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郁郁崇山透清幽 文 / 琐凝

    “若儿！”我们之间的静默持续了许久，窗外落叶坠地，声响细碎。窗内灯烛劈劈啪啪的响着，将我们两个人的影子晃来晃去，重合后又分开……

    我抬头看他，他的眸光中游弋着一丝痛楚，我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这个时候我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情感问题影响战局。

    “灏轩！”我转身面向他，握住他的手，“这一战至关重要，虽然已经和浩宇铭达成共识，也做了通盘的推演，可是，星曜布局并非一年半载，恐怕比我们所想的更加细致，他能为了打开西南门户，在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整个换掉澜城的官员，只此一件事我就觉得毛骨悚然。他能在澜城下手，那么奉安呢？湖州呢？这一线都是边关重镇，我们堵的了一处、两处，可是我们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缝缝补补，我们要变被动为主动，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轻轻地叹息：“我何尝没想过这些！以往一直将浩宇铭视为对手，却没有想到沐言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他用指腹滑过我的手背：“今日下朝后，我命卫擎苍即刻动身，延临安、湖州、安南、岳州、常州一线，私下查访，特别是城防、军备，将所有的问题一一翻出来，待到起兵之日一举剿灭，不给沐言留下一点余地！”

    我终于安心，身边的男子高居九五至尊，又怎么可能不如我想的周全，他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叹息道：“难为你出生入死为天昱绸缪，若不是你，月珩那边恐怕会很难！”

    我笑笑，道：“虽然得到你的认可我很开心，但是，此战胜负成败尤未定数！我还是难以安心！”

    他把我的头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抚慰：“别怕，一切有我！”

    我贴的那么近，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我忽然升起一丝自责，自他怀中挣扎起身：“灏轩，我……”

    “不要说！”他深深蹙眉，阻止我：“什么都不要说！一切等到大战结束，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总会给你一个想要的结果……”

    我看着他眸子中的隐忍与痛苦，忽然心如刀绞，我投入他的怀中，低低唤着：“灏轩，灏轩……”

    长风习习，一辆马车疾驰在官道上，留下一串浅薄的痕迹……

    凌灏轩靠在软榻里，坐在正对车门的位置，我坐在他的身侧，哥哥坐在侧面。

    昨夜睡前，我向灏轩提起想要在城郊建一座军工厂，毕竟幽州城离京畿重地太远，若是需要军火，只是路上运输就要耗费巨大的成本，更别说安全难以保障。于是，今天一早，灏轩就陪了我和哥哥一起到近郊选址。

    我难得和哥哥见面，特别是在奉城的这几天多少有些压抑，自上了马车，我便挽了哥哥的胳膊靠在他的怀里，灏轩满眼含笑地看着我对着哥哥絮絮叨叨。

    哥哥微微蹙眉，嘴角却明明弯曲上扬：“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

    我却不依不饶，一定要窝在他的怀里：“难道长大了，哥哥就不疼我了吗？”

    哥哥被我问的哑口无言，只能小声嗔道：“你这个性子！不把你放在身边，当真是不能放心！”

    “二哥若不放心，那就留在身边，日日看着，也省的她整日闯祸！”灏轩牵起唇角，笑着打趣。

    我的脸一红，斜睨了他一眼，哥哥却笑着，拍了拍我的手，道：“大哥倒是躲得远，把你搁在我身旁，这些年我可是操碎了心！”

    哥哥明明是在玩笑，我却心里一疼，抬眸看他鬓角，已经隐隐可见白发。

    我忽然有些愧疚，趴在哥哥的怀里，不想再说话。车程很远，他怕晃倒我，一直挺直身子，垫着我的头。

    “咳！”

    灏轩将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一声，见我回眸看他，他揉着肩膀抬臂晃了晃，我恍然想到以往睡觉经常压着他的胳膊，第二天他便会落枕酸痛。我恍然醒悟过来，他应该是暗示我二哥的胳膊会被我压酸吧！

    我立刻乖乖地起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二哥有些疑惑，可是看我和灏轩眉来眼去，也不敢打扰，只是轻轻笑了笑，便闭目养神。

    车程比我想象中要长上许多，我昏昏沉沉的想睡，朦胧中隐约察觉有人抓了我的手。我残存的意识中记得二哥就在我身旁，我悄悄撤了回来，却再次被他抓住。这一来二去，我反而清醒了许多，我偷眼看了看二哥，他还在睡着。我终于安下心来，怒视他一眼。他笑而不语，倒是明目张胆地抓了我的手握在掌心。

