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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第42章 文 / 临天

    “不过说好了啊,我只是试试……”
    “肺痈很难治的,尤其他起病急重,又拖得太久。”
    盛兮颜先把话说在了前头,才又道:“但是,有一个法子,或许会有用。”她一口气说道,“楚世子,你去让人四下问问,有没有陈芥菜卤。”
    “……芥菜卤?”韩谦之一脸迷惑,嘟囔了一句,“盛大姑娘,您饿了?”饿了的话,可以让庄子里做点饭菜,也不至于大半夜吃咸菜吧。
    盛兮颜:“……”
    楚元辰斜了他一眼,韩谦之立刻噤声,不敢说话。
    盛兮颜不理他,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跟着道:“先看看附近的庄子和村子能不能找到,要是找不到的话,就再去镇子或者,前头的清净寺问问。务必要是陈芥菜卤,越陈越好,至少也要放了三五年的,若是能找到十年以上的就最好了。”[1]
    她细细地交代着。
    她从前在梁州的时候,曾跟外祖父去过田地,看到一些村民们在做腌菜。那个时候,外祖父无意中说起,让她别看这些腌菜不起眼,关键时刻也是能救人性命的。肺热和肺痈起病太急,经常连救的机会都没有,人就不行了,但若是有陈年的芥菜卤,就能把人从阎王那里抢回来……
    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八岁,听过也就忘了,直到刚刚才突然记起。
    她生怕他们不尽心,尤其那个姓韩的,还以为是自己要吃呢,就又郑重地叮嘱了一句,说道:“这是救他的关键,必须要快。”
    韩谦之神色一凛,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咸菜能救纪明扬,但还是牢牢地记在心里,不敢有丝毫怠慢。
    其他人也面色郑重。
    盛兮颜在心底估摸了一下,说道:“我最多只能吊住他十二个时辰的性命。你们越快越好。”
    楚元辰立刻吩咐道:“听到了没,你们现在就四下去找,再着人飞鸽书,让他们也帮着一起找,不用急着赶路。”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随行进京的那些人,因为楚元辰先走一步赶到京城,那些人都还在驿站里。除了重病的纪明扬外,楚元辰只带了五个人,靠他们五个人要找到陈年的芥菜卤也不是太容易。
    毕竟百姓家腌菜,那也是为了吃,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腌完后放上三五年都不动的。那就不能吃了啊。
    他们要找的也就是腌完后放着放着忘记了,这实在不容易。
    “是,世子爷。”
    众人纷纷抱拳应命。
    “带些银钱去。”楚元辰补充了一句,“大半夜的,别白白扰人清梦。”
    盛兮颜又写了一张方子,让他们按方去抓药,接下来就只有等待了。
    陈芥菜卤,关键还是一个“陈”字。
    腌好的芥菜,先是要等到上头长出绿色的霉毛,再放置上至少三五年,芥菜就会渐渐化成水,霉毛也会随之消失,这样的陈芥菜卤才是能用的。
    纪明扬身上的银针还没有拔掉,他脸色青灰,口唇泛白,整个人都死气沉沉,要不是胸口时不时会剧烈起伏,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怕是谁看到都会以为人已经死了。
    盛兮颜放开了搭着他脉搏的手,眼帘微垂。
    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楚元辰这会儿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回京献国书,纪明扬没有随他回京,也就没有了这一劫,所以,他能好好的活到几年后,但是,因为楚元辰活下来了,一切就都改变了。
    或者说,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楚元辰的命运,进而也改变了很多事。
    一个水杯递到了唇边,楚元辰在她耳边问道:“累不累?”
    “累。”
    盛兮颜无精打采地回道,声音里有些许连她自己也没有留意到的撒娇。
    施针十分的耗费精力,就算只有区区三针,在全神贯注下,她都觉得比看了一晚上的书都累。
    她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完了大半杯,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盛兮颜:“……”
    算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干脆又把剩下的水都喝光,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楚元辰放下水杯,说道,“后头有空的屋子,可以去歇着。”
    盛兮颜掩嘴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有银针吊着纪明扬的生机,几个时辰内是没有问题,她也打算先休息一下,免得待会儿精神不济,影响施针。
    楚元辰带她出去了,走在院子里,面对迎面而来的晚风,盛兮颜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这庄子是镇北王府名下的。”楚元辰随口说道,“丘婆子一家最擅长料理瓜果,种得西瓜可甜了,每年都会送不少去王府。”
    盛兮颜眼睛一亮,问道:“原来上次的西瓜是这里送去的啊,又甜又脆又好吃。”
    楚元辰怔了怔,自己不在京这些日子,她和自家娘亲都已经这般熟了?连西瓜都一块吃上了?
