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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第二十一章大结局(上) 文 / 璃子鸢

    第二十一章
    这是所有人的共同指引, 才让殷长夏到达的方。
    一颗微弱火种,最终形成燎原之势,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一刻, 薄临锋站在黄沙白雪齐落的风,像是一窝暴风雨前的野火,被吹东倒西歪。
    他的手指微微惊搐了起来,感受到了巨大的仿徨。
    纵使论准备他不会输, 但已经无能为力。
    薄临锋捏紧的手在不断放开, 又重新捏紧。
    他想要紧紧握住的东西,正在挣扎着离开他的手心,以最快的速度叛变。
    像是指尖流沙。
    薄临锋头顶是巨大阴影,透那重重红绸往上看去。
    ——那是支配。
    而殷长夏的身上, 他感到了同样的东西。
    眼前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曾伫立十区,成为十区支柱。
    但再怎么样,之前都是被废弃的模样。如今在薄冰烈火中重生, 威严耸立,完恢复如新。
    比起凶宅的称呼,更像是一座精良苑。
    殷长夏也是头一回瞧清凶宅的样子, 微微扬起了头,喃喃自语的说道:“凶宅……不是一直在十区吗?为什么会突然到了这?”
    夏予澜仍旧闭着眼, 吸纳着源自凶宅的力量。
    他的周身出现一张又一张的符纸, 在他的四周形成一个圆形, 直至完充填成功。
    几张符纸便飞去,来到了薄临锋四周。
    瞬间,冰柱聚起——
    四周温度更低,冰霜正在强行抵消着灼沙的热度, 让众人重新感受到了寒冷。
    薄临锋不断挪动身体,躲避着那些出其不意的冰刺。实在无法躲避的,便硬碰硬的拳头碎,冰屑飘散飞舞在空气,却无法完碎裂。
    地上满是冰蓝『色』的晶体,裹在黄沙之中,闪闪发着光。
    而灼沙已经彻底降低了热度,连含在面的极其细小的武器,也被冰霜给冻了起来。
    这才是败北的开始。
    连薄临锋的反击也在放缓。
    夏予澜的鬼核尚在,陆子珩又重新成了镇棺人,自然将破旧的凶宅恢复如新。
    三代镇棺人,数齐聚于此。
    夏予澜张口一吐,便是不断往钻出的白『色』雾气。
    周围的温度更低,仿佛他弹指之间,能将整个一区代入凛冬一般。
    四方冰壁一点点冻结,形成一座巨大的冰棺,反倒将薄临锋先盖了去。
    “小崽子,有来了,你不这样辛苦了。”
    殷长夏还未忘记,在江听云那一战,是夏予澜挡住了危险。
    在看到夏予澜苏醒时,殷长夏只有庆幸和安慰。
    他喉头发酸,又将哽咽憋了回去。
    夏予澜的攻击,令体力不支的殷长夏到了喘息的时间。
    听到夏予澜的话,殷长夏不由笑出声:“太爷爷,你还真当是孩子了?”
    夏予澜:“……”
    还真想。
    是不让。
    温情不一瞬,很快便被危险的战局所影响。
    有凶宅镇压在此,薄临锋还没那么容易出来,却也仅限于困住他罢了。
    现在该注意的……
    是上面!
    巨树彻底毁坏了,可苏摩的脖环仍在转动之中。
    夏予澜瞬间忌惮了起来,一股脑朝上冲去,想要回收苏摩脖环,却被四周力量阻挠。
    夏予澜问道:“这便是你不敢放开了的理由?”
    送出去,收不回来。
    宗昙不想再一次暴走。
    宗昙:“……”
    自从夏予澜苏醒开始,宗昙始终在追问彻底解决他时常发疯的办法。
    生前宗昙便受到这个问题侵扰,死后也受到同样的诅咒。
    他正在竭尽力,为了一个人保持理智。
    这在以往有吗?
    不。
    他甚至放任自己的疯狂。
    恨没锁住他,爱却锁住了他。
    夏予澜:“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宗昙……你快到极限了吧?”
    殷长夏回头看了宗昙,经由夏予澜提醒他才反应来,面上满是担心。
    战斗时间拉太长了。
    撞到他的眼神,宗昙僵硬的表情才和缓了些许。
    毫不掩饰的担心啊……
    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宗昙依旧冷傲:“不需要你担心,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好不容易靠着陆子珩醒来,现在又想被只剩下鬼核?”
