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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共枕 文 / 唐酒卿

    
    沈泽川有点愣神,  被萧驰野的胡茬蹭得掌心发痒。他望着萧驰野,说“扎手。”
    萧驰野说“摸着不舒服吗”
    沈泽川说“舒服。”
    两个人隔着点距离,却又像是没有空隙。萧驰野脏兮兮的,这几日都没空收拾,  如今挨着沈泽川,  也没顾及,  由着沈泽川摸。
    晨阳把着门帘,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  想容别人进去,  又没听见萧驰野的准许,便带着一众侍卫卡在门口,个个观天望地,发呆愣神。
    “摸得劲了么”萧驰野忍不住笑出声。
    “差点意思,  ”沈泽川唇线紧抿,  在萧驰野耳边轻声说,“扎得我好疼。”
    “哪疼”萧驰野偏头,  用额抵着他的额。
    沈泽川望着他,  眼眸像雾气湿化了的山湖,  把那点意犹未尽的劲儿给搁在里头,  在对视中尽数露给萧驰野瞧,连眼角都含着若有似无的情。
    萧驰野忽然盖住沈泽川的眼睛,  顿了片刻,  说“这会儿撺掇我不是时候吧。”
    沈泽川说“想哪儿去了就是看看你。”
    “不给看,  ”萧驰野说,  “回去看。”
    外边的晨阳咳了几声,提着声音说“主子”
    萧驰野挪开手掌,站起身,说“进来。”
    晨阳才掀开帘子,大伙儿鱼贯而入。
    沈泽川靠着枕,披着氅衣,一边喝药,一边听他们讲述近日详情。待乔天涯说完了,他凝神沉思片刻,说“不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蹊跷,我也疑心藕花楼的坍塌不是偶然,而是借着东龙大街官沟堵塞一事蓄意为之。”
    “皇上登基不过半年,如今百废待兴,正是所有人时来运转的好时候,”萧驰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谁舍得他死”
    这也是沈泽川想不通的事情,他喝完了药,把碗递给乔天涯,说“宫中的事宜我们不好查证,须得有个合适的人在里边才行。”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空悬无人,始终不是个事情。因为宫内事宜萧!萧驰野和沈泽川都无法插手,那是太后的地盘,将来要起用谁,也是太后说了算。但聊胜于无,如果有个内应,也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强上许多。
    沈泽川想到这里,突然问“上回你要查香芸,可有查出什么”
    萧驰野说“忙忘了,骨津。”
    骨津出列,说“我去香芸坊并没有打听出什么关键消息,香芸的恩客不外乎那么几个人,我挨个查过,都跟上回做伪证的事情没有关系。”
    沈泽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他没有注意到,冥冥之中有只手牵引着这些事情,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因果联系。他又陷入沉思,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怎样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皇上还没有醒,疫病也没有彻底消退,还有几日闲暇,不着急在这一时。”萧驰野说着活动起肩臂,“官沟已经通了,大家这几日好好休息。这事儿总会解决,如今养精蓄锐才是要紧事。”
    众卫应和,又从屋内退了出去。人一走完,萧驰野就坐到床边脱靴。
    “你睡饱了,二公子还吊着精神。”萧驰野躺倒在沈泽川身旁,说,“过来点,给我当被子盖。”
    沈泽川侧头,说“披着氅衣睡吧。”
    萧驰野闭上眼,说“你披着。”
    沈泽川把枕头塞到萧驰野的颈下,萧驰野盲抓到他的手,顺势捏着他的手腕,拉向自己,抱住了人。
    “太瘦了,”萧驰野摸着他,“抱怀里硌得慌,等秋天到了,离北的野味也来了,那会儿好好养一养,到了冬天就能胖了。”
    萧驰野呼吸微沉,他犯困,偏头用鼻尖抵着沈泽川的鬓发,强撑着笑道“陪你二公子睡一会儿。”
