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文 / 茶吟

    孟临嘉看着宋景迟面色铁青的走出办公室,他在后面喊了几声，怎么也留不住人。

    他为难的看着桌上的那些文件，起了歪心思：“周助,一会儿把宋景迟要签的文件全部复印一份,送到他家。”

    ……

    白色劳斯莱斯在车流中穿梭,在一到古色大门前停了下来。

    他刚进门，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就扑了上来，似乎等待已久。

    宋景迟看了它一眼,没有几分激动：“先自己玩,我有事。”

    47仿佛能听懂，宋景迟说完便向后退了两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它小小的呜咽了声,圆溜溜的黑眼珠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宋景迟。尾巴摇动两下,像是在控诉自己的委屈，但还是听话的不舍得转身走了。

    有了些年代的门在吱悠声中打开,里面属于奶奶的声音传来。

    “小景,你怎么回来了。”

    奶奶坐在胡桃木椅上，不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

    宋景迟坐在旁边,耐心却直接：“奶奶,施雨涵是不是来过我们家。”

    奶奶虽然上了年纪，但记性还是很好，她放下手中的书,转头：“你说的什么时候。”

    宋景迟神色渐沉：“有几次。”

    奶奶合上书，还不忘给宋景迟倒了杯水：“就一次。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宋景迟嗯了声。

    “小景这是有女朋友了吧。”

    话题忽然被岔开,老人笑眯眯的,花白的头发看着徒增几分阅历。

    宋景迟没有否认,顿了下，垂着的眼睑透出几分失落，只有这时候他不用遮掩：“我没护好她。”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奶奶沉默几秒，站起来拍了拍宋景迟的肩膀，什么都没说，步履蹒跚的从客厅走到书房。

    宋景迟目光跟着紧随，接着孙叶身后。

    “奶奶要找什么，我来吧。”

    奶奶摆手，将宋景迟推到一边，从一本厚厚的字典中找出一张照片。

    她扶了下眼睛，转身递给宋景迟：“是不是这个女孩？”

    “……”

    宋景迟接过照片，不大，但他却熟悉的很。

    照片边缘已经有些卷边，后面也不是很平整，那是胶水涂抹后去不掉的痕迹。

    上面的人是随岁。

    高二那年期末她得了进步标兵，和宋景迟的照片一起贴在了表扬墙上。

    这是宋景迟在换榜的时候偷偷揭下来藏起的，随岁不知道。

    “是她。”指腹擦过女孩稚嫩的脸庞，头发因为染金又复黑的原因，看着有些发黄，又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下。

    “果真是她，你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奶奶乐呵呵的问。

    “在一起了。”

    “那就好，这么多年终于是有了结果。”

    老人拄着拐杖走回客厅，语气不急不缓：“雨涵那孩子是来过一次。”

    宋景迟收起照片，却没有隐藏情绪，眼中的凉意如同寒冬。

    “她动我东西了。”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

    奶奶愣住，脸色也沉下来：“她只来过我们家一次，就是在你生病的那次。”

    “简湘带着她来的，非要看看你怎么样了。”

    “那时我也下不来床，算是个废人，以为她能有点良心，照顾照顾你。”

    孙叶说的是宋景迟毕业那个暑假，她手术刚做完后。

    宋景迟了然，看着老人面上的自责，轻笑一声，缓了情绪：“没什么事，不用在意。”

    “我当时就不应该让她们进来。”奶奶老了之后骨头缩了不少，矮宋景迟不止一点半点，已经不再是那个能给小宋景迟遮风挡雨的身板了。

    她仰着头，祥和的面上也带了懊恼：“小景，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不麻烦。”宋景迟安抚奶奶，又走回自己的房间，拖出了床底封锁着的木柜。

    上面已经落了一层不薄的灰尘，收拾完，宋景迟从抽屉里拿出钥匙。

    锁芯转动，像是封锁的记忆被打开。

    里面东西不多，都是些零散的物件。

    宋景迟缄默，墨黑的眼眸中染上难以察觉的浓重。

    他单膝微曲，蹲在前面沉默许久，手臂搭在膝上。

    许久，才有了动作。

    修长的手指从最下面拿出一本画册。

    一页页的翻开，线条从潦草到顺畅，草稿从无形的难看到能看出是什么。

    封面上，右下角用铅笔这些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宋景迟。

    翻到后面，夹缝中露出一道突兀的毛边

    被人撕掉了。

    “……”

    唇角起了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是算计了他多少年啊，就连一幅破稿子也算进去了。

    画本被卷成一个筒，宋景迟朝奶奶笑笑：“很快就解决完了，过几天我带她回来看您。”

    孙叶点点头，将宋景迟房间的门带上，仿佛是在保护那道空间，她脸上的褶皱凑到了一起，带出笑容：“好，我等着你们。”

    ……

    宋景迟不放心随岁，手机的通话页面又被掐断。

    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激烈，心慌的异常。

    他忽然不敢给她打电话

    宋景迟切换了页面，给随岁发了条消息。

    宋：今天一直在家吗？

    随岁正看着微博，回的很快。

    岁岁：下午要去工作室，你要来接我吗？

    岁岁：蹦蹦跳跳.gif

    宋：嗯，等我接你。

    宋景迟方向盘转了两圈，看了眼时间，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咖啡厅内，小提琴声围绕着四周。

    宋景迟看了眼手表，收回的视线又落回咖啡杯上，冷声提醒：“你还有五分钟。”

