的吧。

    “弟妹,让我来推小庭吧,我们也是要去母妃那呢,老夫人也在。”冷华堂走上前来,接过锦娘手里的扶手,在后面推着冷华庭。

    锦娘倒没怎么介意,有人愿意出力,她当然不会拒绝,反正是同路。

    但冷华庭的脸却是沉如锅底,他狠睛了眼锦娘道:“娘子,你说话不算数。”

    锦娘一怔,看了过去,见冷华庭正撇了嘴在生气,像没有分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气呼呼的,狭长的凤眼里全是对她的控诉,不知道这个人又是哪根筋不对了,锦娘无奈地对冷华堂道:“谢谢大伯,还是我来吧,一大早我跟相公说好了,今天一天都推他,不让别人推,连冷侍卫也不让的,他就记住了,在发气呢。”

    这话说得也正好像在哄孩子一样,冷华堂温润的脸上笑容更加适意,先前有人说,小庭好像在弟妹的帮助下有了改变,如今看来,小庭仍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不由摇了摇头,轻轻移开了身子。

    上官枚却为锦娘不平,说道:“弟妹,你要推一整天啊,二弟也真是,不怕累着你吗?”

    “累的是我娘子,与你何干。”冷华庭嘟着嘴,没好气的白了上官枚一眼,说道。

    上官枚听得气结,正要发作,冷华堂适时说道:“娘子,小庭只是在闹小孩子脾气呢,你别介意。”

    上官枚一想也是,何必跟个半傻子计较呢,倒失了身份,便不再理冷华庭,伴着冷华堂一起走。

    锦娘听着心里却是一阵酸楚,低了头看自己的相公,美艳不可方物的俊脸,双眼里露出无辜的纯真,因为刚才小小的胜利,嘴角便带上了一丝惊艳的微笑,他……天天这么装着,也很辛苦吧,难不成,这府里全是对他不利的人吗?怪不得,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仍没有让他完全敞开心菲,看来,将来的路,还真是很崎岖啊。

    王妃屋里,老夫人正坐大正堂,三老爷和三太太也来了,就是平日难得一见的二太太也端坐一侧,刘姨娘正然也是在的,只是这会子她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王妃坐在老夫人下首,温婉的脸上微微有些怒意,却是隐忍着没有发作。

    上台阶时,冷华堂适时地伸了手,帮着院里的小厮一同抬了冷华庭的椅子上去,然后率先一步进了正堂。

    老夫人正在说着什么,一见他进来了,面上便带了丝笑:“堂儿今儿怎么得了空?平日你也没看多去看看奶奶,这会子倒来这里凑热闹了。”

    冷华堂笑着上前一步,给老夫人行了礼,又给王妃和一应长辈都围圈儿行礼,说道:“知道奶奶您在这呢,正是来看您的,孙儿只要有得三日不见奶奶,心里就想得慌呢,奶奶,您看着精神可更健旺了。”

    老夫人听了便嗔他:“你那嘴就是甜,也怪得不你父亲就是喜欢你一些,正好,这里也有点子事,你三叔在跟奶奶我闹腾呢,奶奶被他闹烦了,跟你母妃求情,你母妃不肯呢,堂儿,你来帮帮奶奶吧。”说着,拿眼瞪王妃。

    锦娘推着冷华庭进来,上官枚也走在前面,见自家相公围圈儿行了礼,她也娇笑着先给老夫人行礼,再去给各位长辈们做福礼,一个也没落下,很是周到。

    他们夫妻两,男子伟岸风流,女子娇美高贵,态度又很是温和亲切,二太太三太太自是很喜欢,都不住地当着老夫人的面夸赞着。

    等锦娘推着冷华庭要去见礼时,冷华庭冷冷地硬着脖子,一个也不愿意叫,鼻孔朝天,谁也不理,就是王妃,他也不肯多看一眼,别扭得像个正在赌气的孩子。

    老夫人见了自是不喜欢,连带着对锦娘说的话也不是很客气:“都辰时过了呢,哪有这时候才来给长辈们请安了,我说孙媳妇啊,你下次可得注意些个,王府可比不得你们孙家,规矩可大多了,不过,你原就是个庶出的,你那亲娘怕是也教不出什么好规矩出来,你能这样,也算不错了。”

    丫丫的,明明自己夫妻与世子夫妻是同时进来的好不,若说晚,他们不也一样晚么?这老太婆存心欺负人,太偏心眼儿了。

    但她是这屋里的最大的,锦娘虽是气,却也没办法,只是笑着说道:“老夫人您教训得是呢,孙媳错了,孙媳不该在园子里一碰到大哥大嫂就与他们聊天扯闲话儿,应该推着相公跑快一些的,明儿就不会如此了。”

    这话看着是在道歉,实则在控诉,先是说明,自己夫妻是与冷华堂夫妻一同进来的,二点便是告诉老夫人,冷华庭有腿疾,怎么说也应该得到宽容和照顾一些,而不该是如此的苛责。

    老夫人哪里听不懂她的意思,这个新孙媳看着老实,实则是个闷葫芦呢,一点也不肯吃亏,当着几个媳妇的面便给自己下绊子顶嘴,真真气死人了。

    但她说的又没错,那边王妃也在呢,老夫人只得拿眼瞪锦娘,嘴里却说:“以后注意着点就是了,你是庶出的,以后可要多多学习女戒,女训,还有,王府里的规矩啥的,也让你母妃多教教,别以后府里来了贵客时,你啥都不懂呢。”

    锦娘听她第二次说自己是庶也了,庶出怎么了,老夫人自己不也是个侧妃吗?还有二老爷三老爷,加上冷华堂可全是庶出的,一屋子的庶出,凭什么拿自己说事?

    锦娘不气反笑道:“您说的可不是么?孙媳原就是庶出的呢,不过,孙媳的娘亲可从不以为庶出就低人一等了,出身又由不得孙媳自己选择,正出的就一定是好么?要真说起来,这屋里,也就我相公是正出嫡子了,相公,还是你的身份最为尊贵,你是正懂礼仪规矩的,对吧?”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主是老夫人自己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横了眼去看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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