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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 放下凭什么 文 / 鱼不语

    蒋超所在的拘留所地处岄州最繁华的CBD区域,条件和管理都相对较好,对比有些拘留所还要求进来的人做简单的手工劳动,这里不仅不用劳动,除了每天的饭后水果外,还能组织看场电影。
    今天放的是《死囚上路》,前排好几个人嘀嘀咕咕,有人想看《监狱风云》,有人想看《古惑仔》,民警说:“要不要明天给你们放个《越狱》啊?”
    蒋超惯例坐在最后面,不是看电影的最后排,而是整个播放区的最后面,距离投屏幕布最少十米远,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他一没惹事二没生非,只是不合群而已,这里的民警早就习惯了,也不管他,尤其当蒋超明显黑下脸的时候。
    跟付姿通完电话,他想打给蒋承霖,背不下蒋承霖的电话号码,只好申请从私人物品里拿手机,结果手机一个多月没开机,没电了,巧了,今天当值的没一个人跟他用的同型号手机,电也充不了。
    中年民警看他脸色不好,一边嘀咕一边宽慰:“一看就是跟爸妈不常联系,连家里人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你要什么型号的充电器,我晚上下班给你买一个,明天给你带过来。”
    蒋超拉着脸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来气,他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手机没电;气背不下除了付姿之外其他人的电话号码;气想打电话的时候打不出;气蒋承霖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家竟然没一个人通知他;
    气付姿好像根本没有把他进局子这事放在心上;气她貌似更着急接谢施与的电话……
    谢施与,一个跟大老板沾亲带故,空降律所的跳伞兵,说话看似滴水不漏,一看就是老油条;办事面面俱到,一看就是没少在人情世故上下功夫;说他专业牛哔,也没见他办出什么举国轰动的大案,至于长相…
    蒋超凭空鄙视一眼,也就哄哄那些没见过世面小姑娘的级别,如果付姿让他哄住,那她真是猪油蒙了心,狗毛扎了眼。
    可如果谢施与故意哄她呢?
    蒋超想起初见谢施与的那天,他第一次参与团建,就明显表示出对付姿的与众不同,简直就把司马昭之心摊在台面上,目的性这么强一人,付姿不会看不出来吧?
    蒋超越想越心烦,因为付姿烂好人,她就招这些乱七八糟的脏桃花,很多男人就好她这口,因为她看起来就很好骗。
    脸色阴沉,蒋超想让警察现在就出去帮他买充电器,或者直接去趟新世找蒋承霖助理,哪怕找乔旌南过来,随便是谁都行,赶紧把他从这里弄出去,他倒要看看谢施与耍什么花样。
    房间最后面的门打开,一名民警出现,四目眺望,很快就看见‘遗世独立’的蒋超,出声道:“蒋超,出来一下,有人找。”
    蒋超侧头,意外,慢半拍起身,走近后问:“什么人?”
    民警回:“一个年纪很轻的靓女。”
    蒋超下意识想到付姿,付姿平时不上班的时候,T恤牛仔裤,或者T恤背带裤,很多人都以为她还在上学。
    往外走的路上,蒋超面无表情,心情不可抑制的变好,算她还有点良心,可转念一想,一个多月了,这算什么有良心?但再一想,付家出事了,算了,原谅她了。
    拘留所可以探视,民警带蒋超来到专门房间,房门一推,里面人闻声看来,蒋超一愣。
    蒋承希起身:“超哥。”
    怎么是你?
    蒋超话都到了嘴边,硬生生憋住,这一憋就导致脸色不好看,蒋承希跟蒋超不常见面,但也瞧出蒋超这段时间清瘦不少。
    民警关门离开,蒋承希眼泪汪汪地问:“超哥,你还好吗?”
    蒋超喉结滚动,几秒后道:“你怎么来了?”
    蒋承希:“想你了,来看看你嘛。”
    蒋超坐在蒋承希对面,出声道:“你是因为你哥受伤才从夜城回来的?”
    蒋承希圆目微瞪,“你怎么知道我哥受伤了?”
    蒋超蹙眉:“到底怎么回事儿?”
    蒋承希:“有人绑了哥的朋友,点名让他去赎人,不然就撕票,他去的路上有人埋伏,肩膀中了一枪。”
    蒋超沉着脸:“摆明了有人要搞他,查到是谁了吗?”
    蒋承希摇摇头:“他们不跟我说细节,也不让我问。”
    蒋超:“你去交罚款,把我弄出去。”
    蒋承希挑眉:“你不是打赌赌输了,要在里面待三个月吗?”
    蒋超脸一黑,怎么这事连蒋承希都知道了。
    压着火,蒋超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要不问你们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蒋承希面不改色,一脸坦然:“我哥说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你还得在里面待两个月。”
    蒋超眼尾一沉,声音也是沉的:“他就让我在这儿待一个月,一个月已经到了。”
    蒋承希:“从愚人节开始,现在还不到五一……我哥说的,愿赌服输,说话算话,你不仅要在这儿过愚人节,还要过劳动节,儿童节…七月一号就可以出去了。”
    在蒋超想象中,蒋承霖毕竟中了一枪,就算没有生命危险,那也是缠绵病榻,加上蒋承霖又娇气又矫情,那还不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哼带喘,没想到啊没想到,还能跟蒋承希嘱咐这么多话。
    蒋超黑着脸:“他故意派你来气我的?”
    蒋承希完全不怕蒋超,一本正经地回:“是我说要来看你,我担心你在这儿过得不好,我哥说你要是不提出去,那我可以问你要不要出去,如果你主动提出去,那你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进来,你心不静。”
    蒋超深吸一口气,但凡对面坐的不是蒋承希,他早就骂出声了。
    蒋承希见状,出声问:“超哥,你着急出去,除了担心我哥之外,还有其他事儿吗?有的话我替你去做,我最近不回夜城,就在岄州待着。”
    蒋超脑中除了蒋承霖,还有付姿,有谢施与,也有…余柠,当然余柠并不想见他,她连他当面的道歉都不愿接受,宁愿托付姿的口告诉他,她唯一接受的和解方式,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
    原来放下的对立面可以不是原谅,而是不再见;
    原来二十岁那年在冬城的那晚,就是他和余柠的最后一次交集,至于前阵子的所谓‘重逢’,只是他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于余柠而言,是场唯恐避之不及的灾难,一如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蒋承霖想错了一点,这一个月蒋超不是什么都没想明白,最起码他还想通了一点,别怪别人为什么不信他,他以为的掏心掏肺,在别人看来,掏出来的都是狼心狗肺。
    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会得到一句没关系,更不是一声我错了,对方就会给他弥补的机会。
    从前蒋超执着于凭什么,凭什么不能洗牌重来?直到余柠让付姿带话给他,说她自以为是骂他是垃圾,她才是垃圾。
    余柠永远都是这样,她有错就认,哪怕对面是他,而他还跟八九年前一样,永远只在乎自己,哪怕自己像垃圾一样,依旧强求别人要原谅一坨试图变好的垃圾,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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