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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文 / 岁见

    卫生间的水声又响了起来。

    云泥裹着浴巾从箱子里翻出睡衣,她这趟来北京只带了一条睡裙,吊带款式的,什么都遮不住。

    吻痕。

    纹身。

    都露在外面。

    她想了会,放下那条睡裙,从箱子底层翻出一件t恤套在身上,随便穿了条棉质的长裤。

    还有些收尾的工作没完成,她抱着电脑坐在茶几旁,刚打开文档才敲了几行,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学姐。”李清潭喊道。

    云泥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我没拿衣服。”

    “……”

    “包在沙发上,你帮我拿一下。”

    “好,你等一下。”云泥倾身将那个黑色的包拿过来,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下门。

    门开了道缝,里面做了干湿分离,涌出来的水汽并没有很多。

    她刚要把包塞进去,那道缝却在突然间猛地被拉开更多,更多的水汽也跟着涌了出来。

    李清潭穿着酒店的浴袍,腰带系的倒挺严实,只是里面什么也没穿,水珠顺着额角滑落,没入被掩盖住的位置。

    浴袍的长度对他来说有些短,小腿到脚踝都露在外面,他皮肤白,体毛也不多,踝骨深陷,脚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云泥愣在原地。

    李清潭倒是很随意,赤着脚从里走出来,慢腾腾道:“里面太多水,我等会再换衣服。”

    “……”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浴袍下摆跟着往前跑,膝盖也跟着露了出来,云泥眼皮一跳,生怕他再一个抬腿,露出更多。

    她走过去,拿起搭在沙发处的浴巾盖在他腿上,眼睛也控制着不乱瞟:“别着凉。”

    他刚要开口,恰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

    云泥和李清潭同时扭头看过去,见他还有要穿着浴袍去开门的迹象,她脑袋里那根筋都好似绷紧了。

    她忙不迭把手里的包摁到他怀里,忍不住警告道:“你安分点。”

    李清潭这会倒是乖乖听话,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云泥这才走过去开门,也没敢开太大,人站在门缝之间,手还不放心的扶着门把手。

    敲门的是这次带队的师兄,他手里提着电脑,笑道:“没打扰你吧,给你发消息没回,但周教授临时召唤叫我们过去一趟,只好过来找你了。”

    “手机估计没电了。”云泥说:“谢谢师兄啊,我收拾下马上过来。”

    “行。”

    关了门,云泥一回头,李清潭已经换了睡袍,只剩下上衣还拿在手上没来得及穿。

    “你要出去?”

    “嗯,周教授找我们有点事。”云泥看着他,不知怎么忽地就有些愧疚,走过去,抱住了他。

    “诶。”他t恤还拿在手里,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问:“怎么了?这突然的。”

    “太忙了。”云泥真实有几分不满:“烦。”

    李清潭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弯了弯唇,揉她头发的动作又重了几分:“好了,不是说有急事吗,快点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她小声叹了口气:“那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我也不知道周教授能说到几点钟。”

    “行,别担心我了。”

    云泥换了个姿势,在他的肩膀亲了下,才松开手说:“那我走了,你记得吃药。”

    看她这样念念不舍,李清潭干脆下了剂猛药:“不然我陪你去吧。”

    “嗯?”听到这话,云泥一下子就回神了,走到沙发旁捞起电脑和电脑包就要走,“拜拜。”

    “……”

    在周教授那儿待了接近一个多小时,云泥着急回去,一结束就要走,但偏偏周教授又叫住她有话要说。

    她站在沙发旁,心思早就飞远了,回话也回得心不在焉,几次下来,周教授也发现她在走神,气得吹胡子瞪眼,把她好好训了一顿。

    云泥也不敢说什么,只好拼命点头说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最后又问我能回去了吗?

    周教授就差没像古时的教书先生拿戒尺打她了,板着张脸很嫌弃的说:“去吧去吧。”

    “那您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云泥拎着电脑包,飞快地下了楼,一步也没耽搁。

    李清潭还没睡,靠在床头看书,被她冲进来这个架势吓了一跳,愣神了几秒才问:“怎么了?”

    云泥也不接话,走过来亲了他一下,才笑眯眯说:“没事。”他床头放着水杯,她端起来喝了一口,又问:“你饿不饿?”

