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文 / 鹿时眠

    第126章

    太后赵氏只觉得一整恍惚，她都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还没睡醒！

    她的贴身嬷嬷齐嬷嬷，整整齐齐的出宫，怎么才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这说没便没了？

    她难道是精神恍惚到已经出现了幻觉不成？

    太后赵氏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对着那小太监怒声道：“捡要紧的说，齐嬷嬷是怎么没的？”

    那小太监慌慌张张白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回太后娘娘，齐嬷嬷的尸体是在回宫的马车里头被人发现的，发现时候就已经被人捅了脖子，没气了。”

    太后浑身一紧：“宫外？”

    小太监一慌，不住磕头：“是……是在宫内？”

    太后只觉得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大晋皇宫中，悄无声息杀死她的贴身嬷嬷，难道这是针对她的暗杀不成？

    “如今人在哪？”

    “就在寿安宫宫门前的马车里头。”

    太后身旁伺候着的圆脸宫女，瞧着太后面上的神色。

    那宫女眉头一拧，冷声吩咐：“愣住干什么，还不去把驾车的太监给叫进来，娘娘要亲自审问！”

    这一刻，太后才像是找到主心骨般，她赶紧上前握住那圆脸宫女轻声道：“你说是不是凤安在报复本宫，毕竟本宫这些日来，只要是稍有不顺便会去折磨和安为乐。”

    这看着眼熟的圆脸公主，原来是和安的贴身宫女，看着她与太后熟稔的样子，恐怕是曾经凤安放在太后赵氏宫里头的人。

    只是，那日春猎之后，凤安便彻底失去了踪迹，生死不知。

    若是仔细瞧着，就会那宫女的神色，似乎也是在强撑这而已。

    以赵太后狠毒的性子，若是知晓她已经彻底联系不上凤安，恐怕她的下场会比那揽月阁里的长公主和安还惨上千百倍才是。

    圆脸宫女想着这些心头甚慌，但是她依旧得装着淡然的样子。

    驾车的小太监被齐嬷嬷死状吓得几乎丢了魂魄，连走路都走不了了，而是战战兢兢的被人架了进来。

    他一进来，看着主位上坐着的太后，便是毫不犹豫的使命磕头：“太后娘娘饶命，这事儿，奴才真的不知，这事儿真的与奴才无关。”

    赵氏捏了捏疲惫的眉心：“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只得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他是在宁国公府门后亲自把齐嬷嬷到马车上的，后来进宫之后，因着齐嬷嬷懒惰，加上连日来太后的宠幸，在宫中自然嚣张了不少。

    夜深露重，齐嬷嬷又是个欺上瞒下的，她心里头也不愿意下马车步行到太后宫中。

    反正那时候深夜，只要太后的宫中侍卫和她身旁跟着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自然是没有人知道。

    然而坏就坏在齐嬷嬷那个脾气，她不愿意下车，自然没有人敢懒着。

    齐嬷嬷又是个心眼小的，那马车里头只有她一个人，后来等到了太后宫殿前，那驾车的小太监才敢开口，战战兢兢叫了半晌。

    等了许久也不见得有人答应，这才大着胆子掀开车前的帘子。

    一掀之下，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看着瞪大双眼，几乎是死不瞑目的齐嬷嬷，小太监才知道恐怕这次是闯下了大祸。

    太后宫中最为得宠的老嬷嬷，出宫一趟传递消息，竟然就这般消无声息的死了，而且那血还沿着马车行驶过的地方蜿蜒了一路。

    这事儿已经不是太后娘娘宫中的事了，等明天天亮前，定会传到皇后宫中。

    太后听得这其中缘由，也是愣了半晌。

    就因为那老不死的齐嬷嬷懒惰，害了自己的性命就算了，还耽误了她的消息，太后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如今似乎连老天爷都不想站在她这边。

    赵氏疲惫的拧起眉心，看着战战兢兢跪倒一片的丫鬟婆子，不知为何……

    突然只觉得无边的疲惫。

    好不容易找到的嫡子，与她丝毫不亲近，更是为了一个伺候人的贱丫鬟，连皇位都不要，还要与她反目。

    盼了一辈子的权势，她为了当大晋最尊贵的女人宁愿嫁个一个老男人，也看不上的那个男人。

    如今……

    太后眼睛尽是落寞，听说他马上也要死了，死了之后，继承皇位的却是他的嫡子，与她的孩子凤初九没有半点关系。

    日后的新帝不是她赵家血脉，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将与她无关，也与赵家无关。

    她这一辈的人生简直就是惨败。

    生时，是家族的一枚棋子，恐怕日后就算是死了，也定是是得毫无尊严，毁了名声是连皇陵都不能进的。

    她一辈子看中脸面，看中权利，本该这一切都是她唾手可得的东西，可这三番五次，次次被她作死。

    赵氏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侧影，还不到五十岁的她，却活得像个百年的烂树根，浑身散发的腐臭。

