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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关中 文 / 番大王

    *四周目

    王结香出现在员工宿舍门口,按照惯例被人撞到。

    徐哥:“小娃娃哟……”

    王结香抬手截断他的话:“挡在大门口没干啥,我走错了。”

    她转身下楼,打算去电话亭直接剪了电话线。

    跑到汽修厂的空地范围,结界再度出现。王结香尝试各种办法,耗了半个多小时,仍旧无法靠近。

    远处,吃完饭的殷显从食堂出来。

    王结香冲他挥手,想拦住他:“殷显!殷显!”

    他毫无反应。

    她无法靠近他,他听不见她的声音……他身边也出现了看不见的结界。

    “别去啊。”王结香拼命捶打结界,殷显走进电话亭。

    烟味,她坐在地上咳嗽。

    麻将撞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结香闭上眼不想面对。

    *五周目

    睁开眼,又是员工宿舍的门口。

    王结香完全没了主意。

    她开始沮丧、灰心,怀疑这个空间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第五次碰到徐哥,他问她找谁,王结香一言不发地走掉。

    无计可施了。

    她默默在潜伏殷显的身边,消极地观察着,如果没有被自己扰乱,他将是怎样的行动轨迹。

    从员工宿舍出来,殷显直接去了食堂。

    他买完饭,就近找了个单人的空位坐下了。

    王结香脑子懵了:这里不应该有工友奚落的剧情吗?她上一次明明端着饭等了十分钟,都没有位置……

    哦!她恍然大悟。

    他俩一起时,找的是两人的空位,才会去角落的长桌。

    工作服触发的工友冷嘲热讽,去何善办公室跟她对话,这两者不是原来故事的必定发生的事件。是她的出现,她的干预让这些剧情发生,让情况变得复杂。

    殷显一个人埋头吃饭。

    王结香躲在隐蔽的角落,以全然的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这个异世界。

    离她最近的地方,坐着一个光头的男人,她的目光无意中瞟过他。而后,她看向殷显所坐的位置。突然,她眼神锁定到另一张脸,他坐在殷显的右手边。

    “天呐,是不是我眼花?”

    自己这边的光头男人,与殷显身边的光头男人,有着非常相近的五官,像到仿佛是双胞胎兄弟。

    开启这个连连看视角后,王结香瞄着瞄着,紧接着便找到了第三张、第四张,甚至第五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在二周目时,她曾粗略地看了几眼食堂的工人们。那时她觉得这里的大家穿着统一的衣服,长相身高差不多,看完一圈,她连一张脸都没记住。

    没记住的原因很简单。

    这里的工人外貌一共就几种类型,而且全部平凡到诡异。

    他们宛如被画在背景的群众演员,不起眼,所以被敷衍地多次复制黏贴。

    王结香头皮发麻,感到恐怖的气氛愈发浓郁。

    见殷显吃好饭,她立即跟上,离开这怪地方。

    他径直走向电话亭。

    为了阻止循环,王结香不能让他去打电话。

    她失败了。

    还是因为结界。

    从食堂出来开始,殷显身旁就有结界了。

    王结香啃着手指,迎接世界重置,脑子里慢慢梳理获得的信息。

    *六周目

    “小娃娃哟,”徐哥尽职尽责地说他的台词:“你挡在大门口干啥?”

    这开场白听多了,居然令她倍感亲切。

    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王结香走出员工宿舍。

    她从上个世界得知,殷显从前这段故事不□□预的情况,他去的地方只有:员工宿舍,食堂,电话亭。

    在食堂他没有和别人产生互动或对话。

    说明,打电话很可能是他这一天本来就计划去做的一件事。

    那通关的唯一重点及最终目的,毋庸置疑是:阻止他去电话亭。

    要想阻止,那必须得没有结界。王结香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总结起结界的形成规律。

    一周目:接触殷显。能去到空地,已知的结界在汽修厂外,没靠近过电话亭。

    二周目:接触殷显。没靠近过电话亭,不知道结界存在在哪。

    三周目:接触殷显。结界出现在空地,离电话亭一段距离的地方。

    四周目:结界在空地范围,且殷显身边也有结界。

    五周目:与四周目一样。

    最先两个周目,自己和殷显的互动是最多的;三周目,他们有接触,但她更关心周围环境,和他的对话少;四五周目,她避开了殷显。

    “结界的形成是依据我俩互动的程度吗?”

    掰断树枝,她站起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王结香守着殷显出来。

    他去食堂的路上,她跟他问了个路。

    “请问,最近的厕所在哪?”

    殷显给她指了个方向。

    王结香假装往那边走了一段路,等听见他走掉的脚步声,她立马掉头跟着他。

    殷显吃完饭,王结香像一个看到明星的狗仔,急急忙忙上前堵他。

    “哇,这样做真的没结界!”她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跳跃着让他看到自己:“喂,喂,你听得见我声音吗?”

    殷显讶异:“……你在厕所遭遇了什么?”

    机会难得,王结香眼中精光一闪:他打电话前,自己偷了他的电话卡不就完事了。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手诚实地摸到他鼓着的裤子口袋,顺顺利利地拿出钱包。

    下一秒,王结香双腿离地。

    领子被殷显拎在手中,他嗤笑一声。

    “你太猖狂了吧,我眼皮子底下偷我东西?”

    她尝试着跟他解释来龙去脉。殷显当她忽悠自己呢,她讲得口干舌燥,他充耳不闻。

    钱包被他收回,而小偷结香被他一路提溜着,扔出了汽修厂。

    “你这个傻子!”