    “你饿了?”李清潭说着就去拿手机:“这个点还能去吃个夜宵。”

    “问你饿不饿呢,你怎么老是答非所问。”

    李清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饿还是不饿,但最后还是诚实道:“不是特别饿,但你想吃我们可以下去逛逛。”

    “我也不饿,我就是怕你饿了。”

    他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饿了会自己吃的。”

    “哦对,我忘了,你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云泥放下水杯:“你比我还要大一岁呢。”

    “……”

    这一晚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等到彻底忙完躺下来,已经过了十二点,云泥仍旧没换睡裙,也没告诉他纹身的事情。

    两个人聊了半宿,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第二天一早,司机在楼下等着,李清潭先起的床,云泥被开关门的动静吵醒,随后也跟着爬了起来,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

    他刷完牙,拍了拍她环在腰间的手臂,低笑:“松开。”

    她没动。

    “我上厕所。”

    “……”

    云泥一早闹了个红脸,从卫生间出来,叫了两份早餐送上楼,等洗漱完,两人坐在桌边吃了一个很短的早餐。

    李清潭昨天没有遵医嘱,半天假硬是拖到早上才回,云泥在开会的时候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被吴医生骂了,我之后也没假了。

    她回。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我也没假了。

    -那好消息呢?

    -我刚刚得知周教授和清华实验室有个合作项目,整个暑假我们团队都会留在北京,到时候我可以挤出时间过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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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着收起手机,开完会,中午休息了会,一行人又辗转回了庐城。

    云泥直接回了宿舍。

    梁岑这学期和她一样忙,两个人平时住一个宿舍也经常见不到面,她没想到她这个点竟然在宿舍:“你项目结束了?”

    梁岑“嗯”了声:“累死了。”

    “你导师这次又带你们去哪儿了?”

    “撒哈拉。”梁岑是天文学专业的,研究生这两年基本上都跟着导师在外面跑,人直接晒黑了两度。

    她翻身从床下下来,“吃饭了没?”

    “没呢,刚下高铁就回学校了。”

    “走吧,一起吃个饭。”梁岑随意将头发一扎,准备去刷个牙,从云泥旁边路过,突然笑了声。

    “嗯?怎么?”

    她抱着胳膊靠着一旁的架子,“你跟你男朋友见面了?”

    云泥“啊”了声。

    “战况挺激烈啊。”梁岑挑了下眉,指着她心口的位置:“这也看见了吧。”

    云泥说:“我如果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信吗?”

    “信啊。”梁岑笑:“除非我傻逼呗。”

    “……”

    云泥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个吻痕虽然确实存在,但李清潭也的确是还没看见这个纹身。

    ……

    暑假去北京之前,云泥又带云连飞去了趟医院,体检有些项目要隔天才能出来。

    晚上,父女俩买了菜在家里吃饭。

    云泥边洗菜边和云连飞说这段时间她不在家,让他多注意些,最后才说:“爸,我和你说个事。”

    云连飞在切土豆,砧板“咚咚”响,“什么事?”

    “我交男朋友了。”

    “咚咚”的动静停了瞬又响起,云连飞说:“谈呗,你也到年纪了,再不谈,爸倒该着急了。”

    “他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云泥没和云连飞隐瞒李清潭家里的情况,一顿饭的功夫说了很多,等吃完收拾的时候,她提了句:“今年过年,我能带他回来吗?”

    云连飞看着她,像是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半天才说:“行,你倒时候带他回来。”

    “谢谢爸。”

