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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神隐之村(五) 文 / 纪婴

    作为常年居住深山的老年人,新生代·HipHop种子选手·牛头人似乎并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在用冰冷视线将众人扫视一番后振声道:“人类,我原谅你们不知者无畏。遥山杀机四伏,进入必定尸骨全无。”
    居然完全押韵!救命!被林妧这么一说后,这位牛叔叔不管说什么都自带一种说唱的错觉了!
    秦淮书没忍住,憋红着脸轻轻地笑出了声。
    正是因为这声笑,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被一举打破。
    感受到在场数道聚集于自己身上的视线后,小狐狸的耳根像被火焰灼烧般兀地一烫,头顶突然窜出的毛茸茸白色耳朵把饶光吓得喵呜一跳,然后低下脑袋小小声地开口:“对、对不起。”
    牛头冷冷瞥他,语气里多出一些诧异的情绪:“九尾狐?”
    又把目光聚在饶光身上,吸了口冷气:“……食人猫妖?”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随便挑选一个都足以踏平半个山头——除了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类小姑娘。
    可最最奇怪的是,偏偏那两位都心甘情愿地乖乖跟在她后头。
    秦淮书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句尾的押韵上,林妧却从牛头的话里听出了另一种意思——他与树人之所以对他们发起进攻,并非出于置人类于死地的杀念,而是因为遥山深处过于危险,不想让他们白白送死。
    这两位看起来都是好说话的主,她不喜欢凡事靠拳头解决,于是暂时放下直接动手的想法,尝试与对方进行交涉:“大叔,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搜寻山下失踪人类的踪迹。你们知道关于这件事的线索吗?”
    牛头似乎对于与人类交谈这件事情格外不耐烦,语速像坐了火箭一样匆匆忙忙:“要说下山的话,我经常见到某个住在更深处的家伙在夜里出去。”
    山林深处意味着更为强大的力量,秦淮书浑身一震:“您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它的体态特征吗?”
    “因为每次见到它都是在深夜,所以我不清楚它究竟长什么模样,只觉得体积非常大,应该完全脱离了人类的形态。”牛头顿了顿,“但它回来时,我并没有闻到血腥味,所以并没有理会。”
    秦仪被发现独自外出,也是在深夜的时候。
    林妧微微蹙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与那个异生物必定关系匪浅。难道真是二者定下了某种协议,共同实施谋杀计划?他们因为什么相识,现在的秦仪又到底在哪里?
    见她凝神思索,牛头迟疑片刻后低声补充:“遥山对于人类来说九死一生,你以为所有妖魔鬼怪都和我俩一样?我们只是阻止你们进去,他们则想要你们的命。听我的劝,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拿性命开玩笑。”
    “大叔,我们是歧川收容所特遣队的成员,实力不用担心。您就别拦着我们啦。”
    林妧说话时挂着轻轻柔柔的礼貌微笑,桃花眼被碎光映得闪闪发亮,加之语气温和,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牛头身为不服就干的铁血男儿,哪里经受过这样的温柔乡,当即愣了一秒,略带迟疑地回应:“那好……”
    两个字刚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改口:“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进去了也是白白拖后腿。如果你今天能打倒我,我就答应放行,否则你们别想往山里前进一步。”
    树人慢吞吞蠕动浑身根须:“你——过——分——了——啊——”
    林妧无声息地笑了:“好啊。”
    *
    告别目瞪口呆的树人与被秒杀后神情恍惚、委屈巴巴的牛头,林妧继续带头往山顶赶路。
    在离开那片树林之前,林妧很贴心地提议他们寻求收容所的庇护,结果被魂不守舍的牛头一秒拒绝。
