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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董其昌手札...) 文 / 女王不在家

    第84章董其昌手札

    因为结婚的缘故,初挽的阿拉伯语学习请了几天假,她先过去学校,和授课老师说了一下,授课老师给她指点了,留了作业,让她可以回家自学。

    不过到底涉及到一些专业书籍,初挽去了一趟新华书店,根本没有,陆守俨见此,便又打电话找人问,最后终于知道华侨书店有。

    这天,天阴着,他不敢耽误,匆忙带着她过去华侨书店的内柜,总算买到了。

    从华侨书店出来,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陆守俨松了口气地道:“能买到就好,不然真怕耽误你功课。”

    初挽:“也没什么,回头补上就行了。”

    一时忍不住看他一眼,他可真是操心,操心她年纪小不敢碰,操心她学业怕耽误。

    他也只是比自己大八岁,结果简直比当爹的还尽职。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心里竟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她想,自己对婚姻,或者确切地说对爱情的需求可能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她从小什么都没有,只有老太爷,老太爷能给她的是有限的,她很贪心,就是想要更多。

    而他,恰巧能满足她一切的渴望,关于亲情的关于爱情的,能把她心头所有的缺口都密不透风地填满,给她许多安全感。

    这时候,陆守俨正陪着她走下台阶,他感觉到了:“嗯?”

    初挽笑道:“其实,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陆守俨:“什么?”

    初挽眼神扫过附近,旁边紧挨着一处胡同,基本没什么人,只有胡同旁边一个摆旧书摊的,用一把大破伞支着。

    她眼神飘向一旁,低声道:“没什么。”

    说完径自下了台阶往前走。

    陆守俨微挑眉,也就跟上她。

    初挽打着伞,路过那旧书摊,很有兴致地在旧书摊那里看了看,她倒是看到几本感兴趣的书。

    前些年破四旧,很多年代久远的书都烧了或者毁了,现在很多人家也不当回事,都被“喝街”的收了来,喝街的会对这些书分类,有一些就流入了这种街头旧书摊,这种书一般进价非常便宜,就是当废品收的,然后几毛钱一本卖。

    初挽拿起一本书来,是一本《崇文集》,是宋代思想家张载的,关学创始人,她翻了翻,却发现那本书已经被水淹过了,纸页皱巴巴泛黄,当下有些失望,便不太想收了,打算起身离开。

    谁知道这时候,有个人跑过来,抹了一把脸:“你这太坑人了,这本书里面缺页!”

    那人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应该是个文化人。

    摊主一听:“怎么了,谁坑你了?”

    中山装黑着脸:“我一块钱买这书,也算是花了大价钱,结果可倒好,这里面缺了四五页,这让人怎么看?”

    摊主好笑:“你当这是新华书店,还给你保质保退?这本来就是旧书摊,旧书摊,你瞧瞧,这种旧书摊,你指望什么?自己不看好了,赖谁?”

    中山装无奈:“那也不能缺好几页,你看看这里面?”

    说着,他翻着那书:“这里面倒是夹着几页,根本不是这书里面的,张冠李戴,根本凑不齐,这个关键地方也缺了东西,没法看。”

    初挽听他们嚷嚷,不是太想听,正好陆守俨举着伞过来了,稳稳地帮她撑好伞,她看他一眼,眼神柔软。

    陆守俨:“那边有卖栗子的,给你买炒栗子吃。”

    入秋了,下着雨,满街沁凉,不过他说起话来却是宠,暖暖的夹了蜜的宠。

    初挽点头,软软地嗯了声。

    陆守俨打着伞,伸出臂膀来虚护着她的腰,初挽低头走,谁知道这时候,那中山装手里的手抖擞着,有一页纸就那么从书中飘落,飘在了小雨中,飘乎乎地就落在了书摊边缘,纸张的一角险些落在湿漉漉的街面上。

    初挽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那一页纸。

    陆守俨也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

    这时候,摊主和中山装已经嚷嚷起来了。

    那摊主道:“你仔细瞧瞧,这是朱熹的《大学章句》,本来就稀缺,这个还是宋版书!宋版书有多值钱你不是不知道,结果你和我较真这个,缺几页怎么了?”

