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文 / 乃兮

    有规定的看图填色, 当然是有主题的。
    作为美丽乡村建设的一个重要环节，十六字箴言必不可少，正向立意的图画也必不可少。江南特有的水墨风情, 融进了一些时代特色, 一点一滴的美感慢慢从所有人手下展现。
    颜料的色彩相当正统。胡凯手上绘画的江南水乡，在电子稿件中可以看出几乎都是古镇的黑白灰水墨风格, 和现实里如今的古镇白天神似, 而沈星雅的字则是用的漂亮的正红填色, 能点亮整面墙的色彩。
    贺君拿着刷子, 刷大范围的时候还相当大气，刷小范围的时候就小心翼翼起来。精神力一集中，平日里那些想七想八的思绪就飞得更远。
    他原本还关注着自己的队友，慢慢就没有了那点注意力。他心思全放在自己手下的作品上。他得给图画外面的大框上色，除此之外, 这里正好还有一副农家采摘图, 上面有好些细节地方需要红色颜料。
    两个学生的线稿画得飞快。几分钟一副，半小时搞定了一面墙。转头两人休闲聊起天来，在看到刷墙师傅过来的时候，热情去招呼了一声，又回来帮忙填色。
    习惯作画的人手速是真的快到贺君他们无法想象。
    贺君是一笔一划填色, 努力刷到均匀。两个学生是三两笔完成填色，从不回头看效果是否有问题。顺畅得好似他们每一天洗漱完涂抹面霜时, 只要把面霜往脸上一抹那么简单。
    一面墙的红色好不容涂完, 贺君抬起头看向四周, 发现两个学生从这面墙的尾端开始填色, 转眼已经把两幅画和一幅字给填完了。
    贺君：“……”人比人可真是差距明显。
    他又看向自家队友。自家队友的效率果然不愧是他的队友, 一个小心翼翼刷着水墨屋子的屋顶, 一个小心翼翼描绘着边框，一个小心翼翼点缀着风景画里的水波，还有一个小心翼翼和他一样涂着红。
    每个人都很谨慎，连唱歌都不唱了，但效率依旧很慢。好在出来的图看着还行，至少不属于拿出去会被打的类型。
    胡凯见要贺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过来问了一声：“贺老师要休息吗？这种事情是蛮枯燥的。”
    贺君愣了下，笑开：“没有，挺解压的。才画了没几分钟就休息，那回头要被人套麻袋的。”
    胡凯被逗笑：“我们才不会干套麻袋的事情。”
    叶浩从工作中脱离开，听到了这句话，顺着就接上了：“没事。队长要这么早休息，回头我们帮你们套麻袋打他。”
    这下两个学生都笑出了声。
    贺君听着叶浩“谋反”一般的话，跟着笑起来。
    再次进入工作状态，贺君没了最开始那种沉浸状态，跟旁边的两学生聊上了一两句。
    他略带好奇问着：“你们以前也会到处画墙画么？”
    胡凯应声：“会啊。这个活每年都有。反正我们每天都要练习画画。这不仅提供颜料画笔，还能赚点零花钱。我们学画的这批都很喜欢接这种活的。”
    贺君又问：“很多年了？”
    胡凯“嗯”着：“好多年了。我和沈星雅都是从小学的画画，跟着同一个老师学的。他每年都会帮学生接这些活。因为学画画开销很大，又不是每个家里都很有钱。”
    美院被称为金钱堆积起来的学校，从来不是一句玩笑话。
    学一门艺术是很花钱的。贺君知道关正阳的开销，自然懂胡凯的意思。本地人虽然大多数人家里经济条件都不错，可那不错只是相对不错。小孩乐意接活，赚了零花钱，也缓解了学生家庭给孩子学画的大笔开支。
    “那这种怎么给钱？”贺君指着墙面。
    胡凯表示：“按尺寸收费。一米一价。”
    贺君恍然。对于上面来说，找学生画图，价格便宜，对学生而言，能赚点钱。按米收费，明码标价，公平交易。
    说话间，两个学生的手也没停过，很快就又将一块区域填色完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艺术思维，在看到画上有太过空白的地方，随手用黑笔勾勒两下，转眼就勾出生硬电子稿上没有的水墨风韵。
    邱丰终于画好自己那块，转头看见成品已经有好大一片区域，整个人被震住：“你们怎么那么快？”
    沈星雅又给一块字填好色，侧头看向邱丰：“因为三天内要完成的。今天肯定要完成三分之一。这里六分之一都没有。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很大，暴晒会中暑，得午休的。下午画不了多少时间。”
    她说得一本正经，让几个听到的成年人心头一惊：完蛋，他们好像成了累赘。
    胡凯看了下vacation几个人画完的区域，在心里算了一下速度：“可以完成的。我们去隔壁继续画线稿了。你们加油。”
    两个学生这么努力，vacation几个原本过来“体验”刷墙的心思，顿时转变，切换成真正粉刷匠的心态。
    质量要和效率共存，不能给小孩拖后腿。
    几个人互相看了眼，赶紧埋头画起来，更加不讲废话。
    走远了的两个学生，其实是完全不用打那么精细的线稿就能上墙画的。他们这次打线稿纯粹是为了vacation几个人。
    两个人到了距离镜头较远的位置窃窃私语：“救命，长好帅啊。完全看不出已经那个年纪了。”
    “你不要说得好像他们七老八十了一样。人真正七老八十的也有完全看不出的。”
    “好负责哦，我都想拍照告诉同学，去炫耀一下了。”
