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邻居前来说和 文 / 木兰竹

    上一章结尾颇有些惆怅的感觉, 但实际上并不如此，因为帖木儿还要再活三十年才死，朱标站在他目前的时候都是个小老头了。帖木儿历史中活了六十九岁, 也算超长待机了。所以他死的时候，朱标松了口气，心想这不安分的老家伙终于死了。虽然大明不怕打仗，但谁想打仗？朱标想想打仗要耗费的小钱钱, 就恨不得双手薅头发。他日盼着老家伙赶紧死，夜盼着老家伙赶紧死。待得到帖木儿终于死了的消息, 朱标开心得从变成大沙发的龙椅上跳了起来。那时候已经七十七岁的老太上皇仍旧精神矍铄，和帖木儿同岁的朱文正更是宝刀未老。这越老越爱乐子的叔侄俩特意去帖木儿墓前一观。那时候黑白照相机已经发明出来, 他俩还在别人的墓碑前拍了纪念照。最后连一边长叹一边笑出了牙花子的朱标都看不下去了，把这丢人现眼的两人拉走。能给大明带来许多军费消耗的老家伙终于死了，虽然大明皇家众人唏嘘感慨, 颇有英雄惜英雄之感, 但也难免实话实说一句“好死”。最后朱标看到了帖木儿的遗书。帖木儿的遗书也挺乐子人。他感慨朱标当初所说的“自信”成真, 自己怎么也赶不上大明发展的速度, 活着的时候一直只能捏着鼻子和大明保持不近不远的陌生关系。现在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就决定畅快一把, 看他是先死，还是大军先和大明交战。说不准，还能在死前再见朱标一面。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 遗憾遗憾。看这封遗书, 就可见帖木儿是个唯我独尊、不会考虑自己帝国未来如何的乐子人暴君。他的帝国也确实很快分裂。朱标捏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 再不拦着老爹老哥在帖木儿坟前比耶。欣赏是真的, 想让他赶紧死也是真的。死了的对手, 才是好对手。这是后话。现在朱标还不知道帖木儿会这么气人——就算没打仗，但事先军需筹备、军队调遣，哪个不费钱费精力？把十万军队囤积到边境严阵以待，这每天烧掉的物资，就是天文数字好吗！若朱标知道，他恐怕会放弃让帖木儿去扰乱中亚西亚的计划，直接给帖木儿一炮，让他喂鱼去。可惜他不知道，所以还在那里英雄惜英雄，感慨帖木儿是个人物。朱棣听着朱标的夸奖，嘴瘪得可以挂个酒瓶子：“夸他干什么？哥，你说锡兰是弹丸小国，他那不也是个弹丸小国？为何要给他脸面？我愿为元帅，定能踏平他！”朱标没好气道：“然后呢？”朱棣疑惑：“什么然后？”朱标问道：“踏平了，然后呢？怎么治理？”朱棣：“嗯……交给官员……”朱标给了朱棣脑袋一下，道：“叫你多读书。既然你喜欢打仗，我给你布置的战争史整理，你整理好了吗？”朱棣目光漂移：“嗯，那个、那个啊，最近比较忙，哎哟！”朱标又给了朱棣脑袋上一下子，道：“古往今来，若打很短时间内无法治理的地方，都是获得一定战果之后再谈判。哪怕是平定天下的战争，也是边打边谈判。”“秦灭六国，每一场大型战争中都会讲和；汉灭匈奴，也是一边打一边和匈奴签订条约；就是我们爹夺得天下的时候，与陈汉、张吴、北元作战，也是一边打一边和谈，养精蓄锐后继续打。”“你知道为什么吗？”朱棣理直气壮：“不知道！”然后他低着头把脑袋递过去，让朱标打。朱标无语极了。他轻轻敲了一下朱棣的铁脑壳，叹气道：“所有的战争都需要有利可图，谈判所获得的利益，不仅绝对比抢掠大，在己方的实力不能完全控制住对方的领土时，谈判所获得的利益甚至比占领对方的领土更大，明白了吗？”朱棣理直气壮：“不是很明白！”朱标捏住朱棣的腮帮子使劲扯：“所以让你多读书！老祖宗的智慧就在那里，只要你把战争史整理一遍，你什么都懂了！”朱棣瘪嘴，声音有些委屈：“哥，你说得容易，你知道从古至今的战争史整理有多少字吗？修个元史都要修十几年，那可是‘有史以来’的战争史啊！”朱标认真道：“我知道，所以才让你做。你还年轻，这一辈子还长。”朱棣：“……”委屈了，自闭了！我怀疑我大哥在欺负我！朱标轻轻拍着朱棣的肩膀，眼中满是对朱棣的期许。狗儿啊，你这辈子当不了永乐大帝，哥给你找个新的航道，你去当个军事家、史学家如何？反正千万不要跑外面到处打仗，然后让你哥我像另一个时空你的太子一样，在后方为你收拾烂摊子。你这么闲，不如去编纂整理战争史。朱标带着自闭的朱狗儿回到锡兰的时候，整个锡兰全境已经被大明船队控制。