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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燕赵大婚2 文 / 繁华锦世

    天星听着南丘寒这话,美丽的眸子一扬,喜道:“真的吗?”

    南丘寒还没应话,平书政就笑道:“当然是真的,听说韩国跟周国的战役慢慢的停了,暂时休和,因为皇上对周国下达了停战国书,周国若不应,燕国铁骑就会踏平周国,我想,卫国也快收到了。”

    确实收到了,就在第二天早上,卫帝手中捏着那封国书。

    国书写的其实很谦虚,并没有咄咄逼人和杀气凛然。

    国书上写:“朕即将迎娶赵帝为后,这是喜庆的日子,朕高兴,也希望八国能够同庆,这样的日子是不适合见血的,若有人非要在这样的好日子里给朕不痛快,那朕只好大开杀戒了,用鲜血来铺这一段迎亲之路。”

    燕国虽然还没有统一八国,但燕国如今的战力,已经远远凌驾在诸国之上了,小小一个卫国,哪敢触燕迟的霉头?

    卫帝一看完这封国书,立马遣人拿着这封国书去前线,让卫京停战。

    卫京不解,那人把国书呈给他。

    卫京看了,又去找秦祉,把国书一并的给秦祉看了。

    秦祉看完,脸色铁青无比,却一声不吭,将国书一丢,起身走了。

    卫京不明白他的意思,追出去,问道:“秦太子,这是停还是不停啊?”

    秦祉转身望着他:“你不停,是想让燕帝大开杀戒?”

    卫京一愣,脖颈跟着缩了缩,他摇头,他当然不想看燕迟大开杀戒。

    秦祉道:“休停。”

    卫京哦了一声,赶紧回去下达休停的命令。

    命令一传达开,这场持续了近两个多月的战争就暂时拉下了帷幕。

    秦祉背起双手,走出营帐,来到一处山顶,他站在山顶上,眺望赵国方向,他看不见那条路上有迎亲队伍,亦看不见赵国的天空此刻是不是铺上了绚丽的红,但他想,整个赵国如今都浸润在喜色里吧!

    他们敬爱的王,要嫁人了。

    秦祉捏紧手,心里可谓是醋意翻滚,可也只能翻滚着,这国书虽然只发了周国和卫国,但却不是光给周国和卫国说的,是向所有胆敢在燕迟大婚的日子里而心生不规之心的所有人。

    其中,亦包括秦祉自己。

    秦祉冷笑,迎着山顶的冷风,只觉得遍体生寒。

    而与他的心情相反的则是燕迟了,燕迟此刻是满心激动,完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能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坐在马车里面,元兴在旁边伺候。

    而在燕迟的下手位置,还坐着段赦。

    段赦被封海州多年,基本上不出海州,亦不入皇城,大概不到临危之际,皇室也不会召他入京,可这一回,为了娶赵帝,段赦被应召入京了,段赦便知道,这个还没有见过一面的赵帝,对自己的君王,是何等的重要。

    段赦问道:“传说赵帝美若天仙,是真的吗?”

    元兴眼眸愕然一转,看向段赦,他大概没想到,像段赦这样的人物,会问出这样的一句话出来,还当着皇上的面。

    元兴又立马去看燕迟。

    燕迟并没有因为段赦的这句问话而露出生气的表情,反而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带着点得意以及无比骄傲的样子说:“恩,等逍遥王见了,自知道是不是美若天仙了。”

    段赦笑道:“难怪皇上这么在意了。”

    燕迟道:“朕看上的又不是她的美色。”

    段赦道:“皇上不用解释啊,臣也没说你看上的是赵帝的美色,解释就等于掩饰啊。”

    燕迟一噎,怪罪似地瞪了段赦一眼。

    段赦哈哈大笑,倒是真的很想见识一下赵怀雁了,他虽独居海州,却也从段东黎、段琅寰以及卓凌口中听说过她,知道她是刀皇九央的转世,知道她曾凭三寸不烂之舌败退秦双,知道她治好了天下医者都治不好的萎影病,又让皇上如此心仪,这样的女子,倒真要好好见一见。

