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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断仇怨 文 / 木苏里

    因为有了房东的加入,大师那边的速度比顾琰预料的要快得多。

    他们清剿了整个法阵,除了顾琰之前绞杀的那些之外,收了近十个被圈养在其中的年代相当久的阴魂,以及近百个原本被困在坟场下,结果因为阵法影响而横冲直撞的野鬼。

    而大师的师弟清元虽然私习禁术,手法刁钻古怪而且招招阴狠,和大师比起来略占了上风。但大师有房东他们这些同伴帮忙,四面封锁,将清元所有的退路都封得死死的,再无一点逃走的可能。

    从老旧民宅区离开的时候,西斜的太阳只剩大半个还露在外面,落日的余晖倾泻在老区之上,将那里笼罩的晦暗之气驱散开来。浓金得有些泛红的光给站在石榴背上的众人镀了一层暖色的光……

    “走吧。”房东话音刚落,石榴硕大的翅膀猛力一扇,腾空而起,乘着翅下的风,上了天际。

    民宅区到医院的路在常人看来一点都不近,但是对石榴来说不过是扇几下翅膀的功夫。不过石榴刚扇了两下翅膀,还没来得及扇第三下的时候,背上一直在俯瞰整个城市的众人突然一叠声地叫了停。

    “嘎?”石榴瞬间刹了车,改变扇翅的方式,悬停在空中。

    “那是面瘫小子吧?”大师扒着石榴的背朝下看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死胡同里的两个身影。同样看到了的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确定。

    “啧,看不清,石榴,飞近一点儿。”房东脚尖点了点石榴的背,仗着他们有障眼符的隐藏,普通人看不见,想让石榴再朝下落一点。

    石榴听话地停了振动的翅膀,嗖嗖朝下落了一段距离,然后在肚皮快蹭到一栋楼房的顶时堪堪停住。

    “面瘫小子正在揍的那个是谁?”大师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了,连忙道:“哦哦,老夫想起来了,那个混账皇帝!”

    “灭了他全家,又把他凌迟了的那个?”房东虽然知道大师曾经干过的事情,但是毕竟没有直接见过那昏君,所以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对头。”

    “不过——”樟树老太太趴着看了一会,砸了砸嘴,道:“哎,都是魂魄打起来就是费劲啊,所以说老太婆我最烦的就是对付鬼,打他们跟打棉花似的,虽然他们也会痛,但除了魂飞魄散,根本打不死他们,憋屈得要命。”

    墨宝想了想道:“顾琰要想让那昏君的魂魄就此魂飞魄散也不是不可以,他完全可以直接把那昏君收了。他以前对付那些个厉鬼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大师捋了捋胡须:“哎——所以说,你们这些个精精怪怪没做过人,不懂人的心思。要老夫说,他就是收了所有的厉鬼,都不会收这个。”

    “为什么啊?”樟树老太太不解。

    “膈应啊!你想啊,他以前收那些厉鬼的时候,之所以眉头都不皱一下,一是因为他压根不认识那些鬼,二是那些鬼都是犯了事儿的,就是不被他收,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这个可不同,他不止认识,而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滔天的恨,你乐意把自己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人收进自己身体里?”

    樟树老太太连连摇头:“那多恶心。”

    这几人聊完,重新把视线集中到死弄堂里顾琰和那昏君身上时,就看到顾琰似乎也对这样没完没了的打法十分不耐烦。

    只见他趁那昏君一个不注意,翻手甩了个黄色的符纸出去。那昏君躲闪不及,被拍了个正着,原本有些虚化的身体轮廓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

    昏君显然对自己的变化有些诧异,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自己已经化作实体的手脚,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顾琰瞅准他愣神的时机飞起一脚,将那昏君踹得狠狠地撞上了封死弄堂的那面墙。

    在背部和坚硬墙壁猛烈撞击的一瞬间,昏君在筋骨碎裂般的疼痛中表情纠结而扭曲,眼神却满是惊喜:他居然……能撞在墙上,而不是径直穿过去?!