    看着她那双仿佛没有阴霾的眸子,楚元辰的嘴角不由翘了翘。
    她问道:“王府里的鱼又是哪儿送去的?”
    “鱼吗?”楚元辰还真不知道,“王府有好几个庄子都挖了池塘养鱼……”
    从瓜果说到鲜鱼,又说到了盛兮颜最喜欢的一种果子露,楚元辰把她送到了厢房,盛兮颜抿了抿嘴,突然说了一句:“你别皱着眉头了,不好看。我会尽力的。”
    楚元辰:“好……”
    盛兮颜关上了门,楚元辰还站在那里,眉眼舒展,他心里知道,刚刚她故意说着西瓜,鲜鱼什么的,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呢。
    好到他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盛兮颜和衣睡了一个多时辰,又匆匆赶过去。
    这一晚上,纪明扬的情况还算稳定,当中有过一次剧咳,让盛兮颜及时用银针稳住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纪明扬的生机也在一点一点的耗尽。
    盛兮颜和楚元辰都在等着。
    附近的庄户和村子里的百姓们全都问过了,腌了一年半载的倒是有不少,但要三五年以上的,就找不出来了。
    于是,他们又兵分几路,去了更远的村子和镇子。
    一直到天蒙蒙亮,韩谦之兴奋地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找到咸菜……不对,找到芥菜卤了!”
    盛兮颜心中大喜,赶紧跑出去看。
    韩谦之带回来一大坛,有酒坛那么大,就放在堂屋里。
    他跟着出来,嘴里还说道:“世子爷,末将是从一家快要关门的酒楼里找到的。他们在盘店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么一坛腌了不知道多久的芥菜。”
    韩谦之一家家的敲门去问,一无所获。
    本来已经快要绝望了,就让他绝处逢生地见到了一家大清早就在盘店的酒楼。
    “所以说,天无绝人之路,就连老天爷都不肯收老纪呢!”韩谦之笑得畅快极了,他得了这坛子芥菜卤后,就赶紧回来,生怕来不及。
    “盛大姑娘,您赶紧看看,这能不能用吧。”韩谦之小心翼翼地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道,“我问过掌柜的了。掌柜的也忘了到底放了多久,但他说至少也得有五年了。”
    他心里忐忑,生怕盛兮颜觉得年份还不够。
    这个坛子一看就是放置了许多年,扎着坛口的油纸也已经泛黄了,不但满是灰尘,还长出了一层白毛。
    韩谦之忙道:“我没敢擦。”他是原封不动搬回来的。
    “要打开吗?”得到盛兮颜肯定的点头后,楚元辰主动道,“我来。”
    他过去把坛口的油纸剥开,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弄毁了这一坛子来之不易的芥菜卤。
    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冲鼻而来,盛兮颜被呛得皱了下眉。
    她凑过去看了看,又让人拿了一把干净的酒舀来,伸到坛子里捞了捞,芥菜都化为了液体,提起来的时候,酒舀里的液体清澈如水。
    “应该可以了。”盛兮颜欢喜地说道,“你们谁去拿个小碗来。”
    “我去!”
    韩谦之飞奔回去,很快就拿了一个大海碗过来。
    盛兮颜默默地看了一眼这么大的碗,舀了大约碗底的量,又让楚元辰把坛子盖好扎紧,就捧着碗就进去了。
    她搭了一会儿脉搏,对着韩谦之说道:“灌下去。”
    “直接喝?”韩谦之傻问道。
    “对呀。”盛兮颜理直气壮道,“总不能拿来下碗面条再喂他吧?”
    韩谦之:说得好有道理啊。
    楚元辰往他背上拍了一下,说道:“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罗哩罗嗦的。”
    盛兮颜退开了一步,韩谦之就拿了一个小木勺,把碗里的芥菜卤送到纪明扬的嘴里。
    盛兮颜紧张地在一旁看着,交握在身前的双手微微用力,直到见纪明扬的喉咙还有吞咽的动作,肩膀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纪明扬还能吞咽,但是很慢很慢,韩谦之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喂。
    估计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细致的活,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足足花了一盏茶,才把碗里的陈芥菜卤全都喂了下去。
    盛兮颜的心里其实多少也有些没底,但她相信外祖父,外祖父说的肯定不会有错。
    所有人都耐下心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越来越亮,朝阳的光芒驱散了黑夜。
    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候,一直盯着纪明扬不挪眼的韩谦之突然惊喜地脱口而出:
    “烧、烧退下来了!”
    “世子爷,老纪的烧退下来了!”
    他最先是见纪明扬的呼吸似乎没有那么急促了,就试探地搭了一下他的额头,额头还很热,但比起刚刚的滚烫来,明显已经降下不少。
    “我看看。”盛兮颜把咬了一半的包子放回到碗里,过去给他搭了脉,面露喜色。
    陈芥菜卤真得有用!
