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文 / 巫哲
老师点完名,初一对他们汽修一班到底哪些人依旧没概念，除了宿舍七个人，多一个人他也没注意到。
毕竟他第一排,别人都敢东张西望看人,他不敢。
他上了九年学，从来没这样的经验，大多数时候他都低着头，旁边谁,谁叫什名字，长什样,他从来不会兴趣。
但是。
班都知道了,第一排个人。
是土狗初一。
初一真想把胡彪拖出去一顿，让他体会一下什叫土狗。
不没机会。
老师点完名之军训就开始了。
他们的教官姓陈,高大黑壮，声音宏亮。
“同学们！”陈教官站初一跟前儿一声吼，震得他一阵发蒙,面说的什都听不清了。
然他们被带到了汽修专业的地盘上,旁边是一排车库，都矮，遮不了太阳，教学楼边阴影训练的生就舒服得多了。
一开始的训练内容跟初中的时候差不多,列队，前左右对齐,报数,前左右转圈儿。
就这个向左向右转。
让初一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一样的。
无论到哪，无论什年纪，都会人分不清左右。
每次转身,都能看到相对而立相互瞪眼儿的人，而且都死撑着不往旁边看，要赌一把自己是对的。
初一很紧张，每次人出错，都会被陈教官拎出去站队伍前面转个十次八次的做对了为止。
这种事是他绝对要避免的，土狗的称号被传播出去已经让他压力很大，如出错再当着这多人的面被拎出去重做，他估计自己转八十圈也转不明。
不越紧张越出错，这是非常经验的一个经验。
初一不光出了错，而且不是左右转这种分不清方向挺多人都会出的错。
他是一二一往前走的时候顺拐了。
一紧张就顺拐，这事儿终于他身上发生了。
而且因为这帮学生点儿懒散，一时的训练时间已经让陈教官非常不爽，对出错的人已经不是用重做几遍来处罚了。
“报名字！”陈教官瞪着他一指。
“初一。”初一回答，因为紧张，他声音都放不出来了。
“再报一次，听不见！”陈教官说。
“初一。”初一再报了一次。
他已经努力放大自己的音量，但听上去是声音不大，而且因为要要控制自己不要紧张得说两个字都紧张，他略微拉长了声音。
“行，挺□□，”陈教官点了点头，“出列！”
初一不知道自己居然能本事让教官也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他些迷茫地出了列。
“俯卧撑六十个！”陈教官说。
队伍一阵地骚。
初一愣了愣，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顶了，陈教官之前刚说了一时可以休息一下，结他临到要休息了能被拎出来，而且是六十个俯卧撑。
关键是这会儿旁边两个班已经休息了，都是幼教的生。
“快点儿！不要磨磨叽叽！”陈教官说。
“土狗加油！”队伍人喊了一声。
土狗你爷爷啊！
初一低下头，犹豫了一下，实也没别的办法了，他趴到了地上。
“姿势要标准！”陈教官说，来用脚尖把他的手往两边扒拉了一下，“肩膀要平！身体不许碰地！每个都要做到位！变形不记数！”
初一没出声，他余光已经看到人围了来，旁边能看到不少脚。
他控制着自己不往四周看，这样能让自己没紧张。
他绷直身体，撑起胳膊，往下一压再起来。
“一！”陈教官帮他数了一声。
拳馆其实也练俯卧撑，不次数不多，一般都是用器械，引体向上和仰卧起坐更多些。
“二！三！”陈教官继续帮他数着，“不错，现很标准！”
做了几个之初一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只要不看四周，不听别的声音，就能放松一些。
“二十！二十一！”陈教官的声音夹杂着些别的声音，人开始帮着一起数，“二十七！二十八！”
初一开始感觉点儿疲惫，不知道是太紧张了是昨天没睡。
教官没开口就是一百个，他就费劲了，就算坚持不下去了他都不敢停，他害怕众目睽睽之下出洋相，万一哪一下没撑起来，他害怕会听到笑声。
“三十四！三十四！”陈教官的声音很大。
重复的数字说明他的变形了，初一很无奈地把身体绷直，继续下压。