    段赦笑完,不再说话。

    燕迟也没跟他瞎唠嗑,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期盼着早一点儿到达赵国。

    大概十三天左右,行进的队伍到达了断桥关。

    青海、闵三两大暗卫在前面开路。

    朱玄光紧随其后。

    再后面是燕迟的马车。

    然后就是随在马车周围的百十号威风凛凛的燕国护卫。

    然后是百来米远的聘礼行车。

    末尾是楼危所率领的楼魂令者们,也有百余来号人,气势如虹。

    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了断桥关外。

    朱玄光骑马,一步当先,拿着婚书,向城门喊话。

    城门很快被打开,走出来肃整的军队,然后是城主亲迎,将燕迟等人迎进了城,浩浩荡荡的队伍穿过断桥关,穿过赵国一个又一个城门,来到了皇城,抵达了宫门口。

    从这一行队伍进入断桥关开始,就有人一直跟随。

    有些是从断桥关开始就一直跟随的,有些是半路跟随的,这一路走一路有人加进来,到达皇宫门口时,跟上来的人远比燕迟所带来的人还要多,几乎要把皇宫门前的路给围死了。

    段赦掀了帘子,看到外面的景象,着实惊了一下,他说:“赵国的百姓们,真是热情。”

    燕迟笑了笑,心想,一会儿可能还有更热情的,今天是他们最尊敬爱戴的王出嫁的日子,她们不热情才怪了。

    热情可以,可别热情过火了,为难他呀。

    迎亲队伍在进入断桥关后,断桥关那边就加急送信,送到了皇宫里,送信人骑马疾行,一路跑一路大声呼喊:“燕帝来迎娶皇上了!燕帝来迎娶皇上了!”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知道了。

    群臣激动,百姓激动呀!

    皇宫里面,更是人人激动。

    赵显看了赵怀雁一眼,她倒平静,连赵显都有点激动了,可赵怀雁一脸平静,赵显问:“不紧张?”

    赵怀雁起身道:“我先去给娘跪拜一下。”

    赵显道:“不急,等燕迟进来了,你跟他一块去。”

    赵怀雁又只好坐下去。

    赵显见她面色虽然平静,可小手在裙摆周围攥紧了,他笑了笑,说道:“不去梳妆吗?”

    赵怀雁还是平时的打扮,并没换上凤冠霞帔,也没有梳凤髻。

    赵怀雁道:“今天并不是出嫁的日子。”

    赵显道:“虽然在燕国的大婚日子是二月十六,但今天是你从赵国出嫁的日子,得披嫁衣的,嫁衣爹早就帮你备好了,你看是现在换,还是等燕迟来了再换。”

    赵怀雁道:“等燕迟来了再换吧,我看他穿没穿新郎服。”

    赵显道:“也行。”

    此刻赵怀雁的寝宫里只有赵显跟赵怀雁父女二人,其他人全在门外。

    门外的人不少,鹰六和长虹来了,云灵也来了。

    长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还有一个月,她就要临盆了,知道燕迟的迎亲队伍进了赵国皇城,她就赶紧让鹰六带她入了宫。

    但是,没能见到赵怀雁。

    赵怀雁在跟赵显话别。

    其实也不算话别,父女两就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聊的全是儿时的事,聊着聊着赵显的眼眶就湿润了,他舍不得啊,这是他最宝贝的女儿,他打小呵护着长大的,他的命根子啊,如今,他的女儿要离开他了,赵显一下子就流出了泪。

    赵怀雁被赵显的眼泪一刺激,也止不住地开始流泪。

    赵显道:“你别哭,出嫁的时候哭了不吉利。”

    赵怀雁伸手抹着泪,说道:“我没哭,爹也别哭。”

    赵显道:“爹没哭,爹是太上皇,爹怎么可能会哭。”

    赵怀雁道:“女儿是皇上,女儿也不会哭。”

