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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蛇(一) 文 / 绿野千鹤

    草蛇(一)

    一道灵光自天边而来,没入浣星海的松林中不见了踪影。

    直到沈楼凿开的冰洞重新冻住,这绵长的一吻才堪堪结束。

    “我腿软了。”林信挂在沈楼脖子上,耍赖不想走。

    沈楼在他嘴角轻啄了一下,“我背你。”北地太过寒冷,雪地里站久了消耗灵力,还是要快些回屋去的好。

    林信美滋滋地趴在沈楼背上,系好大氅的带子,将两人都包裹进去。冰湖雪海上,两人叠作一人,囿于方寸的温暖之中,缓缓前行。

    摩挲着手中小鹿,林信忍不住偷偷地笑,“哎,我问你,当初在鹿栖台上,其实你是愿意的吧?”

    沈楼轻咳一声,不说话,耳尖渐渐红了起来。

    被铁链锁着羞辱,哪里会愿意?只是面对着那样的林信,有些情难自禁,每日在九霄与地府间沉沦颠倒,当真是欲死。

    林信歪头看那只红红的耳朵,忍不住张口咬住,“啧,怪不得每次到最后你都要反扑过来,是忍不住了吧?假正经,明明心里想要得不得了,还要装出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当真是……”

    “林信!”沈楼咬牙。

    “怎么?恼羞成怒了!是不是特别想把我压在雪地上,就地|正|法呀?”林信攀着肩膀去看他的脸,结果沈楼突然松手,整个人都掉了下来,一阵天玄地转,后背抵在了粗壮的枫树上。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枫津,门前合抱粗的百年老树,积满了冰雪。

    沈楼把林信压在树干上,堵住了那胡说八道的嘴,树梢的浮雪震得簌簌下落,停在枝头的麻雀被惊得高飞。

    “世子……哎呀!”紫枢出来迎接,却看到了这么一幕,吓得差点摔到冰湖里去。

    林信刚把手伸进沈楼的衣襟里,听到这一声惊呼,本不想理会。奈何沈楼是个讲脸面的人,立时停了下来,用大氅将眼角飞红的林信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紫枢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闻声走出来的黄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开口直接道:“世子,西域钟家有人来,国公爷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林信想起方才瞥到的灵光,竟然不是他太激动而出现的幻觉?

    “知道了,”沈楼扶着林信站好,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我过去一趟。”

    “我也去!”林信磨牙,该死的钟家,从来没给他带来过好事。

    临近年关,该送的年节礼早已送过,世家之间这时候通常是不会再互相走动了,都在家里等着过年。钟家这时候派人来,定然是出了什么急事。

    “狄人突然进犯,二爷没有防备,被连下了两座城。没得办法,才叫小的来求援。”来的是个熟人,就是先前给南域送荼蘼酒的属臣吴兆阳。

    吴兆阳满脸焦急,跪在沈歧睿面前言辞恳切。

    沈歧睿扶他起来,叹了口气道:“随风怎么这般糊涂,就算过年,也不能把兵都撤了。”

    吴兆阳面露尴尬,“二爷也是心善,想让将士们回家过年。”

    西域有异族,名为狄人。狄人骁勇善战,只是数量稀少,近年来不知怎的,与钟家频繁起冲突。钟随风是个无能的,每每打不过了,就向北域求援,却一直不知道练兵强军。钟家就在这一次次的冲突中逐渐衰弱。

    “父亲。”沈楼拉着林信进来。

    “清阙,你点三千精兵去驰援。”沈歧睿无奈的说。

    为防北漠异动,沈楹楹刚到家就被亲爹派去巡视边境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如今西域求救,只能派儿子去了。

    “是。”沈楼应承下来,转头看林信。

    “我也去,顺道把钟家的鹿璃验了。”林信一脸严肃道,藏在袖中的指尖却来回划着沈楼的掌心。

    沈楼无奈一笑,攥住那捣乱的手指。

    点兵,出发。

    骏马的蹄子上包了绒布防滑,走在雪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信与沈楼并驾于前,不满地晃着脚,斜眼看沈楼身下的黑马,“这马是被我砍断蹄子那匹吗?”

    黑亮的骏马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往旁边侧了侧身,离林信远一点。

    沈楼失笑,“不是。”

    “唔,那就好。”林信眼馋地看着沈楼修长的双臂,盘算着怎么跳过去跟他共乘一匹。

    “世子,前面的桥断了,须得修一修。”前方探路的小兵跑回来,禀报道。

    这里是北域与西域的交界处,为了赶时间抄了群山之间的小路。前面是一处断崖,由一座吊桥相连。积雪压断了年久失修的桥面,马匹无法通过。

    沈楼抬手,身后的队伍立时停了下来。

    “一个时辰之内修好。”沈楼下令道,立时有工兵前去修桥铺路,其他人原地修整。

    “这是什么地方?”林信下马,站在山路上远眺,群山连绵,积雪皑皑,辨不出东南西北。

    “回侯爷,这里是扶摇山,北域与西域交界之处,往东是去墉都的路,”吴兆阳对路途很熟,殷勤地上前给林信介绍,“那边是仙女峰,传说九天玄女曾在山顶温泉中沐浴;那个是招瑶峰……”

    招瑶峰!林信看向山岚缭绕间的孤峰,心中一动,转身去寻沈楼,“这会儿没事,咱俩去个地方吧。”

    沈楼眉梢一跳,无奈地看着林信,“信信,这里太冷了,你身上还有伤。”

    “呸呸呸,你个色坯,想什么呢!”林信踢他小腿,“快点,跟我走。”

    顺走沈楼马背上的酒壶,林信拉着人往背风地方去,左右看看,祭出旸谷剑,拽着沈楼往招瑶峰飞去。

    招瑶峰险峻,景色也一般,鲜少有人光顾,如今清冷依旧。两座坟冢立在风水上佳处,盖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沈楼看着墓碑上的刻字,心头微震。

    林信把酒倒在墓前,心中默念。“爹,娘,这是沈楼,我带他来看看你们。以前我总是跟你们念叨的人,瞧瞧,长得俊吧!不要嫌弃他是个男的啊……”

    酒液倒尽,林信在坟前跪下来,“二老新年好。”转头看沈楼,发现他也跟着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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