五十的时候他稍微停了一两秒，调整了一下呼吸。
说实话虽然他练了一年拳，每天都力量训练，这会儿是点儿累，这玩意儿力量要求不是太高，耐力才是最关键的，而且稍微一点儿不标准，陈教官就不给他计数了，胳膊必须撑直，腰背腿必须一条线……如能让他速度快一些，变点形，他早撑完了。
“五十一！五十二！”旁边的人的喊声盖了教官的声音，“五十五，五十六……”
“六十！”陈教官拍了拍手，“六十一！”
初一愣了愣，什玩意儿六十一？
但他没敢起来，跟着又做了一个。
“六十二！”陈教官继续喊。
初一点儿不高兴了。
陈教官喊出六十三的时候，他飞快地连撑了几个，不怎标准，但是很省力，凑够七十个之他站了起来。
低头拍了拍手和裤子。
“行，可以，”陈教官说，“归队！”
初一松了口，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操，”胡彪他头说，“可以啊初一，我上去估计三十个都够呛。”
“别吹了，”不知道谁笑了笑，“你这体型，下去了估计都够呛能再起来。”
“说什呢！想聊天儿是吗！”陈教官瞪了来，“要不要来，按着刚才的七十个，边聊边做？”
大家没了声音。
陈教官训了几句之叫了解散。
大家慢慢散开了，初一低着头跟宿舍几个人站到了旁边的树荫下边儿，现大家都不熟，就算是一个班的，目前也是以宿舍为单位聚堆儿。
“你挺行啊？看不出来，”李子强说，“我最多也就三十个。”
初一没说话。
做的时候感觉行，一心只想着一定要做下来，不能出洋相，不能被人嘲笑，容易换了新的环境，他再也不想像以前样被排挤被嘲弄。
现停下来了他才觉得自己胳膊又酸又涨的，想揣个兜都揣了两下才找着口袋的位置。
“累吧？”胡彪问。
“胳膊要断，断了。”初一说。
“断了也值了，你看边，”胡彪用肩撞了撞他，下巴往前抬了抬，“土狗这名头算是响了。”
初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一阵郁闷，晏航叫他土狗的时候，他只会觉得很亲切，会觉得自己真是可爱极了。
晏航之外的人这叫，他就只感觉自己仿佛一个神经病。
叫疯狗都没这难受。
只是他现实点儿没力，懒得再去跟胡彪理论了，他顺着胡彪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帮生聚一块儿，正往这边看着，他抬头看去的时候，生笑着都喊了起来。
初一对这种反应很陌生，他甚至无法判断这样的反应是不意思是开心是嘲笑。
只得把头又转开了。
“对，就这个酷劲，”胡彪说，“非常酷。”
“你，”初一叹了口，“消停会儿。”
“遵命狗哥。”胡彪说。
……滚吧。
初一觉得自己连思想都些无力了。
“谁帮我拍个照？”周春阳走了来，“我妈要看，一眼见不着她就以为我要横尸操场了。”
“手机拿来，”一直蹲旁边的张强说，“我帮你拍。”
周春阳坐到花坛边，把一条腿伸长：“知道怎拍吧？”
“不知道，”张强咔嚓一下就按了快门，“了，你看看。”
“……能换个人吗？”周春阳扫了一眼手机，“我腿都让你拍得只三寸了。”
“你给你妈看的照片讲究这多。”高晓洋旁边笑着说。
“我妈拿着转头就发朋友圈，我丢不起这个人，”周春阳叹，“她姐妹们会拿着给自家闺看……”
“行行行，我再帮你认真拍，”张强说，“为了你不姑娘面前丢人。”
周春阳非常臭美，初一看着他指导张强指导了能五分钟，才终于一张通了他的审核。
“谢了，”周春阳说，“走，请你们喝饮料去。”
初一拿着可乐，看着周春阳，觉得自己很矛盾。
他想拍张照片给晏航，但是自拍肯定很难拍了，找别人帮拍吧，他又实没个“口才”去指导。
而周春阳这种臭美的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会拍。
但是……啧。
他仰头灌了两口可乐，一咬牙，周春阳就周春阳。
他拿出手机，走到了周春阳旁边。
“帮你拍照？”周春阳没他开口就问了一句。
“嗯。”初一点了点头。
周春阳指了指刚才他站的台阶：“你就站儿，刚才个姿势就挺。”
