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你就是我伯父 文 / 木兰竹

    俞通海听完朱标的话之后, 就想撕开自己的稳重人设，不想听命了。但朱标要安排一个稳重的老将提前去欧洲安排，除了俞通海, 还真找不到其他人委以重任。陈英倒是愿意承担这个没人想干的任务，自请代替俞通海前去，但被朱标瞥了一眼，他就闭嘴了。标儿要带哥哥弟弟媳妇去看真正的天涯海角, 一个都不能少。俞通海十分哀戚。太子殿下这是循私情啊！常葳此次出行，把弟弟常茂, 即他家将要继承爵位的嫡长子带上了。常茂被蒙在鼓里，是被他姐姐绑着上船。常葳也表示, 可以让常茂先去欧洲。常茂年纪小，以后可以自己去真正的天涯海角看看。常茂：“……”听我说，谢谢你, 大姐你真的是我的亲大姐！但朱标否决了这个提议。“常茂这家伙太过暴躁, 脑袋一热就不会考虑结果, 放他出去搞外交, 还不如我正哥。”朱标瞥了这位小舅子学生一眼, 道, “正哥倒是可能和欧洲那群贵族打成一片。”朱文正使劲摇头：“不不不，我才不去。”朱标道：“没让你去。这件事只能拜托俞叔叔。你们别争了。”众人心里道，没人想争。俞通海只能苦笑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他想, 回去的时候, 他再绕行天涯海角好了。朱标让俞通海在红海驻扎一部分船队, 还有个原因。他们去欧洲的时候绕行好望角, 回来的时候, 就会乘坐船只穿行地中海, 然后通过陆地到达红海，再直接从红海回大明。好望角只有在十二月左右通行才最安全，他不可能等到好望角下一个安全窗口再回去。如果俞通海想要去好望角看看，倒是可以留在欧洲继续和诸国国王交流，等到好望角下一个安全窗口。俞通海的任务如此重大，他不想去也得去了。不仅他要去，还要感谢朱标委以重任。这位国公真是头疼极了。他想，有这样的太子，那些不安分的人省省心吧，玩不过的。皇上有如此继承人，真是天生帝王啊。朱标定下计划之后，大明的船队浩浩荡荡驶入了红海。红海左边是非洲大陆，右边是阿拉伯半岛。阿拉伯半岛上原本有一个统一了大部分半岛，已经迈入了封建时代的阿拉伯帝国。可惜，蒙古人来了，蒙古人走了，阿拉伯帝国覆灭，社会阶层崩溃，重新回到了部落酋长制。阿拉伯人曾经政府了埃及，后来抗击蒙古人成功，又击退了东征的十字军，保留了马穆鲁克苏丹国。后世苏伊士运河所在地，就在这个国家辖内。现在马穆鲁克苏丹国虽然因为连出昏君暴君，导致国家混乱，好歹也算是一个统一的帝国。朱标再次换上了大明皇太子的衣冠，正式与对方苏丹（伊|斯|兰|教中特殊统治者的称号，类似政教合一的国王）见面。马穆鲁克前来接待朱标的苏丹叫纳赛尔。虽然马穆鲁克国内混乱，但纳赛尔苏丹仍旧掌握着一支忠诚的军队，能够压得住国内大局。朱标便放心地将中亚、西亚的情况告诉纳赛尔，并着重讲述了一个叫“帖木儿”的人，非常需要重视。还在游牧的蒙古人已经不行了，这个蒙古贵族才是你们真正值得重视的对象！他见纳赛尔仍旧坐在马穆鲁克曾经击退蒙古人和十字军的功劳簿上骄傲自满，便又让明军展示了新式武器。“帖木儿的兵器和我们差不多。”朱标撒了一个小小的慌。纳赛尔终于重视了起来，并向大明求购兵器。他相信有了这些兵器，他能把国内反对他的声音全部压制，让马穆鲁克再次迎来辉煌。至于那什么帖木儿，他若是敢来，自己一定给他好看！朱标非常高兴地签下了这笔大单子。常茂小声对他姐姐道：“不明白姐夫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兵器给他们。就算是我们淘汰的兵器，也比他们的刀枪盾剑厉害。让其他国家变得厉害，怎么想都对我们大明不利啊。”常葳横了弟弟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别叫姐夫，叫老师或者太子殿下！你姐姐成了太子妃，你就能对老师不尊重了吗？！”常茂：“？”我就叫一声姐夫，怎么不尊重了？！常葳训斥完弟弟的礼仪之后，又开始数落弟弟的学问：“你从小跟着伯泽读书，成绩还没我好！我以前还以为是藏拙，没想到你是真的‘拙’！伯泽布置的功课，你是考完试就还给他了吗？！”常茂：“……”有点心虚。