    萧驰野精疲力尽,他这几日没怎么合过眼,昼夜都要清醒,像是徘徊在阵地的孤狼,再强的体力也有耗尽的时候。沈泽川在他身上,他觉得这个重量正好,压得他又热又满足。
    萧驰野本想睡一会儿,晚上把这几日的药材花销算清楚,谁知这一觉睡到了翌日的寅时三刻。他醒时人还恍惚,一侧身,就埋进了沈泽川的怀里。!        萧驰野愣了片刻,倏忽清醒了。他撑身一看,原来是他昨夜睡离了枕头,后半夜压的都是沈泽川的手臂。沈泽川侧身枕着枕头,另一只手拉着氅衣,盖在他身上,这是个类似保护的拥抱姿势。
    天没亮,屋里暗。
    萧驰野倒回枕头上,把沈泽川面朝着自己抱回来。氅衣堪堪盖在两个人身上,他沙哑地问“压麻了吗”
    沈泽川半梦半醒,“嗯”了一声。
    萧驰野给他搓了搓僵硬的手臂,说“叫我不就好了。”
    沈泽川暖了起来,说“萧二”
    萧驰野说“嗯”
    沈泽川睁开眼,看着他,说“你睡着了还叫着沈兰舟。”
    萧驰野笑了,压着声音说“日有所思咯。”
    两个人挨得近,萧驰野被他看得心热身也热,才睡足的劲儿往上蹿,既想逗沈泽川,又想让沈泽川睡。
    外边咕咕叫着的不知道是什么鸟,在寂静的夜里扑腾出涟漪。
    本章节
    萧驰野说“你前面问起香芸,是想到了什么事儿”
    沈泽川说“慕如是从哪里来的,是原先皇上买来的女孩儿吗”
    “她是下边庄子送给皇上的生辰贺礼,”萧驰野圈住沈泽川,“最初养在庄子里,光是就费了一番功夫。我看她的籍贯是晋城人,你觉得是她”
    “皇上因为行刺案彻底厌弃了内宦,双禄之后便没有亲近的太监,平时侍奉在侧的宫女都是精挑细选的人,能撺掇他、帮助他出宫的人只有慕如。”沈泽川说着又陷入沉思,“如果是她,总要有个理由她如今没有皇嗣,皇上活着她才能活,她应该比旁人更加在意皇上的安危。”
    “就是这个理,”萧驰野说,“能布这样的局的人,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得有个理由。先帝猝然驾崩,花家跟着失势,后续影响不仅是摘掉了几顶乌纱帽那么简单,还波及到了大周各个地方的局势安排。这半年里,海良宜与世家形成了对峙,勉强稳住了局面。若是当今圣上此刻遭遇不测,对谁都没有好处。”
    “得等到皇上醒了!了才能知道更多东西,”沈泽川说,“此次工部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潘祥杰难辞其咎,一定会被弹劾留勘。你见过户部的吏胥梁?y山了吗”
    “见着了,”萧驰野想了想,“他倒是个勤快的人。”
    “我让他把这几日的药材进出都详细记录了,待出去后,户部和都察院会来查账,你把这册子交上去就行了。”
    “做得好,”萧驰野不吝夸奖,“病发时根本来不及等宫内的条子,我先让人拿了药铺的药。禁军自己有笔帖在记录,但那到底不如户部的人做证更有说服力,有了这册子,禁军就不用和户部撕扯了。”
    萧驰野最不喜欢跟户部的官员打交道,年年对账都是事儿,这次又挨着官沟堵塞的大事,这些个老狐狸,搞不好就想拉着禁军下水,好叫内阁为难,法不责众嘛开春又是政事最为繁杂的时候,案牍堆积如山,内阁马上有的是头疼的时候。
    “你不想见户部的人,他们也怕见着你。”沈泽川笑了笑,“上回泉城丝的事情牵连了王宪,我看他已经被调去了礼部,是你的手笔吗”
    “我与他本无私怨,以往要债也都是公事,他因为我受了牵连,蒙上了贪贿的污名,把他挪去礼部也仅仅是权宜之计。”萧驰野说,“这次都察,他的优异肯定是没有了,外放也只会放去偏僻贫瘠之地。”
    王宪是运势不好,他本来在户部主事,跟萧驰野打交道打得很辛苦。前几年禁军装备破旧时,每次干苦力,对账都是萧驰野亲自堵他,他与萧驰野根本没有私交可言。谁知飞来横祸,萧驰野在御前受了贬斥,那泉城丝恰好经过他的手,他说不清,这边萧驰野和李建恒兄弟情深又唱了出君臣和,他却是真的被摘了主事差职,险些成了阶下囚。如今阒都的官也做不了了,外放也没有个好去处,都察也落了个“疏忽职守”,半辈子的小心谨慎都付之东流,真的是冤死了。
    沈泽川却心下一动,说“你该不是想要顺水推舟,把他放去中博”
    萧驰野笑了一声,说“你这也能猜到。”
    萧驰野帮了王宪一把,把他弄到了礼!部,好歹护住了饭碗。从前王宪不喜欢他,如今却要对他感恩戴德。萧驰野就打算把王宪外放时调去中博,中博现下都是流寇土匪,大家都要往里边塞人。