初一退了回去，不已经忘了之前自己是什姿势了。
周春阳又来拽着他的裤腿儿，帮他摆了姿势，然连续拍了几张：“你看看。”
初一看了几眼。
非常酷了。
哪怕叫土狗，也是很酷了。
“谢谢。”他笑了笑。
“要发给谁的？”周春阳问了一句。
“朋……朋友。”初一突然些没来由的心虚。
“晏航吗？”周春阳笑着又问了一句。
初一愣住了，他没想到周春阳会猜得这准，半天才应了一声：“啊。”
晏航准备去经理办公室，走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初一发来的消息。
一张照片。
穿着军训服站台阶上。
照片不知道谁给他拍的，比他自拍强了能一万倍，角度光线都很棒，脸上闪着光的汗珠，一米七四的腿被拍出了三米八二的效。
-帅狗
他回了一句，把手机放回兜，敲了敲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经理面应了一声。
他推开走进了办公室：“唐经理。”
办公室不光唐经理，他们之前新来的总监。
“晏啊，”唐经理说，“早上你发来的菜单我看了，翻得不错，挺准的。”
“谢谢唐经理。”晏航说。
“这儿几个你就这儿现场帮翻一下吧。”唐经理递了张纸来。
晏航拿来扫了一眼，拿了笔：“lobsterandfennelrisotto……cashewgranola……龙虾茴香烩饭，腰碎……pickledtokyoturnips……”
总监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让他点儿紧张。
pickledtokyoturnips。
turnips他背，但是一紧张突然就卡了壳儿。
“pickledtokyoturnips？”总监重复了一遍。
“腌大头菜。”晏航说完就想转头离开办公室。
总监一下笑了起来。
“腌芜菁，”晏航想了起来，往纸上写着，“不意思，之前背的时候就记着大头菜了……”
“挺。”总监笑着点点头。
“代理领班做得怎样？”唐经理问，“这两天你们陈姐没，你碰到什困难没？”
“行，之前陈姐已经带了我一段时间了，”晏航说，“这两天也电话沟通，基本行。”
“别的员工都能配合工吗？”唐经理又问。
“都能，以前就一起工，都相互挺了解的，也都能配合我。”晏航说。
“就行，你继续努力，辛苦了。”唐经理点了点头。
晏航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皱了皱眉。
单是要翻译几个菜，唐经理不至于要把他专门叫到办公室。
别的员工是不是能配合工这个看似随意的问题才是重点，晏航叹了口，肯定是谁对他不满意，往经理反映了。
这种事儿肯定不少见，但对于晏航来说，却感觉这些累。
他跟着老爸，一直活得随意畅快，哪怕是工，也是很简单的，不考虑晋升，无所谓竞争，没钱了干一阵儿，换地方了就走人。
现这样的工压力和各种人际关系，对于他来说，些疲于应对。
服务员的时候，现这个代理领班，每天下班之都觉得累得不想说话。
他下了楼，去了酒店门。
这边很安静，除了送货之类的车，员工都很少会来，他一般会开餐之前来休息一会儿，让自己放松一下以便应付面的忙碌。
他站到垃圾桶旁边点了根烟，拿出手机看着初一的照片。
初一是个很解乏的土狗。
时候想到初一结巴着耍贫嘴的样子，晏航都会觉得想笑。
-个特别尴尬的事
初一的消息发了来，没他回复，连着几条都来了，初一手机字比他说话利索了能刚照片一条腿的长度。
-我同学跟人说我外号叫土狗
-现传开了，都知道汽修一班天跟人架的叫土狗，现他叫我狗哥
-我怕他这叫让人听见了都一块叫狗哥
-尴尬啊
晏航拿着手机，先是愣了愣，然就没忍住笑出了声，烟都差点儿乐掉了，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哈啊，什哈的啊，我怎办啊？
“什怎办的啊，”晏航笑着发了语音，“这叫大俗大雅，很酷啊美少年。”
-。。。。。。
-集合了我军训完给你电话
-的狗哥
-！！！！！！
