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他来了 文 / 如行于夜

    陌渊扬起黑刀堪堪躲过，才去瞧来人。
    “无量，原来是你。”陌渊一振黑袍，森然盯着不远处凌空而立的白须老者。
    无量道尊冷笑，太极两仪道袍猎猎作响，手中的降魔剑在夜色中极为刺目，随着他灵力源源不断地灌入，降魔剑迸发出的纯澈灵力将围过来的魔修烧灼得魔血沸腾，难以呼吸。
    “陌渊，二十年前你为祸人间被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你仍不知悔改，居然再次发动战争！”
    陌渊抚摸着手中的黑刀，缓缓地笑了：“无量，说到底你也是凡人之躯，你死后，这人界可与你有半分干系，也值得你如此维护？”
    “道即是道，魔即是魔，道扬善，魔作恶。所以，你是魔，永远都不可能得道成仙。”
    无量道尊说完，再次腾空而起，这次，金光闪闪的降魔剑刺向的不是他，而是他脚下的天魔结界。
    天地间刺目的金光闪过，如同白昼，众人清楚地看见，坚不可摧的天魔结界裂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无数裂纹散开——
    陌渊瞳孔一缩。
    “结界破了！”
    三千修士抓住机会，化出数股灵力瞬间将整个结界击得粉碎，紧接着，众人御剑直接冲入城中加入了战局。
    随着结界的破碎，陌渊心头血涌，立刻吐出一口血。
    感受到陌渊魔气的波动，无量道尊眼眸微眯，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噗”地一声。
    金光闪闪，正气凛然的降魔剑没入了陌渊的胸口。
    “击败魔尊了！”
    众人一阵欢呼。
    可陌渊并未如众人想象那般倒下或灰飞烟灭。
    他依旧站着，眼神森然地看向无量道尊。
    道尊面色一变，心道不好，这并非陌渊的本体，他何时修成了此等邪功？
    “没用的，无量，你试多少遍都不可能封印本尊！”
    陌渊反手抓住无量道尊的降魔剑，不顾降魔剑将他这副身体烧灼的遍体鳞伤，手中聚起魔气，朝他胸前重重一拍。
    “道尊！”
    “师尊！”
    众人惊呼。
    这一掌，陌渊用了十成的功力。
    极强的戾气穿透了无量道尊的身体，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在迅速流失。
    无量道尊先前强行出关，击碎天魔结界，又尽全力击穿了陌渊的身体，此时已接近油尽灯枯，自云端跌落，口吐鲜血不止。
    “师尊！”
    云澈御剑上前，飞身接住。
    陌渊狞笑着，仰天长啸，召唤出更多的魔兵。
    “魔兵傀儡，听我号令！咸集与此，饮血屠戮，血洗人界，取仇人首级，复起魔宫！”
    可怕的尖啸声轰然响起，整个京城内杂乱无章，四面八方都涌现着黑雾，雾中钻出受到召唤的魔兵与僵尸傀儡，纷纷朝着皇城涌来。
    魔气如潮水，笼罩了大半个京城，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皇城很快被魔气侵蚀，怪物们的嘶吼声直冲上云霄，如沙场怒吼，令皇城内外的人都遍体生寒，心生惧意。
    京城上空，黑云压城，那不是普通的乌云，那是滚滚戾气，是成千上万凡人的魂识，因为咒术而无法逃离，全部积压在一起，带着绝望盘旋。
    皇城外，毫无还手之力的无辜百姓被屠戮，魔兵见人就杀，僵尸傀儡，见人就咬，已死之人再次站立，生生扑向已活着的人。
    “娘，娘……我是娘的生儿......”
    众人看见一位满脸鲜血的年轻女子，眼神呆滞，歪歪扭扭地走向缩在角落里的一名幼童，幼童哭喊着，想要靠近母亲，却又因恐惧而倒退，直到他退无可退，小小的身子抵在墙根，被那名女子生生地击穿了胸膛——
    “娘，娘，我是生儿啊......啊！！！”
    皇城内，君王将领与众仙士尽皆悚然。
    丈夫扑向自己的妻子，孩子扑向自己的母亲，兄弟举刀残杀，到处都是哭声，喊声，呼救声......
    姚念念躲在云澈的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口中喃喃：“为什么大家开始互相残杀了，为什么会这样......”