    云连飞自从手术之后工作量削减了很多,云泥有意让他多调理调理,体检每年两次,没什么大问题。

    这次除了血压有些高,其他的都没什么大问题,云泥这才放心跟着团队去北京。

    毕竟是来出差工作,时间到底还是有些紧张,来了北京大半个月,她也一直没找着机会去疗养院。

    李清潭上次没听吴医生的话,这次也没得到空过来看她,两个人天天抱着手机交流。

    一晃暑假过了大半。

    八月十六号是云泥的生日,在实验室每个人的生日小助理都会记着,等到那天要是不怎么忙,就订个蛋糕大家一起分了吃。

    要是忙,顶多就是外卖里给你多加个鸡蛋。

    恰好那天不忙,云泥中午在实验室吃了蛋糕,推掉了晚上的饭局,一下班就往疗养院赶。

    她转了三四趟地铁,到地方天已经黑了。

    李清潭还住在原来那间房,上三楼左拐,她敲门没人应,手往下一压,门开了,屋里也没人。

    云泥摸到墙壁的开关,不知道是电路原因还是怎么,灯也没亮,窗外路灯的光影照进屋里。

    她边往里走,边拿出给李清潭打电话,走到窗边时,电话接通,楼下的一切也落入眼中。

    “学姐。”

    听筒里声音好似和高中时期的李清潭重叠,眼前坐在光影里,穿着宽大而干净的白t,拿着鼓槌的人也好似与那一年坐在台上的他重合。

    六年前,他当着人山人海说:“这首歌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六年后,他只对她一个人说:“这首歌送给一个我很爱的人。”

    时隔六年,歌声里不再有那样清晰的落寞,只剩下足够她听得出的热烈欣喜和满腔爱意。

    云泥站在窗边,听筒里的声音和现实里的声音交叠,她用力握着手机,眼眶逐渐发红。

    那曾经是他们比分开那几年还要遗憾的一段日子。

    她一度的逃避和退缩,甚至想过将他推出自己的生活,可他却仍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用他的方式去守护和陪伴。

    如果没有他的坚持,云泥想不到如今的他们又会是什么样,也许会天各一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重逢于人来人往的街头,擦肩而过的瞬间会想起彼此曾经也有过那样一段美好的时光。

    歌声渐入尾声,她忽然转身跑下楼,耳边风声呼啸,听筒里的声音忽远忽近,直至完全停下来。

    李清潭放下手里的鼓槌,看着她向自己而来,起身接住她,冲劲有些猛,他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夏夜晚风四起,湖边逐渐闪烁起斑斓的火花。

    云泥抱着他的力道逐渐加重,也不吭声,只是无声无息地掉着眼泪。

    李清潭大力揉了揉她的脑袋,稍微拉开些距离,“给我点面子,虽然没有烟花那么好看,但好歹也准备了几天。”

    他说的是湖边那些闪烁的火花。

    云泥随便抹了抹脸,被他拉到离湖边稍近的地方,才看清那些闪烁的都是捆成一小扎的仙女棒。

    她眼泪还是掉不停,胡乱说着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李清潭用衣袖帮她擦了擦眼泪,“你不是说过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可她还是说:“我那时候不是故意要疏远你的……有人跟于主任举报我们谈恋爱,我被、被刘老师找过去谈话了。”

    “还有这事?”李清潭语气有点不乐意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这罪名但的比红颜祸水还冤啊。”

    “刘老师对我帮助很多,我不想……不想让他失望,对不起。”云泥哽咽说:“那个时候我不该那么做的。”

    李清潭重新把人搂进怀里,“说实话,我那个时候确实挺生气的,但我从来没怪过你,也没觉得你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喜欢你想陪着你,都是我想,是我愿意,和你没有关系,你有拒绝我的权利。”

    “我生气只是因为我成为不了那个能让你喜欢的人,不是因为你逃避疏远我。”他哄人的办法很单一,只会揉脑袋:“懂了吗?别哭了,今天你过生日,开心点,嗯?”

    云泥点点头,眼泪都飞出来了。

    他伸手抹了抹,岔开话题:“好听吗?”

    “什么?”

    “我唱的歌。”李清潭扬着眉:“你别说你刚刚什么都没听见,那我可要苦死了。”

    “听见了。”她破涕为笑:“很早就听见了。”

    “那就行。”李清潭没听出她的话外音,牵住她的手,“走吧,回去切蛋糕,我学了大半个月呢。”

    “你很早就在给我准备生日了吗?”

