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9章 望京群像 文 / 杨酒七

    江小柳跟陆辞秋说：“我娘先前早产，幸得回春堂女医相助才救活了两条性命。但我那弟弟体弱，这些日子京城乱，我娘跟着上火，这一下就回了奶。现在我娘没奶，弟弟饿得一直在哭，阿秋，我得去回春堂一趟，听说回春堂有奶粉。”
    陆辞秋想都没想，手伸到斗篷里，两桶奶粉就被取了出来。
    她甚至已经没有工夫再把奶粉换包装了，直接就塞给江小柳。
    同时塞过去的还有一张单子，那是从前写给回春堂的奶粉和水配比量，包括水温，都有写得清清楚楚。这会儿正好拿了一张出来，告诉江小柳：“按这上面写的给你弟弟吃，小孩子吃饱了就没有大事。如果实在不行再去回春堂，但也不要你去，让暗卫去。”
    江小柳感动得都要哭了，她把奶粉和单子往下人怀里一塞，“赶紧的给我母亲送去。”然后就拉着陆辞秋说，“我不怕，我不用待在府里，我跟你一起走，能帮上什么忙就帮点什么忙。反正我在家里也坐不住，不如去外头看看。”
    陆辞秋没同意，“外面太乱了，我根本顾不上你，你要是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又不放心，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给我待着，哪都别去。记着，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放三下烟火。烟火为令，到那时，你们就可以出门了。”
    她说完，用力把江小柳推进府里去，然后冲着门房大声道：“锁门！”
    江家没混进去贼人，陆辞秋也算是松了口气。
    再回身时，就看到莫顾之往这边跑过来，一见了她也松了口气，“县主回来就太好了，刚刚听人说县主回来了我还不信，现在一见着您，我这……”莫顾之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
    他是望京府尹，望京城出了事他责任最大，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跟这座城共存亡的心理准备。可是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百姓在受苦难，他就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难辞其咎。
    何况，谁不想活着呢！可是皇宫也在乱，听说已经有人在逼宫了，皇宫禁军正在厮杀，谁也顾不上帮着官府，别说分不出人手，甚至还有人向他求支援。
    可是他能支援谁呢？突然一下子面临这么大的压力，莫顾之生出了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直到听说陆辞秋回来了，直到看见了陆辞秋本人，这种感觉终于冲淡了去。
    陆辞秋能够理解他这种感受，见他说不下去了，便主动走上前，伸手往他胳膊上拍了拍。
    “莫叔，家里还好吗？蓉蓉呢？”
    莫顾之赶紧道：“都好，都好。贼人还没有本事潜伏到官府里，蓉蓉在家陪着她娘，但总张罗着往外跑，说要上街去救人。我没让她出来，留了人看着她们娘俩。但也只留了两个人，实在是分不出人手了。不过听说宣王府的暗卫去了一位，是县主您让去的吗？谢谢县主，县主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陆辞秋摆摆手，“眼下也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之所以派人去莫家，也不只是为了保护莫婶和蓉蓉。而是因为莫家就住在衙门后院儿，莫叔你是望京府尹，你们家有太多文书不能被外人看到。宣王府的人是去保护这些东西的，所以你不必跟我说谢谢。
    大难当头，咱们谁也顾不上自己，就先顾着国家吧！”
    莫顾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立即跟着陆辞秋继续往城北走，一边走一边跟陆辞秋讲这边的形势，同时也告诉陆辞秋：“枪和天雷之前缴获了一批，人也杀了不少，但还是有没找到的。城北炸了两次，我也没顾得上过去看呢！虽然有漏网之鱼，应该数量也不多。我一直在街上，遇上拿枪的人只有两个。天雷一次也没有遇到过，可见我们缴获的虽然不是全部，但应该也是绝大部分。他们剩余的肯定不多，这是好事。”
    陆辞秋跟他的看法一样，“我们这一路上遇到持枪者三人，手雷一人，其余的就都是刀剑这种普通兵器。虽然他们的功夫会高强一些，但只要我们人多，也不是对付不了。
    不过虽然如此，伤亡也难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有一位张大人，据说是吏部主事，我不认得。但乱中无人，只得重用。他已经在后面安抚百姓，并安排百姓集中避难，应该不用莫叔这边操心。但莫叔也别跟着我去城北，你往梧桐大街去，重点看一下回春堂。大量的重伤员被送到回春堂去了，怀北人一定知道回春堂可以救活性命，就怕他们对回春堂下手。”她塞了几把枪给莫顾之，“回春堂那边有宣王府的暗卫，会使枪，你到了之后让他教给你这东西怎么用，再发给身边可靠的人。
    皇宫那边既然已经开始逼宫，那肯定还会有大量的人要往皇宫方向移动。莫叔对城里的地形比我了解，你再叫人堵住几条往皇宫去的要道，如果有人想要突围，别废话，直接杀了。”
    莫顾之把她说的话一一记下来，也没有反驳。这种时候了，他太需要有一个头脑清晰的人告诉他怎么做了。指哪他打哪，绝不废话。
    陆辞秋的出现对于莫顾之来说就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他立即带着人先去了梧桐大街。
    他得先找到宣王府的暗卫，学会了枪怎么使，然后再分出几队人马去堵能去皇宫的路。
    每队去堵路的人里都要有一个拿枪的，这样才能确保能把路给守好了。
    陆辞秋的移动速度开始加快，因为有枪的人不多了。那些提着冷兵器的人都不用她出手，无论官兵还是暗卫都能上去对付。城北也再没有爆炸声传来，这也是好事。
    可城北还是太乱了，望京城近半数百姓都是生活在城北的。
    她到城北的范围时，首先入耳的是一片哀嚎。
    第一声爆炸就发生在这个地方，大片建筑的倒塌让一些人没被炸死也被压死。
    还有一些受了重伤无法移动的人，都或趴或坐地在地上大喊救命。
    可是谁能救他们呢？官府腾不出人手了，据说第二声爆炸的伤亡更加惨重，大量的官兵都在往那边赶。这边仅剩下五人在努力抬着砖瓦，试图把那些压在下面的重伤员给救出来。
    轻伤暂时顾不上，那些断了胳膊少了腿的，有官兵冲着他们大声喊：“互相之间搭把手，尽可能自己找到医馆。往城东走，那边医馆多，大夫也多。都别坐着干等着，能自己起来的就自己起来，都这种时候了，全城都腾不出人手，自己的命还得自己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