    夏予澜脸黑,不想看到这个把殷长夏拐歪的人。
    他们的对话总是充满了火/『药』/味,宗昙不肯接受他人怜悯,却只接受殷长夏一人的担心。
    冰棺在不停震动,薄临锋快出来了!
    夏予澜低声对殷长夏说:“你还没完使凶宅的能力吧?”
    殷长夏:“当然,不是能转魂珠吗?”
    夏予澜回眸只剩下了温柔和慈爱:“凶宅已经完被修复好了,你道的意。”
    殷长夏:“是……镇棺人?”
    夏予澜没有回答,但他的反应却给了殷长夏答案。
    殷长夏心沉到了谷底,缓步走了凶宅。
    他的手放在了铜制门环上,一种亲切温暖之感顿时涌了来。
    经历了太久的危险和动『荡』,以至于这种感受太像拥抱。
    仿佛触及凶宅的那一瞬间,有无数个人紧紧抱着他,『摸』着他的头,告诉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夏哥!”
    直到一声惊叫,让殷长夏回神来。
    殷长夏回头看众人,发现他们都趴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恐惧,连直视凶宅都无法做到。
    无数阴冷的感觉钻到了体内,内脏像是被无形之拉扯着,细密如针扎的感受,便传递给了众人。
    哪怕现在的凶宅看着完好了,底下涌动的东西,比之前还要强烈。
    “为什么你们都是这种表情?”
    话才刚落,殷长夏便立即明白来。
    只有他没事。
    是因为他是继承人?
    而所有玩家看凶宅的表情,俨然和看天空的异鬼……支配一模一样。
    殷长夏心脏咚咚直跳,手也不自觉的捏紧。
    冰冷的铜环,将他的骨头都给烙疼,那种阴冷完无法摆脱。
    但越是如此,越让殷长夏感到清醒。
    “对了……凶棺的模式,和游戏的模式,一模一样。”
    殷长夏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只瞧见重重红绸,披纱生影,如此梦幻的场面。
    而他却完没有欣赏到美景的感觉,身上跟灌了铅一般沉重。
    “被凶宅承认,所以也有一部分被那东西承认了?”
    殷长夏喃喃自语,“洛璃是原玩家,她动凶棺模式,竟然是这样!”
    随着这一条线索被彻底梳理清楚,殷长夏的脸『色』逐渐变铁青。
    他受不到任何刺激的理由,是因为他是供奉人。
    只此一个的供奉人。
    比起上方的支配而言,凶宅太渺小。
    但凶宅跟它一模一样,或许下意识已经被认定是同类,而供奉人的他自然遭受优待。
    殷长夏苦笑着『揉』着自己的发丝:“你们,还真是不折手段的帮助。”
    这是一场蓄谋了千年已久的反抗!
    如此孤注一掷,至死方止。
    所有谜团都解答出来了,殷长夏朝天空伸出了手,然后缓缓捏成了一个拳,像是在回应着什么的仪式那样。
    “收到了。”
    去,未来,敌方,友人。
    一切的指引。
    —
    殷长夏变决绝,肩负了一场不愿败北的抗争。
    冰棺此裂开,逐渐成一片片的冰屑,朝着众人击来。
    薄临锋再度出现,身影宛如闪电般袭来,和殷长夏再度在了一起。
    宗昙拧眉正要『插』手,便被夏予澜阻止:“先去拿回脖环!”
    宗昙:“……”
    夏予澜:“去啊,这有!”
    宗昙咬了咬牙,只朝着上方奔袭而去。
    现在黑暗抵压,支配快要落到地面,唯一敢朝上的人恐怕只剩下宗昙了。
    红绸在不断朝他击来,像是排斥着他入自己的领空。
    宗昙手上环绕幽蓝鬼火,比炙热更炙热,美丽宛如夜空的残星。
    下方的众人已经在殷长夏的命令下靠近了凶宅。
    时瑶还在颤,三魂丢了七魄,眼瞳失去神采的望着凶宅:“为什么?整片区域,好像正在纳入载统治范围。”
    曹登结结巴巴的问:“可是周围不应该是……”
    “你是想说薄临锋的祖坟吗?”
    时钧额头满是冷汗,断了曹登的话,“薄临锋不是已经把载献祭了吗?现在他创造的游戏都被毁坏了,载还能使出来是个奇迹了。”
    时瑶:“那……那夏哥的载是怎么一回事?”
    时钧:“……他在取代薄临锋。”
    时瑶浑身一震,最终明白了为什么薄临锋会是这种反应。
    他干的事情,简直骇人听闻。
    时瑶眼含热泪:“能实现吗?”
