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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少年时 文 / 扁平竹

    下雨了。

    榕镇的雨已经下了很多天了,乡下都是泥巴路,不好走。

    有人用木板和石头搭了一条出来,虽然很简陋,但至少可以避免鞋子被泥巴弄脏。

    岑鸢昨天刚买的小白鞋,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在担心会弄脏。

    毕竟是新鞋子,而且又是白色的,脏了不太好洗。

    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看有人搭了条路出来。

    她收了伞,换上拖鞋进屋。

    周悠然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了,让她先看会电视,饭马上就熟了。

    她特地去市场买了半只鸡,一条鱼,想着给岑鸢补补身子。

    岑鸢身体不太好,一降温就容易感冒。刚好这些天又下雨,温度降的也快,周悠然怕她感冒,所以就想着预防一下。

    岑鸢把衣服脱了,挂在衣架上,卷着袖子也进了厨房。

    案板上的生姜还没切,她把手洗干净,开始切生姜。

    周悠然看见了,赶她出去:“我来就行,你去写作业。”

    岑鸢切的很认真:“我作业在学校就写完了。”

    周悠然看着她,有点欣慰的笑了笑。

    她听话,左邻右舍都羡慕周悠然,会教孩子。

    --------

    饭做好后,周悠然把电视打开,调了新闻频道。

    她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每天都得等新闻联播结束。

    周悠然刚把汤里的鸡腿夹到岑鸢的碗里,客厅里的座机就响了。

    岑鸢没有手机,周悠然看她学校的同学都有,就攒钱也给岑鸢买了一个。

    结果她当天就拿去退了。

    她很懂事,知道家里缺钱,很少主动找周悠然要钱,平时的零花钱都是自己做兼职赚的。

    她爸去世前治病欠了不少债,再加上她读书,处处都得花钱。

    岑鸢起身去接电话,是周冽打来的。

    他是班长,岑鸢是副班长,平时班上的一些活动都是他们两个人负责的。

    过些天学校有演讲比赛,每个班的名额有三个,但报名的却远超过三个,所以他是想问问岑鸢的意见。

    岑鸢没有意见。

    她这个副班长当的不算称职,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本身成绩就在全班属于中下游,周冽是全班票选出来的班长,而她则是周冽选出来的副班长。

    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当而已。

    周冽沉默了会,又东扯西拉的和她说了许多。

    不过都是一些课堂相关的事情。

    岑鸢听的心不在焉,手勾着卷曲的电话线,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周悠然见她一直不过来,就喊了一句:“鸢鸢,快点讲完过来吃饭,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周冽听到了:“你还在吃饭吗?”

    “嗯,我妈今天回来的晚。”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去吃饭吧,有什么事明天去学校再说。”

    岑鸢轻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周冽的那句再见消失在急促的电话挂断的嘟音里,她没听见。

    岑鸢坐回来,重新端起碗筷。

    周悠然问她:“谁的电话,怎么说了这么久。”

    岑鸢看到自己碗里的鸡腿了,又重新夹到周悠然的碗里:“我们班长的。”

    周悠然沉默了会,欲言又止的问她:“男生吗?”

    岑鸢抬头,看到她那个紧张脸,笑了:“你放心,我不会早恋的。”

    然后周悠然就松了一口气,她不反对岑鸢谈恋爱,但她现在还小。

    她们孤儿寡母的,在这个偏僻小镇上生活已经足够艰难了,她总担心岑鸢在外面会受欺负。

    这个年龄段谈恋爱,吃亏的都是女孩子。

    周悠然刚想把鸡腿夹回给她,岑鸢端着碗往后退了退:“我不想吃肉,喝汤就行。”

    周悠然无奈的笑了笑。

    电视里新闻联播已经结束了,在放广告。

    周悠然犹豫的看了眼岑鸢,最后还是问出了口:“那纪丞他......”

    “我跟他更不可能,您就别担心了。”

    周悠然彻底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相比刚才那个打电话的男生,她更担心的是纪丞那孩子。

    岑鸢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也不怪周悠然多想,纪丞实在太黏岑鸢了。

    他几乎每天都往这边跑,最近应该是和岑鸢闹别扭了,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岑鸢吃完饭后,主动把碗筷洗了。

    周悠然一下雨腰就会痛,所以岑鸢才急急忙忙的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想着回家了给她揉揉腰。

    她让周悠然面朝下躺在床上,她拿出药水倒了点在手上,揉搓至发热,然后放在她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揉着。

    周悠然说她按的舒服,比按摩店里按的还要舒服。

    岑鸢就开玩笑的说:“那我以后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去按摩店打工好了。”

    周悠然说她乱讲话。

    岑鸢就笑:“没有乱讲话,我听说按摩店的工资高,做的好的话,一个月就有一两万。”

    她的确是认真打听过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店不收未成年,她兴许就过去做兼职了。

    她想多替周悠然分担一些,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就连医生都说,长期这样下去,最后只会越来越严重。

    可周悠然却不当回事。

    也不是不当回事,她是没办法去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毕竟钱还得赚,她只有这一个赚钱的本事。

    家里的债得还,岑鸢的书也得继续读。

    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让岑鸢放弃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舞蹈,周悠然的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听到岑鸢说出这样的话,她更是难受的像有人拿着绣花针往她心上扎一样。

