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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0 章 第140章 文 / 临天

    “莫非这就是东厂的待客之道?!”
    郑重明把话说出口,才发现里头除了萧朔外,另有他人。
    楚元辰着紫色锦袍,手里端着一盅茶,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候道:“郑大人好兴致,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大家一起喝一杯。”
    “今日这天气不错。”楚元辰对着阴沉沉的天色,睁眼说瞎话,“最适合三五好友,谈天说地。”
    他说得悠然自得,仿佛是在自己的地界,压根没有理会郑重明这黑的吓人的脸色。
    郑重明饶是再好的修养,也几乎快要被气吐血了。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楚元辰和萧朔二人之间的棋盘上,但凡懂棋的,一眼就能看出,这黑白两子,平分秋色,不分胜负,显然这局棋下了挺久的,而非故意做戏给自己看。
    既便朝中上下心领神会,两人已经结盟,他们也鲜少一起出现。
    据郑重明所知,他们最初一块儿出现是在诚亲王的听左楼……
    那之后,萧朔认了盛氏为义妹。
    仿佛是故意在对外界释放一种信号,进而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
    “萧朔。”郑重明直呼其名道,“把童儿放了。”
    萧朔淡然道,“进了我东厂诰狱,想要出来,可不容易。”
    他凤眸的眼角挑起,含笑道:“东厂从没有白白放人的道理。”
    “再说了。”萧朔拈起一枚棋子,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来回拨弄着,“郑大人,你还没有资格来告诉本座该怎么做。”
    “萧朔!”
    每一次,当见到萧朔前,郑重明都会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被他的言语所影响,可是每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又总是会轻易被激怒。
    啪!
    楚元辰手上的黑子落下,在黑白两方的僵持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旁若无人地说道:“该你了。”
    见萧朔的目光真就转向了棋盘,郑重明强忍着气,让步了,说道:“你开条件。”
    萧朔慢条斯理地说道,“郑二姑娘难得来东厂诰狱做客,总得先待得舒坦了再说,免得旁人说我东厂不会待客。”他轻飘飘地又把郑重明刚刚的话还了回去,又道,“郑大人若是不放心,也可进去陪她。”
    郑重明脸色越加难堪。
    进了东厂诰狱就少有能全身而退的,他做好了被萧朔痛斩一刀的心理准备,对他而言,无论萧朔开什么条件,但凡开口,自己总能抓住他的软肋,讨价还价。
    像他现在这样软硬都不吃,郑重明反倒无从下手。
    郑重明沉默了下来。
    萧朔再不理会他,思忖片刻后,一枚白子落下。
    紧接着,就是楚元辰的黑子。
    黑白两子在左上角厮杀正欢,双方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人的心神全在棋盘上。
    被晾在那里的郑重明眼神微沉,他上前一步,抬手就要去掀棋盘,而下一瞬,他的手臂就被一把没有出鞘的弯刀挡住了。
    楚元辰好脾气地说道:“郑大人,不要那么冲动,有什么事,等我们下完了这局棋再说。”
    他停顿了数息,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本王记性不好,若棋盘乱了,棋不下了了,就要烦劳郑大人多等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郑重明要是敢掀了棋盘,那就连谈都没得谈了。
    郑重明的理智在他们俩的一唱一搭中,一点点消失。
    他冷声道:“萧朔,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朔笑而不语,楚元辰反客为主地说道:“郑大人,您还是回去吧。东厂做事一向公正,待到查清楚,若与令千金无关,自然是会放人的。”
    他的下巴朝萧朔抬了抬,说道:“对吧。”
    萧朔淡淡一笑,似是对他的回应。
    他说道:“郑大人,还记得上一次,也在此地,本座与你说的话吗?”
    郑重明眉头皱起。
    这种狂妄之言,他当然记得!
    萧朔温言道:“郑大人不如就在这儿好生考虑一番,这局棋结束前,是本座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还望郑大人珍惜。”
    郑重明气急反笑:“萧朔……”
    萧朔直接打断了他,抬也不抬地吩咐道,“乌宁,你出去瞧瞧,那些学子们在做什么。”
    郑重明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自然不会真去考虑萧朔的那些所谓的“条件”,不过,他倒想看看,萧朔到底哪来的底气认定他会服软。
    就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还能把这大荣朝的天掀翻了不成?
    自己不能被萧朔牵着鼻子走,得好好想想。
    乌宁低眉顺目地应了,出去后,他招来一个番役低声问道:“那些学子们走了没?”