    时钧:“正在实现的路上。”
    时瑶怔住,又回眸看时钧。
    之前的隔阂,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两人相视一笑。
    入家园的人挺多。
    但他们大多失去了亲人,像他们这样还能互相交谈,已经少可怜了。
    “唐书桐、陆子珩……”
    时瑶满带歉疚的说道,“不是个合格的姐姐,做不到他们那样……”
    时钧:“做。”
    时钧激烈的反应,吓了时瑶一跳。
    时钧真切的喊:“说做!时瑶!”
    这是他头一回如此强烈的告着时瑶自己的想法。
    殷长夏答应了他,会让他看到初升的黎明。
    这种景『色』,他也同样会让时瑶看到。
    a级玩家的身份,是他对时家的一次叛逆。
    可他却放弃了自己筹谋已久的a级玩家身份,只为了能够护住时瑶安危。
    时瑶:“……好。”
    郑重的回答。
    两人已经精疲力竭,无法再帮到殷长夏。
    而樊野和洛璃根本无法阻挠薄临锋太久,现在虚弱魂体已经半透明。
    所有人都汇聚到了凶宅附近,夏予澜再度辅助,拖住了薄临锋。
    夏予澜沉声道:“开启凶宅,只有你能做到。”
    殷长夏没有半点犹豫,双手都放到了门环上,了自己身的力气,狠狠朝前一推——
    随着这个动作,四周景『色』开始迅速变。
    一区的模样已经完呈现了出来。
    不同于其他区域的腐,一区的建筑仍然保存完整,没有腐太严重。
    只是周围太清冷,大街小巷毫无人气。
    入眼仍是黑暗,光柱比以往更多的侵吞着玩家。
    璀璨的金『色』光粒,曾是家园中最绚丽的景『色』,如今却成了比任何东西都要恐怖的恶魔。
    直至现在,殷长夏才发现,一区被光柱包裹密不透风,而他们宛若那只瓮中之鳖,只能任由他人摆布。
    闯不出光柱,也没有出路。
    薄临锋突然停下了攻击,低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歇斯揭底:“早说了,那东西总会在你以为抓住希望的时候,给你重重一击。亲眼见到的滋味如何?”
    殷长夏:“……”
    他直视着薄临锋,沙哑的声音道出:“啊,糟糕透了。”
    三十七分钟倒计时正在继续,只剩下了最后十二分钟。
    [00:12:00。]
    连算作喘息的时间,都未免太短。
    “时钧,入凶宅,作为继承人,允许你入!”
    “他们,靠你保护了。”
    经这一战之后,殷长夏似乎起了点儿变。
    自从时钧当上a级玩家,已经很少能遇到这样跟他说话的人了,更提在人的身上感受到压迫。
    让人……
    无法违抗他所说的话。
    时钧:“好。”
    交代完了那边,殷长夏的右手再度幻为森森鬼骨:“薄临锋,们都耽搁了,做个了断吧。”
    薄临锋:“……”
    殷长夏:“输了,自动成为新家园;你输了,把游戏内核给。”
    薄临锋:“你确定自己只想要游戏内核?”
    太天真了。
    不是他们自己愿意这个赌,而是现实把他们『逼』成了这样。
    薄临锋没有再犹豫,飞快靠近了殷长夏,双方迅速交战起来。
    殷长夏终于明白了宗昙说的是什么意,一旦交战起来显尤为吃力,连半点考的缝隙也做不到了。若不力应付,只怕死的是他。
    这个时间段当中,由薄临锋创造出来的巨大坟茔的鬼魂们,正在上方飘『荡』着,发出鬼哭狼嚎之声。
    配合着附近吞噬他人的金『色』光柱,显这宛如地狱般令人恐惧。
    夏予澜乘此机会,将所有人挪至凶宅之中。
    当他们来到面后,时瑶浑身都在颤:“虽、虽然这是夏哥的载,但给人的感觉……太可怕了。”
    像是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量着她们。
    夏予澜叹了口气,他现在不再是家主,无法下达命令。
    凶宅刚刚恢复如初,殷长夏也未免能立即掌握。
    ——邀请四方恶鬼入住!
    如果殷长夏赢下薄临锋的游戏内核,彻底献祭创建游戏,凶宅所构筑的游戏将成为最强大的存在,远超a级。
    他所创造出来的游戏,会变成最强。
    夏予澜原本算出去帮忙,朝扫视的一眼,却彻底僵住了。
    宗昙站在脖环之下,没能拿到脖环。
    夏予澜缓缓抬头望天空,想要确定脖环的样子。
    完了!!