    “药呢!”
    盛兮颜赶紧问了一句。
    先前她开了方子,让他们抓药来熬的,这药已经熬好了,正在炉子上温着,她一问,立刻就有人端了进来。
    “喂他喝下。”
    盛兮颜吩咐了一声,自然还是韩谦之来喂。
    也不知道是纪明扬的吞咽快了一些,还是韩谦之已经熟练了,这碗药喂得非常顺利。
    一碗药下肚,纪明扬没有任何的异样。盛兮颜又观察了一炷香左右,就拔掉了他身上的三根银针。
    纪明扬依然呼吸平稳,没有剧咳,更没有憋喘,除了脸色还难看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行了。”盛兮颜毫不掩饰脸上的欢喜,说道:“他的命应该能保住。”
    韩谦之就等着这句话,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老纪,老纪……”韩谦之轻轻唤了两声,又向盛兮颜问道,“盛大姑娘,他什么时候才会醒?”:筆瞇樓
    “从脉象来看,应该是快了……”
    盛兮颜的话刚说完,纪明扬就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韩谦之惊喜地喊道:“老纪!”
    “咳!咳咳!”纪明扬又是一通剧咳。
    韩谦之紧张极了,但这一次,纪明扬只咳了几声就奇迹般地停了下来,然后虚弱地说了一句:“好饿……”
    盛兮颜轻笑出声,她轻快的笑声让沉闷了数日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愉悦。
    “他能吃东西吗?”楚元辰问道。
    盛兮颜肯定地点了点头:“能。”
    外祖父常说,不管是什么病,最怕的就是食水不进,只要还能吃得下,就会有转机。
    “弄点清粥,他应该好几天都没进过食了,先少吃点看看,只要没有吐出来,就让他吃。”
    等到他一碗粥落肚,出去找陈芥菜卤的人也陆陆续续赶了回来。
    得知纪明扬已经醒了,所有人全都喜形于色,心里满是庆幸,庆幸世子爷当机立断,带着奄奄一息的纪明扬先来了京城,更庆幸,他们未来的世子妃竟然是个神医!
    除了韩谦之找到的这一坛芥菜卤外,他们还带回来一坛三年份的,就是保存的不够好,坛口的油纸都已经被老鼠咬坏了,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腐臭味,盛兮颜实在很难确定还能不能用,就让他们先放到院子里去。
    楚元辰看着韩谦之带回来的这坛子陈芥菜卤,沉吟了片刻,问道:“它是用来退烧的吗?”
    盛兮颜摇了摇头,说道:“纪明扬是肺痈,单单用退烧的药物是没用的,他热毒犯肺,只要体内的热毒不清,高烧就退不了。这陈芥菜卤可以用来清除外感毒邪,毒邪一除,烧自然就退了,只要烧退了,后面再逐步拔除热毒,阴滋养肺就可以了。”
    这说来简单,但是无论是肺热还是肺痈,最难的还是毒邪难清。
    所以一旦得了此病,尤其是重症,几乎很难活命。
    “纪明扬起病太急太重,就算现在略有好转也不能掉以轻心,很可能还会反复。这陈芥菜卤要继续吃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话,脸上因为熬夜略有疲态,嘴角弯起,颊边的梨涡略隐略现。
    楚元辰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摸,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仿佛若无其事地瞥开了目光,随口问道:“别的发烧能治吗?”
    盛兮颜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外祖父没说,不过……”她眼睛微亮,身子下意识地凑了过去,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你们打仗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受了伤后就会发烧?然后高烧不退。这也是外感毒邪!所以,我觉得,陈芥菜卤对外伤引起的高烧不退,也会有用!”
    她说完,又站站好了,抿了抿嘴,说道:“只是我没有用过,不知道是不是真就和我想的一样。”
    她没有注意到,楚元辰在听到这话后,人几乎呆住了。
    在战场上,最怕的不是受伤,而是受伤后的流血不止,以及高烧难降。
    若只是受伤,不管伤得多重,大多都能救得回来。
    但一旦发高烧,几乎就没救了。
    若这东西真得可以用在战场上……这可以救回多少人的性命?!
    楚元辰的心不由怦怦直跳,慢慢攥紧了拳头。
    盛兮颜展颜冲着他笑着,阳光落在她细腻的肌肤上,仿佛会放光,就算她没有说话,楚元辰也分明从她脸上看到:快来夸我吧!
    楚元辰终于忍不住抬起了手,在她发顶上摸了摸,说道:“阿颜,你真厉害!”
