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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说动(一) 文 / 藕花

    虽说春生娶了万姑娘,以后生的儿女可以随母,属平民。但因跟他这样奴籍通婚,到时每个孩子入户,都得向官府交一大笔罚款。

    万书吏倒是不嫌弃。

    他早给侄女准备了一份丰厚嫁妆,够她吃用一生。

    兄弟当年留下的那个小院子,论理没了家丁,就该归他继承,他也可以送给侄女当嫁妆。

    这在京城地界,可不是个小数目。

    如此春生只需要出个人,送份办喜事的彩礼,就能白赚一个媳妇了。

    黄家人都觉得极好,可春生特别不好意思。

    “咱家一来大仇未报,且也没给二姑娘尽忠。再说二叔去了军中,他还没娶呢,我怎好开口说亲?万一将来有事,岂不拖累人家?”

    琥珀嗔道,“少拿二叔说事,他去军中是姑娘发的话,回头亲事也有姑娘作主。说起报仇,谁要你去拼命了?姑娘常说那个,啥亲者痛来着?总之咱们好好活着,再把仇报了,岂不更好?你能好好成个亲,生儿育女,也是你对老黄家尽孝了。赶紧答应了,我回去跟二姑娘说一声,求个恩典,把喜事办了。凡事想这么多干嘛?你就算走在大街上,也有可能被驴踢呢!”

    春生又急又羞,“你别催,让我再想想,再想一会儿。”

    琥珀拉下脸道,“那就等到爹娘回来,你得给我个准话。行了,我吃饱了,你去洗碗,我去看看彩姨。”

    看哥哥一脸纠结,心不在焉的收拾,琥珀心中好笑。

    春生要是当真不同意,早拒绝了。如今犹豫,就是有心。只一时还转不过弯来而已。

    若说黄家从前为报大仇,是拼着鱼死网破的心,如今却不这么想了。

    跟着许惜颜,学做人学处事。

    明明能有阳关大道可走,为何非要想不开,去挤那独木桥?

    彩姨是服侍过许太夫人,也是教琥珀针线的人。如今虽上了年纪,眼神不好,却可以去指点她几个花样子,赶紧替哥哥把成亲的枕头绣一对吧。

    秦家酒坊。

    天黑之后,寒风凛冽,越发衬得家中那点微弱炭火,冷冷清清。

    家里的老狗一时不察,凑得太近了些,被火星燎着尾巴,吓了自己一跳。

    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孙子,吸着两管总也擦不尽的鼻涕,嗅嗅空气中的糊味,倒是笑了,“肉肉香气!”

    谁知一句童言稚语,把秦二媳妇的眼泪都招了下来。把手中火钳一扔,抱着他哭了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烧个狗毛孩子都当成肉了。”

    “大晚上的你嚎什么嚎?成心给爹心里添不痛快么?”秦家二郎低吼一声,却让妻子越发委屈。

    “我是为我自己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老秦家的种?你瞧瞧孩子冻成什么样儿了?手上脚上,哪里不是冻疮?”

    “酒坊生意不好,我省得。可大哥病了多少天了,连个药都抓不起。大嫂这般年纪,还带着一家子去给人洗衣裳,洗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不是心疼孩子们做事,一家人,遇到难处,本就该同心协力。我心里难受的是,便他们回来,我也整治不出几个象样饭菜。就这清粥窝头的,能挡肚子,能搪寒气?”

    秦二郎连声告饶,“姑奶奶,我求求你,且低声些吧。不行我明儿再去多接些活,你别再说了。”

    秦二媳妇看着丈夫早早累得花白的头发,和佝偻得直不起的腰身,越发伤心。

    “再接活,你命不要了么?到时你再倒下,让我们娘儿几个靠谁去?”

    “我嫁你家这么些年,是无理取闹的人么?我也知道不能给小姑添麻烦,可这不是遇着难处了么?还死要这个面子干嘛?”

    秦二郎还想劝,窗外忽地传来几声咳嗽,是秦老爹。

    秦二郎连忙出去,“爹——”

    秦老爹也不多话,“明儿你去寻人,把后院那两棵老木头给卖了吧。”

    秦二郎惊了。

    那老木头,是秦老爹存着打棺材的,真真是老爹最后一点棺材本了。

    秦二媳妇也听到了,擦了眼泪跑出来,“爹,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木头不能卖!要不,要不咱卖别的的吧。”

    秦老爹叹了口气,“家里哪里还有能卖的东西?你是个好媳妇,跟着咱家吃苦了。”

    秦二媳妇心中酸楚之极,更咽忍痛道,“实在不行,咱送几个孩子……去做几年奴才吧……”

    “绝对不行!”

    秦老爹断然拒绝,大门被拍响了。

    “秦老爷子,在家吗?我们是许家打发来探望的。”

    一家人慌忙整理仪容,过去开门。

    黄志远一家进来,看看这冷清模样,心中就有数了。

    黄大娘假装不知,先叫儿子把一车子东西都帮忙卸下,又将炭火旺旺的生了一盆,端到堂屋取暖。挽着袖子,洗了手就帮忙干起活来。

    “想是府上忙,错过了饭点。不嫌奴婢手艺差,就帮你们烙几个面饼了。可千万别客气,咱们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干活才是本份呢!”

    她自拉着秦二媳妇,在厨房里一起把羊肉炖上,顺便聊着家常。

    那边冬生拿了几颗糖果,抱着他家小孙子逗弄。

    堂屋里。

    秦老爹军伍出身,性子刚直,本不知怎么面对黄志远。谁知黄志远更闷,并没有多的话,见面行了礼,就拱手直言。

    “我们二姑娘是三爷的嫡长女,素来关爱弟妹。如今正好三爷手上有差事,差些靠得住的人手,三姑娘听说,就求了我们姑娘,我们姑娘便打发我们来问问,府上愿不愿意。”

    秦二郎正端着茶水上来,闻言都快哭了。

    原来还是小外甥女,惦记着他们哪。

    秦老爹眼睛也有些红,还好家中灯火不亮,遮掩过去,方开口道。

    “劳府上挂心了,我们都好。这几年世道乱,粮食打的不多。酒坊的生意虽不大好,尚可维持。”

    秦二郎心中一阵失望,却也不敢开口,忍着没吱声。

    黄志远点头,“京城还算好的,我们夏天那会子,陪主子回去省亲。外头那个乱的哟,简直没法说。连主子都遇着贼寇,打了一场。亏得虎威大将军在,方平定乱局。”

    秦老爹眼睛亮了亮,“哟,在哪儿打的?”

    他到底军伍出身,对战事很是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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