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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文 / 龚心文

    第111章

    夏菲潜入帐内。

    她的动作很轻,像一只灵巧的猫,行走在帐篷内的阴影中。

    就连呼吸都带着一种绵长而细微地节奏,她从头到脚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主公的帐篷分为内外两个部分,外帐内如今空无一人。

    夏菲沉住气慢慢地向着内帐摸去。

    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黑暗处的暗卫,潜行和刺探是她们从小修习的技能。

    她来到帐帘处,聆听了片刻,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夏菲伏下身,将手指伸进帐帘的底部,微微将它抬起一点。

    正要抬眼偷瞧,她的手背上突然一阵寒毛竖立。

    一只男性的铁掌从帘子背后伸出,猛得抓向她的手腕。

    夏菲吃了一惊,她使出一个巧劲,避开了抓向她的手掌,同时飞出一腿意图逼退帘后之人。

    脚底被一只坚硬的拳头击中,一阵钻心地剧痛从脚心传来上来。

    这个人太强了,自己不是对手。

    夏菲意思到这一点,就地迅速一滚,想要抽身撤退。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锋利的铁剑破开帐帘,直逼她面门。

    身手敏捷的夏菲抽出一双短刃,架住了那道迎面劈下的寒光。

    短兵相接,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

    夏菲只觉虎口被振得一阵发麻,一股巨大的力道压着她交错的短刃,正把她的双手一点点的压下去。

    “是你?”

    面前的男人带着杀意,语气森冷,“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是主公的贴身近卫,主公帐内的安全本就是由我负责。”

    夏菲同他针锋相对,“倒是大庶长你既然伤势已经痊愈,为何一下城墙就直入主公内帐?”

    那位刚刚还杀气腾腾的大将军,面上突然腾起了一道可疑的红晕。

    他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有些回避夏菲的眼神。

    这个人果然心里有鬼。

    善于刑讯的夏菲在心中想到。

    在这个时候,主公的声音在帐篷门处响起。

    “可以啊,看来墨将军恢复得不错。”

    程千叶掀起帐帘,靠在门边,不温不火地说道:“早上还说过绝不肆意妄为,转眼就和我的侍卫动上手了?”

    两人齐齐吃了一惊。

    那位声威赫赫的大将军在主公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下,瞬间就慌了手脚。

    他刷得一下把手中的剑背到身后,眨着眼连退了几步,呐呐地张了一下嘴,却说不出话来。

    程千叶狠狠瞪了一眼墨桥生,冲着夏菲抬了一下下巴:“夏菲你先出去,替我守在外面,不要让别人进来。”

    夏菲有些茫然地走出帐篷,守在了帐门外。

    她揉了揉发麻的手腕,动了动疼痛的脚踝。

    墨将军的身手真是了得。

    力道还奇大。

    这还是他负伤的情况,要是全盛时期,自己恐怕在他手下走不了几招。

    但他好像特别怕主公?

    夏菲思索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主公和墨将军的关系似乎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听觉异常敏锐的她,即便站在帐篷之外,依旧能够隐约听见隔着两道帐帘的帐篷深处,传来一些轻微的声响。

    夏菲的脸红了,原来主公她和将军是这种关系?

    她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依稀听见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低低讨饶。

    “不……不要这样。”

    夏菲心中瞬间怒火高涨,她一下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这个墨桥生好大的胆子,竟敢让主公哭泣!

    可是随后帐篷内又传出另外一个低哑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原来这才是主公的声音,难道刚才哭泣的那位是墨将军吗?

    反应过来的夏菲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退了两步,双手捂住了发烫了脸孔。

    主,主公也太……竟然能把墨将军都给欺负哭了。

    期间张馥来到帐前,夏菲伸手拦住了他。

    “我有军务需面见主公,替我回禀一下。”

    张馥开口。

    夏菲呆滞地说:“不,不方便。”

    “什么东西不方便?”

    张馥笑着问。

    他发现自从他把夏菲拨到主公身边之后,夏菲那常年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时不时开始露出一些有趣的神态来。

    比如这个时候,她那张面具一样的脸似乎裂开来了,正处于一种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阶段。

    “行了,行了,”张馥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不是墨将军在里面,那我待会再来,你给主公守好了。”

    天色渐晚,营地上升起袅袅炊烟。

    主公神清气爽地掀开帐帘出来,她眼带春色,双唇殷红,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吩咐夏菲给她传晚食。

    “诶,”程千叶唤住准备离开的夏菲,悄悄在她耳边交代,“问一下有没有益气补血的汤水给端我一点。”

    夏菲逃一般地跑远了。

    夜色暗了下来,帐篷内点起了一盏盏烛灯,橘色的光圈一个个荡漾开来,照亮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程千叶坐在桌边,不停地给墨桥生碗里夹菜:“说起来,我们也很久没这样一起吃饭了。”

    墨桥生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披散长发,眼角春色未消,埋头扒饭。

    过了片刻,他低着头嘀咕了一声:“一年又五个月二十天。”

    程千叶的心顿时软了一块,她盛了一碗汤递在墨桥生手边,“喝吧。”

    暖暖的灯光下,看着她的蓝宝石鼻尖泛红地默默坐在她身边喝汤。

    程千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这一刻她真心希望那些鲜血淋漓的战事能够尽快结束。

    让她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上这样安逸温暖的日子。

    对她来说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哭泣中得到欢愉,能够给她带来一种强烈的精神上的满足,这种满足有时候更胜过身体上的愉悦。

    但他们两人都有着健全的身体,却不能真正地结合,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遗憾。

    张馥在晚食过后前来求见,程千叶让墨桥生在内账休息,自己到外帐接见了张馥。

    “主公,有两个好消息。”

    张馥的眼中带着真正地欢喜之意。

    “什么消息?