    赵显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了,忽然又一笑,又哭又笑的样子,真是傻极了,可赵怀雁看着,眼睛泛酸,心也跟着泛酸,她伸手,将苍老的赵显抱住。

    赵显反手拍着她的肩膀,说:“以后你的人生爹就没办法陪你了,你要相夫教子,要活的开心幸福。”

    赵怀雁把下巴搁在他苍老的肩膀上,说道:“女儿会把爹接过去的。”

    赵显道:“算了吧,爹余生能够陪着你娘就行了。”

    赵怀雁道:“那我让燕叔叔过来陪你。”

    赵显一愣,推开她道:“不行。”

    赵怀雁笑了,她又擦擦眼睛,说道:“有人陪你,我才能放心。”

    赵显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这皇宫里这么多人。”

    赵怀雁心里难受,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赵显,除了她出国历练,但那个时候,她历练了还会回来,可这一嫁人,什么时候能回来一次就真的说不定了。

    燕赵共治,那两国疆土就是一国,倒不存在谁主宰谁的说法,她也可以要求燕迟住到赵国皇宫里,一起陪伴赵显。

    以燕迟对她的呵护,她说了,他一定会答应。

    但燕国是强国,坐在燕国的朝堂指点江山,那才是最方便也最有效更能见成果的。

    赵显明显知道,所以为了不让赵怀雁嫁了人还担心他这个老人,就道:“好了,爹若是想你了,就去燕国看你,也顺便去气气那个燕行州。”

    赵怀雁噗嗤一笑。

    赵显见她笑了,心情缓了缓,正欲再跟她说些什么话,门外传来曲昭振奋的禀告声:“皇上,太上皇,燕帝来了!”

    赵显一愣。

    赵怀雁也一愣。

    赵显道:“让他进来吧。”

    曲昭推开门,燕迟走进去。

    燕迟是穿着喜服来的,这是赵怀雁头一回见燕迟穿这么红的衣服,他一进门,风吹起他的大红喜袍翩跹飞扬,金丝腰垂绦挽玉,墨发揽于肩头,在微风下飘逸卓纶地轻轻荡漾,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沾着笑意,而那样的笑,如破开云层的霞蔚,带着普度众生的璀璨光芒,莅临人世,金绣锦袍压黑边袖纹,华贵低奢,衣襟上镶有龙爪和凤首,衣身上镶了十二星纹,袍尾是海水江牙,一身气度威仪高贵,行动间带着油然而生的从容与霸气。

    赵怀雁看着这样的燕迟,心口莫名的滚滚一烫。

    不是只有男人好色,女人其实也是好色的。

    对于长的太好看的男生,女人的抵抗力其实也没有那么顽强。

    赵怀雁被燕迟这一身大红喜服给震的一眨不眨的,眼神全都黏在他身上了,燕迟进门,第一眼就搜索赵怀雁的影子,目光一抬,看到她,他先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当四目相对,见她看着自己完全陷入了痴迷的状态,他先是一愣,后就特别高兴地笑出了声。

    赵怀雁被他的笑声惊醒,倏地收回视线,两边脸颊顷刻间就红了,滚烫滚烫的。

    赵怀雁暗恨,谁让他穿这么风骚,故意勾引她的嘛!

    燕迟穿的一点儿都不风骚,成亲当然要穿喜服,主要是他长的太妖孽了,这喜服一穿,当真是风华无双,雅魅横生。

    燕迟见赵怀雁把脸转向了一边,还故意侧了一下肩膀,拿后脑勺对着他,他扁扁嘴,想着她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不解地收回视线,他看向赵显,极为尊敬且恭敬地喊一声:“爹。”

    这一声爹喊出来,赵显明显一震,赵怀雁也立马扭头看过来。

    燕迟道:“爹,我来迎娶雁儿。”

    这一刻,他不是燕国高高在上的王,亦非未来的七国霸主,他只是一个要求娶心爱女子的普通男人,站在岳父面前,带着些微的紧张,又带着满心的激动,还带着执在必得的决心,以及他全部的真情实意。