    上方的齿轮完被卡住,无法再继续转动,甚至不断有零件往下砸落,脖环支撑不了太久,快要彻底碎裂。
    “你们待在凶宅,不要再出去了。”
    夏予澜丢下了这句话后,便直冲了出去,却被一股强劲力道给弹飞老远。
    宗昙!
    他忘记了,宗昙是最可靠的友方,也能成为最强大的敌人。
    在了江听云的身体被磨成了骨粉,还成了裴铮载的时候,才让裴铮和江听云的关系变如此特,成为可以和半鬼王匹配的人类。
    小崽子和他的匹配,自然也不是白来的。
    “宗……昙……你清醒一点!”
    ‘如果再次遭受同样的伤害,你能接受吗?’
    宗昙处于混沌之中,不从何处听到了这一句话。
    ‘不道。’
    于是宗昙便这样回答道。
    但被压制的感情,中有一日会爆发出来。
    熟悉的宅院,在一秒之间便把他带回了五百年前,融融春日,却无一景『色』属于他。
    少数几个人的悲剧,换取一个美好的结局。
    那对于他而言,注定只是残忍。
    宗昙不吭一声,被断了骨头也不肯低头,活如一团野火般孤傲刚烈。
    若是像江听云那样,岂不是承认自己凄惨?
    直到现在,不再自毁般的燃烧自己的时候。猛地回头看一看,才发现他现在的样子。
    ‘遍体鳞伤,无一处完整。’
    ‘支离破碎,将吞噬。’
    疼痛。
    挣扎。
    于是更加支离破碎。
    如此循环,便是他的一生了。
    变成完整体的鬼王,仍需各方鬼献祭。
    若非苏摩的脖环,他的状态不可能这么快稳定下来。
    但早在破开游戏而出,将脖环献祭给巨树的时候,这种稳定再一次遭到了破坏。
    尤其是……
    他听到了最残忍的事情。
    宗昙在一片即将崩坏的零件之下,低低的笑了起来:“裴铮现今的身体,原来是江听云的啊。骨粉……竟然也可能成为载。”
    难怪他总是感到违和,总是在裴铮身上感到类似的气息。
    到头来江听云拼尽力侍奉的到底是什么呢?
    死后还不安宁,必须要被挫骨扬灰。
    宗昙沉默的站在原地,表情莫测,这种时候反倒想起了左右他们一生的——
    夏家。
    正如薄临锋所言,条件已经集齐。
    殷长夏还未察觉宗昙此刻的状态,光是应付薄临锋,便费了力。
    争取时间,便是保护宗昙了。
    两人在对战之中,殷长夏快要体力耗光。
    此同时,他听到了后方的一声轻昵:“夏予澜,一直都很想问你,怎么解决会随时发疯的问题。”
    这个声音,让四周所有声音都变安静。
    空气被抽干,呼吸节奏也被控制。
    燃烧的诡异蓝火,正在摧毁着附近的一切。
    宗昙一步步前,走极缓极慢:“生前总会发疯,正如江听云总会痴傻,没想到变成厉鬼了都还无法解决。”
    夏予澜:“……”
    宗昙身上的气息变扭曲,黑『色』的鬼力萦绕在他的四周,宛如飘带一般朝扩散:“问了无数遍,你都不回答一个字,是害怕会对夏家唯一的后代不利?”
    夏予澜动着自己的能力,想要阻隔宗昙,但施放部鬼王之力的宗昙,根本不是常人能够阻止。
    他抵抗不了。
    只能臣服。
    这便是鬼王和众鬼之间的关系。
    夏予澜看了殷长夏,终于下定了决心,两人很快便交换了互相的对手。
    希望冰霜,能够多阻拦薄临锋一会儿。
    夏予澜一边阻挡着薄临锋,一边背对着宗昙大喊——
    “这的确是场无法弥补的悲剧。”
    “没人当供奉人之后,你会彻底失去理智,所以小崽子成为供奉人的时候,并没有强烈阻止。”
    “可夏家……只剩下最后一代了,小崽子死了以后,你将彻底失去理智。”
    “你不是问如何解决你发疯吗?这是答案!”
    他们之间是共生。
    不仅仅是宗昙在承担着殷长夏的狂气值,殷长夏也同样在扼制宗昙的发疯。
    一个渴望自由的人,却甘愿把翅膀折断,亲手为自己套上枷锁。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互相。
    互相奔赴,互相束缚。
    夏予澜几乎是悲痛的祈求道:“小崽子会一直被束缚在凶棺上,失去他永远往的自由。他那么努力的反抗陆子珩,却甘愿为了你束手擒。”
    夏予澜的声音一顿,几乎震耳欲聋的大喊:“宗昙,殷长夏是夏家给你的回答!”
