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旅途还很长 文 / 木兰竹

    对葡萄牙的反击战争结束得非常快。

    这个时代,马里帝国和马穆鲁克王朝的战斗力都很强。

    马穆鲁克王朝打退了蒙古人和十字军，马里帝国的国王去麦加朝圣的时候到处撒黄金也没人敢来抢。非洲也有游牧民族，两个王朝都有骑兵和□□兵,且把持着各自沿海航道，水军也不错。

    葡萄牙只是一个在狭小海岸那一溜建国的小国家，所以明军再一加入，战事如摧枯拉朽一般可想而知。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有朱标看着黑人贵族趾高气昂地坐在椅子上，下方跪着葡萄牙的白人贵族这一幕,心情有点古怪。

    说实话，贵族和贵族一丘之貉,他自己这个大明贵族也没好到哪去。但对后世穿越者而言，这地位错乱的一幕，真的会看得有点爽。

    要知道,葡萄牙是最先入侵非洲的国家。

    他们与朱标出航的外交策略正好相反。

    朱标愿意帮助远方没有能力来到大明的国家,让他们更加强盛,带动海外市场的繁荣。历史中中原王朝对外国大多是这样,丝绸之路上的小国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只要不和中原王朝作对,就是双赢局面。

    葡萄牙支持各个小国攻伐，一旦有稍稍繁荣的国家出现就立刻出手覆灭，只图一个损人比利己更重要,只要别人比我弱,我就最厉害。

    两方做法不同是因为文明的底层逻辑不同,朱标不发表评论。朱标只按照自己的逻辑和理性出发,希望每个大洲、每块陆地都有强国,大家互相牵制,一同热闹，百花齐放，这个地球文明才有点乐趣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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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目的，当欧洲其他王室纷纷派王子和公爵来葡萄牙觐见大明皇太子的时候，朱标表现得非常和蔼和善，十分天真地相信了这一切都是葡萄牙王室勾结海盗的错。

    之后，他又非常天真地听信了葡萄牙王室的狡辩。这一切都是权臣勾结蒙古使者蒙蔽圣听的错！我们的国王是被蒙在鼓里！

    之后朱标又接受了葡萄牙旁边，一直对葡萄牙土地虎视眈眈的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说和。

    卡斯蒂利亚王国将来会和阿拉贡王国组成西班牙王国，就在葡萄牙旁边。

    朱标接受了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说和，从卡斯蒂利亚王国手中获得了不少保证金。

    同时，他又相信了葡萄牙国王的说辞，以退兵的承诺获得了不少赔偿。其中一些赔偿，还是其他几个欧洲国家一起凑的。

    显然，他们都对葡萄牙王国虎视眈眈，想要从中撕咬一块肉下来，但又不想让卡斯蒂利亚王国吞并葡萄牙。

    朱标看准了他们的心理，将赔偿价位卡在了他们的心理底线上，让马里帝国和马穆鲁克王朝都赚了一大笔。

    朱标的“弟子”有些不好意思，推辞了几番之后，只拿走了一半赔偿，其他的给大明，作为书籍、技术和武器订单的定金。

    朱标的“伯父”更是财大气粗，将所有赔偿都送给了朱标，抵扣了和大明朝廷做的大生意。

    朱标好说歹说，才让“伯父”拿走了一小部分赔偿，用于奖赏出征的将领，安抚国中的军事贵族们。

    这个“伯父”又慷慨又仗义，是真的能处，但就是政治素养有点不合格。朱标只能尽可能地劝说，让“伯父”这个国王能当得更稳固一些。

    法拉吉国王见朱标如此关心他，更加喜欢这个侄子。

    他听说图埃金国王拜朱标为师，立刻把自己的小儿子送给朱标当弟子，说相信朱标。

    “听说在大明，老师就是父亲。没关系，我们各论各的！”法拉吉国王摸着自己的大胡子道。

    朱标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收了这个“各论各”的弟子。

    更让朱标无语的是，因为这场战斗，马里帝国国内贵族发现图埃金居然有两个强大的盟友，于是争权夺利暂时偃旗息鼓，愿意支持图埃金这个国王。

    图埃金居然冒险将权力给了母亲和心腹，决定和朱标一同去大明求学。

    法拉吉国王也立刻表示自己的小儿子也要跟着朱标回大明，这是弟子应该做的事。

    朱标：我tm……

    他心里忍不住爆粗口，面上还要感谢这两人的信任和看重，真是甜蜜的负担。

    朱标发现，自己肩上除了大明这个担子，怎么又多了两个累赘？罢了，教就教吧。只是他非常警惕，绝对不能让宗教势力入侵大明的世俗权力。

    他决定在船上潜移默化告诉两个弟子，大明的情况和其他地方不同，敬仰的是祖先，但尊重所有宗教，任何人都有信教、不信教、信什么宗教的自由。

    希望两个弟子能听进去一点吧。

    朱标忙着做生意。

    欧洲离大明太远，大明自己的地还没治理明白，目前没钱没人也没精力去关注大陆最西端的事。所以，这一场战争，他一定要一次性捞够本，让这群人彻底知道大明不好惹，大明才能与他们好好做生意。

