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抄作业 文 / 李家浮图

    十万套住房。
    哪怕是自己建，预投入成本起码也上了千亿。
    袋鼠的总市值才多少？
    已经不能说是下了血本了。
    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而且这么一来，对本就风雨飘摇的房地产市场，更是一记重拳。
    据说袋鼠这个举措一出，最先受到影响的，倒不是作为竞争对手的长城专送，反而是房地产企业。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隔山打牛。
    江辰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翻滚的云海。
    河马和袋鼠此举，真的仅仅只是针对长城专送吗？
    雪白的空客划破长空，逐渐下降高度。
    机场外。
    道姑妹妹注视着出口方向，孤零零的站在车旁，任由四面八方的路人打量，一动不动，面如止水，仿佛精致的雕塑。
    牛仔裤，小白鞋，长袖衫，明明相当普通的日常搭配，可却被她硬生生穿出大道至简的时尚感觉。
    人靠衣装？
    其实反过来说，也未尝不可。
    “美女，在等人？”
    终究还是不缺乏勇士的。
    在只是远观的行人中，一位男士朝端木琉璃走近，他刚才明明已经离开，中途却折返了回来。
    道姑妹妹不出意外将之无视，睫毛都没动一下。
    “美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这位男士尽量作出和善的笑容，看着那张全方位无死角的脸，眼里的惊艳之色难以消退。
    端木琉璃依然不为所动，就像一副没有灵魂的绝色躯壳，眼睛始终只看着一个方向——机场出口。
    敢于在这种场合搭讪的人，肯定不会脸薄，这位衣冠楚楚的男士没有知难而退，很有毅力的继续努力道：“美女，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她不会说话的。”
    终于有了回应。
    不过却是来自背后。
    这位男士下意识回头，只看见一个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微笑的站在了自己身后。
    “你们……认识？”
    江辰礼貌的点头一笑：“她应该是在等我。”
    这位男士尴尬。
    单从这个表情，就说明他不是一个蛮横无理的人。
    “抱歉。”
    江辰不以为意，大家都是男同胞，给予充分理解。
    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纠缠，就在要走的时候，那位男士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她……”
    江辰同志没有回答，只是耐人寻味的轻轻叹息一声。
    对方心领神会，再看向绝尘绝尘的道姑妹妹时，眼中满满的都是遗憾和惋惜。
    目送对方离开，江辰同志这才看向道姑妹妹，诧异问：“你一个人来的？”
    道姑妹妹看着他，唇瓣轻启，“你为什么骂我。”
    “……”
    江辰微怔，然后无辜的笑问：“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道姑妹妹注视着他，眼眸清澈见底。
    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负罪感没来由翻滚来袭。
    学习能力真快啊。
    没想到对方能听懂的江辰解释道：“我不那么说，人家不会轻易离开。”
    端木琉璃没有作声。
    “你不会一个人来的吧？”
    江辰往旁边的轿车看了眼，隐私玻璃，也看不清车内。
    作为修道之人，道姑妹妹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耿耿于怀，没有计较，点了点头。
    江辰诧异。
    道姑妹妹是一个成年人，当初能从兰佩之的四合院徒步找到阿房宫，现在在京都也待了一段时日，能够找到机场，不值得奇怪，可关键是……
    “这车哪来的？”
    这好像是一个白痴才会问的问题。
    但道姑妹妹并没有把他当白痴看，眼神纯净，一板一眼回答道：“我开来的。”
    “……”
    江辰看着她，“你会开车了？”
    “嗯。”
    “……”
    适应能力真是快啊。
    江辰记得，对方刚下山的时候，连地铁都不会坐，一段时间不见，竟然连车都学会了。
    “厉害。”
    江辰表示赞叹，继而道：“走吧。”