    原来……早已经到解决了?
    宗昙身体略有几分摇晃,从那种强烈的感情波动中找回理智。
    变成鬼王之后,他太容易陷入负面阴影了。
    这尤为不利。
    这边殷长夏已有些脱力,樊野动了最后一丝鬼力,乘机再度绿丝拦住薄临锋,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力量了。
    “……你快去宗昙那边,撑不住多久!”
    殷长夏咬咬牙,只退了数步,想要去看看宗昙到底怎么样了。
    他们谈了多少,殷长夏并不关心,他只关心宗昙。
    夏予澜抵抗着薄临锋,不想再隐瞒,决心道出一切——
    “他们算出夏家会遭受大难,却又存在一线生机。”
    “那便是你。”
    “你的养灵体质,是拿宗昙换来的。镇棺人都是一代一个,不然当年绝不会两个镇棺人。”
    “因此你一开始霉运缠身,跟常人不一样。”
    “你天生和宗昙,共通一魂。”
    殷长夏脚步微顿,浑身僵硬了起来,和宗昙的方遥遥相望。
    所以……
    那句振聋发聩的话,源自于此?
    ——他是夏家给宗昙的回答。
    夏予澜和樊野根本不是薄临锋的对手,唯一的手段冰墙却很快碎开,无数冰块朝下坠落,地面不像是沙海,而宛如冰霜制成的星河。
    殷长夏只奔了一半,便不敢再让夏予澜『插』手,先帮接下了薄临锋那一击。
    纵然很想去宗昙身边。
    纵然很想拥抱宗昙。
    但……
    殷长夏紧咬着牙关,在冰晶飞溅之中低喊道:“宗昙,从来没有跟你做正儿八经的约定,现在们约好吧,不管你身处于什么样的黑暗,都陪你一起走!”
    一生一世一起走。
    只要宗昙还在,他便拒绝光明。
    宗昙:“……”
    他常常的呼出一口气,呼吸间夹杂着疼痛。
    他对他的爱永远伴随着挣扎,永远伴随着痛苦。
    不……
    爱总能压恨。
    ‘如果只是恨你好了。’
    ‘你还不明白吗?是在强忍着恨意去爱你。’
    那些曾经说的句子,在内心不断重复着。
    再次面对了这些事情时,宗昙比往常更快的清醒来。
    他想——
    他没那么在意了。
    宗昙大步的朝着殷长夏奔去,终于明白了江听云那句‘不是强烈的羁绊,不想要’的话。
    要想压对夏家的恨,必须是更强烈的感情。
    宗昙看着殷长夏,仿佛是黑夜的唯一陪伴。
    有了他,漫漫长夜,也不会担心一个人走了。
    爱意压了恨意。
    执着压了暴戾。
    汇聚成最后的一句话——
    “殷长夏。”
    若他一生都无法逃脱诅咒,如昙花一般,只在开时灿烂,终究不长久……
    愿他是他这一生开不败的长夏。
    —
    “谁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互相表明心意?”
    “他们不来如此吗?”
    凶宅中的众人正在喘息着,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浅笑。
    经无数次生死,他们早已明白殷长夏的『性』格。
    不把殷长夏闭上绝境,是绝不可能从他的嘴听到这样肉麻的话。
    但这已经是最后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让他们以最真实的孤独相拥吧。
    转眼间冰壁消融,薄临锋转眼已经抵达了殷长夏的身边,此刻宗昙却将他推开极远。
    内心突然宁静下来。
    尸骨存放之地,即为安息之地。
    有殷长夏在,已经不在乎了。
    宗昙接下了薄临锋的攻击,双方都被迫倒退了好几步。
    这一击造成的威力,直接让中心掀起龙卷风,让那些黄沙卷至天空,又刷刷坠落,宛如下了一场黄沙大雨。
    宗昙表情冷凝,再度和薄临锋拉开距离。
    他眷恋似的看了殷长夏一眼,心自己这么一舍弃,或许将永远无法再次拥有身体。
    不……
    这并不能值不值去评判,而是他愿不愿意。
    宗昙:“夏予澜,想赎罪的话,护好的身体!”
    夏予澜一惊:“宗昙,你想做什么?”