    中山装笑死了:“宋版书?你这还能是宋版书?你知道宋版书多珍贵吗,一页宋版一两金,真有这种好东西能到你这旧书摊上?”

    摊主:“甭瞧不起人,旧书摊什么没有?你嚷嚷这个没用,反正卖出去了,别想退!”

    初挽见此,便道:“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书?”

    摊主一听,有些得意地看着那中山装:“瞧见没,识货的来了,人家小姑娘都比你懂,亏你还戴着眼镜!”

    中山装冷笑:“你这是蒙人呢!”

    初挽看了看,那书倒是没什么出奇的。

    所谓宋版书,是宋朝印刷的书,因为雕版印刷术到了宋朝才开始,所以宋朝时候,许多珍稀著作才第一次被印刷,加上宋朝学者治学严谨,清源正本,宋版书几乎被认为是最接近原著的,后世许多争议都以宋版书为准。

    最难得可贵的是,宋版书用墨精良,即使过了前年,那墨字依然发着幽光,纸张依然挺括,这是后世的书籍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而眼前这书,应该是民国的,不可能是什么宋版书。

    她这么翻着的时候,眼看雨要下大了,摊主有些着急,便开始收拾书摊,他看到刚才那页纸,随手一扫,那页纸便被扫起,飞出了书摊,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初挽的心顿时提起来了,待要去抓住,却根本来不及了。

    陆守俨恰好接住了那两页纸,捏在了手中,低头看了看。

    初挽略松了口气,路面上都是湿漉漉的,黏着枯叶和污泥,这如果真掉下去,肯定脏了。

    幸好接住了。

    她若无其事地从陆守俨手中接过来那页纸,重新夹到了那本“宋版书”中,之后才道:“要不这样吧,你们别争了,这书卖给我吧,一块钱是吗?还有这里面夹的纸,我都要了,一起的吧?”

    摊主一听,得意了:“瞧见没,你不稀罕,人家有人要!宋版书,一块钱一本,那是大便宜!”

    那中山装听这话,看了一眼初挽,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收住了,没说。

    摊主便开始向初挽吹嘘,说宋版书如何如何了不得:“你买这个,是捡漏了!”

    中山装咳了声,道:“那行,你退给我钱吧。”

    摊主一听,便看初挽。

    初挽:“这样吧,我直接给你一块钱,书归我了。”

    中山装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点头。

    摊主见此,和他没关系了,他也就不搭理了。

    陆守俨拿了一块钱给中山装,初挽拿了书在手里,中山装接了钱后,仿佛自我安慰地对初挽说:“这书挺好的,好好学习,一定能增进学问。”

    说完举着伞闷头走了。

    这时候雨淅淅沥沥地下大了,摊主随意卷起铺着的破凉席,将一摞书都卷起来,之后匆忙扎捆在自行车后座,骑着自行车消失在雨雾中了。

    人瞬间都走光了,陆守俨打着伞,陪着初挽慢悠悠地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

    初挽站在伞下,珍惜地翻开那书,看里面那一页纸。

    陆守俨侧首看了一眼,才问:“这根本不是什么宋版书吧?”