    既然道姑妹妹现在学会了开车，那他便心安理得坐上了副驾，只不过看着对方系上安全带与方向盘的距离……
    这是在给方向盘喂……
    “无量天尊。”
    江辰内心默念，迅速收回目光。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驾驶习惯，他没有指指点点。
    轿车平稳启动，离开机场。
    “谁教你开车的？你师姐？”
    江辰闲聊。
    可是道姑妹妹比他还要遵守交通规则，开车相当专注，目视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腰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分心，自然没有理他。
    见状，江辰也没再打扰人家，开始闭目养神。
    忽然间。
    车速慢了下来。
    想着事情的江辰睁开眼。
    原来前面在搞检查。
    毕竟这是在京都。
    得习惯这一点。
    车流的速度受到影响，一辆辆慢慢的往前挪，
    轮到江辰这一车。
    “身份证。”
    坐在副驾的江辰主动配合，掏出证件递给车外的交警。
    道姑妹妹也是一样。
    她可不是黑户，至少江辰记得他在东海从那位王上校手里接到人时，对方的行李除了一套道袍、一柄剑外，就是一张证了。
    检查过后，交警将身份证归还，然后冲道姑妹妹道：“驾驶证。”
    道姑妹妹沉默，然后，扭头。
    被盯着的江辰莫名其妙，朝车外的交警同志笑了笑，然后对道姑妹妹道：“驾驶证给警察同志看一下。”
    道姑妹妹一言不发。
    江辰微微皱眉，察觉不对，再一次提醒道：“驾驶证。”
    道姑妹妹终于开口。
    “我没有。”
    “……”
    “……”
    不提江辰，就连车外的交警同志都有些凌乱。
    他执岗的生涯里，酒驾的碰到过不少，但无证驾驶并且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还是头一回。
    虽然对方美得不像正常人，但交警同志还是刚正不阿，表情倏然严肃。
    “熄火下车！”
    “你没驾驶证？”江辰始料未及，刚才一路上，对方车开得确实不错，不过他忘记了，会开车，与有没有证，是两码事。
    “熄火下车。”
    交警同志再度发出警告。
    江辰哭笑不得，看向窗外，强行解释道：“交警同志，误会，她应该是有证，可能只是没带在身上而已。”
    “她刚才都说了她没有。最后一次警告，熄火下车！”
    江辰无奈，“我打个电话。”
    “你给谁打电话都没有用，不要害了别人。”
    几分钟后。
    江辰和道姑妹妹下车，互相调换了位置。
    “你师姐教你开车，难道没告诉你开车是需要有证的吗。”
    在江辰的絮叨声中，轿车重新启动。
    长城集团。
    姗姗来迟的江辰带着歉意走进会议室。
    “久等了。”
    “是我们的疏忽，端木道长的驾照已经办好了。”
    曹锦瑟似笑非笑。
    什么叫手眼通天？
    早就知道她深浅的江辰坦然入座，同时，不留痕迹的瞟了眼兰佩之。
    对方面如平湖，相当自然。
    看来逃难还是有效果的。
    时间果然是最伟大的魔法师，可以消除所有的误会。
    “施小姐怎么没一起过来？”
    “可能水土不服吧。”
    江辰记得在寺庙与孟美玲的交流，所以这次赴京特地对施茜茜发出过邀请，结果一如既往。
    不过没有关系，态度最重要。
    来不来是一回事问不问则又是一回事。
    “行，那我们就开始吧。”
    曹锦瑟直入主题，“袋鼠投资两千亿启动骑手保障房项目，来势汹汹，我个人的意见，是避其锋芒。”
    果然干脆了当，简洁明了。
    江辰不慌不忙，虽然董事会人少，而且是由他个人独资，但说到底，他还是得为董事会负责的。毕竟现在他虽然成为了长城第一大股东，但是其余三巨头加起来的股份，他依旧没办法做到一言堂，哪怕施茜茜矢志不渝的“追随”他也不行。
    “可是长城专送上线以来，发展势头相当不错，目前已经占据了外卖市场28%的份额，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
    “有时候必须舍弃一些东西。”曹锦瑟看着兰佩之，“兰姨，你的意见呢？”
    之前都觉得袋鼠不具备如此大的魄力，但眼下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袋鼠孤注一掷，缠斗下去得不偿失。”
    兰佩之的表述相当简洁。
    曹锦瑟点头，“看来兰姨和我的想法一样，袋鼠使出这一记七伤拳，无非是想拖我们下水。要么我们也跟着一起掏钱，不然就会授人以柄，失去之前赢来的所有声誉。”
