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置酒设宴话当年 文 / 琐凝

    婚礼明日就要举行了，在穿穿梭梭的人流中，终于，我也开始慌乱起来，都说每个女子都会期盼穿上嫁衣，可是，我却属于那个特例，我记得那一年的凤冠霞帔，据说曾艳惊四座，我却没有一点记忆，记忆中只是一件大红袍子，土得掉渣。明天我又要穿上一件红色的衣裙，灏千却神秘的不肯提前给我，我有些好笑，这段时间，他真的就像是个孩子……

    从大哥、二哥，到正卿、灏希、灏辰，再到嘉懿、魏瑾瑶，每一个人都忙碌的连轴转，我实在想不到，不过是一场婚事，再麻烦也不过一天而已，怎么会忙乱成这般情景，直到，我看到秦战、任昱铭、蔡祁岩、韩俊、云东书、陈允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忙成这般样子，我幽幽的叹息，这是把我所有的朋友都请来了吗？！

    “若儿，你又在想什么？怎么又走神了？”嘉懿抱怨着看我：“你说拜堂的时候到底要不要拜高堂，你们的父母都不在了，是谁坐在上首的位子上？本来是要苏将军去坐，可是他说他不敢受二哥跪拜。”

    “还有，你说闹洞房的时候我们要好好折腾璟王，可是，咱们没有这种规矩啊！再说了，要折腾璟王殿下，要如何折腾……”魏瑾瑶面露难色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蹙眉，早知道这些人指望不上……

    “小姐，小姐！”

    我正想开口，再一次被怀璧打断，无奈地望过去，看她满脸惊惶的一步踏进门框。

    “又怎么了？小姑奶奶！”我抱怨道。

    “殿下，殿下来了！”她惊慌地开口。

    “二哥来了？”嘉懿先探出头去，“不是特意交代了，大婚前一天不允许他来吗？三哥怎么也不看好他！”她嘟嘟囔囔地抱怨，却在看见门口来人的那一刻缄默。

    我有些好奇，也跟了出去，如出一辙地怔在那里。

    果然是灏千，只是他身旁的，可不就是浩宇铭！

    浩宇铭！他竟然来了！

    我一时怔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他还是那般模样，风姿出尘，清隽如昔，带着帝王风仪，几步走到我的面前，和前几个刚刚见过我的人一样，一把将我抱在怀中。

    是谁说古代民风保守的，为什么我遇到的这几个却偏偏不是这样！

    我用力挣扎了好几下，才终于挣脱出来，幽怨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在我未来的相公面前克制一下，我以后婚姻不幸福你负责啊？！”

    他爽朗地大笑：“若儿，我现在就可以负责，你可愿意？”

    完了！又一个来砸场子的！

    灏千一把将我拥在怀里，霸道地宣誓主权，“晚了！浩宇兄，若儿已经名花有主了！”

    他无奈地蹙眉，“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秀恩爱，灏千兄，你都抱得美人归了，还一点情面都不留！”

    灏千笑着开口，“没办法，觊觎的人太多，不得不防！”

    我翻翻白眼，将两人拉进屋子里。

    “你不会就这么大摇大摆来锦城的吧？”我有些心虚，看向浩宇铭，他已经是一国之君，这般堂而皇之地进入他国之境，恐怕后患无穷。

    “我是以私人身份来的，可不是什么月珩君主，不过是参加朋友婚礼罢了！”他无所谓地笑着：“难不成凌灏轩还不让我来？”

    我默默倒茶，心想，虽然现在两国修好，然而内探交织，恐怕你还没出得了京城，凌灏轩就知道了，如今也就是故作不知吧！

    “这次，凌灏轩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若是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心胸！”他感慨道。

    “所以说你心胸狭隘！”我调侃他一句，“当皇上的感觉不错吧？”

    他笑笑，“不会比灏千兄感觉更好！”

    我再次愤愤地怒视他！

    他终于占了口头上的上风，自我感觉良好，抿了口茶，笑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眸光一转，倒是的确有些事需要交给他办。我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笑道：“等到晚上，晚上我给你接风洗尘，有事咱们晚上说！”

    灏千有些奇怪，不解地看着我，抱怨道：“嘉懿命灏希看着我，今天不允我见你。”

    我笑笑，不怀好意地看他一眼，“对，和你没关系，你去好好准备明天的婚礼，这边我来陪他们就好了！”看着灏千瞬间幽怨的表情，我再次强调，“记得通知灏希他们早点过来，我准备好酒菜，好好过我的婚前单身派对。”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然而，却还是揉了揉我的长发，隐去眸子中的了然，笑着答应，“明天开始就由不得你胡闹了！”

    我无视他的恐吓，转而在嘉懿和魏瑾瑶地震惊中开始张罗着晚上的派对。

    太阳缓缓落下，只在水天相接处流下一线红晕，外面的喧嚣还未消退，院子里却已热闹非凡。

    “正一呢？”浩宇铭一进院子，就四处寻找。

    “谁知道！”灏希皱眉，“我一来就没看到！”

    “不知道又出什么鬼主意呢，咱们无需着急，该出来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正卿笑着张罗，“都坐吧！”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落座，心情悠然，这是我在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朋友，今日请他们来，就是想要让他们见证我的幸福……