    别的孩子在她这个年纪,都是无忧无虑的,只需要操心学习上的事情。

    可岑鸢却不得不过早的正视现实带来的压迫。

    没钱真的足够压垮一个家庭。

    按摩完了,岑鸢把暖水壶拿进来,放在周悠然的床边。

    周悠然晚上总是容易渴醒,将暖水壶放在床边的话也剩了她晚上起床。

    岑鸢和她说了声晚安,然后关灯出去。

    ----------

    十点半了。

    她没睡,而是开了台灯,将今天课代表借给她的笔记本仔细看了一遍。

    上面全是一些经典题型,步骤也写的详细。

    岑鸢成绩不好,她属于那种笨鸟先飞,却怎么飞也飞不高的类型。

    只能比别人更努力。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

    家里没人,周悠然应该早早的出门去雇主家里打零工了。

    附近有个服装加工厂,她在那边打包装,一个五毛钱。

    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一个水煮蛋,一袋加热过的牛奶。

    岑鸢把水煮蛋放进书包里,咬着热牛奶出门,锁上铁门。

    雨虽然停了,但路上的积水还有,岑鸢看着一路铺到她家门口的石头,沉默了会。

    然后踩上去,走出积水区域。

    小白鞋干干净净的,一点泥土也没沾上。

    来到学校,教室里闹哄哄的,早自习的铃还没打,都在各自吃着早餐或者聊天。

    岑鸢的位置在第三排,靠走廊。

    她把书包放进桌肚里,拿出水煮蛋滚开,咬了一小口,噎得她喘不过气。

    她用手握成拳,捶了几下胸口。周冽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还好吧?”

    岑鸢没接,和他道谢:“不用,我带了牛奶。”

    面对她冷冰冰的拒绝,周冽也不意外。

    岑鸢的性格其实算不上好,安安静静的,有些过于不好接近了点。

    但周冽觉得也正常,人都有点自己的脾气,他反而觉得岑鸢这样的不遮掩自己喜好情绪的才叫真实。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时间,平时都被各科老师给占用了。可能是因为最近朗诵比赛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班主任罕见的没有把课让出去。

    他在班会上提起这件事,让周冽和岑鸢负责。

    放学以后把他们选好的朗诵稿找个店子打印出来,费用就在班费里扣。

    放学铃响,岑鸢把东西收好,放进书包里。

    她不论做什么都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

    周冽就等在教室门口,看她出来了,他就过去:“学校隔壁有个打印店,我们去那就行了。”

    他拿出手机,需要打印的文件班主任已经提前传给他了。

    岑鸢点了点头。

    打印花不了多少时间,岑鸢出来的时候看到隔壁奶茶店上了新品。

    周悠然爱喝甜的,奶茶她也爱喝,不过她自己舍不得买。

    岑鸢上次比赛得的奖金还没花完,她想给周悠然买一杯带回去。

    周冽过来,见她一直盯着奶茶店看,就说:“正好我有点渴了,我请你喝奶茶?”

    岑鸢这次没拒绝他,不过她说:“我请你吧。”

    她把玻璃门推开,周冽抿了下唇,有点窃喜,觉得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点。

    她给自己点了杯珍珠奶茶,又给周悠然点了杯新上的芋泥奶茶。

    店员看向周冽,问他要什么。

    他说和岑鸢一样的吧。

    两个人站在一旁,等奶茶做好。

    外面起了些喧闹,挺吵。

    “丞哥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刚刚打球也不拦人,被甩了?”

    玻璃门推开,纪丞外套拉链没拉,里面是体校的校服,深灰色的短袖。

    旁边的少年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手搭在他肩上,正跟他说着话。

    纪丞不耐烦,把他的手甩开,那个年纪的桀骜野性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别烦你爹。”

    他的声音就是清冽雅正的少年音,很有辨识度,只要他一开口,岑鸢就能听出来。

    视线一抬,纪丞看到岑鸢了,也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周冽。他目光暗了暗。

    一时之间安静下来,安静的诡异。

    奶茶刚好做好,店员把奶茶递给岑鸢:“二位的奶茶好了。”

    岑鸢伸手去接,和她道谢。

    纪丞也没多说,门打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和纪丞同行的少年看看岑鸢,又看了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的纪丞,为难的挠了挠头:“你们......闹矛盾了吗?”

    岑鸢摇头,没说话。

    出了奶茶店,周冽说送她去坐公交车,被她拒绝了。

    岑鸢一个人往车站走,走到中途就在某个拐角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纪丞。

    她看了一眼,他也看着她。

    岑鸢没说话,绕过他离开。

    身后安静了有一会,纪丞追上来,想牵她的手,又不敢。

    微抿了唇,委屈,难过,还得忍着。

    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的桀骜。

    像是从一只凶狠的狼,变成了温顺的猫。

    “是我不对,我以后不惹你发脾气了。”

    明明犯错的是岑鸢,受委屈的是他。

    但低头道歉的那个人,反而是纪丞。

    别人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纪丞这儿,就再正常不过了。他永远都是先低头的那一个,无论是谁的错,只要对方是岑鸢,那他永远无条件认错。

    他之前一直在等岑鸢主动找他,可她就是不找。

    她不找就不找吧,她可以一直不和纪丞讲话,但纪丞不能。

    他给她家里打电话,想主动找她求和认错,结果电话打过去,一直显示通话中。

    他一晚上没睡,他怕死了,怕岑鸢会被外面的野男人抢走。

    果然,今天就看到她和别的男生一起来奶茶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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