    宗昙没有发话,而是将殷长夏带离危险区域之后,便脱离了现有的这具身体,然后重新寄宿在了殷长夏的右手鬼骨之内。
    做出来的身体,远比不殷长夏本身。
    脖环不在了,压制自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那边最特殊的办法!
    两人重新碰撞,载第三阶段融合早已达成,重新回到同一具身体时竟有种灵魂的激『荡』感。
    [让成为你的力量,长夏。]
    声音像是靠在耳根呢喃。
    殷长夏眼瞳一瞬间的失神,没想到宗昙再度为他做出了选择。
    宗昙主动抛弃身体了。
    他再一次为了自己,抛弃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宗昙一直想重临于世,在拿到身体的时候,他分明是这样的高兴。
    这些想法不停在脑海交错着。
    回望无数同伴,以及上空细致量着他的‘支配’,剩余的十分钟便是玩家生死存亡的十分钟,无数重压都压在了殷长夏一人身上。
    他们永远在伤痕累累的被迫抛弃自己所珍惜之。
    但不仅仅是宗昙。
    他、陆子珩、符万清、唐书桐、唐启泽、时钧……
    在场的所有人。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舍弃了他们最珍贵的东西,才推着他抵达了这个地方。
    殷长夏捏紧了拳头,上面附着了浓稠不祥的鬼力,比任何时候都来浓烈。
    “好!”
    他们要掌控主导权!
    殷长夏一拳朝着前方去,鬼骨绽出高浓度的蓝『色』冰花。
    夏予澜在后方辅助,不停的燃烧着符纸,根本不管自己鬼力消耗如何,想要冻住薄临锋的身体,却都被他强劲的体术和肉/身击毁。
    殷长夏却没有半点犹豫,这一击饱含了宗昙的大半力量。
    当做这是他的终点和谢幕。
    那一拳彻底破除了薄临锋的载,古怪的土坟摆放方式,也完被摧毁了干净。
    薄临锋脚步后滑动,脸上青筋凸起,然在靠着力道支撑。
    但很快,便再度处于劣势。
    最开始还有手段可使,但越是临近结束,越是真刀真枪的硬碰硬。
    薄临锋甚至无法分辨,对面和他对战的人究竟是殷长夏还是宗昙,他们二人之间迅速的切换着身体的掌控权,时间短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不愧是家园,唯一达到了第三阶段融合的一对。
    恍惚间,薄临锋像是看到了两个虚影。
    他们的战斗,从不是一人的战斗。
    薄临锋终于支撑不住,双瞳赤红着:“不能输……!”
    在这样来回切换的程当中,殷长夏突然察觉到了一股阴冷。
    这是高高在上的目光,正在他的身上扫视着。
    [掌控战局的滋味如何?]
    [尽情的去支配吧,这不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吗?]
    那声音异常阴冷,透着一股湿气,还真像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不可名状之。
    铃——铃——铃——
    凶宅檐角下的风铃,正在不安分的舞动着,像是在为殷长夏发出示警。
    狂气值在被人为提高。
    傲慢感情上升。
    “殷长夏!”
    “小崽子……”
    [长夏。]
    一声声的呼喊,仿佛蒙了一重雾气,完听不真实。
    殷长夏感受到手上粘腻的触感,这才回神来,才发现自己不什么时候靠近了薄临锋,一拳在了他的身上。
    重令薄临锋吐了血。
    这是头一次如此深入的击中薄临锋,以至于让殷长夏沉溺于此,瞧见了即将升起的曙光。
    而殷长夏的脸上还有未消的笑容,却顿时僵在了脸上。
    支配。
    这两个字尤为可怖,由傲慢所引起的极致感情。
    咚咚咚,心跳的速度在增快。
    殷长夏忽而想起,支配是什么标准评判他是同类呢?
    答案很明显。
    他同样拥有这样由上至下,去支配的欲望。
    殷长夏脸『色』难看,内心生出了一种恶心感。
    [不要排斥,不要沉溺,约束好自己。只要目的是上的,这份傲慢便是合理!]
    这是宗昙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也是他和夏家人最大的不同。
    殷长夏紧绷的心,却因为宗昙这一句话而和缓。
    薄临锋咧开唇角,仿佛殷长夏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内,他不介意牺牲一些,去做出反击。
    他一拳朝着殷长夏了去,倘若不是宗昙瞬间切换,暂时掌控了身体,便不是轻伤那么简单。
    薄临锋从地上起身:“殷长夏,你也听到了,对吗?”
    殷长夏:“……”
    他猛地望了上空,发现红绸在他们极近的范围之内,已经快要坠地了。
    他由衷的感到了恐惧,以及自身的渺小。
    殷长夏沉默:“你听一次?”