    “还没。”
    乌宁点点头,快步朝大门走去。
    学子们依然在东厂门前徘徊,他们面面相觑,有些无可事从。
    大多数的学子并不认得郑重明,可无论是从东厂番子们的称呼,还是他那些肆无忌惮的话语中,都可以猜到他的身份。
    尤其是他刚刚瞥他们的那一眼,就像是在看地上的蝼蚁,随时都可以一脚碾死一样,这让他们不免想到,这件事后,会不会受到报复。
    心中有些忐忑。
    萧督主是说会为他们做主,可是……
    为了他们这些不值一文的学子们,去和手握禁军大权的郑重明对上,值得吗?
    卫修把他们复杂的情绪尽收眼底,面带忧色道:“郑大人是皇上的心腹,萧督主虽然总揽朝政,但是,郑大人有禁军在手,听说,向来是不服萧督主的……”
    他一针见血地把他们担忧直接点到了明处。
    池喻跟着说道:“诸位,如今到了这一步,是胜是败,是生是死,全都在我们自己的手里。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我们再无用,也是对这大荣朝心怀抱负的。我们也能为了这天道清明尽一份力的!”
    “哪怕一死也在乎不惜!”
    这句话,让人心潮澎湃。
    池喻跟着道:“我们去皇城!”
    一呼百应!
    他们都明白了,若是畏手畏尾,不能放手一搏,接下来,他们的功名,他们的性命,他们的前程……或许真就难保了。
    不能只靠萧督主。
    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朝皇城去了。
    傅君卿把他们送来后并没有离开,只远远地看着,见他们要走,他沉吟片刻,说道:“跟上。”
    傅君卿不算是蠢人,不然在战场上也活不到现在。
    他明白楚元辰提点他,并且救了他们一家子性命的真正意图。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已经被绑在了楚元辰这条船上了,这船若翻了,他怕是也难全身而逃,他只能让这船别翻。
    他一拉缰绳,带着手下人尾随在他们后头,又一路把他们护到了皇城。
    学子们不喊也不闹,全在皇城的围墙外头席地而坐。
    守在宫门前的侍卫们见状,赶紧去禀了统领。
    宫中侍卫都属于上十二卫,直属于皇帝,侍卫统领认得傅君卿,过来问了他几句,回去后就跟手下人说道:“只要他们不闯皇宫就成。”
    “这是太祖允许的。”
    大荣朝的太祖皇帝行武出身,颇为仰慕读书人,他在位期间,对士林百般优待,不但允许学子们议政,并曾言及,若是学子们对朝政有异议,可联名上折,也可到皇城前静坐,后代皇帝都不得驱赶。
    不能赶,也生怕他们会聚众闹事。侍卫统领就亲自站在了宫门前,一步不离。
    骄阳也跟着他们一起坐下,顺便还问了一句:“要不要让人去跟娘和大嫂说一声,我们不回去用晚膳了?”
    卫修看了看天色:“不用。我离开一会儿。”
    他一走,盛琰和骄阳也跟着一块儿走,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京城乱,怕他被人打。
    卫修哑然,他沉吟着问骄阳道:“你会哭吗?”
    “哭?”骄阳抬了抬下巴,“我最会了。”
    在被盛兮颜捡回去前,骄阳小小年纪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才能少挨打。
    她的眼睛用力眨了几下,红通通的眼眶里,滚动起了晶莹的泪珠,一下子就从骄傲的小太阳,变成了委屈巴巴的小可怜。
    盛琰看得目瞪口呆。
    “行。”卫修满意了,“那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骄阳的眼泪能放能收,她一抹眼睛,问道:“去哪儿?”
    “国子监,书院,还有陆府。”
    国子监和书院他们知道,陆府是?
    卫修随口解释了一句道:“是陆期的府邸,陆家在士林中颇有名望,陆期本人也是一代大儒……”
    卫修带着他们俩,边走边说。
    先去了国子监,后去了京城的几家有名的书院,最后又到了陆府,以卫临的名义递上了拜帖。
    卫修的养父卫临亦是大儒,与陆期颇有几分渊缘。
    于是,在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内,这件事就在京城的士林中彻底传开了。
    但凡是读书人,寒窗苦读,多是为了功名和前程,禁军卖官在先,又公然对他们这些有功名的学子们喊打喊杀,甚至还放话要夺他们的功名,这如何能忍。
    这岂不是表示,以后,入仕得靠银子,而不是才学?