    她晃着汽修厂栏杆,对殷显的背影喊叫。

    “傻子,你有种别打电话啊!”

    她偏这么说,他偏要去电话亭,分明听得见,却不理会她。

    王结香一跺脚,索性往远离汽修厂的方向走。

    现下是他扔她出来,汽修厂外面没有结界,她能自由行走。

    “我不管你了,气死我了。”

    王结香叉着手,噘着嘴,快步地走。

    异世界不放过她。

    大概走了不到五分钟,烟味和灰雾便追上来了。

    *七周目

    熟悉的麻将馆,熟悉的徐哥。

    “小娃娃,你……”

    “我在生气,”她脸气圆了一圈,噘得高高的嘴能挂住酱油瓶:“你别搭理我,我要原地生气三分钟。”

    三分钟过去。

    王结香想通了:这个傻子殷显,她王结香救定了。

    她肯定会找到办法通关,快速有效地通关。

    拿到通关钥匙,她会甩甩头发,帅气地抛下渣渣殷显,像他抛下她去打电话那样果断。

    经过这么多回,王结香肉身试出来的最关键信息有二:互动确实能够影响到结界;困住殷显的重点在那通电话。

    也就是说,她需要和殷显进行密切的互动,即便那样会触发很多原本不需要的无效剧情,然后,她才有机会阻止他打电话。

    不过,王结香仍有疑虑:电话,殷显是打给谁的呢?电话里说了什么?

    ——好吧,慢慢来,这个周目我会弄清楚的。

    她握紧拳头,眸中重燃斗志。

    殷显走楼梯,偶遇路人小孩王结香,她问他:“大哥,厕所在哪?”

    殷显走到楼下,偶遇玩耍小孩王结香,她说:“大哥,我捡的石头不见了,不知道谁偷的,你有没有看到?”

    殷显走到食堂门口,偶遇等人小孩王结香,她挥挥手:“大哥,好巧又遇到。我等我妈,不多聊啦,哈哈。”

    他打完饭,坐下吃,以为终于清静。

    王结香阴魂不散地蹦出来。

    “饭好不好吃呀?”

    “食堂的特色菜是什么?”

    他没回答她,但耳边一直飘来她的说话声。

    “这里平常人就这么多吗?”

    “为什么食堂椅子是塑料的不是木头的?”

    “大哥,传达室有皮球,我想拍皮球,你能不能吃完饭跟我一起去借?我胆小怕生,不敢跟传达室叔叔搭话……”

    殷显估计也是被烦怕了,出了食堂,领着她直奔传达室。

    王结香拿到皮球后,他恶声恶气地勒令她:“拍你的球!不准再跟我说话。”

    她连声应好。

    等到殷显进入电话亭,她运着皮球,悄悄接近了他。

    终于,费了这九牛二虎之力,王结香偷听到殷显的通话内容。

    “爸,我打算辞职。”

    他背对着她讲电话,语调听不出喜怒。

    电话另一头吼了句什么,王结香没太听清。

    既然殷显没在看她,她索性拨开头发,将耳朵贴到电话亭外面的玻璃。

    “您生气没用,我已经决定了,只是知会您一声。如今市场上汽车用品的形式大好,我转销售能有更好前景,赚比现在多得更多的钱。汽修厂压根不重视技术服务这块,维修难度提升,技工却依旧雇着从前那波不思进取的老油条。我负责这块,再清楚不过,厂里维修的返工率赔偿率成倍上升,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厂子垮掉是迟早的事。”

    听到这儿,王结香真是忍不住要骂自己猪脑子。

    殷显这番话,她听过呀!进房子前,兔子对她说过的:技术服务不如销售来钱快,这时的他想转做销售。家人不同意他这么做,他跟他们决裂,辞工自己打拼。

    他的心结来自于家庭,她怎么进来就把兔子的话忘光了呢?

    殷显父亲的语气严肃,嗓门大得吓人,王结香都被他喝得一僵。

    “你还知道自己是技术工?技术工老老实实干你的技术活,其他有的没的是你该关心的吗?厂子会垮?那么大的厂子,你死了它也不会垮。况且,你有技术在身,怕什么找不到工作?”

    “去做什么销售,呵,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目光短浅!拥有一身技术,却想着点头哈腰地求人换座椅、导航仪,帮人贴膜,可笑至极。”

    殷显冷着声问他:“您是工程师,我就必须是工程师吗?”

    另一边的人是无法正常沟通的。他嘴里骂骂咧咧,骂上头了,全然不顾对方问的问题。

    “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是吧。白眼狼,我辛辛苦苦养大你,路我给你铺得平平稳稳。厂长是我老友,他女儿还跟你谈着朋友,你脑子被驴踢了要辞职。我告诉你,不准辞,不准丢我的脸。”

    殷显掐断电话前,最后一遍告知他。

    “总而言之,我不干了。”

    世界在重置,王结香闻到呛鼻的烟味。

    太多次了,她咳嗽都懒得咳了。

    殷显回过头,两人隔着一面玻璃对视,在这个世界被覆盖之际。

    她见到的他,有一张年轻的脸,一双空洞洞的茫然的眼。

    “为什么?”她不明白。

    他应该意气风发,当他站在这个,终于决定能够做主自己人生的节点。

    可他却露出失意的表情,佝偻着背;像极了一节被耗尽的电池,一个意外被剪开的新热水袋。

    灰雾逐渐包裹他们。

    王结香擦着无法再看清的玻璃,对他说的话,不知道他来不来得及听见。

    “喂!”

    “我马上再见你,殷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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