    “对啊。”李清潭垂眸,语气有些低:“说起来,这还是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

    那一年的暑假,遗憾和错过的又何止一件事。

    云泥忽然想起什么,松开手,转身往远处的小道跑:“你先上楼,我去买个东西。”

    李清潭还不太能剧烈运动,只能看着她跑远了,又慢慢吞吞跟过去,最后在回来的路上碰见她。

    云泥没买他意料之中的那件东西,买了两个冰淇淋,气喘吁吁地说:“当初你让我给你买的,这次补上了。”

    李清潭眉心微动,愣了两秒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个夏天傍晚的午后,他刚睡醒,趿拉着拖鞋走到阳台,叫住要去买菜的她说:“学姐。”

    “帮我带只冰淇淋。”

    他没能吃上的那只冰淇淋,在时隔六年,在同样蝉鸣聒噪的夏天,终于吃到了。

    虽然他们之间曾经错过很多、遗憾也很多,但幸运的是,一切都还来得及弥补。

    ……

    云泥隔天还要上班,一大早就从疗养院赶了回去,之后又没日没夜忙了一阵,后期项目取得重大进展,周教授难得松口给大家放了三天假。

    她又马不停蹄地收拾了两件衣服去了疗养院。

    李清潭的复健已经到了二期,还剩下最后一期,这之后就不用每天都住在疗养院里,只要定期去医院复检就行。

    很快八月也到了头。

    周教授的项目进入收尾阶段,云泥要回学校注册学生证,跟几个同级的师门一起提前回了庐城。

    研三的生活和之前没太多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云泥直博不用担心找工作的事情,每天不是窝在实验室,就是待在宿舍写论文,日子过得清闲又轻松。

    忙里偷闲,偶尔周末她也会抽时间去一趟北京。

    国庆节的时候,云泥很忙也没休到什么假,晚上回宿舍和他打视频电话,聊着聊着就困了。

    昏昏欲睡时听见他说下个月要回一趟墨尔本,一下子清醒了。

    “……你刚说什么?”

    “回一趟墨尔本。”李清潭出事之后,在威尔投行的工作被迫暂停,有一些手续还需要他本人回去才能办理。

    “你具体什么时候过去呀?”

    “二十号左右。”

    云泥翻了下日程表,她中旬过后都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可以陪你一起过去,我正好也忙完了。”

    李清潭倒很乐意:“好啊。”

    这一决定比较突然,云泥之后加班加点忙了一阵,出发的那天正好是国内的小雪节气。

    她先从庐城去的北京,再和李清潭一起飞的墨尔本。

    一路上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抵达墨尔本已经第二天的事情,李清潭暂时还住在以前那套房子。

    他这趟来也是为了要把留在这里的东西打包寄回国内。

    墨尔本和国内有时差,云泥到这里的当天就睡了很长的一个觉,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被李清潭叫醒。

    她一睁眼,还愣神了会。

    李清潭刚洗过澡,头发上半干不干的全都拨在脑后,白衬衫黑西装,弯腰凑在她眼前,手里还在打着领带。

    少了几分少年感,多了些成年人的凌厉。

    “上午要去一趟投行办一些手续,中午不确定能不能回来,到时候联系你。我给你做了早餐放在楼下,你起来记得吃。”他打好领带,凑到她眼前,身上带着浅淡的须后水的味道:“亲一下。”

    她拥着被子凑过去在他脸侧亲了一口。

    他像是不满意,追过去要亲,云泥彻底醒了,头一歪,让他亲在脸侧,“没刷牙呢。”

    “不嫌弃你。”李清潭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抬手看了眼表,“我得走了,早餐记得吃。”

    “知道了。”

    他人下了楼,咸湿的海风从阳台吹进来,云泥又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才起床洗漱。

    那天中午李清潭果然没回来,给她订了餐,下午一点多又打电话来,让她去书房找一份文件,等会有人过来取。

    云泥在书房书桌最右边第二层的抽屉里找到李清潭要的那份文件,等人取走后,她没什么事,又回到书房用他的电脑写论文。

    上网搜材料时,无意间切换到书签历史,一排的各大航空公司官网。

    云泥怔愣了几秒,点开其中一个,他的账号没有退出,点开购票记录,前排大部分都是他从墨尔本飞纽约曼哈顿的记录。

    但往后,却全都是从墨尔本飞上海,上海飞庐城,她又点开其他航空公司,也全都是这样的记录。

    他回去过吗?