    薄临锋垂眸,掩盖了那些疲倦,纠正道:“……是听太多次。”
    他严谨、细致,不会在这种地方说谎。
    那种被当成猴耍似的感觉,顿时涌入了殷长夏的心头。
    鹬蚌相争,渔翁利。
    薄临锋和他起来,最合那东西的意。
    “没时间了。”薄临锋再次强调了这点。
    他说这话的时候,宛如风中欲坠的桃花,面藏着细微的颤音。
    起初是心急,暴躁。
    但真正快要到达那个时间点,却只有悲戚。
    薄临锋再度看了裴铮,内心已然有了对比,他方才杀了李蛹之后,驱使着死去的a级玩家也献出了自己的游戏内核。
    由于载的原因,他无法动弹。
    但裴铮的的确确是清醒来了。
    ‘旧日支配’的蛊『惑』还在,薄临锋不顾一切的拽起了离他极近的红绸,在接触到他的身体时,那东西开始主动攻击。
    离地越近,攻击越密。
    之前不能使的情报,现在却可以使了。
    红绸也会主动追击玩家,只要率先对它们发动攻击。而自己则会在这种『乱』战之中,找到最有利的时机。
    果不其然,薄临锋暂时阻碍了殷长夏。
    乘着这个时机,薄临锋终于靠近了裴铮,手掐上了他的脖颈。
    “该死,吃下去!”
    薄临锋手中的游戏内核有六颗,这是已经被他做成游戏的内核,专门为裴铮和殷长夏所准备。
    裴铮的身体强度。
    殷长夏的精神强度。
    两合一,才是他梦想中的新家园。
    薄临锋已经没有手段了,不然不会做出这样逐渐失态和对局势发展毫无帮助的样子。
    然而令薄临锋意的是,红绸并未阻碍殷长夏多久。
    并非是红绸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它对殷长夏格优待,强度并不算太高。
    薄临锋身体再度僵硬,直至……
    殷长夏抵达了他的面前。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空隙,无法容纳你的游戏内核,你还听不懂吗?”
    殷长夏再度发起攻,这一次却更加冒了一些,只是因为看到了薄临锋要将这东西喂给裴铮。
    薄临锋启动游戏内核,短暂范围内形成了他的领域,压制住了殷长夏一头。
    重力开始攀升,这是他最后的手段。
    “不是他吞是你吞。”
    殷长夏:“唔!”
    然而很快,身体又被另一个人拿到,宗昙在身体包裹了蓝火,抵抗着重力的变。
    薄临锋:“!!”
    迟迟无法攻克下殷长夏,让薄临锋的攻击已有了几分混『乱』。
    身体的掌控再度切换,殷长夏捏紧了拳头,想要把薄临锋服。
    [你看,他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还想要令你成为新家园支柱。]
    [变成新家园之后,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骨头,部都会作新家园的游戏大厅,哪怕还有自己的意识,却无法动弹。]
    [你还要继续忍受下去吗?]
    殷长夏脑海不断响着那些声音,却偏要分神对付薄临锋。
    他的脸『色』苍白,带上了几分痛苦。
    在这些声音的干扰之下,重力对他起了反应,薄临锋不什么时候已经抵达了他的面前,掐住了他的脖颈,要把控制游戏的内核喂给他。
    忽而——
    方才被击倒的裴铮有了反应。
    那些黑『色』的长带却很快缠绕住了薄临锋,犹如蛇在蜕皮一般,不断的下脱落着什么东西。
    渐渐的,脱落的黑『色』长带形成了白『色』绞丝。
    而那些壳一般的东西,也成为一只只小蜘蛛,互相堆叠着朝着薄临锋涌去。
    这俨然成了蜘蛛巢『穴』。
    薄临锋眼瞳紧缩,再想防守已经来不及。
    祖先们的冤魂瞬间朝他飞来,为他阻挡着那些诡异的蜘蛛。
    裴铮身体的长期积累的诅咒之,正在以汗『液』的方式排出,他的身体被完充填,终于能够自由行动。
    “这不可能!”
    最不该苏醒的那个人缓缓睁开了眼。
    绞丝猛地伸出,将制成游戏的控制球彻底击碎,而重力消失的瞬间,也让殷长夏挣脱了薄临锋,一拳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殷长夏趴在地上,有些脱力的看前方,“裴大佬?”
    而前方男人的眼瞳一片纯净,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他周围的空气安静,像是阻隔了界的一切危险,只要是他在身边,周围会不一样似的。
    他缓缓扬起一个笑容:“夏……夏……”
    不是裴铮!