    “……我也想。真的态度好好。贺老师说话老笑着。”
    “这么规矩刷墙，他们镜头没多少吧？有点不综艺。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怎么剪。”
    “怎么的，你还想留一片涂鸦墙给他们？当心被套麻袋打一顿。”
    “哎呀，你怎么还学人说话。东施效颦知道么？”
    这对师兄妹离开镜头，俨然是小粉丝状态。他们视线悄咪咪转移到vacation身上，又悄咪咪转移视线，继续埋头工作。
    刷墙的师傅很快把整个小区的白墙都刷好了。现在刷墙材料干起来快，两小时就差不多干了。彻底干透时间需要久点，但这个过程完全不影响众人画画上色。
    两个小家伙搞完部分线稿，想等余下的墙面再干一点。他们闲着没事，又凑过来看vacation的进度。
    vacation的进度比先前快了不少。最初的那面白墙，现在看起来是有模有样，瞧着转头就能出去接单收钱了。
    当然，这里头也有线稿涂抹，只需要涂色，完全不需要额外打阴影以及自我创作的原因在。
    这会儿的vacation五个人凝神专注于填色，又捣腾过自己，看起来状态极佳。艺术生平时绘画状态都是满身失手蹭到的乱七八糟颜料，而vacation状态大约是只有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干净整洁艺术家。
    自成一幅画。
    这对师兄妹不敢掏出手机偷拍，只能死命盯着，准备回头就把这一幕画下来，挂墙上，发网上，天天拿出去炫耀。
    关正阳察觉到人来了，侧头看向两个学生，忙喊着：“你们快看看还行么？不行的话，现在抢救还来得及。”
    胡凯走进细看了一下，发现有些边沿涂画的有点毛躁，但完全不影响整体美观，贴近了看也只会让人以为是天气不好，雨水刮花墙面。他表示：“可以的。”
    关正阳松口气：“那就行。”
    这么悬空着手操作，比平时锻炼身体要累胳膊。童文乐收起笔捏了捏自己右臂，感慨一声：“有点累人的。”
    健身的时候，手臂如果哑铃平举也是相当累人的事。
    邱丰还专注涂着自己的小舟，生怕自己涂不好，这会儿连话都不敢接茬。
    叶浩要涂的内容告一段落，隔开一段距离欣赏起自己的佳作：“没想到我还有画画的天赋。有机会报个班进修一下。以后签名，我就给人画图。”
    关正阳实诚：“你的签名已经很像画图了。就疯狂的圈圈。”
    叶浩：“……”
    两个人差点手持刷子打起来，开启你追我赶模式。
    叶浩：“你给我站住！我这就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疯狂的圈圈！”
    关正阳：“略略略——”
    两个学生目瞪口呆看着面前几个人瞬间从“艺术家”状态，切换到“沙雕青年欢乐多”，内心很是触动：这就是综艺吧。
    贺君发现队友又闹起来了，看了下他们的成品。他发现两人画的内容都差不多完工了，便没去管那两个人，而是安抚了一下身边两人：“习惯就好。他们平时就这样。”
    胡凯和沈星雅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脑袋。
    点完脑袋，胡凯点着隔壁的墙：“这边画好就可以去隔壁了。我们在这边给图再加点细节。今天上午早点完工，下午可以休息久一点。”
    贺君点头：“好。”
    胡凯见贺君这么好说话，紧张了一下，还是开口：“那个，今天完工早的话，贺老师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沈星雅在边上提醒：“是全团！”
    胡凯忙点头：“对对，全团签名。我和师妹画了好几件t恤想送给你们。当这次帮忙画墙的酬劳。刚才开场忘记讲了。”
    他们画画是拿工资的，vacation过来帮忙是不拿钱的。他们就想着送全团一套t恤。结果之前开场装得很外向很轻松，完全忘记讲这个关键事。
    贺君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笑着点头：“好。”
    他很高兴：“谢谢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能换上？”
    胡凯和沈星雅差点当场昏迷，两个人都结巴了：“行，行吗？”
    “我，我可以现在就去拿。”
    胡凯作为男生，拔腿就跑。他东西就放在不远处，专程背了一个大旅行包过来。别人以为他放的全材料，其实里面塞了7件衣服。
    5件给vacation的的，余下2件他和沈星雅两人的。
    他抱着大旅行包冲回来，微红着脸，忙乱从包里翻出收整好的t恤，先行递给贺君一件：“我和师妹一起画的全团q版图。上面还写了vacation。棉的t恤，可以水洗的。很方便很耐穿。”
    贺君双手接过，一眼看到折叠好的t恤上，那颜色鲜艳的可爱图像。他上网偶尔会看到粉丝发图，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小人版本。
    “很好看。”贺君郑重说着，“谢谢。我叫他们一起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