    江辰没有急着开口。
    “我建议放弃外卖市场，这不算失败，毕竟我们让袋鼠付出的代价足够沉重。”
    曹锦瑟的立场表露得更加鲜明，在这一点上，与施茜茜倒是不谋而合。
    “现在放弃，那我们的投入也打了水漂。”作为“冤大头”的江辰同志申明道。
    曹锦瑟当然可以说放弃就放弃，毕竟是他掏的钱。
    “怎么能算是打水漂呢。”
    曹锦瑟看来，嘴角翘起，“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没有你，几百万骑手还在当牛做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这话实诚。
    “当然，我们还有第二种选择。迅速跟进，与袋鼠比拼财力。谁先耗不起，谁便出局。只不过到时候出局，损失会比现在退场，大得多，”
    曹锦瑟继续道，郑重其色。
    “谁输谁赢，尚且未知。”
    江辰很执拗，有一股千万人阻挡我亦往矣的态势。
    “袋鼠这次能拿出两千亿，得益于河马的注资，河马既然如此大手笔，说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肯定会全力以赴支持袋鼠打赢这一场战争，所以它后面还会源源不断给予袋鼠支持。其实输赢已经不再重要，继续耗下去，注定不会有赢家。”曹锦瑟说道：“做生意，不要争一时的长短，也不要逞一时之气，外卖行业，我们本是后来者，竞争不过无可厚非。市场那么广袤。以后的擂台，还有很多。”
    “敲锣打鼓进去，可结果却潦草收场，大众会怎么评价我们？”江辰质询。
    曹锦瑟莞尔一笑，“公众和鱼一样，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三聚氰胺的毒奶粉事件闹得那么严重，可现在去超市柜台，卖的最好的牛奶，还是那家乳制品公司。”
    这个比方，发人深省。
    江辰沉默。
    “况且我们已经做出了最大努力，不提保障房。在长城专送上线之前，那些风餐露宿的外卖骑手甚至连正式的聘用合同都没有，是你改善了他们的生活。”
    “但也只是现在。”
    江辰轻笑道：“我这次去江城，亲眼看见了恒生集团的烂尾楼，就只盖了一个大门，地基都没挖，就把所有的房子全部卖了，袋鼠虽然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如果我们退出，这两千亿保障房项目，最后不一定真的会落实。”
    曹锦瑟没有反驳，因为对方说的，确实是事实，
    兵不厌诈。
    商场也是一样。
    以袋鼠之前对待骑手的态度，等消除了威胁，它还会坚持贯彻现行的政策？那两千亿的员工房，最后真的能落地，而不是烂尾？
    千万不要相信资本的品性。
    “袋鼠会不会出尔反尔，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曹锦瑟道：“你没有三头六臂。”
    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只是随便聊聊。”
    江辰笑，“我完全理解你们的想法，可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去考量，不是去想着完全垄断整个行业，而只是占据一席之地，感受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就好比曾经的饱了么，只要在，袋鼠就会如鲠在喉。”
    曹锦瑟若有所思。
    “袋鼠的体量大，我们投一块钱进去，它可能就得投十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有时候做起来，还是挺有趣味的。”
    江辰当然不可能说自己背靠金山，想要说服其余股东，只能另辟蹊径。
    “而且这次袋鼠的背后是河马。河马一直以来就是长城的主要竞争对手，我们就这么退让，是长他人志气。”
    “你有什么想法？”
    曹锦瑟应该是被说动。
    “抄作业，谁不会。河马躲在背后支持袋鼠，利用袋鼠来打代理人战争，我们也可以学习。他们抄我们的，我们抄回来就好了。”
    江辰不紧不慢道。
    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河马的搅局，倒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烧钱嘛。
    求之不得。
    一个盆里烧速度实在太慢，九万多个亿，得烧到猴年马月。
    得全面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