    无论是来京赶考的举子,还是在京城念书的学生,全都义愤填膺。
    整个士林为之震动。
    越来越多的学子自发地聚集到了皇城下,从一开始的二十来人,变成了三四百人。
    他们也不闹事,就统统跟着静坐,无声抗议,更有人直接研墨,以地为纸,以手为笔,写起了锦绣文章。
    连朝堂都被惊动了。
    首辅亲自出面,好言相劝他们离开,学子们却是言之凿凿,一定要讨一个公道。
    不但如此,大儒陆期联合京中士林的一些有名望,有才学的先生,一同上了折子,恳请朝上整治禁军乱象,还大荣盛世清明。
    这道折子并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词藻,但言辞激烈,痛斥了如今禁军无能,和卖官之举,尤其是禁军长年无功,朝廷却要耗费大量的银子养着,不利民生等等。
    任何折子按理说,都是会递到司礼监,由萧朔看过后再行定夺,可是司礼监禀笔太监却直接把折子给了林首辅。
    林首辅满头大汗的看完了折子,心知事态已经相当不妙了。
    大荣朝有史以来,学子们静坐抗议一共只发生过三次,而这一次,规矩最大,已经惊动了士林,若不能赶紧平息,必会出大乱子。
    林首辅只得又一次出面相劝。
    “首辅。”
    池喻向着林首辅拱了拱手,正气凛然道:“学生等寒窗苦读多年,愿将所学报效大荣。大荣若不需要我们,但凡有银子就可以买官卖官,可任凭他人随意夺我们功名和性命,我们苦读又有何用。”
    “此事若不能给我们一个公平,学生放弃此次会试!”
    池喻话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一静。
    会试三年一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极为珍贵,放弃会试,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池喻同窗好友迟疑了一下,也立刻跟上:“学生也放弃会试。”
    学子们正是满腔热血之时,更因池喻的这番话,心生悲鸣。
    无论是出于真情实感,还是情绪使然,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
    “学生放弃此次会试!”
    林首辅头都大了。
    这里如今几乎聚集了近八成来京赴考的举子,若他们真就同时弃考,今科怕会是大荣朝有始以来最惨烈的一科。
    读书人最重书生意气,为了志向撞死在皇城前,撞死在金銮殿上的,历朝历代都不少见。
    林首辅生怕他们也一时激愤步了后尘,只得赶紧先安抚了几句,又说道:“此事,本官已经知道,你们在此稍安勿燥。“千万别一时想不开去撞墙,“事涉禁军,朝廷还当商议过后再给你们答复。”
    他又多说了几句,并吩咐人给这些学子们准备些热的茶水,免得被冻病了,然后叫上礼部尚书,急匆匆地赶往了东华门。
    番役进去通禀后,很快就把把林首辅他们带了进去。
    林首辅还是第一次进东厂,平日里,萧朔若有事召见他们,都会在宫中的偏殿。
    东厂不像想象中那么幽深,可林首辅走在里头,依然心头狂跳,每走一步,脚步都有些飘。
    林首辅还算镇定,与他一起来的礼部尚书已经两腿都在发抖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会儿会不会一句话没说对,就直接被关去诰狱。
    “督主。林首辅和游大人到了。”
    林首辅和礼部尚书先后踏了进去,低头行礼。
    林首辅一抬头,发现这里还真有点热闹。
    不止是郑重明,连镇北王也在。
    郑重明冷着脸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表情莫测,而楚元辰正和萧朔面对面坐在一张棋盘前,悠然对局。
    其实在来之前,林首辅已经大致打听过是怎么回事了,无外乎就是学子们谈论近日卖官之事,让郑家姑娘听到,怒斥了一二,惹恼了学子。
    见林首辅他们来了,萧朔问了一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他的态度还是一贯的温和,林首辅听着心头狂跳,他就不信东厂会不知,不过还是躬身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郑重明眉头直皱。
    “林首辅,游大人。请坐。”
    对弈已到了最后,楚元辰投子认负,认命地收拾起棋盘。
    萧朔回到了主位上,凤眸朝底下扫了一遍,说道:“此事本座已经知道,林首辅以为应当如何?”
    林首辅看了一眼郑重明,小心翼翼地说道:“郑大人,卖官之举,实在不妥当,不如就此罢休,也当作给学子们一个交代。”
    萧朔云淡风清地端起茶盅,似乎对他们怎么谈的并不关心。
    林首辅所提也不过份,方才郑重明已经反复思量过了。
    这件事,自己不付出些代价,萧朔怕是不会轻易罢手。
    “可以。”郑重明说道,“此次的所有官职尽数收回,日后禁军官职不再对外售卖。”
    卖官是他和萧朔对决的反击,他现在主动收回,就意味,那场对决,他输了。
    他又一次输给了萧朔。
    而且,还输得颜面扫地。
    他强自冷静,挑眉去看萧朔。
    就见萧朔正用茶盖拨弄着浮沫,笑而不语。
    林首辅其实很想问,卖官所得能不能给他,就是现在好像不太合适,只得先赔笑道:“督主,您说呢?”
    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把这笔银子拿到手。
    那可是一百多万两啊,想想就开心。
    萧朔放下了茶盅,漫不经心地瞥了郑重明一眼,含笑道:“郑大人似乎不打算答应本座的条件?”
    什么条件?林首辅一头雾水。
    “萧朔,你不要得寸进尺。”郑重明气极反笑,“如今在东厂诰狱的,也不过只是郑家的一个闺女,若真要舍,本都督也是可以舍。”
    “萧朔,要真到了这一步,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捏本都督的?”