    据他所说,自己与树人年轻时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如今年岁已高,又觉得世俗享乐无法满足心理需求,干脆红尘作伴潇潇洒洒,一起前来占据了风水灵气的遥山养老。
    他们一来闲来无事,二来又见到了太多不明真相闯入山林、最终尸骨无存的人类,一来二去实在于心不忍,干脆自发性担任了守林员的职位,专门负责把那些憨憨傻傻的冒险者吓走。
    “牛头大叔没事吧?他和我们告别时的神情不太对劲,像魂被抽走了一样。”
    秦淮书被山里阴森静谧的氛围弄得心神不宁,不安地张望四周后低声喃喃:“那两位大叔虽然看起来凶巴巴,但其实本意是想要保护人类啊。如果山里所有的生物都和他们一样就好了。”
    “那样的事情,也就只能想想而已。”饶光冷冷扯出一个笑,“只要是自然形成的异生物,无论美丑,不管外形与人类有多少相似之处,归根结底,在内心里其实与人类是没什么不同的。有暴戾就会有温柔,有暴行就会有制约,每个个体都各不相同,就像表面和谐稳定的人类群体里也存在罪犯一样。”
    林妧对此表示赞同,回头看他们一眼:“绝大多数时候,我们之所以会认为异生物粗暴无礼,是因为它们接受的价值观教育与我们截然不同。这座山林弱肉强食,与崇尚秩序的现代化都市完全不一样,出现许多以杀戮为目的的异常并不奇怪。”
    他们就这样闲聊着向上攀登,在走到半山腰时听见一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拍球声。
    山林间格外清新凉爽,偶尔会有凉风拂过树梢时掀起哗啦啦的协奏曲,但大多数时候,小径旁都是安静得只能听见细微虫鸣。
    轻盈且持续不断的拍球声一下又一下叩击耳膜,林妧循声望去,在树林掩映的角落见到一个背对着他们站立的短发男孩。
    男孩看起来瘦瘦小小,就背影来说与寻常人类没什么区别,饶光却不明所以地产生了几分抵触情绪:“什么啊?居然在这种地方拍球,真是叫人瘆得慌。”
    “这、这不会和传说中的某个怪谈一模一样吧?”
    秦淮书下意识后退一步,在察觉到林妧好奇望过来的视线后又往前挪了挪,低声解释:“比如说他拍的不是球,而是人类脑袋;只要拍他的肩膀就会遭遇鬼打墙;还有那什么,一旦他转过头,你就会发现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五官……最后一个太诡异了,根本让人不敢细想。”
    林妧了然地点点头,秉承着不能放过任何一条潜在线索的信念朝男孩子缓缓靠近,放软声音开口:“你好,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来调查山下村庄的失踪案件。请问你有什么关于它的线索吗?”
    拍球的动作顿时停下,林妧谨慎地又向前一步。正当她开始思考下一步该说什么,陡然见到跟前的小男孩咔擦一声,直勾勾转过头。
    正如秦淮书的最后一个传说故事一样,男孩的正面除了一张嘴外没有任何器官,漆黑粗糙的短发密密麻麻覆盖整张脸庞与整个后脑勺,不夸张地说,他的整个脑袋都被头发全然包围。
    而那一道清脆的咔擦声,正是他以一百八十度直接扭转脖子时发出的声响,头部与身体极不协调地粘合在一起,仿佛一个摇摇欲坠的黑色圆球。
    被吓了一跳的饶光发出喵喵低喃,拿爪子胡乱蹭蹭秦淮书头发,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等镇定下来才下意识脱口而出:“绝世大黑头!”
    ……这是哪门子的大黑头啊!如果真的把两者强行联系起来,脑袋那么大的黑头不管怎么想都超级无敌巨恶心好吗!已经无法直视这个小孩了喂!
    秦淮书因为这三个字满脸震惊,原本的错愕与恐惧全部转化为生理上的不适,神情复杂地挪开视线。
    啊,还是队长好看。
    “人类!饿!”
    长在头发里的苍白嘴唇咧开轻微弧度,当他张嘴说话时,林妧能看见男孩口中尖利的长牙。
    随着这三个字沉甸甸地落下,方才还在脖子上转了大半圈的脑袋摇晃一下,一个不稳从脖颈摔落。意料之外地,它并没有狼狈地掉在地上,而是幽幽浮在半空中,加重语气喊:“变成我们的食物吧!等蜘蛛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话里提到的所谓“蜘蛛”应该是他的朋友。
    林妧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颗煤炭球一样的脑袋。而后者尖利地大笑一声,稚嫩的童音沾染几分癫狂杀意:“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我涂满见血封喉剧毒的毒丝!只要被它缠上,就再也没有继续战斗的机会了!”