    “别的地方挨不着,茨州是一定要安插人手。”萧驰野放松地说,“你为拆迁补贴提了个好主意,茨州州府周桂如今正与我们交好,在他的手底下放个王宪,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中博六州今年一定会着重督办,但是不论朝廷派谁去干,茨州都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
    茨州挨着东北粮马道,萧驰野这是在阒都为离北铁骑盯着粮仓大门。他和萧既明基本没有通信详谈,兄弟俩却默契十足。
    “泉城丝是个隐患,若非傅林叶太过急功近利,阴差阳错地搅和了,这笔账就是把埋在禁军账簿里的刀。”沈泽川挪动了下脑袋,说,“这账是薛修卓处理的吗”
    “正是他。”萧驰野说,“薛修卓么这个人你怎么看”
    “我起初并没有注意到他,但我查看他往年的都察评语都是优异。他在永宜年入朝,正是光诚帝最后那三年。咸德帝登基后,他才任职户部都给事中,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八年,直到去年南林猎场惊变,他才调升大理寺,做了大理寺寺丞,紧跟着经手花潘谋反案、百官宴行刺案两个关乎皇上安危的大案。他的风评很好,在八大家里人脉广布,又与海良宜为首的寒门官员相谈甚欢。”沈泽川沉吟须臾,说,“但我对他入朝前的履历一概不知。”
    “我倒清楚,”萧驰野说,“问我啊。”
    沈泽川微挑眉,说“你说。”
    “这怎么听着不像是求人的语气呢”萧驰野拢了拢氅衣,跟沈泽川头对头,“哄高兴了才给讲。”
    他说得浪荡,有一半是为了逗弄人。谁知沈泽川看着他,启唇呵气,在这咫尺之遥,又热又轻地念了声“策安啊。”
    那细微的潮热洒在面颊,沿着萧驰野挺直的鼻梁呼到了唇前,两个人若有似无地触碰着。
    萧驰野猛地翻身,在沈泽川身上撑出空隙,捏正他的下巴,说“光说不练假把式,二公子不吃这套。”
    
    
    部,好歹护住了饭碗。从前王宪不喜欢他,如今却要对他感恩戴德。萧驰野就打算把王宪外放时调去中博,中博现下都是流寇土匪,大家都要往里边塞人。
    “别的地方挨不着,茨州是一定要安插人手。”萧驰野放松地说,“你为拆迁补贴提了个好主意,茨州州府周桂如今正与我们交好,在他的手底下放个王宪,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中博六州今年一定会着重督办,但是不论朝廷派谁去干,茨州都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
    茨州挨着东北粮马道,萧驰野这是在阒都为离北铁骑盯着粮仓大门。他和萧既明基本没有通信详谈,兄弟俩却默契十足。
    “泉城丝是个隐患,若非傅林叶太过急功近利,阴差阳错地搅和了,这笔账就是把埋在禁军账簿里的刀。”沈泽川挪动了下脑袋,说,“这账是薛修卓处理的吗”
    “正是他。”萧驰野说,“薛修卓么这个人你怎么看”
    “我起初并没有注意到他,但我查看他往年的都察评语都是优异。他在永宜年入朝,正是光诚帝最后那三年。咸德帝登基后,他才任职户部都给事中,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八年,直到去年南林猎场惊变,他才调升大理寺,做了大理寺寺丞,紧跟着经手花潘谋反案、百官宴行刺案两个关乎皇上安危的大案。他的风评很好,在八大家里人脉广布,又与海良宜为首的寒门官员相谈甚欢。”沈泽川沉吟须臾,说,“但我对他入朝前的履历一概不知。”
    “我倒清楚,”萧驰野说,“问我啊。”
    沈泽川微挑眉,说“你说。”
    “这怎么听着不像是求人的语气呢”萧驰野拢了拢氅衣,跟沈泽川头对头,“哄高兴了才给讲。”
    他说得浪荡,有一半是为了逗弄人。谁知沈泽川看着他,启唇呵气,在这咫尺之遥,又热又轻地念了声“策安啊。”
    那细微的潮热洒在面颊,沿着萧驰野挺直的鼻梁呼到了唇前,两个人若有似无地触碰着。
    萧驰野猛地翻身,在沈泽川身上撑出空隙,捏正他的下巴,说“光说不练假把式,二公子不吃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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