下午的军训初一没再出什错，他实不愿意再被拎出去做俯卧撑了，一是怕人围观，二是胳膊真的很酸。
不围观这种事儿是少不了的，生下午倒了两个，他们汽修班是大老爷们儿居然也倒了一个。
军训结束时班任都叹了：“你们这个身体素质真是成问题，食堂今天准备清火去热的饮料，一会儿都去喝点儿，晚上休息，别出去瞎转了，明天我不想再看到谁倒了啊。”
“再晒一会儿我也得倒。”胡彪抹了抹汗，他人胖，虽然自称叫大虎，但是一下午连猫都比不了。
回宿舍洗完澡之，一帮人去食堂吃了饭，初一再次体会到自己的土，饭卡不会充值，充了值差点儿不会用，一路都是胡彪教着他。
吃完饭躺到床上他就不想了，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他给晏航拨了电话。
“训完了？”晏航接了电话，边声音挺吵的。
“你没，没下班？”初一翻了个身，冲着墙声说。
“没呢，”晏航笑了笑，“今天会议，这会儿忙着。”
“我挂，了。”初一赶紧说。
“没事儿，”晏航说，“几分钟不耽误，今天军训感觉怎样？”
“行，点儿，累。”初一说。
“第一天就喊累了？”晏航说，“你这一年的拳了啊？”
“也不，是，我被罚，罚了六十个俯，卧撑，”初一叹，“是特，特别标准的，种，胳膊酸了。”
晏航笑了起来：“真可怜，你训完了我带你找个地儿按摩去。”
初一笑了笑，想想又声问了一句：“你能做多，少个？”
“特别标准的吗？”晏航问。
“嗯，不标准不，计数。”初一说。
晏航想了想：“五十个吧？”
“吹吧你，”初一说，“你平时就跑，跑步，你用胳膊跑，的吗？”
晏航边笑了起来：“你就知道我只是跑步，要不哪天你来，给我数数。”
“，”初一说，“见证，脸现场。”
今天晚上宿舍没人牌了，都躺床上玩游戏聊天。
初一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他一直用破手机，什游戏都跑不，换了新手机之又天天忙着练拳工，别的时间都跟李烧烤不去，也没时间玩。
这会儿大家都玩，就他只能瞪着天花板发愣。
“初一，”李子强对面上铺叫了他一声，“开黑吗？哥带你飞。”
“啊？”初一愣了愣，转头看着李子强，“开什，黑？”
“……你不玩游戏的吗？”李子强也愣了愣。
“不玩。”初一回答，他唯一玩的手机游戏是贪吃蛇。
“求带飞。”周春阳边说了一句。
“来。”李子强说。
初一翻了个身继续冲着墙。
虽然宿舍的人对他都挺，但牌他不会，玩游戏他也不懂，这种情况真是些郁闷。
宿舍几个人都加入了，没加入的也凑一边儿看，边看边喊得挺起劲，沉默无语的除了他，就只苏斌了。
初一叹了口，他挺想加入的，但又怕露怯。
不知道洋的晏航会不会玩，可以先让洋的天哥哥教他……
今天点儿困了，大概是被围观压力太大，初一没多大一会儿就宿舍人闹哄哄的声音睡着了。
我能做五十个俯卧撑。晏航说。
我帮你数着。初一说。
晏航脱掉了上衣，趴到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一，二，三……几个了？一，二……又数乱了。一，二，三……算了，永远也数不明了。
他看着晏航的背。
他像没见晏航光膀子的样子。
努力想要看清晏航的背。
很漂亮啊。
光滑，紧实，每次用力的时候，都能看到完美的肌肉线条。
初一觉得自己看得些出神。
莫名地就觉得想要摸一下。
他伸手去摸了一下。
触碰到晏航皮肤的一瞬间，他呼吸都些急促……
晏航给了他一巴掌，甩他胳膊上。
初一被突如起来强烈的尴尬惊醒，猛地瞪圆了眼睛。
胳膊上又被甩了一巴掌，张强站他床边：“起了，要迟到了！”
“啊。”初一坐了起来。
梦的些影像猛地变淡了，他几乎已经回忆不起来细节，但晏航的背却始终他眼前晃着。
种真实的，让他尴尬万分的……兴奋感觉。
他搓了搓脸，慢慢下了床。
居然能做了这一个梦，真是神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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