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那年朝雨浥轻尘（四） 文 / 如行于夜

    即便这一次，她侥幸遇见他，那么下一次呢，她该怎么找他？
    瑶真想啊想，终于有了一个好点子。
    如果她约他，他会答应吗？
    瑶真不敢想。
    即便如此，分别时，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他，“仙君，祭月佳节，云中城有灯会，你会不会来？”
    她站在他身后，看着台阶上身入琉璃高挑修长的男子。
    她看见他神色未变，漫不经心道：
    “不会。”
    -
    瑶真回到魔宫后扑在床上落泪了。
    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吗？
    那句不会，可以直接地预料到，如果她对他吐露心思，他仍旧会拒绝。
    瑶真这辈子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他是第一个。
    她不知道他是天界哪位仙君，但她却为他动了想要离开魔域的心思。
    这太危险，也太可怕了。
    她明白，除非她将他掳来，否则他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
    天底下的人，都是看不起魔族的。
    瑶真身怀媚术，天生的魔罗血脉可以让她轻易攻陷任何一个男人，但她不愿用来对付他。
    她也不希望他看不起她。
    她心中怀有小小的希望，仍在祭月佳节那日将自己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如果，如果他来呢？对不对？
    云中城是她的封地，也是三界交汇处，祭月灯会举办的很热闹，城中人来人往，但她无心观赏。
    她仔细盯着每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生怕错过了他。
    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瑶真是孤独的。
    她已经出现很久了，他还没有来。
    他的修为深不可测，即便他来了，她也不可能发现他。
    最后，瑶真坐在一处屋顶上，从戌时等到亥时，又从亥时等到子时。
    她喝了许多桂花酿，这种酒馨香微甜，她很喜欢。
    也许是心情太过低落，不知不觉中她就喝了许多。
    今夜魔门大开，她不担心晚归会被陌渊发现。
    只是夜晚的风有些凉，她坐在屋顶被风吹得都有些麻木，头也开始疼起来。
    子时了，瑶真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应该不会来了。
    月上中天，耳边喧嚣不止。
    这是云中城最沸腾的时刻，也是祭月节即将落幕的时刻。
    他不会来了。
    瑶真的心里空落落的，她抱紧了双臂，随意瞥了一眼主城的街道，正准备起身，却蓦然睁大了眼睛。
    漫天烟花璀璨，他于灯火阑珊处行来，雪色衣衫披着星光，那双含情脉脉又总是淡漠无比的桃花眼此刻正看着她。
    她想她大概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
    天人下凡。
    她脑海中只有这四个字。
    -
    过了子时，街道上的行人渐渐散去。
    两人并肩而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瑶真不停地侧眸看他，四周喜庆的灯光给这个乌发雪颜的男人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红光。
    九霄仙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来。
    他知道这是危险的，当初听到她的提议，他竟然有些心动。
    他不该心动的，最近陌渊动作频繁，三界平衡即将被打破，天界与魔界总有一战，过分关注魔族公主，这是大忌。
    但是这个固执的少女，如果他不来，她也许会坚持等他。
    就像在极乐城那样。
    大概是因为饮过酒的缘故，瑶真的脚步开始虚浮，肩上的红莲也开始发光。
    他是看不见她肩头的红莲发光的，而她能感觉到。
    她忽然想起，今晚不仅是人界的中秋，更是妖魔们的狂欢之夜。
    她也是魔。
    而她喜欢的人就在眼前。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为他情动。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九霄仙尊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仙君我没事。”
    瑶真眼睫翕动，对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两人继续前行，却都没有说话。
    瑶真捏紧了袖中的手指，呼吸有些急促。
    她想知道的，也想试一试。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夜凉如水，已是秋深了。
    行至一处拐角处时，瑶真突然转身。
    “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成功令青年的心漏跳了一拍。
    “......”
    九霄仙尊转开眼，削薄的红唇紧抿着，神色极为清冷。
    “公主说笑了。”
    瑶真走到他面前，温声柔语地再次追问，“那仙君喜欢我么？”
    少女长睫下的瞳仁泛了红，眼尾微红的模样，看起来真是脆弱又娇媚。
    她勾起唇角仰头看他，面上一惯的羞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本性毫不掩饰的张扬。
    媚而纯，纯而欲。
    凌霜傲雪的俊美青年呼吸乱了，再次拒绝回答。
    “......公主你喝多了。”
    瑶真失落地想，仙君他果真，不喜欢她。
    可是她喜欢他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将他捉起来带回魔域吗？
    如果她够清醒，或者是将眼前的男人当做施展媚术的对象，她就会发现，这个男人的话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仙君......”
    她往前走了一步，柔媚的眼神越发荡漾。
    “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
    他本就离她特别近，如今两人几乎呼吸相交。
    他紧张起来，这令他有些不适。
    他从未与任何人距离得这般近过，便是往常，其他上神见他也只能在仙台之下站着回话。
    正欲退开，眼前的少女却突然抬起了头。
    “仙君好奇怪。”她茫然无措地靠近他，嗓音越发低柔婉转起来，“明明不在意我，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当然知道。
    青年的呼吸微微发烫，鼻息间弥漫着淡淡的幽香。
    像一种馥郁的花香，他从未闻过。
    九霄仙尊眼睫低垂下来，睨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睨着她挺翘的鼻尖与小巧的下巴，以及......她樱色的双唇。
    瑶真心中忐忑，她不知道她这样做会不会令他厌恶。
    但，她身上的红莲蠢蠢欲动，何况眼前又是她心悦至极的男人，与那些人不一样，她有些把持不住。
    魔族天性如此......
    她突然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九霄仙尊猛然抬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瑶真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