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下山 文 / 十里山河

    看着小决明的行为，听着他说出来的话，云薄都不自觉的心酸了起来。
    他的这么多个徒弟当中，就这个最调皮顽劣。
    没想到要走了，还懂事的知道对他这个师父说些感恩的话。
    看来真没白救他。
    云薄抬手去拉他，“起来吧，你以后啊，师父不望你有什么作为，能听你爸妈的话就好。”
    小决明起来，眼里含着泪地看着师父。
    “我会听爸爸妈妈话的，师父请放心。”
    “那就好。”
    想着他们还在用餐呢，怎么整这么一出苦情戏来。
    笑起来，云薄示意所有人，“先吃饭吧，吃了饭有什么话大家再慢慢说。”
    所有人又围席而坐。
    但是再也没有人能愉悦地把这顿饭咽进肚子里了。
    餐桌上的气氛也是出奇的安静，安静中又带着几分凄凉。
    可众人再不想分别，天下也总有要散的宴席。
    午餐结束后，叶彻跟叶声声主动牵过小决明的手，走向了山门处。
    师兄们紧跟着，一个个满眼里都是对八师弟的不舍。
    等到山门处要分别的时候，几个师兄把小决明拉到一边，纷纷关切地叮嘱着。
    “八师弟，你去了以后一定听你爸爸妈妈的话，不可忤逆，不可调皮。”
    “决明，在新家也别偷懒，每天要早起勤快些。”
    “小师弟，你虽然喊他们叫爸爸妈妈，但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可别任性。”
    “小决明，这一别我们也不知道多久能见，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你能让师兄们刮目相看。”
    “好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师兄们说的吗？”
    小决明满眼含泪的看着他们，点头应道。
    “我谨遵师兄们的教导，一定会听话，好好孝敬我的爸爸妈妈的。”
    “师兄们，感谢这段时间你们的照顾跟包容，谢谢你们。”
    他后退两步，面对所有的师兄，感激地给他们鞠躬。
    不远处，小忘忧被云薄抱着。
    知道声声跟叶彻最不舍的，还是他们这个女儿。
    云薄哄着她道：
    “他们确实很喜欢你，即便你不想跟着他们下山，那在他们离开之前，过去亲亲他们，让他们抱抱你如何？”
    小忘忧看着师父，在犹豫。
    云薄又道：
    “就当是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想了想，小忘忧点了脑袋。
    云薄见她同意了，便将她放在地上。
    小忘忧一着地，忙朝叶彻跟叶声声奔了过去。
    “叔叔阿姨……”
    牵着小决明走到山门口的叶声声跟叶彻，听到女儿的喊声，纷纷止步回头。
    看到女儿朝他们奔来，夫妻俩忙蹲下身张开双臂。
    小忘忧一头栽过去，扑进叶声声怀里抱着她的脖子，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而后才道：
    “叔叔阿姨，谢谢你们愿意做八师兄的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愿意照顾他，等忘忧将来长大了，一定会下山去感谢你们的。”
    听着女儿说出来的谢谢，叶声声终究没忍住眼泪夺眶。
    尤其看着她那一脸懂事乖巧的模样，她更觉得心脏扯得难受。
    她将女儿抱紧在怀里，哑着嗓音应道：
    “好，我们帮你把八师兄照顾好，等你长大了就下山去看我们，好不好？”
    “好。”
    小忘忧应着，离开叶声声的怀抱，抬起小手忙不迭地在她脸颊上帮她抹泪。
    “阿姨不哭，你们上来不是治好病，还捡了一个儿子吗？”
    “对，我们上来收获了很多东西，尤其多了一个儿子。”
    叶声声努力忍住自己的情绪，可就是控制不住眼泪一直往下掉。
    天知道要让她现在跟女儿分开，她心里有多难过。
    她又没忍住抱紧女儿，真的一刻都舍不得放手。
    叶彻蹲在旁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但理智如他，再不舍，他们也得下山。
    不然一会儿天又要黑了。
    他忍着不让自己在这么多孩子面前掉泪，拉开声声的手说：
    “放开她吧，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叶声声不得已放手。
    叶彻拉过小忘忧面对她，抬手摸着她圆乎乎稚嫩的小脸，他哽咽道：
    “忘忧在这里乖乖听师父的话，好好长大，按时吃饭，叔叔阿姨在山下等你，等你过来找我们。”
    小忘忧见叔叔也要哭了，忙点着脑袋。
    “叔叔放心，你们帮我照顾八师兄，那你们就是我的恩人，等我将来长大了，肯定会去感谢你们的。”
    叶彻心口又是一阵抽搐的疼，喉咙里艰难出声，“好，那叔叔亲你一下，可以吗？”
    “可以啊。”
    小忘忧主动把小脸贴过去。
    叶彻亲了她一口后，不敢再多看一眼，迅速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牵过小决明的手，带着他离开。
    因为他怕自己多停一秒，心里就会冲动地想抱着女儿不放。
    甚至想将她带走。
    为了他们都好，他只能快刀斩乱麻。
    小决明三步一回头，对着小忘忧跟众人挥手。
    “再见小师妹，再见师父，再见师兄们。”
    众人也纷纷站在那儿，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他们的八师弟。.