    盛兮颜笑得更加灿烂,弯弯的眉眼透着难以掩饰的高兴。
    感受着他手掌上传来的温暖,盛兮颜的耳垂隐隐有些发烫,她飞快地说了一句:“我出去吹吹风。”提着裙裾,拔腿就跑了。
    楚元辰的手还伸在半空中,那一瞬间,心里不禁有些空荡荡,他慢慢收回了手,注视着手掌,又轻轻地虚握,好像还能抓住她的体温。
    他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他的嘴角弯起,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正要跟过去,有人匆匆来禀说有北疆送来的紧急军务,只得遗憾作罢。
    此刻,已过巳时,日头烈了许多,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风后,盛兮颜的耳垂没有那么烫了。屋子里头人太多了,又围着纪明扬七嘴八舌的,她嫌闷得慌,打算去田边走走再回去。
    盛兮颜随便问了一下,丘婆子就叫上她儿媳妇过来给她指路。
    这庄子不大,只有十来个庄户,但胜在景致不错。丘婆子对伺弄瓜果很有一手,就把大半田地开辟出专种瓜果,这个时辰,有不少庄户正在田上忙碌,挥汗如雨,一派生机勃勃。
    “盛大姑娘,咱们庄子上还种了柚子,最近可以吃了。”张西家的也知这就是他们王府未来的世子妃,格外热络的说道,“奴婢让人给您摘一个尝尝?”
    柚子?盛兮颜眼睛一亮,她记得柚子是长在南边的,京城还挺难买到的。
    见她喜欢,张西家的忙道:“是奴婢的婆母养活的,今年还是第一次结果子。”
    她正要使唤人去摘,就见盛兮颜突然停下了脚步,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有十来个人正穿过林子朝这边走过来。
    打头的中年男人蓄着短须,手摇折扇,面上带着上位者的矝贵和不怒而威。
    盛兮颜一眼认出,那是皇帝。
    她皱了下眉,他们的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喜欢白龙鱼服,微服私访啊。
    不是盛兮颜不想避,实在是她发现他们的时候,皇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显然是认出她来了。
    想想也是,上次自己让皇帝憋屈得快要吐血,他认不出自己才怪呢。
    萧朔落后皇帝半步,他唇边含笑,容貌昳丽,闲庭信步间,优雅从容。
    一行人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盛兮颜福礼道:“秦老爷。”
    皇帝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问道:“原来是盛大姑娘,你怎么会这儿?”
    盛兮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随便走走,正要去摘柚子呢。”
    她大大方方的样子让皇帝有点意外。
    “若秦老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反正皇帝在玩白龙鱼服,盛兮颜就干脆睁眼瞎的当他是个普通人。
    “等等。”皇帝喊了一声,说道,“盛大姑娘是自个儿来的吗?”
    他的目光落在盛兮颜的身上,露出了几分探究。
    皇帝当然不是无缘无故跑来这里的,他一大早就收到消息,说是楚元辰悄悄带人离开驿站,正在京郊的庄子上。
    想到上次被他潜回京城闹了一顿,自己最后却只能硬是捏着鼻子咽下了,皇帝简直辗转难眠,所以,他打算亲自走一趟,最好是能把楚元辰堵个正着。
    唯有拿捏到了楚元辰的把柄,才能打压住他的气焰。
    没有想到,楚元辰没有见着,却看到盛兮颜。
    盛兮颜颜色极好,姿容称得上绝色。但皇帝对她并没有半分欣赏美人兴致,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不是楚元辰带她来的?难道他们在太后赐婚前就已经有了瓜葛,还是说,太后的赐婚打从一开始就是中了镇北王府的圈套……
    也就片刻的工夫,皇帝的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场阴谋大戏。
    他的锐目微微眯起,态度更加的强硬了:“阿辰也在这里?”
    盛兮颜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秦老爷,楚世子不是要五天后才回京吗,我还订了那天的雅座呢。”
    她的脸上并无半点异样,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皇帝总不能去个小姑娘争三说四,他丢不起这个脸,就直言道:“前头是镇北王府的庄子吧,带我去坐坐。”语气不容拒绝。
    盛兮颜浅浅一笑,也不挪步,说道:“秦老爷,怕是不太方便。”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尖利着嗓子道:“盛大姑娘,你敢抗旨?”
    盛兮颜笑而不语,那样子似乎是在问:旨在哪里。
    皇帝是白龙鱼服,他既然没有主动揭开身份,自然不能说,他的话就是圣旨。
    这幅油水不进的模样,气得皇帝差点就变了脸。
    “颜姐儿。”
    这时,一个温柔飒爽的声音在她身后唤道,盛兮颜的心一下子就定了,转头甜甜一笑。
    静乐郡主朝她走过来,她步伐迈得很大,但却不显急切,人未到,声先至:“秦老爷,您也一大把年纪了,别总盯着小孩子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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