    不过宴会什么的，朱标都不去，全让自己的兄弟们去，并阻止了陈英凑热闹，把陈英留在身边当护卫。

    陈英不在乎这点功劳，只是担心李文忠一个人制不住偶尔脑子抽风的朱文正。

    朱标悄悄道：“他们卫生习惯特别差，根本没有什么礼仪可言。吃饭的时候会对着桌子对面吐痰，想上厕所就直接去餐厅角落里拉屎。听我的，别去！”

    欧洲那些被后世吹上天的所谓礼仪，是十六世纪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制定。现在欧洲正处于卫生习惯最糟糕的时代。

    陈英哭笑不得：“这么可怕？标儿你怎么不和他们说说？”

    朱标理直气壮道：“正哥和弟弟们活该受这个苦。至于忠哥……他是海军元帅，他必须出面。”

    俞通海谁啊？那不是海军元帅曹国公李文忠的副将吗？

    陈英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不和兄弟们同甘共苦，但常葳想了一个绝顶的“好主意”，让陈英无法拒绝朱标的好意。

    常葳卖了自己的弟弟，让本来充当朱标护卫的常茂跟着大明那一群大王们一同出席。

    这下子，陈英就只能自己当护卫，保护太子和太子妃了。

    陈英在心里对兄弟们说了一声抱歉。

    标儿偏爱我，我也不想。

    朱标把兄弟们赶去各个国家赴宴交流后，自己带着陈英和常葳去逛意大利。

    现在意大利虽然是散装，但因为吸纳了东罗马的文化，所以文明程度可能是欧洲数一数二。因为对黑死病的研究，意大利对卫生也比较重视。朱标只在贵族区域逛街，体验还不错。

    让他体验更不错的是，沿街有许多来自拜占庭帝国的落魄学者、落魄贵族贩卖家产，其中不乏一些官方书籍。

    朱标对金银珠宝兴趣不大，只要是有字的古物，哪怕可能会受骗，朱标都豪气全收下，并邀请那些学者们来大明。

    亲，跟着我们回去，免费提供食宿哦！我们海纳百川，广纳全天下圣贤人才，来我们大明的大学任教好不好呢？

    因为这个时代的拉丁语和后世差别挺大，虽然朱标学会了这个时代的几个拉丁语言，但很难将这个时代的人名和后世的译名结合起来。

    所以朱标没有去拜访特定的人，只是广撒网，愿者上钩，反着就算大明国库没钱，我大明皇太子是真的有钱，以前三千门客都养得起。

    那三千门客还在高丽行省发光发热，这些人跟着朱标回大明，就算他们本来是骗吃骗喝的混子，朱标也一定能为他们找到适合的活干。

    不要小瞧地主加资本家的混合体标儿。

    朱标如此吹嘘自己，常葳开怀大笑，陈英不住扶额。

    对常葳而言，她的夫君什么都好。

    对陈英而言……嗯，标儿真的是义父亲儿子，亲的。

    “要回去了啊。”朱标在兄弟们黑着脸一一回到他身边后，感叹了一声。

    他登上了一座高楼，看着满目异域风情，满脸不舍。

    这里没什么好，比起大明大大不如。朱标不舍的只是，这次回到大明之后，他恐怕就没有机会再离开大明的土地了。

    身为大明皇太子，他能任性一次就够了。之后，他将扛着整个大明帝国，在这世界历史新的起点上艰难前行。

    如此轻松惬意的日子，只有当下了。

    朱标看着窗外，问道：“我将来能不能保持着现在的心境？”

    他身后无人。

    朱标独自登楼，无论是兄弟、下属还是妻子，都没有带在身边。

    “我能不能坚持自己的底线？”

    “我能不能埋下帝制覆灭的坑？”

    “我能不能不被君王毫无限制的权力腐蚀？”

    “我能不能……能不能让华夏中国通向光明未来的路更加顺利？”

    ……

    朱标不断发问。

    只有提问，没有回答。

    “我能不能仍旧清醒地认识到，我的体内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哪怕我认可的是朱标的身份，不认可前世的身份。但我仍旧认可前世的三观，而不是封建社会的三观？”

    朱标笑了笑，拂袖离去。

    这些提问，现在的任何回答都毫无意义。

    只能盖棺论定。

    ……

    “大哥，你在上面干什么？”

    “标儿，你有什么瞒着你正哥，快说！”

    “伯泽，常茂现在茶饭不思，怎么办？不就是别人吐痰不小心吐到他碗里了吗？用得着这么娇气！”

    “太子殿下，船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起航。”

    朱标笑道：“嗯嗯嗯，等上了船慢慢说。回去的旅途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