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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书库 > 黑莲花攻略手册[穿书]

54.魂魄与檀香(十八) 文 / 白羽摘雕弓

    端阳帝姬从幻境出来,一回宫便大病一场,    不知是因为精疲力竭,    还是受惊过度的后遗症。

    她高热不愈的这几天里,    佩云寸步不离地守着,每隔一个时辰,    便用冷水给帝姬擦身降温。

    凤阳宫帘栊微动,    一个玄色衣袍的身影默默走了进来,    屏退了宫侍奉的宫女,    站在端阳的床边。

    佩云看到了他的影子,手上的动作不禁一顿。

    “她好些了吗”

    佩云低眉“回陛下,    帝姬的烧已经退了。”

    “那便好。”天子望着她纤瘦的侧脸,    本该纤纤的十指上,因为受刑留下了数道狰狞的疤痕,    他顿了顿,    开口“佩云,    是朕不好,    委屈了你。”

    佩云低着脸,飞快地摇摇头,一点点露珠似的泪水也跟着被甩掉了“奴婢没事,    不怪陛下。”

    谁让她所爱之人,偏是九五之尊,    纵然守在御前,    也是云泥之别。她除了低进尘埃,    受他所托,    照顾好他的亲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天子的手覆了上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带着无限怜惜“佩云。”

    她猛地一战,他的手已经松开,那尊贵挺拔的身影转身离了凤阳宫“敏敏娇纵了些,但是个好姑娘,看顾好她。”

    伤筋动骨一百天。

    虽然系统不可能让她真的伤筋动骨,凌妙妙还是在主角团的要求下在皇宫里休养了三个月,遛鸟喝茶看戏,过得相当惬意。

    这三个月里,长安城、兴善寺、陶荧和檀香的所有前尘往事全部尘埃落定,凌妙妙倚在床上,兴致勃勃地听慕瑶和柳拂衣对话。

    “当年陶虞氏守寡之后,就成了陶家的主母,她自小有着超群的嗅觉,将娘家的制香本领带到陶家之后,发扬光大,开了一家香料铺子,兼制香篆,在本地小有名气。”

    慕瑶坐在凌妙妙床畔,低眉拿把匕首削苹果,削着削着将苹果镂雕成了只小兔子,递给了凌妙妙。

    妙妙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满心欢喜地接过来,左看右看,几乎舍不得吃“哇,谢谢慕姐姐”

    慕瑶微笑颔首,与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的柳拂衣对视一眼,神情无限恬然。

    每一次生离死别之后的平静日子,都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甜蜜。

    “陶虞氏生了两子一女,身体不好,都没活过二十岁,留下零零星星几个孩子,她年近半百,还在忙着拉扯孙子。”

    “陶荧是陶虞氏长孙,从小给她打下手,帮她料理香料铺子,陶荧之下还有几个弟弟,其中有一个孩子继承了奶奶灵敏的嗅觉,最得陶虞氏喜欢。这个男孩排行第六,出事时刚十二岁,还没有大名,家里人都管他叫小六。”

    妙妙捧着苹果,静静地问“小六就是陆先生吗”

    慕瑶点点头,无声地叹息“陶荧痛失至亲,又遭侮辱,立誓要报复赵太妃,报复皇家,可是最终也没能伤害端阳,反倒将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心有不甘,才化成了怨灵,他托梦给时年已长大成人的弟弟,两人时隔多年,装神弄鬼,再次联手完成了一次复仇。”

    “陆即是六,他即使隐姓埋名,也没有忘记自己是陶家后代。”

    “那佩雨”

    “佩雨在进地牢第二日就自尽了,陆九知道此事,万念俱灰。”慕瑶幽幽道,“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当属佩雨。”

    “陶虞氏意外身亡,大火烧掉了陶家的香料铺子,陶家便散了。陶氏几个年少的孙辈流离四方,陶荧独自北上,其余男孩投奔了亲戚乡邻,剩下一个还没长牙的女孩没人要,让小六抱着去了江南。”

    “他在南方经历了非常艰难的一段日子,从香料铺子的跑腿伙计做起,花了很长时间,开了自己的香料铺,这期间,他一个人养大了妹妹,把她养成了一枚复仇的棋子。”

    柳拂衣叹息一声“随后小六带着攒下的积蓄和妹妹一起来到长安,两人分头行动,他开了一家知香居,妹妹进了宫,想尽办法做了凤阳宫的侍女”

    “这个女孩,入宫前也没有名字,因排行第九,贱命九丫头。”

    陆九陆九,九丫头的那一份,小六代你一起活。

    妙妙靠在床头,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地板“虽然我们是赵太妃请来的,但我总是觉得,陶家走到今天这一步,脱不开皇家的关系”

    柳拂衣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抚“冤冤相报何时了好在郭修还算有点用,为陆九求了个无罪释放捉妖人行走四方,见多了这世间的不平事,只能尽我们所能,求个问心无愧。”

    慕瑶接道“等我收回玉牌,我们就与赵太妃再无关系。拂衣去送陆九回江南,会仔细劝他,让他过好后半生。”

    二人默契地站起,将要离开,柳拂衣替她掖了掖被角“好好修养。”

    凌妙妙笑得乖巧“知道了。”

    待门一关,她立刻像个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来,活动筋骨做啦啦操,舒展被勒令躺在床上憋坏了的身体。

    慕声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少女穿着中衣,长发披散,在屋里又蹦又跳,腿脚麻利,精神饱满,一点伤员的样子也没有,反手将门重重一关“你干什么”

    凌妙妙正跑得脸上发红,被他看了个正着,一时间张口结舌“我”

    慕声勾唇,满眼都是讥诮“我知道,凌小姐这几日不能晨跑,憋得走火入魔了。”

