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云鬓斜簪挽华发 文 / 琐凝

    一旁，浩宇铭长长地叹息一声，看向一旁的灏千，道：“灏千兄，我佩服你，能为了正一放弃王位，不过，我也羡慕你，可以得偿所愿！”

    凌灏千淡淡一笑，转首看我，眸光中满是柔情，“和若儿相比，王位于我何用！浩宇兄，谢过你这些时日对若儿的护持，他日，我和若儿纵意江湖，说不定还有再聚之日，保重！”

    他走到我的身边，牵起我的手，为我擦拭泪水，这一刻长风划过，暖意融融……

    “送璟王殿下！送慕将军！”

    银甲漫漫，百万将士齐齐跪于城门口。阳光正盛，铺洒在银色的铠甲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

    我和灏千自军队中穿行，每经过一人就会敛胸垂首，我想，过了今日，我便和以往告别，自此，这世间再无慕正一……

    灏千仿佛是感知到我心中所想，他握紧我的手，缓缓前行：“我总会陪着你，无论何时！无论你是谁！”

    这一路，我们走的并不急，走走停停，更像是游春，灏千宠溺地由着我的性子……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再多加掩饰，我第一次可以一身女装走在他的身畔。眼前就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城池，因紧邻京城，经济繁盛，商贾如云，各种酒楼、商号、钱庄、客栈比邻皆是，我们这辆简单的马车并不显得如何显眼。

    离开军营，萧正也柔和了许多，他命副将带大部队出发，却执拗地陪在我们身边，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个灯泡。

    我嫌弃赶了他几次，却没有如愿，灏千看不下去，终是无奈地劝了劝我，只是，我何尝不知道萧正的心意，他担心灏轩会半路对我们出手，毕竟，如果说这个世间有人会危及到他的皇位，那必是我和灏千二人，因此，萧正执着的陪伴，以自己玄武军统领的身份震慑他人。

    只是，我们又何尝需要这些，在灏轩眼中，我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平西将军，倘若他决心对我们出手，就凭他一个玄武军统领又有何用？！也不过是全了他和我们生死与共的忠心罢了！再则，灏轩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我却相信他不会也不愿对我们这般出手……

    天昱，澜城。

    川流不息的人流中，一辆青蓬双辕马车不起眼地夹在其中，摇摇缓行，在距离城门数丈之地停顿了下来。

    车帘掀起，我跳下马车，仰望城楼正中的“澜城”二字，心绪难平，至此，我终于再次踏上天昱的土地。

    马车前方，萧正察觉到异样，回眸看我，见我和灏千怔怔地停着，拨转马头走了回来。

    “怎么了？将军！”

    我没有回答，看向灏千，他依然保持着仰望城门的姿势，表情凝然不动，一头乌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苍白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与悲凉。

    “殿下若是累了，我们就进城休息，已经进了天昱，就不差这一时半刻！”

    “好！”灏千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那就休息吧！澜城经此大劫竟不见丝毫破败景象，实乃大幸！”

    萧正点点头，说道：“当日星曜退兵后，将军令何成年将军驻守澜城，如今澜城这番景象，可见何将军治城有方！”

    我点点头，“何将军久经沙场，才能卓著，只是因为被人贬谪才会落得那般境地，如今有了发挥的空间，自然就会大展抱负！”

    “走吧！”灏千跳下马车，来拉我的手，道：“咱们去逛逛，不要总圈在马车里，下来活动活动！”

    我探出手去，借力跳下马车，他却并不松手，反手握着我的手往前走去。我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想到这些年我们之间磕磕绊绊，竟然难有相伴的日子，即便是身处一地，也多在战局之中，无暇他顾，哪有两人真正正正悠闲逛街的机会，想到这里，我豁然开朗，反握住他的手，他扬起唇角，明明朗朗一笑，信步前行……

    一踏入城门，就是一条繁华的主街道，与城外明显不同，立时感受到摩肩接踵的气氛。鱼龙华烁、流光溢彩之间，人潮如织，笑语喧天。

    澜城再不见大战之前的古朴沉肃，一夕间改天换地，富丽繁华，处处透着盛世治民所独有的满足和悠然。长街上，卖花少女满溢着笑容四处兜售鲜花，茶馆里坐满了高谈阔论的茶客，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商品琳琅满目，百货杂陈。

