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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争权(一) 文 / 藕花

    其实要说合适,卫绩才是尉迟圭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

    倒不是因为卫绩最早投奔的他,算是第一心腹。而是卫绩的性格,实在比向鼎更加刚毅有魄力。

    向鼎到底养尊处优,一辈子没经过大事,有些老好人。卫绩却曾经差点灭族之祸,故此更加警惕,也更加外圆内方。

    但他如今跟尉迟圭一样,都要回家成亲了。

    未婚妻是卫家本地一户世交之女。

    女方也挺惨的,同样在动乱中几乎灭族。但也就是在这样的乱世里,原本养在深宅的小姑娘挺身而出,带着家族残存的妇孺老幼,硬是挣出一条活路。

    后卫家得许惜颜扶助,开始做起竹纸生意。这姑娘是最早主动找上门去,求合作的。如今也开起竹纸作坊,蒸蒸日上。

    卫家敬重这姑娘品格,才愿让族中如今最出息的卫绩,娶她为妻。

    所以尉迟圭想将卫绩安置到南方一处军事要害,具体地方还没定。

    顺便把亲成了,跟家人团聚一些时日。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在许惜颜跟前,尉迟圭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跟小媳妇交待得清清楚楚。连自己的一点小心思都不放过,特别谄媚。

    许观海简直没眼看。

    不过论起这小子在政事上的心思,却不知该夸他少年老成,足智多谋,还是该骂他一句小奸巨滑。

    许惜颜柔白的手指,轻轻敲在厚重的紫檀案上,无声无息,却格外醒目。

    “荀家也算世家名门,怎么荀雍却会另找靠山?”

    许观海即刻回神,“荀雍虽是嫡子,听说却与其父关系不大和睦。”

    具体的他也不知,但“小奸巨滑”的尉迟圭,却早打听得明明白白。

    “这种腌臜事,说来真是辣耳朵。这位荀大人的亲娘,听说当年本不是跟她提亲,是她自己使了些心机,才李代桃僵嫁进荀家的。夫妻本就有些嫌隙,偏还格外妒忌。据说这位荀大人少年时,曾将自己一对聪明伶俐的孪生小庶弟,大冬天哄到冰湖上玩耍。才两三岁的小娃娃呢,结果齐齐掉进冰窟窿,双双殒命。”

    饶是许惜颜素来淡定,指尖都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一对孪生弟弟,就这么没了?

    也太狠心了!

    尉迟圭忙道,“媳……郡主莫怕,莫怕。这种人做多了亏心事,迟早有报应。”

    荀家为着家门着想,只得胳膊折了袖里藏,瞒下此事。

    但纸包不住火,总有些风声透出来。

    荀雍也因此,彻底遭了父亲厌弃。将他送去书院求学,衣食周到,但这些年不管他如何科举得力,荀家从不搭理。

    荀雍为了往上爬,这才搭上白守中。

    少女微微上挑的眸光,微带寒意,“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能狠得下心害死亲弟弟的人,跟白守中这样杀妻之人,不正是一丘之貉?

    “既然他要推这位荀大人上位,那就如他所愿好了。”

    呃?

    许观海还有些不明白,不是一开始说好了,要将此事搅黄的么?

    谁知尉迟圭一竖大拇指,狂拍马屁,“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近日刚好在书上看到这句,郡主思虑极是。”

    许观海瞬间意会,却越发有磨牙的冲动。

    眼看个外来野小子比自己还能跟女儿心意相通,哪个当爹的受得住?

    许惜颜改主意,是因为先不知道尉迟圭的打算。

    如今既知他会在渠州埋伏手笔,何不顺水推舟,先将荀雍扶上位?待他犯下大错,能不连累举荐他的白守中?

    到时如果白守中保不住荀雍,光他们内部狗咬狗,就够给白守中添堵的了。

    不过这还不够。

    许惜颜忽地抬眼,“你呢,打算去哪?”

    尉迟圭嘿嘿一笑,“我打算毛遂自荐,去镇守渠州啊。”

    许观海才自一愣,方才不还说要把这个主将职务留给皇上定夺么?

    随即他就想明白了,这坏小子也是以退为进,声东击西呢。

    “那要不要我在皇上跟前,帮你说说?”

    论理是尉迟圭打下的渠州,前去镇守那是理所当然。

    两家既然要结姻亲,许家替他说话也是合情合理。

    不想尉迟圭赶紧打住,“岳父大人,您可千万别!您,您去给我拖拖后腿就好了。”

    许观海看他笑得贱贱的模样,再一想,悟了。

    他一个素以诗书风流著称的赋闲驸马,如果帮着女婿谋实权,岂不显得太有野心?

    倒不如假装心疼女儿,强要把女婿留在京中,才符合他及许家在皇上跟前的人设。

    要说他原也不笨,怎么今儿几次三番,想事情总要慢半拍,莫非真是他老了?

    似是猜出他的心思,尉迟圭体贴的道,“岳父大人是真君子,这些朝堂上的破事,经历得少了些。呐个,往后您要是想跟白家斗,不如叫小婿来。”

    这小子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许观海气得直瞪眼,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才是实情。

    许观海是在富贵乡里养大的,成日的吟风弄月,虽说聪明,但政治斗争的嗅觉却差了许多。

    这一点他真比不上从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尉迟圭,也比不上一步一步从最底层爬上来的白守中。

    说白了,他不够狠,也不够毒。

    他还习惯了保留君子之风,凡事讲究个礼义道德。

    光这一点,就比不上白守中的阴险狡诈,也比不上尉迟圭的泼皮无赖。

    “用得着你的时候,自然会说。”

    还是许惜颜开口,替许观海解了围。

    然后优雅的捋了捋衣袖,唇边勾起微微一抹冷意,“如今就先放长线,吊大鱼。不急。”

    困兽犹斗。

    对于白守中,一刀捅了他倒也不难。但如何比得过让他眼睁睁的一点点失去好不容易挣来的荣华富贵?

    钝刀子割肉,才最磨人。

    他给许家带来的伤害和痛苦,自然要百倍千倍的偿还。

    一击毙命,太便宜了他。

    不发火,是准备将这火烧得更加持久而燎原。让他如置身炼狱,日日夜夜都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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