    然而他刚沿着墙壁滑下,双脚尖才触到地面,还未落实的时候。同样变换回实体的顾琰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闪到了他的面前,左手攥着他的脖子将他生生地提了起来,抬起的右手上带了千钧之力,呈爪型的五指指尖还流泻着如同利刃般的黑色煞气,然后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皮肉被刺穿的闷钝声音中夹杂着胸骨碎裂的“咔咔”脆响,那昏君双眸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都痉挛起来,却无力挣开顾琰带着深刻恨意的钳制。

    “放开——嗬”昏君在喉底挤出两声气音,却被顾琰再度收紧的手生生掐断了话头。

    看着这个原本坐在龙椅上的人此时狼狈的样子,以及因为疼痛而变得狰狞的面容,顾琰紧紧皱着眉头,眼眸里满是阴厉和狠绝。

    这个人,灭了他全族,刮了他的皮肉……

    数不清的人死在他轻描淡写的旨意下,有忠将,有名仕,有老臣,有新吏……

    而他却依旧端着那副架子,抱着他那颗阴狠狭隘又多疑的心,坐在那张腾龙盘结的椅子上……

    顾琰曾经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质问他,会带着无数人的怨恨折磨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发现他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在这个毁了他所有的人面前,他甚至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就像是一个背负着沉重的行囊走了太久,渴了太久的人,当他真的看的水的时候,或许连欢呼都不会,而是扑过去,捧起来就喝。

    “我——嗬——我不想……”昏君在意识迷蒙中再度挣扎了两下,竭力地开口。

    “不想什么?”顾琰的压抑着情绪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倦意,他笑了一声,脸上却依旧没有表情:“不想死?你已经死了,死了五百多年……这五百多年,你跟我一样,是见不得光的厉鬼,不过现在,你连鬼都做不成了。”

    昏君原本眯起的眼睛猛地睁大,用尽仅剩的气力开始拼命挣扎:“不——”

    “你杀了那么多,我只杀你一个,若真论起来,是我亏……”

    说完,顾琰面色一冷,右手猛力一攥,捏碎了昏君的心脏。随之摘下那昏君身上贴着的符纸,然后两手一个使力,从他胸口的血洞,将那昏君的魂魄生生撕了开来。然后如同垃圾一般,甩手丢到了一边。

    那曾经坐在龙椅上的人,此刻变成了碎裂的魂魄,团缩在满是杂草和泥土的墙角,再没了动静……

    顾琰站在那个封死的弄堂里,晦暗的光线穿透他再度变为魂魄的身体,在地上透出模糊的亮光。他沉默着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踏着虚空朝外走去。几步路之外,再拐个弯,便是这个城市的商业区之一,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那是他现在生活的世界……

    而在远一点,是一家医院,在那栋白色的楼里,还有他应该珍惜的人,在等着他……

    走到弄堂口,顾琰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偏头看向斜上方,目光停留在一栋不算高的楼房之上,然后沉声冲着什么都没有的一片虚空道:“你们可以下来把他收走了。”

    坐在石榴背上围观完整个过程的大师他们:“……”

    樟树老太太沉默半晌,歪头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不是贴了障眼符嘛?!”

    房东抽了抽嘴角:“鬼果然是个难捉摸的物种……”

    大师格外糟心地看了他身后一排三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心道:在老夫眼里,再难捉摸也抵不过你的万分之一。至少种相好这种事老夫就从来没见别人干过,何况还一不小心种出了三个……

    墨宝同志则抱着手臂摇摇头道:“他果然没有收这昏君……”

    收鬼对大师来说不算是个太难的事情,收一个已经没了动静任人宰割的鬼那难度基本等于零。于是大师如同捡破烂儿似的,三两下就将那昏君的魂魄封了起来,装进了一个小瓶子里。又连同樟树老太太的那几个面人以及后来收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一起装进了一个大布兜里,收紧了口,还贴了张符。

    几人到达医院的时候,顾琰显然已经回去挺久的了。他化回了实体,手上一点血迹都看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做的清理。非但没有留下那种血迹特有的铁锈味和阴魂特有的枯败腐朽气息,倒是有种草木的清爽气味。

    苏困被石头贴了固魂的符纸,再加上他被那昏君夺舍的时间非常短,于是大师三下五除二,布了个简单的阵,跳大神般地蹦跶了几下,就给他弄醒了。

    迷迷瞪瞪睁开眼的苏困第一反应便是找顾琰,当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坐在床边的顾琰攥在掌中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大师他们。

    “咦?这三个人是谁?怎么长得一模一样……”他刚把注意力从顾琰身上挪开,就看到了房东身后站着的三个男人,愣了一会儿,脑子里便灵光一闪,惊道:“卧槽你真的种出来了一群相好?!”

    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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