    他说,爹,我来迎娶雁儿。

    那么的自然坦然,那一声爹,他喊的多顺口啊。

    赵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其实想为难燕迟一下,让他知道,他的宝贝女儿不是那么好娶的,可燕迟这么会做人,一上来就把乖女婿发挥的淋漓尽致,他着实为难不出口。

    赵显站起身道:“咱俩先出去吧,让宫女们给雁儿化妆穿衣。”

    燕迟看向赵怀雁,目光灼热而深情,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说:“好。”

    燕迟很想先去抱一下赵怀雁,解解相思,可赵显在这里,他不敢,私下里他怎么样跟赵怀雁亲热都行,但在赵显面前,他是一分一毫都不会对赵怀雁唐突的。

    燕迟跟赵显离开后,门外的人呼啦一下全都涌了进去。

    当然,是所有的女性。

    男性全都尾随着赵显和燕迟,去了待客的中厅。

    曲昭麻利地去拿早就准备好的凤冠霞帔,唤雪给赵怀雁梳发,蓝舞去拿配套的所有首饰,宫女们端着金盆银盆鱼贯而入,长虹挺着大肚子,在丫环的搀扶下站在赵怀雁身后,笑着与她说话,因燕迟的国书而休战后,天星也火速地赶回了赵国,此刻也来了宫殿,进了门,围在赵怀雁身边,时不时地打个下手,季子也不愿意闲着,不管干什么事,只要能在皇上成亲这天干点事,她就与有荣焉啊。

    不单她是这样想的,全有的宫女们都是这样想的,是以,帝王宫殿这里,围满了来帮忙的宫女们还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们。

    一进,寝殿这里好不热闹,好不喜腾。

    而在赵怀雁被众人围绕的时候,中厅里却很静。

    说静是相对的,其实,也不太静。

    赵显喊了燕迟去中厅里坐了后,赵国三品以上的大臣们全都跟了去,鹰六也去了,还有冯阎和西门狂刀,甚至包括云灵,还有赵公公。

    当然,燕迟带过来的人也过来了,段赦、元兴、青海、楼危等等。

    两方人马坐定后,赵显对燕迟道:“从今天起,我就把雁儿交给你了,你要护她爱她,终身不要负她。”

    燕迟极为认真地回道:“我对爹发誓,我燕迟就是负尽天下苍生,也绝不负雁儿。”

    赵显道:“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

    他喊:“赵安,倒酒。”

    赵公公立马哎一声,喜颠颠地倒酒去了。

    倒好,让人端过来,摆在赵显和燕迟面前。

    赵显道:“也不为难你了,喝了这杯酒,咱们赵燕就成一家了。”

    燕迟毫无二话,端了酒杯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显放下杯子,笑道:“既是一家人了,那总要跟在座的每一位打声招呼,来,丞卿,你带头,给咱们的新王夫敬酒。”

    赵安一听,连忙喊来宫女太监,给在座的所有人都倒酒。

    等每人面前都摆上酒杯后,上官言当仁不让,站起身,拿起酒杯就朝燕迟敬了过去。

    燕迟不能不喝,冲着那句“王夫”,他也必须得喝。

    上官言敬完,就是御史、太傅等这些文臣,然后是以陆尧为首的武将们,最后是皇上宫殿的护卫首领西门狂刀,以及御林军统领冯阎还有金谍网总指挥官鹰六等,这些人加起来,不下三十,一人一杯,也得三十多杯。

    一圈敬下来,燕迟面不改色。

    中间段赦没开口帮衬,元兴、青海、楼危等人也没有出言帮衬。

    今天这场合,谁都不能帮衬。

    燕迟在那些人敬完之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帝王身份,又一一地敬回去。

    因为云灵坐在那里,没向他敬酒,故而,他也没有跟云灵喝。

    等又一圈喝完下来,燕迟依然纹风不动,不说脸色泛红或是眼圈周围有红了,就是唇色,都丝毫未染一丝酒气。

    众人暗惊,想着这个年轻的燕帝不仅才华了得,能力显著,连酒力也这般逆天。

    好吧,不用喝了。

    赵显问燕迟:“是休息一天,明日启程,还是今天就启程?”