    叶声声见叶彻都带着小决明走了，她也不得不走。
    但手又不自觉地伸向女儿，摸着她的小脸，简直难舍难分。
    再看向云薄，叶声声喉咙酸痛，“辛苦你了。”
    云薄上前抱起孩子，示意道：
    “去吧，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有我在这些孩子都会健康成长的。”
    他又教怀里的孩子，“小忘忧，跟阿姨挥手再见。”
    小忘忧听话的抬起小手，对着叶声声挥手，“阿姨再见。”
    “再见。”
    再不舍，叶声声也还是忍痛割爱，忙转过身疾步走下台阶。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珍珠。
    她不想让自己情绪失控被身后的人看见，走得极快。
    追上叶彻跟小决明的时候，她忙抹掉脸颊上的泪，稳住自己的情绪。
    叶彻怎么看不出来，声声不比他难过。
    他抬手牵过她的手，安慰道：
    “没事的，她在山上只会更好，还能学到很多的本事，我们不用太过忧心跟不舍。”
    叶声声点头，看到叶彻也是双眼猩红，睫毛湿润。
    她知道他也默默落泪了，跟着安慰他。
    “你也是，别太难过，她会回到我们身边的不是吗！”
    叶彻点头。
    夫妻俩很默契，为了不影响到跟他们一起下山的孩子，都在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保持心情好一点。
    但小决明还是看出来了，他们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的他，仰着脑袋看着他们说：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小师妹在山上可幸福了，师父教她学动物的语言，她能跟很多动物交流。”
    “而且师兄他们对她都特别好，从来不让她干活，她想吃什么师兄们就给她做。”
    “师父也特别宠着她。”
    听到小决明说的话，叶声声跟叶彻的心情方才好些。
    他们看着身边的孩子，倒也还是欣慰。
    没想到上山来不仅完成了很多心愿，还白白捡了一个儿子。
    云薄对他们的大恩，他们可要怎么才能还得了啊。
    ……
    彼时，山门口。
    徒儿们都散去，只留云薄一人站在那儿，眺望着山下的路，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办。
    他越来越想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越来越想下山去见那个人。
    可他只要一想起那人，心脏就会撕裂般地疼起来，容颜也会逐渐老化。
    那是他有私心遭受到的反噬，无药可解。
    除非……
    他不想，不念，不贪。
    可心里就是起了贪念，能怎么办呢。
    没办法克制，那就只能……等死。
    哀叹一声，云薄收回目光，背影凄凉地回了他的道观。
    ……
    叶声声跟叶彻带着小决明到山下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快了很多。
    所以他们下山也就用了半天时间。
    抵达慕容南跟慕容起的营地时，晚上八点，天已经黑尽了，只留半轮弯月在天空中飘着。
    这个点的慕容家兄弟俩正坐在帐篷旁边享受晚餐。
    那是周边抓来的野兔，味道很是鲜美。
    不远处，小决明指着火堆边坐着的两个人，高兴道：
    “爸爸妈妈，他们还在。”
    叶声声也没想到，大哥跟三哥还真在山下一直等着他们。
    心里有些感动。
    她牵着孩子走过去。
    慕容南跟慕容起都是从小在军营里受过训练的，警惕性很强。
    听到动静，兄弟二人迅速起身。
    当看到黑夜中走来的二人，身形无比熟悉时，慕容起率先奔了过去。