难道、难道这件事老师讲过？常葳非常生气，当即向朱标告状。朱标也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谴责常茂，谴责得常茂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都听到已经封王的同窗们捏拳头的声音了！大姐啊！你是我的亲大姐！请不要把我质疑姐夫……质疑老师的话告诉老师啊！你就这么喜欢看见你的弟弟被揍吗！“技术是藏不住的。就算对方拿不到我们的技术，也能被我们用的东西启发，自己研究新的东西。”朱标叹气，“哪怕你读一读春秋战国史，也不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如果对方自己研究，对我们的影响才更大，明白吗？”朱樉抱着手臂：“他不明白。”朱棡耸肩摊手：“他成绩那么差，怎么可能听得懂。”朱棣冷笑：“白读了这么多年书。”朱橚阴阳怪气得最厉害：“他可太懂了，教了他十几年的老师都没有他懂。在背后说老师的不是，真真是个好学生。”常葳冷哼。常茂扑通一声跪下：“我错了！”完蛋完蛋！我以后再也不对大姐说太子殿下的不是了！“你一定在想，不该在你姐面前说我不是。”朱标叹气，在常茂头顶轻轻敲了一下，“你的错误真的是这个吗？”常茂脑袋里一团浆糊。朱标一把将常茂拉起来，道：“我是你的老师，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向我提问，而不是在私下嘀咕，然后带着疑惑做事。这样不利于你成长，也不利于我了解你的真实情况。这次让你一同出来，我希望你有所成长。你应该也不想被人说，常家除了一个太子妃常葳，后辈无人。”常茂的脑袋里立刻不敢搅浆糊了。他点头如捣蒜：“我、我一定努力！”朱标叹气道：“你确实应该努力了。在上学的时候，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这么这些年就不行了？”他顿了顿，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如果年长者太过厉害，年幼者就失去了动力。那我的弟弟们，应该是最先成为纨绔子弟的人。”常茂的脸立刻绯红。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老师看穿了！不对，老师看穿自己的心思，才正常吧？！“我就说他怎么越来越不肯努力，原来是我太厉害，让他自相形惭？”常葳恍然大悟，“你和我比什么比？你和我比，是不是还要和父亲比？我和你加起来也永远比不过父亲，你是不是就更懒得动了？”常茂使劲摇头，不敢辩解。他觉得，自己要挨揍了。朱标放过了常茂，让常葳和小舅子去交流，并特意叮嘱弟弟们不要去找常茂的麻烦。他能理解常茂现在的颓废。这时代，男子继承家业才是理所当然的事。常葳虽然不会继承常遇春的爵位，但她已经成为朝廷和民间都认可的常遇春“屯田元帅”的继承人。常茂原本是不耐烦做屯田的事，更想出外打仗。等听“你姐才是你爹继承人”的话听多了，自己又确实比不过大姐，他就感觉抬不起头，逐渐颓废了。总结一下，就是年纪太强生活太闲想得太多。朱标现在带常茂出来见见市面，然后就该好好督促常茂干活，免得他东想西想了。常葳拎着高大的弟弟交流感情，朱标回船上的书房，提笔写了一连串的书单和作业。忘记的功课，只要多看书多做题，捡回来就好。朱标是个好老师，非常负责任。“你们也想问我为什么要慷慨地分享大明的科技吗？”朱标问道。四个弟弟齐齐摇头。朱樉道：“与其让他们来偷，不如我们把阉割版的给他们。”朱棡道：“我们赚了钱清了仓还有了名声。”朱棣道：“这就是大哥所说的，世界会一直向前发展。我们要制定行业规则，保证自己的话语权吧？就像大唐一样，万国来朝，各国都派留学生来大唐学习，回去之后不仅将大唐的东西带回国，也将大唐是最强大的国家、唐人是最优秀的民族的理念带回去。”朱樉和朱棡猛地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朱棣。朱棣得意地勾起嘴角。朱橚想了想，道：“哥哥们都说完了。我没什么补充的。”