    燕迟道:“今日就启程。”

    赵显心想,能不表现的这么心急吗,他道:“不知雁儿换好装了没有。”

    燕迟道:“派个人去看看吧。”

    赵显嗯了一声,派赵公公去看,赵公公去了之后回来,说已经换好了,燕迟就很想飞过去,看一看赵怀雁穿着凤冠霞帔的样子,但他虽然内心里渴望如狂,面上却表现的很淡定,他没说话,只等赵显发话。

    赵显道:“皇上出嫁的婚辇准备好了没有?”

    赵公公道:“早就准备好了。”

    赵显道:“嗯,可以在皇上的殿门口等着了。”

    赵公公说了一声是,连忙下去,传达命令。

    赵显对燕迟道:“在离开前,还需要拜祭一下雁儿的娘亲。”

    燕迟明白,礼节上来说,这一环确实是要的,他没推辞,问道:“现在吗?”

    赵显道:“嗯。”

    燕迟说:“好。”

    赵显就带着他,去了赵怀雁的帝王寝宫,赵怀雁已经盛装完毕,还没有盖红盖头,那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所有的人都被她盛装之后的样子给震的摒住了呼吸,直到门外传来太监嘹亮的声音,说太上皇来了,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去抢红盖头,要给赵怀雁搭上,最后还是天星抢到了,她无比自豪地把红盖头小心翼翼地盖在了赵怀雁的头上。

    然后所有人退出门外,迎接赵显和燕迟。

    燕迟一步一步地走来,红衣绝色,踩在脚下同样红色的地毯上,勾勒起一地的风华,他走的不缓不慢,可心中早已经紧张的不行,垂在衣袖下的手不自禁的轻握了起来。

    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到殿内,他暗自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走近那个坐在铜镜前此刻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

    红盖头遮住了脸,燕迟看不到赵怀雁此刻的样子,可哪怕只是看着铜镜中那个被遮了红颜的女子,他也无法扼制地失了神。

    这个女子,今天坐在这里,是为了他。

    这个女子,今天穿着凤冠霞帔,也是为了他。

    只这样想着,燕迟的心就无端的生出绵绵不息的喜悦来。

    他往前走一步,欲要去牵赵怀雁的手。

    赵显低咳一声,燕迟的脚步就跟着骤然一缓,这一缓,赵显就已经越过他,走到了赵怀雁身边,手一伸,拉住了赵怀雁的手。

    燕迟看着赵显把赵怀雁的小手牵进了手掌里面,不知为何,心竟是闷闷地不爽了起来,但他没有与赵显争抢,就那般木然地看着。

    赵显拉着赵怀雁往门外走,经过燕迟身边的时候说:“跟上吧。”

    燕迟抿抿嘴,无声地跟上。

    赵显没有让别人跟,别人也不敢跟,出了宫殿,自有宫辇预备着,三个人上了宫辇,一路去了皇陵,下了宫辇之后,三个人就去了仙如华的墓前。

    赵显松开赵怀雁。

    因为之前赵显和燕行州在这里居住,仙如华的墓前就一直摆着酒桌和棋桌,虽然燕行州走了,可赵显没走,是以,目前的桌子上,还有酒与棋。

    赵显亲自动手,分别倒了三杯酒,然后对赵怀雁和燕迟说:“跪下。”

    燕迟当即眉头一皱,看了那道墓碑一眼,他生来富贵,当皇子时,没人敢让他下跪,当太子时,更无人敢让他下跪,现在他当了皇上,谁还敢对他说这两个字?燕行州是他的亲爹,他都没跪过他,但今天,他这个伟大的帝王,要为赵怀雁,跪一跪地了。