    我给他使了眼色，暗示他哥哥在身旁，他却只是含笑看我，恍若不知我的意思。我气不过，拧了他一把，他“哎吆！”一声叫出声来！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他笑的止不住，嘴里的热气呼到我的掌心，氤氲成湿滑的一片。

    哥哥轻轻一动，我吓的赶紧把手拿下来，正襟危坐。

    他好像睡的不错，伸了伸懒腰，视线从我身上扫过，又看向灏轩：“皇上，微臣坐的有些累了，出去透透气！”

    灏轩眉眼含笑，轻轻颔首！

    目送哥哥掀开轿帘，他弯着腰，把脑袋伸到我低垂的脸孔下面，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蛋，开心的像偷了油的老鼠：“没想到我们沙场上以一敌十的慕将军竟是一个这么怕哥哥的小丫头，真真是看不出来！”

    我使劲捏了他腰上的肉，他微微蹙眉，疼的向我告饶：“再不敢了！慕将军！饶了我吧！”

    我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轻不重的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撅着嘴说道：“让你再敢守着哥哥抓我的手，看你还敢不敢了！”

    他连忙赔罪，好像终于逃过一劫一般，道：“再不敢了！”说完，又眨眨眼：“不过你的手放在那里，难道不是为了让我握住的吗？”

    我怒气冲冲，质问道：“谁让你握了！”

    他赶忙示弱，“是我误会了！”然后，一脸深沉地检讨：“我再不敢了！以后想要握手，不能自以为是的以为慕将军是在主动提醒自己，而是要提前请示，待慕将军应允了，才敢抓手。”他一脸促狭，问我：“如此可好？”

    我听他原本正正经经地说着，心里还算满意，没想到他竟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我气恼万分，一把捂了他的嘴：“不许胡说！”

    他就势把我环在怀里，另一只手抓住我捂在他嘴上的手，声音温软低沉：“若儿，我亲亲你可好？”

    我愣在那里，他的眼眸离我那般近，里面好像氤氲着迷雾般的光芒，让我想去看，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他的唇缓缓地压了下来，霸道的气息顿时侵入，唇齿相交，舌头顺势而入，霸道且强势，瞬间就突破了我脆弱的防线，我的气息紊乱，胸剧烈的起伏着，直到我就要背过气的时候，他才稍稍放开了我。

    我面红耳赤自他怀中左右观望，活像一个偷东西被抓了现行的贼一样，他顿时哈哈大笑，朗声说道：“你在找什么？”

    “哥哥还在外面！万一回来怎么办？”我的心思全在哥哥身上，气咻咻地掰过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疼的蹙眉，声音却低沉的扬着笑意：“二哥是故意躲出去的，怎么可能回来！”

    “你胡说！”我顿时想到刚刚哥哥离去时眸间的笑意，面红耳赤地大喊道：“啊！你这混蛋！我的清誉全被你毁啦！”

    他揽着我的腰，眼梢微微一挑，勾人的笑：“若儿，清誉这个词怎么会放在你我二人之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一路打打闹闹，时间过得极快，直到下车看到二哥，我的脸不由自主的再次红了起来，我恨恨地瞪他一眼，却只换回他爽朗的笑声。

    位置不错，本就是一处兵工厂，四周有几座矿场做掩护，外围有玄武军守卫。虽建在城郊，却在护城河里面，即便是京城发生大战，也不会出现武器运送不利的问题。我默默颔首，看向二哥：“二哥，这座兵工厂毕竟由你负责，你觉得地方可好？”

    二哥点点头：“你的那些武器，正卿都跟我提过了，我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奇的很呐！地方是好地方，只要你觉得可以，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工！”

    我扬起笑意：“外围有铁矿，又在深山里，解决了许多问题，这地方很好！可以立刻开工！现在要紧的是保密问题，哥哥你一定要留心！”

    他岂能不清楚其中的深意，面色凝重地点头。

    我回首看了眼老六，道：“老六，从今天起你就跟着二哥！当初老八建兵工厂的时候你就在身边，所有原料二哥准备好了会交给你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如果给我准备不出来，你也不用来见我了，收拾收拾滚吧！”

    他也不以为意，在我面前答应着：“将军放心，若是完不成任务，我就把自己的头拧下来，给将军当球踢！”

    我皱皱眉：“你这颗头我可不想要！”我看向二哥：“哥哥，虽然他们当日操持过幽州兵工厂的建设，可是原料、人手、经费还需你操心！”

    他点点头，眸光郑重：“放心！”

    我这才扬起笑意，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得意：“哥哥，我要送你和灏轩一件礼物！”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眉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