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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点 文 / 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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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初,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路旁的梧桐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枝干上粘满了白茫茫的雪,将树枝压弯了腰*。
    往来行人的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响*。
    沥青路上被白雪铺满,又被车辆划过一道道的痕迹*。
    很快,不远处的马路上缓缓的停下了一辆出租车*。
    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伴随着一道寒风,将大衣吹得哗哗作响*。
    安糯下了车,把宽松的围脖拉高了些*。
    她伸手将应书荷从车里拉了出来,另一只手重重的将车门关上*。
    应书荷向后退了两步,看着不远处的“温生口腔诊所”*。
    肿了半边的脸似乎越发的疼痛*。
    她咽了咽口水,捂着脸,说话含糊不清的*。
    “这家?”
    安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白皙的手指在这冬日里依然嫩滑如玉,莹莹发亮*。
    她的眉眼扬了起来,声音清脆朗朗,带了些许的不耐烦*。
    “不然呢?你看还有别家?”
    应书荷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垂下了眼,微不可闻的嗯了声*。
    身侧的安糯比她矮了半个头,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毛衣和牛仔外套,下身穿着一条浅色格子短裙,光着细白的腿,看起来格外小只*。
    茶色的短发微卷,少量的头发丝抓起,扎成一个半丸子头*。
    注意到应书荷那慢的不像话的步伐,安糯停了下来,转头看她*。
    她慢悠悠的抬起了手,拇指和食指在半空中捏出一个长度*。
    “您的腿怕是比我长个五厘米吧?”
    应书荷又嗯了声,抿了抿唇,嘴角向下弯*。
    安糯轻笑了声,眉宇间的烦躁完全没有掩饰*。
    “你委屈什么啊?我以为你早就来看牙医了,结果拖了那么多天*。”
    “现在疼成这样,怪谁?走不走啊?烦死了!”
    话音刚落,应书荷被安糯骂了一路的委屈瞬间爆发*。
    她呜咽了一声,抽抽噎噎着,身体往后挪,不愿意往诊所那边靠近*。
    “安糯!你再说一句试试!”
    因为应书荷的动作,安糯被她带的向前踉跄了一步*。
    很快就稳住,站直了起来,缓缓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应书荷瞪大了眼,压低了声音,忍着牙疼喊话*。
    看起来有点凶恶,但配着那张白净可爱的脸,却带了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我怕啊!我就是怕不行吗!你还这样凶我!你他妈还是人吗?!”
    安糯抬起了眼,黑卷的睫毛往上翘,棕色的眼清澈淡淡*。
    嘴角的弧度慢慢的收了回去,脸颊的曲线僵硬地像是刻画出来的*。
    两人的动静并不小,引来了几个路人漫不经心的看戏*。
    周围的人原本以为她会越发的生气*。
    意外的是——
    安糯的唇瓣动了动,重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
    音调弱弱的,像是被人调低了音量,温温软软*。
    “……我哪有凶*。”
    “……”
    “……”
    周围的人若有若无的视线让应书荷有些尴尬*。
    她吸了吸鼻子,用指尖揪了揪毛呢大衣上的绒毛*。
    看到眼前的安糯再度垂下了头,摆弄着手机,像是也有些尴尬无措*。
    应书荷愧疚的后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眨着红红的眼,有些不安地看着安糯*。
    正当她想道歉的时候,安糯突然把手机揣入了兜里*。
    她抬起头,摆了摆手,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好吧我不说了*。”
    应书荷愣了下*。
    与此同时,她的微信响了两声*。
    应书荷抿着唇,边点亮手机边跟在安糯的后头*。
    就见安糯给她发来了两条消息*。
    ——[微信红包]负荆请罪
    ——[微信红包]orz←我是跪着的
    应书荷:“……”
    *
    诊所离两人下车的位置很近,只走了半分钟便到了*。
    温生口腔诊所的地理位置在泊城大学的附近,打车也就只用付个起步价的钱*。
    虽然学校附近还有更近的牙科诊所,但看起来都不太靠谱*。
    两人认识的同学都对这家的评价都不错,价格当然也偏高*。
    不过应书荷和安糯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家*。
    诊所的招牌是白底棕色楷体,潇洒飞扬的写着“温生口腔诊所”六个字*。
    一走过去,玻璃自动门打开*。
    视线直对着前台的位置,迎面扑来一股双氧水的味道*。
    旁边还有几张灰色的沙发,上面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
    两人走到前台的位置*。
    前台的其中一位护士小姐抬了抬眼,弯唇温和的问:“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应书荷捂着脸点点头,开口:“预约了何医生*。”
    护士小姐问了她的名字后,指尖在键盘敲打了下,而后抬起头,指了指沙发的位置*。
    “好的,请稍等一下,何医生现在还有个患者*。”
    安糯点了点头,替应书荷说了声“谢谢”后,便牵着她往沙发那边走*。
    感觉到她的手心冒了汗,安糯歪着头思考了下,安抚道:“不用怕呀,你的脸都肿了,里面估计发炎了,今天肯定拔不了*。而且不一定要拔,说不定不算严重*。”
    听到这句话,应书荷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腮帮子微微了鼓了起来,委屈巴巴的模样*。
    说话的时候口里像是含了一口水,缓慢又口齿不清*。
    “不是你拔牙你当然这样说*。”
    安糯耐心的听她说完,指着自己的牙齿*。
    “但我拔过啊,我小时候矫过牙,拔了四颗牙呢*。”
    “你矫过牙?”应书荷有点惊讶*。
    “对啊*。”安糯笑了笑,随口道,“小时候牙齿可丑了*。”
    应书荷来了兴致,好奇的问:“你小时候很丑?”