    我欢喜地挣开灏千的手，漫无目的地在每一个摊位面前穿插，随意买些小玩意，“公子好眼力，这支簪花是我们家老师傅制得，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这要是戴在你家娘子头上，那可是锦上添花，更增妍绝。”我听到恭维的声音，想着这是哪家小贩嘴上功夫倒是不错，一抬头，正看到灏千手中拿着一支珠簪，簪子质地并不出众，难得在式样别致。

    灏千眸眼含光，唇畔含笑，我正奇怪一支簪花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在意的，就听到一边小贩继续鼓吹道：“公子这么美貌的娘子，若是簪在秀发上不知增添多少颜色，公子不妨给娘子簪上试试！”

    我这才知道，原来刚才那席话是对着灏千说的。

    “娘子，为夫给你戴上试试？”他轻衣缓带，微笑着看向我，风掠起他衣襟，他眼波流转，不知怎的便看得人乱了呼吸。

    我别过视线，不敢再看他，脸色已经涨到通红。

    “公子和娘子真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这发簪戴在你家娘子头上，不是发簪给你家娘子增色，倒是我家发簪越发美艳了！”小贩看着我们，不由得赞一声。

    “多少钱？”发簪终于落在我的头上，灏千好似很满意，轻抚着我的长发，细细打量。一旁，萧正已经手脚利落地凑上来问价。

    “公子若是喜欢只管带走便罢！这簪花戴在你家娘子头上已经不是俗物了，小的再管公子要钱反而俗了，娘子带着，别人见了问其来历，公子只要提一句小的的店面，小的就感激不尽了！”这小贩能言善辩，也不理会萧正，只是冲着灏千恭维，几句话句句说在他的心坎里，灏千被这几声“娘子”唤得心花怒放，笑嘻嘻拍过一锭银子，道：“钱还是要付的。”

    九九成色的纹银，足有十两，抵得上这摊位上所有的货物，小贩连忙喜笑颜开地接了，“早看出公子和娘子不似寻常人！敢不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我见小贩开始胡诌八扯，赶紧拉了灏千就走。

    身后，灏千悠悠地笑着：“娘子，慢些走，为夫就要跟不上了！”

    我用力瞪他一眼，原想给他点颜色瞧瞧，见他眸眼含笑，自己反倒闹了个大红脸，我赶紧转移话题，“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今天？”灏千顿了顿，“八月初三，没有什么特别啊！”

    “那怎么这么多人？”我好奇地看向街道上排的长长的队伍，问道。

    “属下去看看！”萧正一抱拳，人已经跑了过去。

    不多时，他已经回来，满面红光，喜形于色，没等站稳，就喜气洋洋地说：“殿下，将军，你们可能猜到这是在干什么？”

    我翻了翻白眼，情知他是在卖关子，不过看他满脸兴奋一定是好消息。

    “在做什么？难道是城内大户在发粮食接济穷人？”灏千难得的生出几分兴致，配合地问道。

    “不是！”萧正朗朗开口：“殿下，您看，那是谁？”

    我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那个老成持重，满脸急色匆匆赶来的可不就是何成年！

    “不知殿下和将军前来，迎驾来迟，还望赎罪！”何成年几步奔到我们面前就要拜倒在地。

    灏千手臂微微一抬，他明明已经弯曲的身体却再也跪不下去了。

    “我们微服来此，不要惊动别人！”灏千轻轻地开口。

    何成年面露恍然，赶紧侧身走到一边，将我们往城内让去。

    “萧将军一过去，属下就认出来了，果然，一眼就看到您和殿下！”何成年自燕州就跟在我身边，自然有几分上下级的情谊，更何况我全了他保家卫国的心意，所以，见到我满脸兴奋。

    “我们急着回京，路过澜城，原不想惊动你，没想到到底还是扰了你！”我轻轻解释了几句，怕他放在心上。

    果然，他满脸通红，道：“何来扰不扰的！属下能见到您和殿下就是福分！快快布置下去，我要为殿下和将军接风洗尘！”他急着安排属下，我并不阻拦，知晓他的心意。

    “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排这么长的队？”灏千问道。

    队伍绵延，顺着主街道排出很长，然而每个排队的人脸上没有一丝烦躁，反而是喜气洋洋。

    “当日您下的改制令！”何成年笑道：“属下不过是秉将令分田罢了！”

    我一怔，看向灏千，他拂过被风吹的贴到脸上的发丝，定住脚步，似是猜到我心中所想，笑道：“你安排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尽快去做。”

    “我以为你们会在星曜试点，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