    郑重明的气息略微有些紊乱,他言道:“萧督主,你说是吗?”
    的确。
    萧朔面不改色,他清楚,郑重明不可能答应。
    相应的,就算郑重明答应,他也不会罢手。
    薛家上下百余口,湛古城满城数万百姓的性命,绝不是郑重明这一跪一拜能抵销的。
    所谓的条件,不过是一种掩饰。
    萧朔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凤眸漆黑如墨,没有一点温度。
    林首辅心头狂跳,他几乎可以想到,在他们到来前,萧朔和郑重明之间,已经有过一场谈判和对决了。
    萧朔掸了掸衣袖,轻描淡写地说道:“既如此,这京营总督也该另择贤能了。”
    郑重明拍案而起。
    林首辅真怕他们两人当场就闹起来,连忙当和事佬说道:“郑大人,翼州流匪作乱已久,不如让禁军去平乱吧。”
    郑重明眼睛一眯,冷冷地朝他看去。
    林首辅只当不知。
    跟萧朔光是坐在那里就让自己两股战战的气势比起来,郑重明这点儿怒意压根不算什么。
    他继续说道:“郑大人,如今士林不满,除因买官卖官之事,更在于,翼州流匪横行,百姓多有受难,而禁军却对此不闻不问。”
    林首辅的心里也挺不满的。满打满算,这半年来,禁军只剿过一次匪,平日里也就只会吃干饭,还要花这么多银子养着。
    郑重明没有说话,只看向萧朔。
    楚元辰笑眯眯地开口了,说道:“怎么?平闽州要靠我镇北王府,剿流匪也要靠我镇北王府?这倒也不是不成,若是天下姓楚,本王自当义不容辞。”
    “这天下,姓楚吗?”
    林首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有些事他其实多少也能感觉到,只是不愿去细思罢了。
    郑重明终于还是应了:“本都督可以调五万五军营用于剿匪。”
    楚元辰整理着棋盘,口中说道:“五万?据本王所知,翼州最大的一股流匪,已经逼近十万人,还拿下三城,自立为王。郑大人,你这五万可拿不出手啊,到时候被人压着打,别让本王回头还要去救你。”
    楚元辰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莫不是禁军空饷吃着吃着,已经十不存一?才抠抠搜搜的挪了五万人出来?”
    郑重明的尾指颤了一下。
    楚元辰又道:“不如就花点时间,好好核对一下禁军兵员,看看这军籍在册的五十六万,还剩下多少。也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郑大人,您说呢。”
    明知楚元辰这是在激将,郑重明却不得不服软。
    禁军吃空饷是事实,乱象频生也是事实。
    禁军是他手中的一把尖刀,而非萧朔用来拿捏他的软肋。
    他又让了一步,说道:“那就十万人。”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萧朔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生怕他们再讨价还价,他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十日内开拔。”
    郑重明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楚元辰要领兵去闽州了,所以,他们才想相应的也弄走一些禁军。
    他挑眉看向萧朔,似是在问:这样总行了吧。
    萧朔含笑颌首,又道:”那我们再来说一下京营总督另择贤能的事。”
    郑重明再度破防,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
    萧朔说道:“不然怎么给士林一个交代呢。”
    郑重明冷声道:“这不可能。”
    萧朔压根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道:“三千营和神枢营由御马监统辖。”
    御马监是内廷十二监之一,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权。从前的西厂就是由御马监掌印太监兼管,萧朔合并了东西两厂后,御马监如今也在他的手上。
    把三千营和神枢营给御马监,等同于是交给了萧朔。
    郑重明面色阴沉。
    萧朔此举可谓是稳稳地踩在了他的底线上。
    京营总督和五军营他是不会让出来的,哪怕舍了郑心童这个女儿他也不会让的。
    可是三千营和神枢营相比起来,就没有这么重要了。
    萧朔从容不迫地噙着茶,似乎对他的决定并不关心。
    郑重明在心里反复衡量。
    这件事,必然是要给士林一个交代的,不然,口诛笔伐之下,自己怕是要声名狼藉。
    谁都不会想要一臭万年的。
    更何况……
    郑重明的眸色越发深沉,他沉默了几息后,紧咬着牙关说道:“可以……”
    萧朔放下杯盅,抚掌赞了一句:“郑大人做事痛快,今日本座就会让御马监掌印太监去同郑大人交接。”
    郑重明面无表情道:“可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喉中的腥甜压了回去,说着:“那童儿呢。”
    萧朔丝毫不理会他的黑脸,慢悠悠地说道:“一百万两一个。”
    “萧朔!”
    郑重明惊怒地脱口而出。
    他刚刚答应了一个又一个条件,让了一步又一步,难道是白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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