    初挽笑:“宋版书纸白如玉,墨黑如漆,字大如铜钱,摊主说得没错,一页宋版一两金,这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宋版书。”

    陆守俨:“所以你想要的是这页纸。”

    初挽颔首:“这是董其昌手札。”

    摊主知道这不是宋版,中山装也知道这不是宋版,但是两个人都没说透,他们以为初挽不懂,被蒙了。

    摊主赶紧走了,中山装良心其实不错,显然有愧,所以临走说了一句让初挽好好学习,也就跑了。

    不过他们都没看出来,初挽并不会信什么宋版,她要的是董其昌手札。

    董其昌是明末清初大书画家,他的作品笔致恬静疏旷,用墨明洁隽朗,后世极为吹捧,而他的书法可以说是惠及了整个晚明。

    从清朝到民国,多少大书法家,都深受影响。

    近代知名书法家启功也曾经感慨,说我们总是骂董其昌,但是落笔就是董字,张嘴就重复董其昌的话。

    这么小小的一幅董其昌手札,再过几十年拍卖会上也价值不菲了。

    陆守俨听她一番解释,笑道:“怪不得,我看当时这页纸差点落在地上,某个小孩那眼神都不对了。”

    初挽顿时疑惑:“是吗,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她觉得,她还是很会隐藏这种情绪的,不至于让人看出来。

    此时雨雾磅礴,一阵风吹来,湿意轻袭,陆守俨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里面。

    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道:“你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初挽看了他一眼,心想,她确实玩不过他。

    所以幸好,上辈子这辈子,他都是自己这一边的,她不需要和他斗什么心思。

    猜不透,也玩不过,干脆不用多想,反正有什么事,告诉他,他会帮自己解决。

    甚至圆房,是他自己不要的,那就先算了。

    这种事,着急的,肯定不是她。

    陆守俨意识到她的沉默:“嗯?”

    初挽便道:“你说得对,我什么都瞒不过你,所以——”

    她带着几分小骄纵的意味,慢吞吞地道:“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猜吧!”

    陆守俨哑然,之后低首,有些没办法地看着她:“瞧你这性子,说一两句实话,就想着给我出难题。”

    这个时节的街道上并没什么人,他举着伞,伞外是一袭绵绵秋雨,伞下是他和她。

    初挽歪头,有些倔倔地道:“就给你出难题!”

    这么说着时,视线却猝不及防地和他在对上。

    雨中的空气潮湿,他幽邃的眸光好像掺着难言的温柔。

    初挽的心便瞬间柔软了,从手指尖到身体的每一处,都放弃了抵抗。

    陆守俨抬起手,轻轻捻住她的指尖,低声道:“好了,别闹了,前面卖栗子的,吃栗子吧?”

    初挽被他牵着手,乖顺地往前走,却要求道:“你给我剥。”

    陆守俨:“嗯,给你剥。”

    走到了栗子摊前,那摊主是在木棚子底下,有一个用炭的大炒锅,还有很简陋的桌椅。

    那栗子是刚出锅的,潮乎乎的空气中,烧炭的味道中混了栗子厚实的浓香,很诱人。

    陆守俨要了一包,带着初挽坐在桌子旁,剥了栗子给初挽。

    他做事总是能会,就算是剥栗子这样的小事,也能剥出完美无损的栗子仁来。

    因为下雨的关系,天已经早早发暗了,小雨落在路上,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把青石板都淋得湿漉漉发亮,秋风中仿佛都掺杂了凉丝丝的雨意。

    陆守俨脱下外套来,给初挽披上:“吃几个,就坐车赶紧回家。”

    初挽咬着栗子,只觉软糯香甜,点头轻“嗯”了一声。

    她抬眼,发现他正低首看着自己。

    她手指顿了顿,在他的注视中,将咬了一半的栗子递到了他唇边。

    陆守俨视线锁在她脸上:“嗯?”

    初挽不说话,就抿唇看着他,眼睛晶亮。

    陆守俨眉梢间便慢慢染上了可疑的绯色。

    他不动声色地就着她的手,吃下了那半个栗子。

    初挽没看他,低头对付着手中的另一颗栗子。

    陆守俨看着她的手指和那栗子奋斗,接过来,轻松一捏,褐色栗子壳咔嚓开了。

    一粒完美橙黄的栗子软糯糯地摊在了初挽手心里。

    初挽懊恼地看他一眼。

    陆守俨低声说:“明天陪你回永陵,今晚回去得收拾,早点回家吧。”

    初挽:“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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