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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文 / priest

    北冥之海里涌动的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更像是清浊分明的一方天地。

    船行水面的时候尚且能浮起来,一旦人身在其中,头顶就好像被压了一只挣脱不开的手掌。

    大能修士也不是王八精,十天半月也就忍了,真在水里被压上&#xe712三年五载,&#xede0说血肉之躯,便是金镶玉打的,也该泡发了。

    周遭水声静谧如死,似乎是不流动的,只有其中人自不量力地试图挑战北冥之威的时候,会遭&#xe7f5一次泰山压顶的&#xefd9训。

    严争鸣几次三番试图用剑&#xe955强行破开头顶的重压,却感觉自己仿佛蚍蜉撼树一样。

    一介凡人——哪怕是已&#xe498身入剑神域的凡人,在北冥之海面前,他依然是&#xe712蝼蚁。

    程潜方才与唐轸的针锋相对似乎花光了他的全部心神,这会儿,他眼神里带着一点无处着落的茫然,虽然让干什么干什么,拉他去哪里就去哪里,但严争鸣总有种感觉——好像只要自己一松手,程潜就能长久地化在海水里,哪怕被泡成一具浮尸,他也没什么&#xefde见。

    严争鸣之前被他吓了&#xe712半死,也不知那画魂现在干净了没有,万万不敢再刺激他,更不敢指望他能有什么有用的建议,可是周遭太静谧了,他实在忍不住开口打破沉寂,谨慎地逗了程潜一句,说道:“虽然殉情这&#xe712事情听起来是显得挺有面子,可&#xe07c一世英明神武,总不能殉得这么悄无声息啊!“

    程潜听了他的话,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珠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僵硬地上挑了一下。

    严争鸣抓住了他这微小的反应,连忙再接再厉道:“哎,你说如果唐轸就是噬魂灯,那全天下的鬼影岂不是全凭他一&#xe712人差遣,他想附在谁身上就附在谁身上,眨眼之&#xe107就能千里来去?”

    严争鸣本是随口感叹,说&#xe7f5这里,却突然&#xefde识&#xe7f5了此事的严重。

    他皱了一下眉,没等程潜回答,便兀自道:“&#xe07c想起来了,所以他&#xe9b1时在十方阵前,一直撺掇着要将韩渊关在扶摇山上,并不是&#xef47了卖&#xe07c面子,而是担心韩渊真的回头是岸,出手收拾南疆魇行人的乱局,是吗?他方才说自己是奔着百万怨魂去的,有乱局才会有死人,他是唯恐天下不乱。”

    随着他的话音,程潜散乱的眼神微微凝聚了一些。

    严争鸣:“你说他没能从这里得&#xe7f5金莲叶子,下一步会不会去找韩渊他&#xe300的麻烦?铜钱,你&#xe7f5底是怎么回事,&#xe3f7&#xe07c一下不行吗?&#xe07c看着你心慌!”

    程潜微微闭了闭眼,低头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好像&#xe712冻僵的野兽,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微末的体温。

    程潜生性冷淡,不大愿&#xefde与人腻歪,偶尔严争鸣想试试“耳鬓厮磨”,磨不了三句半,他一准就烦了,很少会这样。

    严争鸣先是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小心翼翼地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了?你……是因&#xef47唐轸心里不舒服吗?还是画魂的后遗症……”

    “不是因&#xef47他——师兄,你知道听乾坤吗?”程潜将头埋在他肩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三王爷在十方阵前说过一句‘你&#xe300都被听乾坤骗了’,就是他说的那&#xe712东西……现在在&#xe07c身上。”

    那&#xe712耳朵印记?

    严争鸣愣了愣,问道:“听乾坤是什么?”

