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最后一次 文 / 一个豆包

    九月初七，汝阳王妃四十岁的生辰。
    汝阳王府大肆操办，几乎把整个京城的权贵都请了来。
    这话，绝对不夸张。
    其实何止是权贵的，就连宫里的贵人，也都给了汝阳王府极大的体面——
    太皇太后是长辈，自然没有给晚辈恭贺生辰的道理，她自是不会亲自前往。
    但，太皇太后还是赏了不少东西，提前让心腹宫人送去了汝阳王府。
    谢皇后就不用说了，她是赫连皇族的女主人，族中有德高望重的长辈过生辰，她自会亲自赴宴。
    还有在永安宫含饴弄孙的萧太后，虽然与汝阳王妃并没有太多的交情，过去几年也鲜少在人前露面，这一次也是赏赐了贺礼。
    可以说，皇宫里最尊贵的三位女人，都表示了亲近之意。
    上行下效，权贵中，哪怕是跟汝阳王府不甚亲近的人家，也都纷纷跑来赴宴。
    从早晨起，汝阳王府门前就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好多车马直接把大半条街都堵住了。
    “上一回京中这般热闹，还是陈逆的昏礼！”
    谢贞翻身下马，看了眼被堵得严严实实的街道，便有些咋舌。
    少年人嘛，哪怕再老成，偶尔也会有口无遮拦的时候。
    他作为当朝国舅，谢家家主，也是京中数得上号的贵人。
    他早早就接到了汝阳王府的请柬，原本他对这些交际并不十分热衷。
    没办法，随着年岁的增长，京中很多贵妇忽然发现：谢皇后的这个亲弟弟，已经十二三岁了呀。
    可以议亲了呢。
    虽然男子成亲，可以晚一些。
    但，富贵人家的婚事，素来都是提前好几年就开始相看。
    三书六礼地，昏礼太繁琐。
    一套流程走下来，有的估计要三四年。
    且，似谢贞这样的出身、门第、权势等，绝对算得上大周第一黄金单身汉。
    若是下手晚了，就会被旁人抢走。
    偏偏谢家没有主母，谢贞唯一的亲姐姐还是当朝皇后。
    许多贵妇就算对谢贞有意思，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京中的各种宴集，便是最好的、也是为数不多的良机。
    可以想象啊，谢贞每每去参加宴会，总能碰到热情的女性长辈，以及那种恶狼盯着肥肉的目光！
    受不了！
    谢贞是真的受不了！
    他还是个孩子呢。
    再者，大丈夫者，当先立业再成家。
    他可是从小就立志要做冠军侯的人呢。
    阿姊、姊夫对他也都寄予了厚望。
    在他过了十岁生日后，阿姊就把谢家的部曲都交给了他。
    人数不算太多，也就四百人。
    谢贞就用这些部曲做实验，按照阿姊的练兵之法，训练自己的私兵。
    两年前的御驾亲征，谢贞也想去。
    他真的很想叱咤沙场，建功立业。
    可惜，阿姊和姊夫都不同意，觉得他太小，根本无法承受战争的残酷与磨砺。
    谢贞：……唉，虽然不服气，可他也知道，阿姊和姊夫是为了他好！
    如今两年过去了，他马上就十三岁了。
    应该不小了吧！
    谢元：“好，不小了！我家小肥仔长大了！”
    “你就放心吧，阿姊定会给你施展的机会！”
    阿姊仿佛哄孩子的话，言犹在耳。
    结果，机会还就真的来了。
    谢贞收敛思绪，继续像个有点儿任性的小少年，说着不太讨喜的抱怨。
    “阿贞，慎言！”
    宇文灏就跟在谢贞身后，他听谢贞居然提到了“陈逆”，不由得脸色微变。
    陈逆，就是陈复礼，安乐侯府世子。
    也是三年前被，那个朝廷严惩的黄教教主！
    “……阿贞这话，应该不是意有所指吧。”
    “巧合！应该是巧合！他许是年岁大了，开始有些任性，这才口无遮拦！”
    宇文灏脸上仍是一派清风霁月，疏朗高贵的如同他的雅称——玉郎。
    但，他的心里却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谢贞的这番话，另有深意。
    “应该是我多想了！”
    “……谢贞一个半大孩子，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想法？”
    “再者，大军已经入城，还有火药！此次一定万无一失！”
    宇文灏拼命给自己打气。
    现在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就算想退缩，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幸而，他身边还有谢贞。
    若是真有个万一，他还能有个退路！
    深吸一口气，宇文灏继续端着和煦的笑容，像个长兄般，训诫谢贞，“今日乃汝阳王妃的生辰，大喜的日子，切莫说些晦气的话。”
    谢贞闻言，揉了揉鼻子，“是！阿兄，我错了！”
    “其实，我就是有感而发、随口一说！”
    说着话，谢贞嘿嘿傻笑两声，带着几分孩子气。
    看到他这副模样，宇文灏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对嘛，谢贞就是个半大孩子，他懂什么？
    谢贞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一边开始往王府走去。
    在宇文灏看不到的角度，他那双与谢元有些相似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
    寿宴从中午就开始了。
    除了考究的曲水流觞宴，还有乐人、胡姬、戏子等轮番献艺。
    整个王府都充斥着鼓乐声、欢笑声以及各种喧闹的声音。
    谢元作为皇后，还是总揽朝政的监国皇后，她俨然就是整个宴会最尊贵的人。
    她的身边有着一群女眷簇拥，南陵就守在她的身侧。
    “娘娘，您不该来的！”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您直接统筹安排就好，何必以身犯险？”
    南陵脸上带着笑，眼底却闪烁着担忧。
    她借着给谢元敬酒的机会，小声说着。
    谢元却保持着端庄、温和的笑，一边跟其他女眷点头示意，一边悄声对南陵说，“我若不来，你就会被他们怀疑！”
    “他们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对你生疑，你就危险了！”
    “况且，我亲自前来，便是最好的鱼饵！”
    谢元知道，自从赫连珏收下番邦美人的消息传来，京中就又变得喧闹起来。
    除了汝阳王府的叛乱，还有几个世家的蠢蠢欲动。
    后者倒不至于谋逆，但，他们却想要往后宫塞女人，甚至想着换个皇后。
    所以，除了汝阳王府的杀局，暗地里还有一些阴谋。
    谢元这次，就是想亲自钓鱼，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钓鱼了，因为她也“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