    即使是后来回想起来,秦淮书也会觉得那幅场景诡异得几近恐怖。
    被黑发全然包裹的脑袋没有面孔,只有嘴巴大张成黑黝黝的洞口。腾空飞起时,头发像疯长的野草疯狂增长,最终变成一片骇人的纯黑色瀑布,不由分说向他们扑来。
    他被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然而林妧却带了几分新奇意味地将那颗脑袋打量一遍,在灵巧躲过第一波进攻后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一把长发。
    ——然后把它们一股脑全塞进小孩的嘴巴。
    这段动作行云流水,总共用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
    小男孩愣了好久好久;秦淮书一时半会儿震惊于这番操作,呆呆立在原地;倒是饶光见状后恶趣味地发出大笑,笑声可谓绕林三日而不绝。
    那句信誓旦旦的“见血封喉的剧毒”犹在萦绕耳畔,跟前的陌生人类微微一笑,无比混账地轻声发问:“好吃吗?”
    一阵微微细风吹来,撩动他头顶的几缕长发,只觉无限萧索,无尽寂寥。
    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以前没人告诉他,打架还可以这么玩啊。
    刹那间天旋地转,男孩的脑袋像醉汉在空中慢悠悠转了一圈,很快就完全丧失意识,咕噜噜滚落在地。
    “队长,”原本以为会经历一场恶战,没想到对手被出其不意一招秒了。秦淮书还没从之前的视觉震撼里缓过神,恍惚朝林妧发问,“我们……继续往前走?”
    “他不是还有个同伴么。”她把男孩的脑袋抱在手中仔细端详,像转动篮球那样,把它在指尖打了个转儿,“再等等也不迟。”
    *
    蜘蛛人来到小径上时,恰好听见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咚咚的拍球声。
    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重且缓慢,每一次突兀响起,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的惊雷陡然响彻耳畔。
    这声响比平日里大上许多,他并没有细想,一边走进茂密树丛,一边扬声大喊:“黑头,听说林子里闯进了外人,他们已经通过了树人和牛头的领地。我们有挺长时间没有开荤,是时候拿那些家伙开刀了。”
    他说着恶狠狠笑起来,与此同时身体终于穿过丛林。没有了碍眼的枝叶遮挡,声源处站立的人影也逐渐趋于清晰。
    那并非记忆里黑头的模样,而是个看起来温柔又漂亮的人类小姑娘。手中的球形物体被稳稳当当砸在地面又迅速弹起,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后,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含着笑的桃花眼。
    在她身后还站着个头上长猫的年轻人,而被她拿在手里上下拍动的并非皮球,而是……
    一颗圆溜溜黑漆漆、被头发包裹得紧紧实实的人头。
    蜘蛛人:……?
    蜘蛛人:风,中,凌,乱。
    他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来接受现实。
    “你们这些混蛋,居然对黑头做出这种事情!”男人怒不可遏地皱起眉头,腾空跃起,“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我涂满见血封喉剧毒的毒丝!只要被它缠上,就再也没有继续战斗的机会了!”
    那个小男孩居然还真的就叫“黑头”啊!这也太单纯不做作了吧!而且这两位的台词都是商量好说一模一样的吗,这样绝对只会重蹈覆辙吧!
    眼前的雄性生物蛛身人面,纯黑色毛发在阳光下几乎映出闪亮的光泽,因为长期未经修理而显得凌乱不堪。从下往上看去,依次是八条健壮有力的长腿、椭圆形的丰满肢体与高高昂起的人类头颅,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满含怒火,好像下一秒就会冲上前把他们撕得粉碎。
    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威武又雄壮的猛男,但秦淮书心中还是莫名升起一阵同情,下意识为这只巨大的蜘蛛捏了把汗。
    毕竟是自己产的毒,虽然中毒后会产生一系列负面反应,但毒性终归不像用在别人身上那样致命。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这句话产生了心理阴影,被头发毒晕的男孩在这一瞬间犹如诈尸般猛地睁开双眼,嘴里呜呜咽咽地想说些什么,奈何口腔被头发堵得水泄不通,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蜘蛛人倍感超级○亚人附体,加大音量喊:“黑头别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来救你了!”
    脑袋继续呜呜咽咽,狂翻白眼。
    才怪嘞白痴!明明是叫你快跑啊啊啊!