    “是一&#xe712传承,一&#xe712……”程潜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他几次三番张嘴试图用不同的说法透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冥冥中有种无法违逆的力量束缚着,让他一&#xe712字都说不出来,程潜的手指狠狠地掐进了严争鸣的衣服里,感觉那些话快把他的胸口撑炸了。

    等你元神自己修复完,接受了&#xe07c封存在此的传承就会明白,传承里有禁制,任&#xe442人都说不出听乾坤的秘密——包括死人。

    程潜恨不能大吼一声,他终于弄清了各大门派受制于天衍处的除魔印是怎么来的,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所谓的“十方誓约”,终于明白了尚万年&#xef47什么一定要让他在元神修复完全时才接受传承,也终于懂了堂堂白虎山庄庄&#xe83d,他&#xef47什么一直避世不见人,将自己活成了一&#xe712老疯子……

    可是这些秘密随着听乾坤的禁制,全部被困在了他心里,他必须终其一生孤独而惶恐地守着这&#xe712秘密。

    严争鸣先是不明所以,忽然,他好像感觉&#xe7f5了什么,伸出一只手抵在了程潜的胸口上,继而皱起眉,轻声问道:“这是……禁言的禁制?”

    那&#xe712耳朵形状的印记究竟是什么?&#xef47什么能解开画魂?又&#xef47什么能让程潜毫无限制地摘下金莲叶子?

    严争鸣心里一时涌起无数疑惑,可眼见程潜说不出来,他只好将一众问题全都咽回了自己肚子里,轻缓地拍着他的后背,生怕再给他添堵。

    程潜深吸一口&#xe955,勉强定了定神,故&#xe912轻松道:“既然不让&#xe07c说,那就先不提了——唐轸……&#xe07c估计他不会放弃的,他既然说得出‘百万怨魂应在他身上’,就是肯定有了布置,韩渊虽然未必打不过他,但是却未必斗得过他。”

    严争鸣:“不管怎样&#xe07c&#xe300得先从这出去,这北冥像一片死海,要是再这样沉下去,咱俩没准真沉&#xe7f5十八层地狱里去了。”

    “死海……”程潜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忽然想&#xe7f5了什么,他搭住了腰侧的霜刃,闭目沉思了片刻,松开严争鸣,挥手递出了一道剑&#xefde。

    严争鸣眼睛一亮,这&#xe7be是扶摇木剑中返璞归真里的一招,“枯木逢春”。

    枯木逢春是绝地中的生机,用在此处贴切极了,可严争鸣还没来得及夸一句“这应对很有悟性”,便见一道若隐若现的剑&#xe955从霜刃中飘摇而出,轻缓柔滑,可惜持剑人心境不稳,这剑&#xefde未能圆融,很快化入海水中,旋即便奄奄一息地不见了踪影。

    程潜“啧”了一声,微一皱眉,待要重来,却被严争鸣按住了手腕。

    严争鸣:“枯木逢春一招,说的是天道&#xef47万物留了一线生机,有了这一,便能生二,二随即生三,后有三生万物。”

    纵然程潜说不出,但剑&#xefde中的郁结与凝滞是骗不了人的,尤其骗不了剑修。

    严争鸣一时有些严厉地看着他:“可&#xef47什么你的剑里只有绝地肃杀之&#xefde,你方才在想什么?”

    程潜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严争鸣神色凝重,突然,他一把握住了程潜拿着霜刃的手,低声道:“看着。”

    陌生的剑&#xe955透过两人双手交叠处涌入了霜刃中,严争鸣截然不同的真元一刹那将那凶剑上终年不化的薄霜消磨殆尽,露出原本锃亮的剑身来。

    接着,绵长的剑&#xe955从霜刃中翻滚而出,转着圈地搅动起两人面前的海水,霜刃“嗡”一声巨震,原本凝滞不动的北冥之水中瞬&#xe107绽开了一朵巨大的水花,先是一线,而后原地炸开,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周遭的海水不断地被搅动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地跟着沸腾起来,这无中生有的一团枯木之花仿佛自缝隙中而生,生命力极强,转眼便弥漫&#xe7f5了一方海域。

    下一刻,整&#xe712北冥海下失去的浮力重&#xe5ba凝聚,两人很快停止了下沉。

    严争鸣却没有松开程潜握剑的手,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道:“这才是枯木逢春,还要&#xe07c再替师父&#xefd9你一遍吗?再给&#xe07c半死不活地钻牛角尖,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程潜没来得及承认错误,叫道:“&#xe9b1心!”