    妙妙讪讪退了两步躺回床上,拉开被子把腿一盖,脸上露出了愁苦的神色“嗳呦,刚才没注意,腿好疼。”

    慕声一步步走过来,衣服上带着回廊里新鲜的露水潮气,坐在了她床边。

    他伸出手,猝不及防按住了大腿上,还用力摩挲了两下,妙妙一脸震惊地将他的手打开“你这人,摸我大腿做什么”眼眸呆滞了一瞬,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抱着腿嚎了起来,“痛啊,好痛”

    慕声冷眼看她,黑眸中盛满了讥诮的笑“接着装啊。”

    妙妙脸上依然红扑扑的,不知是活动的热气未消,还是谎言被拆穿了恼羞成怒,放下了腿瞪他“你到底来干嘛”

    慕声不同她啰嗦,从衣服里掏出一只竹蜻蜓,伸手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凌妙妙愣了一下,睨着他的掌心竹蜻蜓还没刻完的翅膀,心里确认了是自己刻的那一只,这才假模假样地问,“这不是我的东西吗,怎么在你这儿”

    说着便要去拿,慕声手掌一拢,让她拿了个空“这上面写了我的名字。”

    “写了你的名字就是你的吗”凌妙妙哭笑不得,“行,你拿去便拿去,又还

    给我做什么”

    慕声长长的睫羽垂着,似乎是很认真地望着竹蜻蜓,顿了顿,低声道“你帮我刻完。”

    “”

    一时间空气静默,明明即将入冬了,室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干燥,竹蜻蜓在凌妙妙指尖转了几转,莫名地有些灼热。

    她咳了一声,一拍大腿,豪爽地应了“行啊,没问题,搁我这儿”

    “你现在就刻。”他忽然抬起眼来望着她,眸中一片黑润润的湖。

    当着黑莲花的面做手工

    不行,夭寿

    四目相对,凌妙妙僵硬了片刻,立刻推拒“我我才被匕首扎了大腿,现在看到匕首就害怕”

    慕声的目光凉凉地掠过放在桌上的苹果兔子,和搁在兔子旁边的一柄锋利的匕首。

    苹果被刀切过的部分由于放得太久,已经氧化变色了,看起来有些凄凉。

    他冷笑道“怕阿姐拿匕首给你切苹果的时候,你欢喜得很吧。”

    他说着,站起身来,一把拿起那个苹果,径自送到了嘴里,一口便咬掉了兔子头。

    凌妙妙死死盯着黑莲花红润的唇,目瞪口呆,半晌,才发出一声哀鸣“你你还我兔子”

    凌妙妙快哭了,这么可爱的苹果,她放了一上午都没舍得吃,让他两口就给,就给

    黑莲花吃得两腮鼓起,径自挑衅地看着她的眼睛,带着恶劣的笑意。

    凌妙妙将竹蜻蜓往床榻上一丢,气得心脏乱跳,直挺挺躺回了床上,抽出枕头遮住了自己的脸“你太过分了,我不刻,我绝对不刻。”

    慕声看着她剧烈起伏的胸脯,一言不发地捞起果篮里一个苹果,拿起桌上的匕首,“嚓嚓嚓”三下五除二,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兔子便现了形,他左手捏着苹果,右手将匕首往桌上重重一拍“给。”

    凌妙妙在枕头下露出一双眼睛,生无可恋地一看,惊呆了“你也会”

    慕声满脸轻蔑“这本就是我拿来逗阿姐开心的雕虫小技,没想到阿姐却学来送你。”

    凌妙妙将枕头一丢,看着他灵巧地避了过去,气不打一处来“送我怎么了我是病人呀”

    慕声捏着苹果勾唇一笑“阿姐削的苹果只能我吃。”

    靠,幼稚鬼,连个苹果也要拈酸吃醋。

    凌妙妙刚满脸复杂地接过苹果,又听得他十分冷静地垂眸“你往后只准吃我削的兔子。”

    神经病

    凌妙妙带着对黑莲花的无限怨愤,像对待阶级敌人一般无情地啃掉了他给的苹果,拿帕子擦干净手,捏起了那只竹蜻蜓。

    想到自己在这上面刻了桃心又涂掉,还没来得及削掉那块就被黑莲花看了个全,她心里就一阵恼怒,就好像自己的心思全被人偷窥了似的。

    她无声地叹口气,左手虎口顶着竹蜻蜓的杆儿,将翅膀顶到手心,右手拿起匕首,开始熟练地削刻起来,木屑下雨般剥落在地上。

    作为作为曾经的航模社社长,做一个木头飞行器不在话下,只是感受到旁边有一双注视的眼睛,手心便出了薄薄一层汗,手法也不受控制地花哨起来,仿佛心里有一股兴奋又不安的力量,顶着她在刻意的卖弄。

    慕声看着那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握着刀,令人眼花缭乱地削着木杆。少女的腮帮子鼓着气,一双杏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手心,连睫毛都未动一下。

    她好认真。

    “哎,你看好。”她突然出声,他才发觉自己走了神,有些僵硬地将目光移回到她手上。

    妙妙满手木屑,捏着竹蜻蜓现场教学“翅膀不能做成平的,这里要扭一下”她一刀下去,便显出一个坎儿,再稍加打磨,另一边的翅膀也现了雏形,“两边翅膀一高一低,才能借势而上。”她在端口处斜着削了几下,“翅膀一定要薄,像利刃一样,能将风劈开。”

    她顺手将翅膀在慕声手臂上轻轻一划,飞快地划出一道红印子“喏,要这么利才可以。”

    慕声望着自己的手臂发呆。

    这一下不轻不重,微微的疼,更多是痒,来得猝不及防,简直就像在心上挠了一下,就猝然停止。

    停止之后,居然是漫无边际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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