朱标挨个摸摸弟弟们的脑袋：“都很棒。这次季泽略胜一筹。”说完，他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圆盘，打开之后，里面是科学阁最新研究成果——钟表。大明原本用来计时的工具是日冕和滴漏。朱标一直想把更准确的钟表弄出来，为此，他特意提议亲娘召集人研究钟摆定律。西方的机械钟机械表的雏形十三世纪就出现了。机械钟纯粹是靠着弹簧和齿轮来带动，只要知道原理，手工制造并没有技术难题。不要小看大明的手工工匠，钟表的齿轮再精密，对于经常进行微雕的工匠们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这样纯手工精雕细琢的钟表只能是连皇室都稀罕的奢侈品，要量产得先把精密机床弄出来。这就不知道要攀多少年的科技树了。如今工匠们才刚琢磨出钟表该怎么弄，别说朱标的弟弟们，就连朱元璋都没有，全给朱标玩了。朱元璋不急，反正第二批钟表是他和马秀英的。标儿想要的玩具，自然先紧着标儿。朱标现在将钟表赠送给了朱棣，朱棣高兴得跳了起来，其他弟弟们都酸透了。“其实他说的我也知道，我只是没来得及说出来。”朱樉酸溜溜道。朱标失笑：“好。下次我提前和你们说，你们好好准备一下，输赢我给你们记下，等回大明了再给奖励。”朱棡不满道：“但我就想要那块表。”朱标摇头：“已经给了季泽，不能反悔。”朱棣仰天大笑三声，气得朱樉和朱棡都在捏拳头。朱橚叹了口气，道：“我就不比了。我得到的东西本来就比哥哥们多。”他有显微镜，有大哥特别订制的一整套实验工具！朱棣笑不出来了，狠狠瞪了朱橚一眼。朱樉和朱棡的仇恨也转移到朱橚身上。朱标默默离开，让四个弟弟自己闹去。……之后朱标再和纳赛尔商谈时，让常茂跟在身边充当文书。常茂顶着浑身乌青，写字的时候手都在哆嗦，可怜极了。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有点回到了还在官学的时候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只是每当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那一大堆功课，常茂的意气风发立刻被船上的捕鼠官三花猫吃掉了。他再次感受到了当初上学的时候，被还是个小胖墩的老师朱标支配的恐怖。朱标交付了二十把火铳作为定金，并承诺留下一部分明军为纳赛尔训练火铳兵。得到了纳赛尔的信任后，朱标谈起了修建运河的事。苏伊士古运河直到公元八世纪，阿拉伯帝国征服埃及的时候都在用。如今虽然荒废了几百年，但航道仍在。以大明的目光看来，修建苏伊士运河的工程量并不大。即使朱标知道后世修建苏伊士运河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但朱标仍旧要说这话。这不是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这点长度的运河，中国古代不知道修建了多少条了。苏伊士运河全长一百九十余公里，京杭大运河在元朝取直之后全长约一千七百九十七公里。京杭大运河最早开凿于春秋晚期，即吴王夫差开凿的邗沟，那时候开凿的长度就已经达到一百七十余公里。那时候吴王夫差的地盘可不大，开凿了邗沟不但没亡国，还奠定了吴王北上中原称霸的基础。苏伊士运河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除了因为环境恶劣，更重要的是建造苏伊士运河的公司没把劳工当人，不给吃不给喝，也不分发更为先进的挖掘工具，饿死渴死后就换新人，以此“节约成本”。十九世纪早已经有了蒸汽机，但苏伊士运河挖掘全靠劳工用铁锹等最简单的工具，肩抗手运。结果此番“吝啬”导致人力成本大为上升，工程进展缓慢，且瘟疫横行，反而增加了更大的成本。就算是元朝征发民夫治理黄河，成为元末农民起义的导火索，元朝统治者比起这群刽子手，都算仁君了。纳赛尔原本并不想开凿运河。他的头脑，还没有好到意识到掌控一条连接欧洲和亚洲的水运要道的好处。朱标以商人角度出发的口才，很容易就诱惑到了这个志大才疏的苏丹。