    随着蜘蛛人深吸一口气,纯白的丝线从他口中吐出,以势如破竹的阵势迅速冲向林妧。
    后者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熟稔地从腰间掏出匕首,手腕稍一用力,就在距离蛛丝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处将其狠狠斩断。
    这道丝线看起来纤细柔软,实则坚韧锋利无比,如果不是林妧的力道异于常人,必然也对它无可奈何。
    “人类怎么可能砍断我的线……!”蜘蛛人暴怒振声,被黑色绒毛覆盖的肢体开始剧烈颤抖,“你给我去死!”
    话音刚落,又是一条蛛丝径直扑向林妧。
    对方的进攻猛烈且迅捷,更何况蜘蛛人此时正盘旋在一根高处的树枝上,她一时间无法找到反击的机会,只能用比他更快的速度进行闪避,纤细的身形几乎化作一道转瞬即逝的影子,不断闪动在草地、树干后与石块之上。
    饶光眸光微滞地看着闪动于丛林间的人影,少见地露出了有几分呆愣的模样:“那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她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我也不知道。”秦淮书看得目不暇接,思索片刻后才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但是……队长应该是人类吧。”
    匍匐在他头顶的雪白猫咪没有再出声,淡金色瞳孔里晦暗不明,淌过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
    真是有意思。跟她在一起,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感到无聊。
    如果能拥有那个小女孩儿……好像乖乖回去收容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这样想着,慵懒地调整一下趴伏的姿势,继续抬眸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凭借一手精湛的唱跳rap外加人头皮球,林妧已经成功吸引了蜘蛛人的所有仇恨值。后者气得目眦欲裂,奈何她的动作快得无法捕获,只能徒劳无功地吐出一条条丝线。
    蛛身人面的男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忽然见到小姑娘身形一矮,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婆娑树丛里。
    “怎么,不敢和我正面对决吗?你只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虽然嘴上说着嘲讽的狠话,其实蜘蛛人的注意力早就达到了最高峰值。动物的生存本能让他对身边一切风吹草动都格外留心,在林妧销声匿迹片刻后,意料之中地听见身后草地里传来一阵疾行的风声。
    “愚蠢的人类,你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我的!”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没做多想便转身往声音的来源地猛扑,同时嘴里的蛛丝准备就绪,以最狠辣最迅捷的力度向外弹射,正中某个腾飞在半空中的物体。:筆瞇樓
    蜘蛛人灵敏地感觉出来,那并非人类身体的形状。
    他正在往地面猛扑,那个物件则被高高抛向空中,当二者到达同一高度时,他终于看清了对方模样。
    圆滚滚的头颅被银白蛛丝缠绕,原本被塞在嘴里的飘逸长发受惯性作用一股脑往外溢出,随着呼啸而过的夏风飘逸如丝带。
    那幅场景,端的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也不知道究竟用了多少年的飘柔护发素,才练就如今这番绝世容颜。
    蜘蛛人眸中含泪,直接把嘴里的蛛丝吐出去:“黑——头——”
    这两个字匆匆落下时,他也从树干扑到草地里。然而还来不及为朋友的悲惨遭遇义愤填膺,就察觉后背陡然多出一道重量——
    林妧趁他落地分心的机会顺势而上,一把蹬上蜘蛛人身体。她的声音裹挟着温和笑意,听起来像是夜间的呢喃:“晚安。”
    然后绷紧手中砍掉的蜘蛛丝,把它在对方背上狠狠一划。
    她没有太过用力,因而蜘蛛人也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在无法抑制的眩晕感侵袭大脑时,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黑头嘴里的那一堆头发。
    那可是涂满见血封喉剧毒的哦。
    见血封喉剧毒的哦。
    剧毒的哦。
    万事万物的发展,都是个不断学习与进化的过程。
    因此,历史从来都是惊人的相似。
    他好像有些明白,黑头究竟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了。
    饶光看得笑弯了眼睛,抬起爪子舔了舔手背,歪着脑袋喵呜一声:“看见了吗?这就叫做‘拿首好戏’。”
    原本的成语究竟是“拿手好戏”还是“拿首好戏”,黑头现在到底是死是活,这些家伙进入遥山的目的又是什么。
    诸多疑惑像飞散的蒲公英那样涌上脑海,可蜘蛛人什么都没能抓住,最终只是浑浑噩噩地躺在草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小姑娘把黑头的脑袋放在自己身边。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一家人,果然是要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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