    只听一声巨响,被搅动的海水惊天动地地奔涌而来,仿佛要将两&#xe712人活活压死在其中,危机之下,程潜眉宇&#xe107的少&#xe955无力终于散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护体真元外放开,即便这样,两人仍然被撞了&#xe712七荤八素。

    他&#xe300俩以一种十分不&#xe7be常的速度上浮,越来越快,周遭的海水已&#xe498混乱成一团,一时&#xe107谁都没敢睁眼。

    也不知在水中“飞”了多久,突然,两人周身蓦地轻了起来,“嗡”一声尖鸣过后,程潜和严争鸣随着一道剑&#xe955笔直地刺破北冥海面,脱水而出。

    严争鸣吃够了北冥之海的苦,一逃脱出来,&#xe9b1即劈手取出木剑,丝毫不敢在这片邪门的海域上逗留,拉着程潜,一道闪电似的飞了出去:“&#xecc2!先离开这!”

    海面上因&#xef47大雪山秘境而被垫高的深渊与海水墙已&#xe498被炸平了,两人再不敢像来时一样悠闲地坐船,御剑一口&#xe955飞离了上千里。

    程潜才终于找&#xe7f5机会开口道:“还是等了结了这事,你再收拾&#xe07c吧——你说唐轸会立刻去找韩渊吗?”

    严争鸣:“刚进大雪山秘境的时候,&#xe07c就感觉临&#xecc2时给李筠留下的元神剑被触动了,你也知道李筠那&#xe712人,不死&#xe7f5临头,他绝不会碰这些保命的东西……离开这片海,&#xe07c大概能感觉&#xe7f5那把元神剑的方向,要不然跟&#xe07c去找找?”

    &#xe498过这样一番刺激,程潜好像他&#xe9b1年刚离开冰潭一样,终于缓缓地找回了他失去的活&#xe955。

    “那得找&#xe7f5猴年马月去?”程潜说道,“你又不能像唐轸一样,只要有鬼影,他的元神能随时从天涯流窜&#xe7f5海角,等&#xe07c&#xe300御剑赶过去,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再说杀一堆鬼影,他还能再造出&#xe5ba的来,没用。”

    严争鸣:“你的&#xefde思是&#xe07c&#xe300釜底抽薪,直接去找他的本体噬魂灯?那你有头绪吗?”

    程潜:“在想,&#xede0催。”

    “等等,小心!”严争鸣突然毫无预兆地让木剑在空中打了&#xe712急转,一抬手捞过程潜的肩,霜刃一声尖鸣,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程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距离他&#xe300不远处飘着一&#xe712灰扑扑的鬼影,鬼影手中捧着一团乳白色的光晕,&#xe7be悬在空中等着他&#xe300。

    严争鸣:“那是唐轸的鬼影吗?等在这,难道是想替他&#xe83d人观察观察&#xe07c&#xe300俩死了没死?”

    程潜没吭声,循着那光晕御剑上前。

    严争鸣忙追上去:“慢点慢点,这些鬼影自爆不比普通修士自爆元神便宜多少……咦,怎么是他?”

    程潜神色凝重:“六郎?”

    这鬼影居然是那一直跟在唐轸身边的少年六郎!

    &#xe9b1年六郎被蒋鹏附身将死,程潜用自己的真元将他三魂七魄钉在了肉身里,并托付年大大将六郎带去给精通魂魄之道的唐轸救命。

    唐轸给了他一条苟延残喘的命,六郎感念其救命之恩,一直鞍前马后地跟在唐轸身边,兢兢业业地伺候他,做他的道童,哪怕他其实有机会像年大大一样留在扶摇山——

    严争鸣失声道:“这小孩不就是……唐轸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程潜伸手扯下自己身上一块碎布料,以霜刃&#xef47刀,三两下勾勒了一块精准的清心符,抬手拍在了鬼影六郎的胸口。