“不说利益，就说以前掌管前往东方丝绸之路的是你们天方人，现在这些好处都落在了蒙古人手中。你们甘心吗？”朱标列完一条一条的经济利益后，图穷匕见，将说服的角度转移到了作为统治者难以拒绝的方面。“我曾听说，苏丹你的国家比现在更加兴盛，疆域比现在更为广阔。现在却陷入了分裂。我是大明的储君，我的父亲是大明王朝的创建者。我想我们的心情是一致的。不会有那个国家统治者，不想成为王朝历史中最厉害的统治者。”“大明有相面之术，我对此小有了解。我一见苏丹，就看到光芒扑面而来，耳边传来不了解的经书声音，这一定是你们的真神对你的赐福。”“苏丹你命中注定，会成为这个王朝复兴之人啊！”听着朱标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说出如此振奋人心的话，纳赛尔信了。他紧紧握住朱标的双手，泪流满面，声称朱标是他的知己，他要和朱标结为异性兄弟！朱标却拒绝了：“我只是一介储君，怎么能成为苏丹的兄弟？我是苏丹的晚辈才是。我愿意以‘伯父’称呼苏丹！伯父！”纳赛尔更加感动，连跟随纳赛尔的群臣都感动了。这个大明皇太子可以处！朱标的兄弟们虽然听不太懂，但只看着朱标一番唱念做打，已经尴尬地快把靴子抠穿了。大哥/标儿！你在做什么！你醒醒啊！你是大明的皇太子！朱标表示，如果能与纳赛尔合作开辟大运河，并且与纳赛尔共享大运河运营权，这点尴尬不算什么。朱标原本只想以大明的黄色|炸|药和蒸汽挖掘机的技术支撑，来换取十年的运河经营权。没想到纳赛尔直接拍胸口，他将会把与大明皇太子的友谊写入经书法律，以后永远与大明共享运河经营权！大明，就是我马穆鲁克国永远的兄弟国！朱标：“伯父！！！”这伯父能处！！！这写进宗教法律的东西，就算换再多苏丹，他们都得遵循这个。至于马穆鲁克王朝颠覆后，后世王朝还认不认，这个朱标不担心。只要大明足够强大，对方就会认可。如果大明没有那么强盛，就算是约好了时间，对方也能轻轻松松撕毁条约，大明对其无可奈何。条约的有效力，只在于国力。没有国力支撑的条约，连厕所里的纸都不如。纳赛尔当即和朱标彻夜长谈，与朱标商量要怎么开凿这条运河。朱标所说的大明派遣商队向欧洲运送商品，赚取粮食和银钱，以减缓马穆鲁克王朝的压力，让纳赛尔再次重提要无视国王与太子的地位差距，与朱标结为兄弟。朱标再次以自己辈分低拒绝，并告诉纳赛尔，自己的国家非常注重礼仪，就像是苏丹国非常注重教义一样，自己不能僭越。纳赛尔长吁短叹，又想给朱标送女儿。朱标悄悄告诉纳赛尔，自己的太子妃和岳父是全大明最厉害的将军家族，自己需要太子妃家族的支持。纳赛尔立刻不再提这件事，然后转而赠送了常葳许多珍宝，帮助朱标讨好常葳。常葳：“？”当朱标好不容易从纳赛尔的热情中脱身后，他感觉自己半条命交代到这里了。有必要这么热情吗！“大哥，你为什么不和他结拜？”弟弟们十分好奇。朱标没好气道：“身为大明的皇太子，我称呼比我年长的人为伯父很正常，但结拜为兄弟，就包含了政治上的含义了，蠢货！”弟弟们一哄而散。哇嗷，大哥骂人了！大哥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赶紧跑赶紧跑！朱文正百无聊赖地为朱标打扇子：“标儿啊，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努力。你什么事都包揽了，你哥我好无聊啊。”李文忠和陈英难得意见一致地点头。朱标有气无力道：“好好好，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去和非洲的酋长国交流，我歇一歇，等到了欧洲再说。”朱文正兴奋起来：“可以打仗了！”朱标一脚踹到朱文正的小腿上：“是沟通交流做生意！不是打仗！不要老想着打仗！”朱文正立刻失去了兴趣，再次蔫掉。朱标气得又踹了朱文正两脚。朱文正晃了晃腿，用神情告诉朱标，踹得不痛不痒。朱标气得攥紧拳头要揍朱文正。朱文正用非常夸张的语调惨叫，然后用非常风骚的跑步姿势蛇形走位逃跑。李文忠：“文正还是个幼稚鬼。标儿遇上幼稚鬼文正，也变成了幼稚鬼。”陈英叹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