    只是……

    赵氏眼神空洞的看着四周，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

    一定不能死。

    那个男人都没死……她怎么能先她一步死去呢！

    她至少要把他给活生生熬死，看着他死，看着皇后虞氏，那个被凤安惦记了一辈子的女人，活得如她一般寂寞，她才能甘心！

    圆脸宫女看着太后眼中的疯狂神色，以及四周跪倒在地的宫婢太监，圆脸宫女悄悄的往身后的暗影里退了下去，然后悄悄去了自己居住的屋子。

    就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太后宫中的角门被人悄悄打开，那圆脸宫女带着并不显眼的包袱，手里拿着一块令牌，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然而她走了才不过三步，便愣在当场，圆脸宫女声音发涩：“你们这是做什么？”

    打头的婆子冷笑一声，抬手一个耳光便甩在在圆脸宫女的脸上：“把这吃里扒外的贱婢给绑了！”

    圆脸宫女大惊：“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接了太后的命令，偷偷出门替太后办事！”

    那宫女说着还不忘拿出手中的令牌。

    打头的嬷嬷冷笑一声：“绑了！”

    “是！”

    清晨，太后赵氏难得没有满头珠翠处处华贵，她穿了简单的宫装，夹着白丝的头发松松垮垮挽了一个髻，发髻上簪这一个翠绿的翡翠簪子。

    眼皮拉耸浑身透着暮年老太，手中无意识搅和着盏子里装着的清淡白粥。

    这时候有人匆忙从外头进来。

    赵氏抬眼，看着从外头进来的嬷嬷，慢悠悠道：“人可是抓了？”

    “回太后娘娘，已经让人绑了！”

    “那行吧。”

    太后把勺子往桌子上一丢，瞬间失了胃口。

    “宫婢不忠，该怎么办便怎办了就是，这事儿你可比我有经验。”

    殿中跪着的嬷嬷战战兢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娘娘可要亲眼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瞧了不过让人烦心时时刻刻提示着她那些愚蠢的过往。

    太后摆摆手：“算了，让人处理干净，莫要污了哀家的眼睛。”

    “是……”

    今日的阳光极好，太后赵氏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终于清静了……”

    然后她又想了想，对着外头吩咐道：“去皇后娘娘那处说上一声，就说哀家宫里头出了一些乱子，已经处理干净了，过些日子哀家再去悄悄她。”

    外头守着宫人，里头头皆是一抖，太后皇后早就势不两立，难到这位主子还是没有折腾够？

    宫中一夜不平静，自然宫外头也不平静。

    晏昭廷离了崔氏的小佛堂后，他看着离去的齐嬷嬷，眼中冷光一闪而过，而后悄无声息打了个手势，自然黑夜中有一道影子尾随这齐嬷嬷一同离去。

    他依旧看似漫无目的的在宁国公府各房各院逛了半天。

    等到天都灰蒙蒙亮的时候，他顺着二房的院子翻了进去。

    院子里的人似乎等了他许久，身上都粘上了湿润的露水。

    黑夜里，那个声音平静无波道：“你来了？”

    “嗯，带我过去。”

    晏昭廷点了点头。

    晏清润在前头带路，二人一路曲折，最后在慎独居门前的一处假山前停了下来。

    来人在假山出一按。

    那假山便咔嚓一声，露出了一个只能一人前进的门洞，晏昭廷看了身后的晏清润一眼：“你在外头守着，我进去。”

    晏清润挑了挑眉头：“你终于忍不住要杀他了？”

    晏昭廷冷笑一声：“我可舍不得杀他，自然是要好好留着他，在地底下关押他一辈子才是！死并不是最好的折磨！”

    晏清润冷笑一声：“你甘心？”

    晏昭廷却是深深看了晏清润一眼：“我甘心，只要他不死就行，不甘心的是你！若是没有他，你与虞家姑娘早就成婚，你也不用拖到现在。”

    晏清润站得笔挺的背脊，一下子弯了下去，几乎是咬牙切齿：“没错！要是没有这个畜生，我与虞家姑娘也不会这般！只是关在这府里，我可不知道我能忍得了多久，指不准那日，我便偷偷把他给杀了才是！”

    晏昭廷冷笑：“你不会的！再说了……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他换个一辈子也别想出去的地方！”

    “那你最好快些！”

    晏昭廷回府的时候，凤灼华已经在花嬷嬷和如笑的伺候下用了早膳。

    看着一夜未归的男人，凤灼华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羊乳羹，她冷冷的瞧了晏昭廷一眼，而后皱了皱秀气的鼻子：“血腥味儿？

    夫君这大半夜是去哪儿了？

    本宫闻着道是没有什么脂粉味儿，血腥味儿倒是不少！”

    晏昭廷一愣。

    然后他无奈的笑了笑，自家娇妻生来聪慧，再说了这本就是瞒不住的事儿，只见他表情淡淡道：“不过是出门杀了个人罢了。”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

    凤灼华手心却是一紧！

    她了解晏昭廷，只要这个男人越是漫不经心，说明他做的事，就是越发的狠厉！

    这血腥味里头，还夹着淡淡皂荚的味儿，明显是怕她闻出来，还特意洗漱过的！

    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