    在这几年,在她想着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回去过。

    云泥在书房坐了一下午,直至夜色来袭,屋外传来停车的动静,她才回过神从书房里走出去。

    李清潭刚进门,一手提着公文包,怀里抱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些瓜果蔬菜。

    他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卷起衣袖准备晚餐。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时,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就贴上个人,腰间也多出来一只手臂。

    “是不是无聊了?”

    “没有。”云泥在他西装上蹭了蹭脑袋,“今天很忙吗?”

    “还好,就是太久没工作,有些不适应。”李清潭从纸袋子拿出一盒草莓放到水池里加了点盐泡着,“你今天在家做什么了?”

    “睡觉吃饭写论文,你还要忙几天?”

    “快的话后天能结束。”李清潭攥着她胳膊把人扯到怀里和流理台之间亲了好一会,松开时,指腹从她唇瓣上擦了下,“等忙完了带你出去玩。”

    “好。”云泥深吸了口气,“我来弄吧,你快去洗澡。”

    李清潭也没跟她争,拿起外套去了二楼,边走还在边回消息。

    等吃完饭,云泥突发奇想想去海边走走,墨尔本这个时节正好是春夏交接之时,夜晚去海滩边散步的人很多。

    李清潭没意见,只说:“我先回个邮件,十分钟。”

    “好,那我去冲个澡。”云泥回屋快速地洗个了热水澡,换了身衣服,一件浅蓝色吊带外搭纯白开衫t,底下是一条蓝格子短裤。

    湿哒哒的头发就那么随意披在肩上。

    李清潭从书房出来,先看见她没穿鞋,拿了拖鞋递过去,又说:“过来,吹一下头发。”

    她摇头:“不用,等会去外面走走就干了。”

    李清潭拗不过她,只好拿毛巾胡乱揉了一把,提醒道:“墨尔本现在还不到夏天。”

    “但还是很热啊。”

    “……”

    两人走到楼下换鞋,李清潭穿得居家随意,脚上趿拉着拖鞋,先走到院子等她。

    一回头,云泥也踩着双和他同款的拖鞋从屋里出来,莹白圆润的脚趾,修长笔直的腿。

    视线往上,落在某处。

    他眸光倏地一顿。

    云泥却好似未察觉,走过来挽着他胳膊:“走吧。”

    李清潭沉默着走了一路,等到海滩边,她丢了拖鞋,赤着脚踩着扑上来的海浪,略低的衣领不时往下滑,露出整个纹身的轮廓。

    他手里拎着她的凉拖,终于忍不住问了:“你这里是什么?”

    “什么?”

    他手指戳到她心口的位置。

    云泥顺着低头看过去:“纹身啊。”

    “什么时候纹的。”

    “大一还是大二暑假,我也记不得了。”云泥勾着衣领往下,纹身整个露了出来,“好看吗?”

    “好看。”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纹的是什么?”

    李清潭停下脚步,转头对上她的目光,有一瞬间意识到这个纹身可能和自己有关。

    他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你纹的什么?”

    “是你。”云泥看向远处,“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会忘了你,就把你纹在这里,记一辈子。”

    纹身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怕是以后可以洗除,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一个人选择纹下一样东西,一定是意义足够重大。

    李清潭听完,沉默着没说话,只拉着她的手,步伐很快地往家里走。

    开门。

    上楼。

    直接把人丢到床上,云泥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压了下来,失控的吻也跟着落了下来。

    他吻得很急,眼尾发红,声音又低又沉:“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包括我自己。”

    ……

    ……

    天边破晓,床头水杯里的水不再摇晃,海浪声忽远忽近,李清潭低头吻咬着那一处纹身。

    被子盖了一半,随着逐渐慢下来的动作一点点往下滑落,露出后背上的鲜红抓痕。

    云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忽地紧绷又松开,眼皮困到在打架,声音哑得不像话,“……李清潭。”

    “嗯?”他趴下去,脸埋在她颈侧,呼吸滚烫。

    “我今天用了你的电脑,不小心看见你的航班记录了。”她摸着他的短发,“这几年你回过庐城吗?”