    让张相如此高兴?”

    “俞将军在宋国击退了卫鲁两国的援军,如今已兵压宋国国都彭城。”

    “真的!”

    程千叶站起身来,来回转了两圈,“这可真是太好了,他若是拿下宋国,等于解了我一半后顾之忧。”

    “还有什么好消息。”

    她急着问道。

    “主公你看看这封国书。”

    张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

    程千叶接过信展开一看,略微有些吃惊:“这可真是稀奇,犬戎的嵬名山居然会给我写信?”

    “他们想和我们恢复邦交往来?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国家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程千叶浏览了一遍,合起函件问道,“他们这是为什么?”

    张馥:“据臣得到的消息,没藏太后一行退出镐京之后,遭到了李文广的一路追击,直逃回草原去了。

    李文广也因此得回他凉州的土地。”

    程千叶:“所以他们如今想趁着李文广倾巢而出的时候,占凉州的便宜?”

    张馥点头:“没藏珍珠这个女人,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她找到了嵬名山所在之地,亲自屈尊携元顺帝前往,君臣之间详谈了三日,终于冰释前嫌,请得嵬名山重新出山。

    如今他们大概是想借着这次地机会,同李文广争夺凉州北部。

    因此想同我们交好,以暂时稳住我们。”

    程千叶伸指敲了敲桌面:“这样一来,李文广很快就会撤兵回去,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只是我心中实在深恨这些反复无常的犬戎人。

    张相此事你怎么看?”

    张馥:“如今我们和犬戎之间隔着李文广吕宋这些人。

    确实没有精力再管到他们,也只能先虚与委蛇。”

    数日之后,李文广突然撤走他的部队。

    晋国大军化守为攻主动出击。

    打了吕宋和华宇直一个措手不及。

    吕宋领军溃败而去。

    晋军对其不闻不问,只是集中兵力,紧紧咬住了华宇直的部队。

    华宇直领着兵马,在春雨泥泞的道路上仓皇逃窜。

    “混账!混账!那些卑贱的奴隶!”

    胶州王华宇直一路骂骂咧咧。

    李文广那个混蛋,竟然临阵撤退,害得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更可恶的是晋国那个墨桥生和程凤,曾经不过是他的奴隶而已,现在竟然耀武扬威的对他围追堵截。

    华宇直骑在马上,被冰凉的雨水浇得浑身湿透,既冷又饿,但他却不敢停下来烤一次火,或是吃一点东西。

    那个面孔上有着一道狰狞伤疤的晋国将军杨盛,简直就像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真正恶鬼。

    这几日昼夜不停地紧跟在他身后追了三天三夜,让他简直喘不了一口气。

    华宇直像没头苍蝇一样领着军队四处乱串,只求保命,部队在沿途中败得败,散得散,早失散了大半。

    “晋军是不是没追上来了?”

    华宇直抖着浑身肥胖的赘肉,气喘吁吁地说,“下令全军歇一歇,歇一歇。

    吃点干粮,老夫快饿死了。”

    他正在亲兵地掺扶下,准备下马。

    前方道路响起一阵密集的马蹄奔踏之声,弯道处转出一队人马。

    那一个个鲜衣亮甲的骑兵中间簇拥着一位威风凛凛的红袍将军,那位将军身着银铠,手持强弓,身后招展着一面军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凤字。

    华宇直咬牙切齿,浑身颤抖,伸出肥胖的手指指着那人道:“你,你这个奴隶,先前不过是我身下的一条狗,你竟也敢来欺我!”

    程凤二话不说,开弓捻箭,当空一箭破空而来。

    这一箭正中华宇直胸前,华宇直大叫一声摔下马背。

    他的士兵们抢上前来,护着他改道向北突围而去。

    一行残兵败将逃至一个山坳,华宇直在亲随地掺扶下,躲进了一处破庙。

    他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口中骂骂咧咧个不停。

    他随身服侍之人寻得半碗雨水,端至他的面前。

    华宇直喝了一口,一下呸了出来,连水带碗,砸到了那个侍从的头上,劈头就骂:“你这个贱奴,这样的咸水也敢端给你主公,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今败了,就治不了你了,等回到胶州,我要你们一个个地好看。”

    那个侍从咬住了牙,转过头和身侧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众人的眼中露出了愤恨之色,向着他点点头。

    侍从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抬起头,站起身来。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你们的主公!你们想要造反吗?”

    华宇直惊恐地喊道。

    破旧的小庙内传出了一声惨叫。

    一只停在庙檐上的乌鸦展开黑色的翅膀,破开山间的浓雾展翅向天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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