虽然大明人不多，但一百人控制一个城池足矣。锡兰的城池又不多。至于山里，大明懒得管，他们也不敢出来。大明这阵仗，把印度图格鲁克王朝的官吏们都吓了一跳，派人乘坐小船来问了一句。当知道锡兰居然胆敢袭击大明船队，抢劫大明皇太子后，他们都沉默了。以他们对阿罗吉湿婆罗的理解，这个家族的人还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因为他们坚持认为自己是神灵化身，真的很“自傲”。还真是……好死。“大明……大明以后会留在这？”图格鲁克王朝的官吏硬着头皮问道。朱标微笑着摇头，表情一片和煦：“不会。这里离大明太远。蛮夷之地，不配成为大明的领土。”图格鲁克王朝的官吏眼睛一亮。锡兰和印度隔海相望，最近的地方只有三十公里。印度一直垂涎锡兰不得。就算印度占领不了这块地，他们也不希望强大的大明占领这里。“不过他们要为此次袭击付出代价。”朱标道。图格鲁克王朝的官吏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很快，图格鲁克王朝派来了一位王子充当此次锡兰袭击大明皇太子的调停担保人。锡兰十分憋屈，不想让印度当这个担保人，但朱标非常热情地欢迎印度入局。因为印度这个担保人，会为了这次担保出人出钱出力。朱标先杀了主导这次袭击的老权臣阿罗吉湿婆罗和他的外甥维罗，帮助傀儡皇帝布伐奈迦巴忽五世继续掌权。布伐奈迦巴忽五世当即向大明称臣，成为了大明藩属国。为了补偿大明此番遭遇的损失，锡兰将连续十年每年向大明朝贡固定数额金银布匹粮食，之后变成三年一贡的正常朝贡贸易。大明在岛屿南部选择了一个深水港作为驻扎地，修建大明城，以供大明来往船只休憩。修建大明城的花费，由担保方印度提供。除此之外，大明和锡兰、印度还有其他方面的约定。这些约定和普通藩属国对宗主国的约定差不多，不做赘述。当合约签订后，锡兰和印度都非常满意。对于锡兰国王而言，他终于摆脱了傀儡国王的地位，所出的赔偿可以从阿罗吉湿婆罗拿，对于一无所有的他而言，算不上什么。至于南方弄个港口什么的，那个地方本来就是荒地，大明愿意在那里修建港口、建立城池，锡兰国的朝廷也能从这个港口受益，与大明进行商业交流，获得巨大利益。锡兰国王虽然是个傀儡，但并不蠢。印度非常满意大明只收锡兰当藩属国，并将势力范围限定在锡兰岛南部的做法。印度王子在信中对他的父亲道，这是大明对印度的示好。大明认可，锡兰的北部属于印度。至于帮助大明修建城池，作为大明不吞并锡兰岛的代价，印度觉得太值得了。他们朝廷一致认为，若不是大明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大明才不会吐出吃进嘴里的肉。我们图格鲁克王朝真是太厉害了！因为大明实在是太给图格鲁克王朝面子，图格鲁克王朝的国王特意千里迢迢来锡兰与朱标见面，送了朱标许多贵重的礼物。国王又提起让大明帮忙打帖木儿的事，朱标保持着他一贯人畜无害的微笑，摇头拒绝。大明是个热爱和平的国度，大明开国皇帝，嗯，也就是朱标那英明神武无所不能心怀天下仁义慈悲的亲爹，曾经提过“不征之国”。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对方主动来打大明，大明也不会主动袭击。所以大明只会和其他国家友好和平地做生意，不会主动出手掺和别国的他政。听了朱标的话之后，图格鲁克王朝的国王感慨万分。这个邻居，不愧是我们的宿敌！等图格鲁克王朝的国王离开后，哥哥弟弟们都很好奇：“为什么说我们是他们的宿敌？”朱标道：“他们说是就是吧。来，清点一下损失和收入。”哥哥弟弟们一边叹气一边掏出了算盘。朱文正满嘴抱怨：“和标儿一起打仗，每次打完都没有畅快的感觉。”朱标抱着手臂道：“你可以不和我一起打仗，现在就回南京去！”朱文正立刻闭嘴。在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中，大明皇家一群人把这次战斗的账本整理妥当。他们打仗的时候没有扰民，甚至把对方的府邸都用封条封好，只抓人不抢劫。所以他们占领了锡兰，锡兰从上到下都对大明赞不绝口，只说那权臣活该。但经过计算，他们没有抢夺任何东西，在刚得到的、不算在之后朝贡的一次性赔偿到手后，他们已经把这次出海的路费预算赚了一半回来。朱棣眼睛都瞪直了。他终于亲身客观地体会了，什么叫谈判最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