    “没有。”李清潭闭着眼睛:“我回不去,刚来这里那会,身份证和护照都不在我手里。”

    “那你……”

    “买了,有个念想,总觉得以后有机会能回去。”他支起胳膊,眼睛依旧很红,肩膀上有个很清晰的牙印。

    是她第一次失控时咬上去的。

    云泥抬手摸着,鼻尖发酸,眼尾也有些红,“所以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他扣住她的手,翻身将人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湿红的眼角:“不会再走了。”

    ……

    李清潭没有辞掉在墨尔本的工作,而是转入投行在上海金融街的分部,年后才会准备入职。

    从墨尔本回来之后,云泥租下了之前在学校附近看重那套两居室,租金押一付三,李清潭刷的卡。

    被人养着的感觉确实不赖。

    房子之前只出租过一次,有七成新,冬至前一个星期,李清潭从北京回来,两个人一同住了进去。

    他第三期的复健已经结束,回了庐城之后,在科大附属医院挂了一位专家号,定期过去复检。

    云泥本想着过年再带他回去见云连飞,但云连飞知道两人同居后,圣诞前夕叫她把人带回去。

    岳父挑女婿,怎么看都是不顺眼的。

    云连飞虽然嘴上说着你是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但私下里还是旁敲侧击的云泥提起现在结婚还太早的事情。

    晚上回到学校这边的住处,云泥和李清潭提起这事,“我爸也不是挑你的刺,她就是舍不得我。”

    “我知道。”李清潭边亲边解她的外套:“等以后我们结婚,把爸爸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还不是你爸爸——”云泥推着他肩膀,娇嗔道:“你别扯,上一个都被你扯坏了。”

    他抬起头,低笑:“那你教教我。”

    “……”

    屋里灯亮了大半宿,床头的抽屉半开,里面新买的东西被拆的乱七八糟,落得到处都是。

    垃圾桶边上还丢着湿漉漉的包装袋。

    床板吱呀吱呀,被子被挤到床尾,垂在地面上的被角随着床板的动作摇摇晃晃。

    ……

    一转眼,新年将至。

    三十一号那天,云泥原先和李清潭约好了去步行街吃火锅,但实验室临时有事,等结束已经八点多。

    李清潭先去了店里等位,锅底都煮开了,她才匆匆赶过去,正好吃上热腾腾的羊肉卷。

    吃完火锅,两个人从店里出来,云泥晚上走得着急,围脖落在实验室,李清潭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到她脖子上,又拉着她的手放进口袋里,语气不大好:“不知道已经冬天了吗?”

    “我走得太着急啦,忘了。”她笑眯眯:“这不是还有你吗?”

    李清潭笑了声,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庐城这一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早,他们去墨尔本的第三天,云泥的朋友圈就被庐城初雪刷了屏。

    跨年夜,风雪也不缺席,雪花淅淅簌簌地飘着。

    离零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步行街已经全是人,云泥和李清潭牵着手走在街头,感慨道:“我记得我们高中那会,跨年夜步行街的人就很多,那时候我们还是走过来的,你记得吗?”

    “记得。”

    “对了,你和蒋予联系了吗?”

    “约了过几天一起吃饭。”

    “那我把方淼也约上。”云泥挠了挠他的手:“方淼的男朋友,你记不记得我有跟你说过是谁。”

    “谁啊?”

    “钟焱,有印象吗?”

    李清潭想了会:“记不得了。”

    “就是我们高中那时候见义勇为救的那个男生。”云泥笑说:“是不是很神奇,我知道方淼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李清潭终于从记忆里扒拉出关于钟焱的画面,有些没敢相信他和方淼在一起了:“我也有点惊讶。”

    “可能这就是缘分,就像我们一样。”

    李清潭很认真的“嗯”了声。

    街道上的人愈来愈多,走路时不时都会撞到肩膀,云泥走路都走热了,缓了口气说:“不然我们回去吧。”

    “不等跨年了?”

    “不等了,反正跨年重要的又不是那个时间,而是那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举起两人交握的手:“不是吗?”

    李清潭低头亲在她手背上,蕴着笑意的眼睛始终看着她:“当然是。”

    雪花在光影里漂浮着,两个人手牵手背朝人潮,往更远处走着,浅谈的笑语声逐渐远去。

    这一夜,风雪阒寂,灯火阑珊。

    他们正在相爱。

    ——

    云泥

    文/岁见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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