    施雨涵手骤然攥成拳：“宋景迟，该说的我都说了。”

    “是想现在结束谈话？”

    “还是…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了。”

    话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你还想知道什么，是，当年妈妈是和随岁的爸妈说过一些话，但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啊。”

    施雨涵还在挣扎：“这段时间网上的事情也与我们无关，你不用套在我头上。”

    对上宋景迟的目光，施雨涵不自觉的打了个颤，改口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

    宋景迟懒得去理会施雨涵道小心思：“说点实话你

    对我们都有益处。”

    “施家刚拿到南城的那个项目…”

    宋景迟只说了半句，施雨涵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不过也就二十二岁，虽然名义上是继承人，但很多权利不在自己手上。

    施家根基不靠，又没有能力出众的人，能拿到那么大的一个项目内地里多少也是有点见不得人的手段。

    脸色白了几分，她咬牙：“行。”

    “当年随家资金链出了问题，她那个好爸爸便想起那老套的法子。”

    她看了宋景迟一眼，存心给找茬一样，挑眉说出两个字：“联姻。”

    宋景迟：“……”

    “不过该庆幸的是，随岁当时那个年纪，这事也只能算得上订婚。”

    “哥你别担心。”施雨涵故意笑笑：“就算为了你她也不会答应啊。”

    施雨涵顿了一下，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俩真的是谁都不愿意放弃谁呢。”

    “施雨涵。”宋景迟打断。

    “好啦，其实你也猜到过吧。”

    “她想救你奶奶，又不想耽误你前途，便答应了我妈妈离开你。”

    “再加上她那个妈妈还有点良心，出国，对于她来说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最好的选择了。

    他们眼中最好的选择，却让他们分开了七年。

    “看来简湘是真疼你，什么都能让你知道。”

    宋景迟讥讽的看着施雨涵。

    野心与年龄无关，心机更与阅历无关。

    这个妹妹，真是让人小看啊。

    施雨涵表情自然：“你真是高看我了，我和妈妈在施家的处境一直很不好，彼此唯一的依靠罢了。”

    “你的时间结束，五分钟到了。”宋景迟出声打断施雨涵的话。

    他利落起身，没有要留下的意思。

    “等等！”

    施雨涵喊住宋景迟：“南城的那个项目…你不会插手吧。”

    宋景迟没有回头，留下四个字：”好自为之。“

    外面的树叶簌簌作响，深秋就是凋落的时候，咖啡馆完寂静的道路，萧肃充斥着街道。

    宋景迟没有回公司，直接去了随岁工作室楼下。

    孟临嘉发过来的电话被他挂断。

    宋景迟拿出了已经好久没抽过的烟，火苗短暂的在指尖燃烧。

    烟雾缭绕，模糊了轮廓与视线，眼前一片朦胧。

    早该猜到了。

    他低过三次头。

    一次是晚自习时一个又一个打不通的电话。

    一次是那晚雨中在她家楼下等了一夜的身影。

    还有一次，就是他说过的从头来过。

    那她呢，她因为那些委屈低过多少次。

    这七年不知道用什么来描述，不知道谁对谁错。

    车窗从外面打开，烟头洒落一地。

    车里极为浓重的烟草味，宋景迟忽然想起什么，摁灭了烟头，车窗全部打开。

    人从车上下来，宋景迟倚在车边。

    漫不经心的滑动了微博。

    公关部最新爆料已经放出，以宋氏集团的名义。

    公开承认原稿的作者为宋景迟，灵感相撞是有人偷了旧稿，并且之后有预谋的指名要求随岁按照类似的风格进行创作。

    而随岁作为受害者，毫不知情。

    话题一出，再次迅速飞上热搜。

    吃瓜群众爆炸，更多的人关注的不是事件本身的真相，而是随岁与宋景迟的关系。

    “这两人是公开的意思吗？”

    “行啊，我的天，护妻狂魔上线。”

    “为什么人帅钱多还会搞艺术，这就是资本家与艺术家的完美结合吗？”

    顺着这条微博，不少人扒出宋景迟之前还拍过电影。

    “《无妄》就是他拍的，简直哭死我。”

    一条评论被顶了上来。

    “根据大道消息，这两人从高中就在一起了，只不过后来好像分开了。”

    此话一出，网友立马脑补出一场爱恨大戏。

    “所以宋总当导演不会是为了让自己的女主角在全国各地都能看见自己吧！！”

    “我觉得楼上的姐妹言之有理！！男人的心思你别猜，更别说是这种金字塔顶尖的…”

    当然，也有极少的人关注到真相。

    “真的假的？这画册也能伪造吧。”

    公关部早就猜到会有人这么说，十分钟后，再次放上证据。

    是纪翎与随岁的聊天记录。

    从上面完全可以看出，是纪翎要求随岁的改的细节。

    如果没有这些细节，两份稿子可谓是一点都不沾边。

    瞬间，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纪翎被推上风口浪尖，微博评论沦陷的迅速。

    算是百口莫辩。

    而至于施雨涵一家，值得更好的下场。

    不只是南城的项目，他要施家以后都再不会拿到项目。

    ……

    而随岁看到微博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一只手扶着身边的老人，一边给宋景迟发消息。

    岁岁：微博上的是真的假的。

    宋：你希望呢是真的假的…

    宋景迟死死的盯着屏幕，咽下胸口席卷而来的撕裂感，似是在等着那人的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