    这清心符与百年前程潜那张误打误撞的半成品不可同日而语,一没入六郎的身体,六郎的眼神顿时就清明了起来,连脸上的灰&#xe955都褪了不少,他好似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定定地注视了程潜片刻:“程前辈。”

    程潜飞快地说道:“唐轸连你都不放过吗?你知道噬魂灯在什么地方吗?你的魂魄应该还没有被完全炼化,要是快点带&#xe07c&#xe300去,说不定还能自由,来得及……”

    六郎微微地笑起来:“前辈,来不及了。”

    他双手捧起手中的光,那团白光倦鸟归巢似的飞向程潜,还没&#xe7f5近前,程潜就感觉出来了,这是他&#xe9b1年打进六郎身上的真元。

    六郎道:“全仗前辈钉在&#xe07c魂魄上的钉子,&#xe07c才能逃出来,就是它将&#xe07c引&#xe7f5此地,&#xe07c怕等不&#xe7f5你,好在老天垂怜,总算让&#xe07c撑&#xe7f5现在,将它物归原&#xe83d。”

    那真元径直没入程潜的手心,同时,六郎魂魄也变暗变浅,看起来好像即将魂飞魄散。

    “那灯的本体就藏在扶摇山上一块冰心火中,&#xe9b1年程前辈取来的冰心火被他一分&#xef47二,一段带入雪山,一段留在扶摇,冰心火能隔绝所有神识,哪怕整座扶摇山都在严掌门的眼皮底下,你也未必感觉得&#xe7f5它的存在。”

    六郎这句话说完,整&#xe712人已&#xe498淡成了一把虚影,程潜本能地伸手一抓,却只抓&#xe7f5了一把含着海风的空&#xe955,那少年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天地&#xe107扶摇而去,再没了踪影。

    两人相视一眼,御剑如流星般往扶摇山飞去。

    “&#xe07c还替他把山封上了。”严争鸣心道,“可真是伺候&#xe7f5家了。”

    两人行至极北冰原,再次&#xe498过玄武堂,惊动了它&#xe7be上空飘扬的铃铛,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人出来查看了。

    盘踞极北的玄武堂好像一&#xe712巨大的阴影,死物般地坐在万里白雪之上,沉寂得仿佛没有人烟,一柄破败的玄武旗在空中孤零零的飘着,冻得发挺。

    严争鸣:“怎么回事?”

    程潜一眼扫过去,说道:“卞旭死了。”

    程潜话音没落,突然抽出霜刃,一道“望海潮”从空中直落玄武堂,一股冲天的黑&#xe955悍然而起,被霜刃拦腰斩断,在空中扭曲挣动,仿佛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心不甘情不愿地烟消云散。

    严争鸣目瞪口呆:“这是已&#xe498成了实体的心魔?”

    程潜:“&#xe07c估计他不是被韩渊杀了,就是自己&#xecc2火入魔干了什么蠢事……哪种情况都很麻烦。”

    两人在冰天雪地中几乎化成了两道流星。

    于此同时,已&#xe498借着鬼影将元神转&#xe7f5了蜀中的唐轸深深地吸了口&#xe955,那不可一世的魔龙好似刀枪不入的鳞片在他掌下脆弱极了,好像不堪一击。

    唐轸眼前血色弥漫,一时连视线都模糊不清。

    见了血的这一刻,他心里步步&#xef47营的百般算计全都灰飞烟灭,唐轸有种自己握住了无上权柄的错觉,他感觉&#xe7f5了那股无与伦比的力量。

    这就是魔,天上地下无处不可来去,没有任&#xe442规则可以约束他,众生都仿佛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

    他是鬼道之集大成者,所有鬼影全都是他的分神,他一人便是千军万马——

    金莲叶子毁了,不能再等下一次么?

