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回心转意 文 / 杳杳伊人

    “太太，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柟手上挎着包袱，有气无力的样子，身上沾了一身的泥，头发比刚才更乱了，嘴唇被风吹得裂开。

    萧柟把包袱一扔，淡淡道：“不走了。”

    说罢往云被上一躺，双手放在头下作枕，闭上了眼睛。

    秀儿缓缓走到她身边，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萧柟挥手打开：“我没发烧！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呀？太太，你不要担心我们，我和李婆婆不会有事的。”秀儿能想到的让她留下的理由就是这个了。

    萧柟也是刚才经刘妈一提醒才想起来的，如今这个社会，女人在哪里都没有地位，她要是这样走了，北平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再者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她连见亲人一面都得偷偷摸摸的。

    还有家里，爹娘和宝儿，宝儿还要念书，没有姐姐，他只能做回原来的宝儿，每日跟着爹娘去打鱼了。

    萧柟想到那个女人，老太太真要找人来传宗接代，倒省了她一桩心事，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至于沈奎，有的是机会报这个仇。

    “秀儿，老太太要典妻生子，这事你知道吗？”萧柟疲惫地问，刚才为了躲人，她已经用尽了仅有的力气。

    秀儿讶然：“典妻生子？”这种事以前她也听过，就是有钱人家的妻子生不了儿子，又不愿纳妾进门，多半就会从外面典个妻子回来，或三年或五年，生下孩子后，看着能养活了，就把典来的妻子打发走。

    太太还没有生养过，老太太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见是……秀儿看向萧柟，萧柟神色很平静，没有半点怨意，难道她一点都不担心吗？

    “太太。”秀儿握住她的一只手，冰凉的，让人立刻想到那心是否也是如此。“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傻秀儿。”她一定以为她是为这事不开心了，萧柟笑了笑，缓缓摸上她的脸，“你忘了我是怎么进的沈家？别说是典妻生子，就是他真的纳了妾进门，我也不会怪谁的，因为我不在乎。我才不会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伤心难过。”

    秀儿忽然沉下脸，似是有什么心事，萧柟眨了眨眼：“怎么了？”

    “太太，刚才采薇姐姐来过了，她说老太太知道你要离开，没让人去找，说由着你去算了，你说老太太是不是……”秀儿没有说下去。

    萧柟一切都明白，她当初对自己好，不就是想让自己为沈家传宗接代吗？如今有人代劳了，她自然也就可有可无了。

    “秀儿，无论发生什么，一切有我。”她若是失了宠，秀儿她们也会跟着遭殃，所以，她要尽快想办法挽救。

    晚些时候，萧柟端着汤来到老太太住处，往日的下人见她没走，都十分惊讶，但明显对她不如以往那么敬重了。

    人就是这样，得势的时候，万人都捧着你，一但失势了，谁还会把你放在眼里呢？

    她挺直身板一路走过来，该有的姿态一分不少。她萧柟，怎么说曾经也是当红明星，即使是落魄了，也绝不向人低头。

    “太太。”采薇刚好从屋里出来，见她又回来了，显然十分惊讶，不过片刻，又多了一分惋惜。太太走了也就罢了，这一回再回来，老太太那边……

    萧柟看出了她的意思，笑笑道：“采薇姐姐，还请你代我传个信，就说不孝媳妇萧柟来向老太太请罪了。”

    说着，萧柟撩袍跪了下去。

    “太太，这……”采薇见她如此，叹息一声，去向老太太禀报了。

    刘妈刚向老太太禀明了那家媳妇的事，老太太正在兴头上。

    “好，多给他们些钱，这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就去把新媳妇接过来。”老太太俨然已把那女人当作自己未过门的媳妇。

    刘妈脸上却一点喜色也没有，只有她知道那妇人是不愿意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胳膊拧不过大腿，再不情愿也还是要来的。

    “那好，十五那天我就去把人接来，十五，花好月圆日，真是个好日子啊！”刘妈说得有几分悲凉，老太太却没有觉察出来。

    “老太太。”采薇急急地走进来。

    “采薇，你来的正好，刚才我正和刘妈说到八月十五去把新媳妇接过来呢，到时候你和刘妈一块儿去，也沾沾喜气。”老太太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采薇犹豫了一下，这时候提起太太的事，老太太怕是会不高兴，可是太太还在门外跪着呢。

    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她觉得还是先救太太要紧，跪了下来，老太太和刘妈都变了脸色，老太太急道：“采薇，你这是怎么了，这大好的日子，别跪了，快起来说话。”

    “老太太，太太回来了。”采薇不敢起身，小心观着老太太的神色。

    老太太果然冷了脸色：“她还有脸回来？不是跑了吗？她又回来干什么？”

    采薇一个头磕了下去：“老太太，太太也是一时糊涂，您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她现在还在门外跪着呢。”

    老太太哼道：“让她跪，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采薇看向刘妈，刘妈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这时候求老太太是没用的。

    “咳咳。”被李德掳去后，她本就受了些惊吓，又在逃跑的路上受了寒，这会儿天气突然变色，越发觉得身上冷了。

    “太太。”秀儿见她一人跪在那里，病成这样却没人管，扑过来将她抱住，声音哽咽：“太太，咱们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秀儿，你别管我。娘不出来见我，我是不会走的。”萧柟坚决地推开她。

    秀儿见她如此固执，走上前拍门：“老太太，你快出来见见我们太太吧，她受了风寒，再跪下去会受不了的。老太太，秀儿求您了！”

    “秀儿，你快回去，我的事不用你管！”萧柟呵斥了她一声，又咳了一声。

    “太太。”秀儿跪到她旁边：“太太要跪，秀儿就陪你一块儿跪。”

    “秀儿。”萧柟心中一动，自己害她受罚，难得她还这样为她着想。

    采薇开了门出来，萧柟以为有希望，刚要问怎么样，采薇却冲她摇了头。萧柟黯然，难道老太太就真的不愿见她吗？

    “太太，您还是快回去吧，老太太现在还在气头上，您这样跪着也是无济于事。”

    萧柟毅然道：“采薇姐姐，谢谢你。不过，没见到老太太，我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