    作为我的婚前派对自然不能凑合，天气已经渐暖，晚风轻柔似水，吹在脸上透着暖洋洋的舒适，我索性在院子里开了酒席，周边挂满了各式灯笼。

    几经挣扎，最后一抹红日终究落下，月夜清幽，几丝残云在墨蓝色的天空游弋，如同蒙了一层薄纱。

    若有若无地筝声响起，一开始只是扣弦的单音挑起，再然后音调渐起，如丝般柔滑细腻……

    两队红衣舞姬自花园两旁快速地闪出，手中各执了一把灯笼，行走间花瓣洒落，如同铺了一层红色的地毯，墨夜，一片火红慢慢亮起，起伏波动，仿若燃烧的火焰。

    一会儿，孔明灯缓缓放飞，一片片飘过夜空，悠扬飘舞，众人仰头看着悬于空中的圆月，隐约可闻惊叹声。

    随着孔明灯的升起，筝声渐渐清晰起来，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汇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与此同时，我终于出现，足下是舞姬走过时洒下的红色花瓣，一步一步，如足底生花，摇曳生香，此时筝声骤然转急，如强流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我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身姿随筝声而起，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忽然间我自地上翩然飞起。几十名舞姬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红色绸带轻扬而出，仿佛泛起红色波涛，我凌空飞到绸带之上，纤足轻点，水袖长甩，衣决飘飘，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筝声缓缓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全场落针可闻，许久，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视线从众人脸上划过，我浅浅一笑，随众人退了下去，舞衣虽美，吃饭却极不方便。

    “我竟不知道，正一竟还会跳舞！”浩宇铭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努力平复刚刚的心情，这一刻他几乎想要食言，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再做一次尝试。

    “当日正元殿上，若儿惊鸿一舞，至今传为佳话，遥想当日那一曲，动心的又何止大哥、二哥！”凌灏辰轻轻地开口，面露苦涩。

    “老四，你不会也喜欢若儿吧？没看出来啊！”灏希开口打断，“你藏的可够深的！”

    凌灏辰微微勾唇，带着自嘲，“三哥，你又何必说我，当日闹的最厉害的可不就是你吗？！”

    凌灏希长长的叹息，透着无奈，“过往这些，不提也罢！”

    浩宇铭的视线自两人身上划过，“却没有想到，正一和你们凌家渊源如此之深！”

    灏希喝了一口酒，仰天望月，许久才开口，“其实，当日我也没想到若儿喜欢的是二哥！”说完，他看向何正卿，“正卿，我一直以为若儿喜欢的是你！”

    何正卿苦笑，“有一段时间，我也这么以为，随后才察觉出，若儿只是把咱们当成亲人，那时候她还小，丝毫没有男女之防！”

    “没想到我妹妹这么受欢迎！”二哥笑着看向众人。

    “自然，我们苏家二百多年来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出众！”大哥倒是有些得意。

    “唉！”灏希摆摆手，灌了一口酒，闷声道：“别想了，没得扰了好心情！”

    我换了一件简单的紫衫，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沉静的气氛，稍微有些奇怪。

    “怎么了？”我看向众人，“怎么这么安静？”

    正卿勾唇一笑，“正在谈论当日你正元殿那支惊鸿舞。”

    我笑笑，有些怀念，然而，旋即眸光已经暗淡下来，灏清已经不在……

    或许是猜到我心中所想，灏辰快速地转移话题，“今日你找我们来莫不是赏舞？”

    我笑了笑，知道他的好意，“是，也不是！”我微微一顿，继续开口，“明日大婚，总不能事事按着规矩，难得你们都在，以往闹洞房都是你们闹新娘，今年可要换个规矩，我要好好折腾下灏千，你们可愿意帮忙？”

    “若儿，不许瞎闹！”大哥故作严肃地开口。

    “她自己的婚事自然要她喜欢，大哥你就不用操心了！”二哥笑着劝解，倒是满脸不以为然。

    “若儿都被你宠坏了！”大哥嘟囔了一句，可是他的脸上却明明满是纵容。

    “你们天昱的这个规矩倒是不错，璟王吗？哈哈！我实在是想看看他抱得美人归的情景！”浩宇铭笑着，此刻，那帝王风仪再也遍寻不着。

    “若儿，我就算了吧！”我很满意，视线自浩宇铭身上移到一旁的凌灏辰身上，却没想到他面露难色，“你知道，我是凌家人，到底是二哥结婚，我还要去迎亲！”

    “你！”我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看向一旁的灏希，没想到是如出一辙的表情，“若儿，这你可不能怪我，虽然我们是表兄妹，可二哥可是我嫡亲的哥哥！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不用看我！”正卿轻笑着，看着我咄咄逼人的眼睛，“我没问题，凭什么璟王这么容易抱得美人归，总要吃点苦头才会珍惜！”

    “说得好！咱们二人在，我看灏千兄如何能轻易闯进来！”浩宇铭难掩找到同盟的欣喜。

    “的确，有我和皇……”正卿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浩宇铭轻轻一笑，道：“敝姓浩宇，稍长你两岁！”

    正卿一笑，释然道：“有我和浩宇兄在，不吃点苦头恐怕是不能！”

    我终于心满意足，视线从任昱铭、秦战、蔡祁岩、韩俊、云东书、陈允墨身上一一划过。

    “老大，别说闹新郎，就是让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任昱铭狗腿地说。

    “我们也没问题！”剩下的几个也没客气，“殿下虽做了咱们几次教官，但咱们毕竟有同窗之谊，这次我们舍命陪君子，豁出去了！”

    我笑着，拿酒杯在大家的酒杯上轻轻地撞击了一下，透明的酒浆倾洒在手指上，如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