    燕迟无奈,伸手将旁边那双早已渴思慕想的小手给紧紧一牵,然后轻扶住她的腰,扶着她慢慢跪下,他跟着跪下。

    两个人跪在仙如华的墓前。

    赵显道:“你们娘不在了,无法看到你们成亲,亦无法给你们主持大婚,但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她泉下也会高兴。”

    说完,他把酒杯递给燕迟。

    燕迟一杯一杯地接,然后一杯一杯地倒给仙如华。

    三杯敬完,轮到赵怀雁。

    因为赵怀雁头上盖了红盖头,看不见外界之物,燕迟就拿着她的手,去握酒杯,又帮她指明方向,向仙如华敬酒。

    这三杯敬完,赵显又倒了三杯,这一次,赵显端一杯,燕迟端一杯,赵怀雁端一杯。

    赵显把酒杯举起来,朝向仙如华墓碑的方向:“如华,女儿长大了,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他是一个很出色的男子,是燕行州的儿子,我知道,你一定很赞同这门亲事,你当初的遗憾,在你的女儿身上得到了完满,你可以放心了。”

    说完,他仰头将酒喝了。

    燕迟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双手举着杯子,对着仙如华的墓碑举了举,说道:“娘,我就是燕迟,是你女儿的夫婿,从即日起,我会承载起她所有的悲欢与未来,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的女儿照顾的很好。”

    说完,他也一仰头,把酒喝了。

    赵怀雁盖着红盖头,看不见仙如华的墓碑,可那道碑,她看了十几年,哪怕闭着眼,她也知道那墓碑有多高多大,在自己多少米远的地方,她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红盖头下的眼睛泛着红,却不敢流出眼泪。

    都说嫁女的时候,母女总会要哭一场。

    都知道那天哭了不吉利,可亲情分割,哪有不流泪的?

    赵怀雁张不开口,一张口她就怕自己哭出声来,所以她也不说话,只把酒杯从红盖头下方端进来,递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喝着。

    燕迟跪在她的旁边,目光带着热切又带着担忧地看着她。

    等她的手从红盖头下面拿开,空杯露出来,燕迟当即就接过了酒杯,放在桌上,然后牵住她的手,无声的给她安慰以及力量。

    赵显又看了仙如华的墓碑一眼,轻声说:“走吧。”

    回到帝王宫殿前,赵显牵着赵怀雁下宫辇,又送她上了婚车,因为鹰六要照顾长虹,而长虹孕期重,马上要生了,不能长途行军,鹰六和长虹都没办法送驾,送驾的人就由赵国名将陆尧以及西门狂刀担任,西门狂刀原本是御林军统领,在赵怀雁登基后,升任为将军,故而,御林军统领才换成了冯阎。

    这次护亲,赵显其实不必如此隆重,因为燕迟带来的人,足以护送整个队伍的安全。

    就算那些人都不行,只要有燕迟在,谁也伤不了赵怀雁一根毛发。

    只不过,必要的场面还是得有。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返回,而在得知燕迟迎了赵怀雁,在往燕国返回的时候,其他各国也在相继准备着贺喜之礼。

    卫国休战,却没接到喜贴,卫帝整日惶惶不安。

    周国休战,亦没接到喜贴,周帝也终日惶惶不安。

    秦国这边也没接到喜贴,秦帝和秦祉都显得极为郁闷。

    楚国、陈国、韩国都接到了喜贴,三个国家的君王都在忙着准备贺礼。

    从赵国回燕国,这样大部队的行军,进程不会太快,来的时候花了十三天,回去的时候,燕迟乐于多花点时间,只要在二月十六前赶到燕国就行了,所以,这一路上,他吩咐领头的朱玄光,不必走的太快,一来不想让赵怀雁感到颠簸不舒服,二来他也愿意陪她多看看这一路上的风景。