    姚松意站在城墙上，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连沾了血的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线。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清澈的铃声自天穹传下，令满地的僵尸傀儡都不由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却又如陷入天罗地网般，不得挣脱。
    一名青衣少女手持招魂铃，面目沉静，自空中飘然而落，她落在玄武大街的青石板路面上，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向疯狂嚎叫的尸群。
    她因受伤而步履蹒跚，又因这蹒跚的背影显得无比坚毅。
    当铃铛声乍然在城中响起的时候，好似有一股力量，随着铃铛而上，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她执着铃铛的手，顺着耳朵，钻入她的体内。
    谢妩眉唱着，跳着，她唱着众人听不懂的曲子，跳着众人没见过的舞，一步一步，走在疯狂的人群中。
    铃铛声叮叮当当，越来越响，她原本早已发软的腿脚，此刻也似有了力量。
    清透的铃声，响彻云霄，直击心灵！
    数道青光自招魂铃中流出，那些被魔气浸染而失去灵识的人，意识开始慢慢恢复。
    盘旋在京城上方浩浩荡荡的怨灵，也开始缓缓消散，重回本体。
    人们停下了厮打，停止了自相残杀，眼中疯狂的光芒消失了，只呆呆地追随着铃声移动，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苏醒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人们茫然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先前的记忆蜂拥而来。
    “还差一点......”
    谢妩眉动用了全身的灵力，此刻的她好似走在刀尖上，全身如千锤百炼般的疼，她口中吐出大口的鲜血，就连招魂铃，也因被她的鲜血浸润而光芒四射。
    她的指尖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脚下都是湿滑黏腻的血。
    陌渊看着在玄武大道上行走的少女，明明那么弱小，浑身浴血，却又那么可笑，让他从心底厌弃痛恨！
    他厌恶人界虚伪的善心，他痛恨凡人一根筋的疯狂！
    “如此固执，如此人间，着实可恶，就让本尊再添一把火把这一切烧成灰烬吧！”
    碧空中忽然炸响一声惊雷，众人惊恐看去，只见陌渊手持虚空之镜，开启了地狱之门。
    天空像裂开了一道巨缝，红光大盛。
    紧接着，炽热的地狱之火缓缓倾泻而下，像一只发红的巨眼，又像一张血盆大口，汹涌着冲向人间。
    地狱死门开，赤焰落九天。
    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不过是沾上了星点火光，便立刻爆燃起来，无数房屋，树木皆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中。
    众人目瞪口呆，这铺天盖地的地狱烈火，如何是人力能阻止得了的？
    火光欺天！
    百姓们及兵士们见到这副末日般的景象，俱是惊骇不已，跪地磕头求饶，口中直呼魔尊饶命......
    陌渊见状，眸中燃起熊熊烈火，心头极度畅快，要慕寒烟直接去死，哪有这般折磨他痛快？
    “慕寒烟！看看你的国家吧！马上就要被地狱之火烧毁了——跟本尊斗，不自量力！荒谬至极！可笑！可笑的凡人！”
    谢妩眉此时也已走到了尽头，她的灵力用得干干净净，她仰面躺在地上，努力转动眼珠子看向东方那一抹霞光，轻声唤出了一个名字：
    “墨卿羽……”
    他笑得癫狂，忽然瞥见天边亮起一道淡蓝色的华光。
    紧接着，琴声锐响，如金玉相击，数道灵光直朝陌渊等人弹射而去。
    “嗯？”陌渊疯狂的厉目微眯，问道：“那是什么？”
    一旁的魔界长老还未来得及作答，便被一束华光穿胸而过，顿时软倒。
    就连陌渊本人，也被华光穿透心脏，踉跄着后退数步。
    灵光璀璨的冰霜法阵快速展开，绵延千里，映彻长空，将整个京城覆盖在其中，阻挡了缓缓倾泻的地狱之火。
    法阵内暴风雪起，极强的灵力裹挟着冷冽的冰霜，卷起那些火苗，尽数扑灭。
    大雪纷纷扬扬地撒下，将城中起火的民居尽数覆盖。
    法阵上方，一位白衣男子，乌发飞扬，脸上覆了半块玉色面具，手持一把流光溢彩的凤首箜篌，悬空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