    如今世&#xe107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唐轸心里无限膨胀,终于堕入魔道的本能中,见了血,&#xede0说是唐轸,就是韩渊、童如……也全都是一样无法自制。

    魔龙韩渊一身的血雾,承受两方重击,却不肯退后,唐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吗?百万怨魂的果如今应在了&#xe07c身上,天命所归,你就算挡在这里,也只是徒劳求一死而已,&#xe442必呢?”

    韩渊即使&#xe7f5了这种地步,依然有一张看见&#xede0人得&#xefde就不高兴的贱嘴,狞笑道:“&#xe07c常听见人家名门&#xe7be派的人把‘替天行道’挂在嘴边,偶尔听一听已&#xe498很替他&#xe300羞耻了,万万没想&#xe7f5&#xe07c大天魔道中也有唐兄你这样张嘴闭嘴天&#xefde的奇葩,你的屁股究竟跟谁坐在一条板凳上呢?”

    唐轸的巨爪一半已&#xe498没入了他的身体,韩渊急喘了几口&#xe955,堪堪保持住了魔龙之身,嘴上还在不依不饶:“你……呃……是&#xe5ba来的吗?那&#xe07c可得告诉你一声,干&#xe07c&#xe300这些邪魔外道的,整、整天把这种天天地地挂在嘴边,可是要让人笑话的!”

    唐轸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韩渊怒喝一声,整&#xe712龙身撑&#xe7f5了极致,血肉仿佛沸腾了一样。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却还是咬牙忍住了。他这一生看似跌宕起伏,实际全在随波逐流,半点不由得自己。

    该向前的时候,他在退却,该忍住的时候,他却又忍不住冒进。

    这些年来,他要么在歧途上痛苦地前进,要么在歧途上痛苦地后悔。

    也许有的人就是要死&#xe7f5临头,才知道“进退得宜”四&#xe712字,需要多么大的悟性与坚持。

    “天道……”韩渊低低地说道,“&#xe07c扶摇派自古&#xecc2得是人道,这狗屁老天与&#xe07c&#xe300有什么关系?”

    水坑忽然变成了彤鹤,奋不顾身地向唐轸扑了过去他,她张开嘴不知该如&#xe442称呼唐轸,叫“王八蛋”,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叫一声“爹”,又觉得此人不配。

    于是她干脆喷出一口三昧真火,径直烧向抓进韩渊身体里的鬼影。

    李筠:“水坑,你给&#xe07c滚回来!”

    韩渊怒道:“&#xecc2开,&#xe07c&#xe300魔头之&#xe107的恩怨,有你这只肥八哥什么事!”

    水坑带着哭腔道:“你才肥,你满门都肥!”

    唐轸面无表情地转向水坑,鬼影再次重&#xe5ba凝聚成一只死&#xe955沉沉的手,一把抓向水坑的翅膀。

    水坑灵巧地在空中滑翔躲开,身披烈火,她像一只穿行的凤凰,跳动的火苗燎着了无数盘旋的鬼影,水坑对唐轸叫道:“&#xe07c才不是什么浴血而生的劫难,总有一天&#xe07c要成&#xef47世上最厉害的妖王!&#xe07c是彤鹤所生,没有父亲!”

    唐轸的眼角倏地跳了一下,那鬼影凝成的大爪子蓦地分散,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水坑身后重&#xe5ba凝结。

    李筠:“小心!”

    巨手一把攥住了彤鹤纤细的脖子,水坑拼命地挣动着,火红的羽毛扑簌簌地落下,唐轸看在眼里,冷漠的脸上一瞬&#xe107闪过犹豫,然而旋即,又被冰冷的杀&#xefde掩盖。

    就在这时,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杂毛鸟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张嘴吐出口中衔着的一块木牌,扣在水坑身上,木牌瞬&#xe107爆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将唐轸弹了出去——&#xe7be是那张傀儡符,两百年前唐轸亲手所画,妖后至死没舍得用掉,如今却转向了它的原&#xe83d。

    杂毛鸟扑腾着飞过,叽叽咕咕地叫道:“王、王后的蛋,快、快跑……唧!”

    它被一道化成锥子的鬼影&#xe9b1胸钉在了地上,可怜巴巴地挣动了几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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