    故而,等他们一行人回到燕国,已经到了二月十五。

    隔天就是大婚之日。

    此刻燕国的各个街头已经铺满了红地毯,各家各户的门上都贴了大红囍字,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统一着红衣,女的穿粉红,男的穿暗红,小的穿鲜红,老的穿褐红,总之,所有人的衣服,毕是喜庆的红色,但无一人穿正宗的大红色,除了成亲的两个主角外。

    这天,陈帝亲自带了贺礼来了,韩帝也亲自带了贺礼来了,楚帝也亲自带了贺礼来了,三个国家的皇帝都歇在各自的驿馆里。

    赵怀雁的婚车进到燕国皇城之后,也去了驿馆。

    燕迟亲自送她到驿馆门口,看她被曲照、唤雪和蓝舞搀扶着扶下婚车,他当即就要上前,却被陆尧和西门狂刀双双拦住。

    陆尧道:“燕帝,这一路长途跋涉,我皇应该累了,她需要休息。”

    燕迟抿直嘴角,看着赵怀雁不回头地被大部队拥着进到了驿馆内,他真是气死了,这一路上不知道夜宿了多少次,可他没有一次能够成功进到赵怀雁的营帐内,不说与她卿卿我我了,就是话,都没能顺利说上几句。

    这些赵国的护亲队伍们简直把赵怀雁像犊子一般的护着。

    燕迟也真真算是见识了一回赵国人对他们的皇上,是何等的爱戴,又是何等的爱护!

    燕迟虽然气,可也没办法,他又不可能不顾赵怀雁的脸面硬闯,只能郁郁地收回视线,一甩袖,走了。

    反正只有这一夜了,明天晚上,赵怀雁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床上了。

    燕迟这样想着,就迫切地想要第二天早点到来,熬了最痛苦的一晚后,终于迎来了他最期待的一天。

    这一天燕国皇宫宫门大开,皇城里成千上万的百姓们从赵国驿馆排到皇宫门口,而在燕迟用御辇来迎之前,燕国三千多名朝官全都身着朝服,跪拜在赵国驿馆门前,迎接王后。

    燕迟的御辇来了后,大臣们让开了道。

    御辇一路来到门口,燕迟走下来。

    驿馆的大门是大开的,这一次,陆尧没再拦他,西门狂刀也没有再拦他,他走了进去,一路由赵国的两个将军亲自领着,到了赵怀雁下榻的院门前。

    赵怀雁还是那套凤冠霞帔,头上盖着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铜镜前。

    燕迟走上去。

    这一回,没有赵显,没有任何人,他毫无阻碍地走到了赵怀雁的面前,然后伸手,扣住了她的两个手,然后拦腰一抱,将她从椅子里抱起来,紧紧护在怀里,走了出去。

    炮竹乐声响起。

    大臣们喜悦的高呼声响起。

    然后婚辇被抬起来,然后百姓们个个往婚辇上洒花。

    这一天,对燕迟来说,终身难忘,对燕国的大臣们来说,终身难忘,对燕国的百姓们来说,亦终身难忘。

    外面的高呼声此起彼伏,而被红纱遮挡的婚辇内,一对新人相拥着彼此,十指相扣,安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大婚,国礼,一切都带着最隆重的仪式按部就班地举行。

    皇上大婚,大臣们不敢闹皇上,喝了喜酒后就赶紧回家。

    可他们不闹,不代表陈帝、韩帝不闹。

    作为赵国来的护关队伍,是女方这边最尊贵的客人,他们自也会赶个热闹,闹一闹燕迟的,故而,等燕迟好不容易干掉所有人,回到寝宫,已经醉的有些站不稳了。

    元兴有点担忧,扶着他,问:“皇上还好吧?”

    燕迟走路有些踉跄,嘴里咬牙切齿:“这群混帐,敢灌朕,朕明天不让他们喝的大吐血,朕就枉做这个皇帝!”