    他用手电筒照着他们，见真是声声跟叶彻，他高兴不已。
    “妹妹你们回来了？怎么样？见到小恋恋了吗？降头能解吗？”
    慕容南也跟过来问：
    “你们没事吧？你们上山后阿起才跟我说山上有猛虎野兽，没伤着你们俩吧？”
    叶声声摇摇头，“没有伤着我们，大哥三哥，辛苦你们了，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
    “你们没事就好。”
    慕容南上前主动将叶声声拥抱在怀里。
    慕容起又看向叶彻问：“降头解了吗？”
    叶彻点头，“解了，不过还得需要一些时间，但这个过程中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头痛了。”
    只要他再等七七四十九天，降头就会完全解除。
    但就算是解掉了，他也舍不得将女儿给他的香包取下来。
    他要一辈子留着做纪念。
    “解了就好。”
    慕容南有些高兴，放开妹妹后又问：“那你们见着小恋恋了吗？”
    叶声声点头，“见到了，她还陪着我们玩了这些天呢。”
    “那她可好？”
    “好着的。”
    听到妹妹说好，那肯定就是好的。
    兄弟二人也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正当他们想拉着妹妹跟叶彻过去享受美味的野兔时，忽而发现多了一个小屁孩。
    慕容起拿手电筒照着他稚嫩的小脸，问道：
    “你小子是特地送他们下山来的？”
    “舅舅你好，以后请多多关照。”
    小决明已改以往对慕容起的不屑，笑起来嘴甜的喊着，还给他们鞠躬。
    慕容起跟慕容南一头雾水，看向叶声声。
    叶声声摸着孩子的脑袋，欣慰道：
    “这是云薄送给我跟叶彻的孩子，我跟叶彻上这一趟山，不仅解除了降头，见着了女儿。
    还知道了爸的消息，更是多了这么一个好儿子。”
    兄弟俩眼眸一亮，立即追问，“你说什么？知道了爸的消息？那爸在哪儿？”
    叶彻道：“云薄没告诉我们他在哪儿，只告诉我们他会自己回来，让我们安心等着就好。”
    “太好了，爸还活着，只要他能平安归来，让我们等多久都好。”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云薄可真是神啊。
    只要父亲真能平安归来，以后他们兄弟二人一定为云薄马首是瞻，有求必应。
    抬手牵过小决明，慕容起道：
    “白捡个外甥好啊，来我的小外甥，过来舅舅给你好吃的。”
    他牵着小决明去了火堆边坐下。
    慕容南看着叶彻跟妹妹道：
    “走吧，过去坐下休息一会儿，天亮我们就赶路回去。”
    “嗯。”
    夫妻俩应着，刚坐下，慕容南就用刀子切了烤好的兔肉递给他们。
    “来妹妹尝尝，这山里的东西就是好吃，你以前肯定没吃过。”
    叶声声接过一只兔腿，看着还在滋滋冒油，特别有食欲。
    但她没舍得吃，而是递给了小决明。
    “来决明，给你。”
    小决明忙摆手懂事道：
    “不要，妈妈你吃，兔腿肉多，得留给我们男人堆里的唯一女士。”
    他一边啃着手里的骨头，一边又笑着道：“我喜欢吃这个部位的。”
    慕容南见妹妹还是舍不得吃，催促道：
    “你吃吧，周围多着呢，不够我一会儿再去逮一只来，车里也还有不少吃的，一会儿我去给孩子拿。”
    叶声声这才勉强啃了那只兔腿。
    叶彻只得啃骨架。
    没办法，一只兔子就那么点大。
    慕容家兄弟已经吃了半只，就剩下半只。
    但他哪儿会嫌弃，生怕声声还吃不够，他看向慕容南道：
    “我们俩一起去抓吧，多抓几只来，让声声跟孩子吃个够。”
    慕容南爽快的应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