    闻言,安糯立刻纠正她的话:“是牙齿丑*。”
    “你现在也只有牙齿长得好看啊*。”
    被人质疑了容貌,安糯不爽了:“你说什么?”
    应书荷思考了几秒,换了种说法*。
    “你有一口绝色的牙,衬得你引以为傲的脸根本没有半点出彩之处*。”
    “绝交*。”
    “哦*。”
    几秒后,安糯忍不住了:“……真绝?”
    应书荷被她逗笑了,弯了眼:“当然是开玩笑的!”
    两人说话的期间,一位护士小姐走了过来,把她们带到了一间诊疗室里*。
    何医生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人,戴着口罩看不到全脸,但看起来很面善*。
    笑的时候眼睛微弯,眼角有几条深深的纹路*。
    应书荷很自觉的过去躺在牙科椅上,紧张地看着医生的举动*。
    何医生把手术灯打开,仔细的替她检查着牙齿,给牙齿拍了片*。
    安糯站在两米远的位置,察觉到应书荷投过来的视线,用眼神安抚了下她的情绪*。
    应书荷的蛀牙坏的较深,触及到牙神经,引起牙髓发炎,也因此伴有剧烈的疼痛*。
    何医生用器材将她的牙齿影射到眼前的屏幕上,慢条斯理的给她解释:“你这颗蛀牙已经坏的比较厉害了,这种情况一般是用根管治疗*。治疗后,为了防止牙齿折裂,还有延长牙齿的寿命,建议是戴个牙冠加以保护*。”
    安糯在一旁替她问:“意思是可以不用拔牙吗?”
    “不用拔也可以的*。”
    谈好价钱之后,门外一个护士拿着手术盘走了进来,何医生开始治疗*。
    打了麻药,等五六分钟后,何医生问:“嘴唇麻了吗?”
    应书荷顿了顿,很快就嗯了一声*。
    安糯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听着仪器发出的“滋滋”声,有点受不了,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反正打了麻药了,应该也不会疼了……
    应书荷必须学会坚强,以后要一个人面对的事情多着呢!
    安糯越想越有道理,她理直气壮地走出了诊疗室,往前台那边的沙发走*。
    正好路过了另外一间诊疗室,门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安糯莫名其妙的停下了步伐,侧过头,视线往里头望去*。
    牙科椅旁站着一个很高的男人,光亮的照明灯下打在他的脸上*。
    皮肤白皙,像是在发亮*。
    他戴着浅蓝色的医用口罩,露出了半截挺拔的鼻梁*。
    视线向下垂,从这个角度望去,他的眼睛狭长稍扬,内勾外翘*。
    瞳孔含着细碎的光,璀璨又温和*。
    身上的白大褂格外修身,衬得他越发清冷淡然*。
    他弯下了腰,衣服随之晃动了两下,还能让人看到里面深蓝色的毛衣*。
    安糯忍不住往里走了一步,但理智抑制了她走进去的冲动*。
    随后,安糯看着他将仪器探入病人的口中,垂着头,认真仔细地检查着*。
    安糯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完全无法理解*。
    她挪开了视线,耸了耸肩*。
    正想继续往前台那边走的时候,男人开了口*。
    声音有点慵懒,沙沙哑哑的,带了满满的安抚意味*。
    “不用怕*。”
    语气温柔的像是要冒出水*。
    仅仅一个瞬间,就将安糯笼罩在内*。
    跟她莫名的停下脚步的那一刻一样——
    完全没有抵抗和挣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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