    殷长夏心脏咚咚直跳,喊出了那个名字:“江听云。”
    借由那颗鬼核,裴铮身体的隐患彻底被排了出去,却也给了江听云重生的机会。
    裴铮身体的诅咒之被清空了。
    可看江听云的模样,显那样古怪,并不像他恢复记忆之后的样子。
    反倒……
    像是失忆前的小傻子。
    殷长夏想要起身,内心涌起无数复杂情绪。
    江听云歪着头,对准了薄临锋:“是……他,一直阻挠……夏夏吗?”
    让人恐惧的天真。
    蜘蛛涌出更多,在附近结网,到处都是凝结的蛛丝。
    [00:03:14]
    时间已经不多,越是临近地面,红绸便越是活跃。
    甚至在方才殷长夏挣脱重力之后,便缠到了殷长夏的身上。
    什么都吃的小蜘蛛们,开始啃咬着殷长夏身上的红绸,却毫无效果。
    江听云赤着脚,缓步走到殷长夏的身边,半蹲了下来。
    他看着殷长夏,再度『露』出一个笑容,还未等殷长夏反应来,便手去撕扯着捆绑着殷长夏的红绸。
    撕拉——
    红绸终于被扯开,殷长夏也脱离了束缚。
    江听云:“乖……所以……不让夏夏……为难。”
    脑海闹腾的蛊『惑』声,在红绸碎成块状之后,才终于暂时消停了。
    殷长夏看着江听云,眼眶微酸的『露』出笑容。
    心脏在抽疼,嘴有血腥味。
    殷长夏想起江听云死时的惨状。
    太激烈了,所以才会印象深刻。
    眼眶渐渐有了泪花,殷长夏没想到江听云心心念念,废了无数心血才拿回了自己的记忆,却在苏醒的这一刻,二次选择成了个傻子。
    殷长夏不由自主的捏白了手:“或许头一次,你也是自己主动选择……”
    由于太痛苦了,那份记忆。
    可他主动选择,却又忘记,如此重复着这种悲惨的路。
    也许对于江听云而言,最幸福的是变成傻子的样子。
    江听云:“谁……惹你……哭了?”
    殷长夏鼻音极浓:“一个很重要的亲人,他死了。”
    “亲人?夏……夏,哭。”江听云傻乎乎的安慰道,“那他……一定和你,做道了。”
    是啊,无论是江听云,还是纪今棠,还是陆子珩,都已经和他做道了。
    江听云费尽心血拿回自己的记忆,却亲手选择让自己成为一个傻子。
    这个江听云生前厌恶、嫌弃的傻子。
    但……
    第二次,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重演!
    殷长夏已是精疲力竭,望了薄临锋——
    “的载在这了。”
    “游戏内核也只差你要聚齐了。”
    “薄临锋,只剩下最后几分钟,裴铮的身体也没有空隙。你的计划已经破裂,还不肯交出游戏内核吗?”
    最长的那根红绸已经坠地,在坠落的那一瞬间,便完褪去了伪装,变成了一根巨大的跳动着的红『色』血管。
    薄临锋瞧见家园的崩塌,地面碎裂的块状,像是一地的国际象棋的棋子。
    他的棋子。
    原来真的一个都不剩了。
    薄临锋:“你想学,在一区创新游戏?”
    “不!”
    殷长夏站在不停『逼』近的光柱下,周身萦绕着金『色』颗粒,“要在十个区域都创造游戏!”
    薄临锋眼瞳紧缩,没想到殷长夏会有这种胆子。
    十个区域?
    同时创造,开什么玩笑。
    薄临锋心脏狂跳:“绝不可能!”
    凶宅的众人也因殷长夏这一句话而镇住,被恐惧腐蚀生锈的大脑,渐渐转动了起来。
    等等,或许殷长夏还没意识到,这样或许还不够。
    如果薄临锋肯不再执着让人成为人柱,再加上殷长夏同时十个游戏支撑起旧家园,说不定真的不需要毁坏了。
    殷长夏无声诉说——
    “来到游戏的,都是末路之徒,极其需要阳寿。他们不可能登出游戏,那便意味着死,意味着停止挣扎。”
    挣扎永远灿烂。
    游戏否定虫子的一切,便由他来肯定他们的挣扎。
    “前方是无法消除的恐惧,以及随时随地会丧命的危险。”
    “如果这场旅途注定伴随诅咒,毫无祝福……”
    “那来成为他们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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