    元兴忍着笑,心想,这个时候陈帝和韩帝可能早已卷起铺盖走人了,至于赵国来的那些护亲队伍,等皇上醒了,怕是没办法让他们喝的大吐血了,毕竟,王后可是极护自己国民的人。

    元兴道:“膳厨那边已经备好了醒酒汤,皇上先喝了吧。”

    燕迟伸手扯着大红喜袍,大概真喝的有点多,这会儿竟然有些热,他一边扯着领襟一边说:“不用,朕没醉。”

    元兴道:“没说皇上醉了,就是喝了醒酒汤,明日不头疼。”

    燕迟想到等会还要喝交杯酒,就道:“备两碗过来。”

    元兴说了一声好,送他到了主殿门前,看到他进去后,他才折下去,差人把醒酒汤送过来。

    燕迟走入寝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龙床上的赵怀雁,还有侍奉在赵怀雁身边的那些碍眼的闲杂人等,不等那些人朝他敬礼,他就大手一挥,将人都赶了出去。

    曲昭离开前,担忧地看了一眼赵怀雁。

    唤雪和蓝舞很早就知道赵怀雁已经跟燕迟有了夫妻之实,倒不怎么担心,拉了曲昭就走。

    等门合上,燕迟走到赵怀雁身边,挨着她坐下。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放在嘴里,一根一根地吻着。

    赵怀雁一天都维持着端庄的王后仪态,这会儿实在维持不住了,一仰头倒在了床上,吐一字:“累。”

    燕迟低笑,俯下身,隔着红盖头吻了吻她的唇,这才克制着自己,抱起她,坐在了喜桌边。

    他说:“先喝交杯酒。”

    赵怀雁道:“你都一身酒味了,还喝?”

    燕迟道:“不管之前喝多少,只有这一杯,是我今天与你的喜酒,真正的喜酒,雁儿,喝了这杯酒,我与你,从此不分离。”

    赵怀雁撇嘴:“说的不喝这杯酒,我就会与你分离一样。”

    燕迟脸色一变,斥她:“好日子呢,说什么胡话。”

    他不由分说,倒了两杯酒,强行与她喝了交杯酒,喝完,正好元兴那边也将醒酒汤端了过来,燕迟就与赵怀雁一同喝了。

    喝完,燕迟要抱赵怀雁去洗澡。

    赵怀雁觉得这套凤冠霞帔太难脱,就想喊人进来,燕迟偏不让,就自己动手,一点一点地脱。

    赵怀雁不会知道这个时候的燕迟是何等的心情,虽然凤冠霞帔难脱,可他却愿意耗费与她共赴云雨的时间来做这件事,那是因为,这套凤冠霞帔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而脱下来的凤冠霞帔,被燕迟极为小心地珍藏,奉为了国宝。

    新婚之夜,自然百般缠棉。

    第二日燕迟没起床,赵怀雁也没起床,素来勤勉的皇上,头一回旷了朝政。

    大臣们表示理解,没有苛责皇上,但是刚封后的赵怀雁却是一脚踹向燕迟的小腿,要把他踢出去。

    奋战一夜的燕迟原本是想眯一眯,睡一会儿的,可见赵怀雁还那么有精神,居然拿腿踢他!他就一翻身,将人又痛痛快快地吃了好几遍。

    事后的赵怀雁一点儿力气也没了,别说踢他了,就是话都懒得说一句。

    燕迟心疼她,又忍不住笑骂她:“体力不好,就别惹我啊。”

    赵怀雁倦怠地掀了掀眼皮,见他春风得意一脸嘚瑟的牛逼样,气的转身不理他了。

    燕迟见她这般萎靡,笑着将她拥紧,轻声说:“睡吧。”

    再醒来就到了晚上,饿的不行,不单赵怀雁饿,燕迟也饿,其实燕迟早就醒了,正确的来说,燕迟压根没睡,他睡不着,因为这样的日子他盼了太久,所以特别的兴奋,睡不着,他就一直看着她,竟然都不觉得累,也不觉得乏。

    赵怀雁睁开眼睛,燕迟就冲她温柔的笑了笑,说道:“醒了?”

    赵怀雁揉揉眼,问:“什么时辰了?”

    燕迟道:“天黑了,大概酉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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