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最后一次 文 / 舒虞

    陆南渡眼睛红红的,　江汐目光霎时一顿。

    怎么哭了。

    是不是又喝酒了。

    胃还好吗。

    这些疑问都是下意识从脑里蹦出来,　等江汐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觉得自己格外不争气。

    肯定是喝酒了,　才会来找她吧。

    昨晚在电梯前碰到的时候他那么冷漠，那个状态下清醒,　也懒得理她,　喝酒了就脑子就不清醒了。

    她没管心里的异样，侧开眸，没再去看陆南渡。

    “别叫我。”

    陆南渡喉咙一滞，唇张了张，最后还是缓缓阖上，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江汐没再看他，去掏小挎包里的钥匙,　径直朝内门走去。

    陆南渡的确喝酒了，平时没见到江汐他还是挺正常的，但一遇见江汐，他的生活就会乱套，这两年来一直如此。

    江汐正拿钥匙开门。

    陆南渡脑子里浑浑噩噩,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潜意识里知道刚才江汐很厌恶他，稍微往旁边挪了挪,　离她一点。

    她不想他叫她,　好像很讨厌他。

    江汐余光注意到他这一动作,　转动钥匙的手一顿，心里莫名涨疼。

    但最终还是没什么动作,　开门，进屋。

    关上门后江汐没再理外面，想做点事情转移注意力，刚好昨天接了个稿，江汐上楼回房间准备画稿子。

    那年跟陆南渡分手后，江汐把自己那头黑长直烫成了栗色大波浪，没再留回黑长直。

    她洗手后拣了根橡皮筋把头发三两下扎了个马尾，就坐在电脑前开始工作了。

    找事情做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但江汐难免还是受影响了，画着画着有点走神。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两年前的陆南渡那么决绝，如今却总回来找她。

    明明当时是他说的玩玩而已。

    想到这儿，江汐心里又开始压抑，她抬手，闭眼捏了捏眉心。

    不管了，就这样吧。

    江汐重新开始投入工作，一画画到了天色擦黑。

    最近几天江炽都很忙，经常不在家，所以江汐大多数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她懒得做饭，也懒得出去，拿手机点了个外卖。

    外卖送来倒是不慢，二十分钟江汐就接到了电话，外卖员让她下楼拿外卖。

    江汐工作暂时搁下，下楼拿外卖。

    江汐开门出去，下意识看了眼旁边，陆南渡走了，刚才那个位置已经没人了。

    江汐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穿过院子去拿外卖。

    外卖大叔把外卖从箱里拿出来，递给了江汐，江汐刚想说声谢谢，就见外卖大叔小声提醒她道。

    “小姑娘，你要多注意，我刚送外卖来，看见一男生从你院子里出来，”说这话的时候外卖大叔眼睛还往旁边瞥了眼，“我问他话他还不答，一看就不对劲，你要是自己在家的话，注意一点啊。”

    江汐经常点这家外卖，所以对这位大叔也挺熟，道了声谢，也没多说什么。

    她知道这位大叔说的是陆南渡，估计是注意到她要下来了，他就走了。

    要进屋的时候，江汐环视了一下周围，没看到陆南渡的身影。

    看完江汐又有点懊恼自己的行为，怎么还上赶着担心他

    江汐叹了口气，头也不回进屋去了

    刚才本来很饿的，这会儿外卖拿上楼江汐倒是不饿了。

    江汐把外卖搁桌上，想了想还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了眼。

    哪知窗帘刚一拉开，就与推开院子门走进来的陆南渡目光相撞。

    两人都是一愣。

    天幕漆黑，只有路灯昏黄的光打亮巷子，也映亮陆南渡的半边脸。

    陆南渡先慌乱起来，他手本来还放在门上，现在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我、我以为你上去了，”他太紧张了，以致于说完才发现江汐本来就在楼上，立马改口，“啊不是，我以为你不会下来了。”

    江汐听着陆南渡这着急不知所措的解释，几秒前焦躁的心情反而静下来了，很空，没有以前那种逃避的感觉，也没有想碰又不想碰的纠结，什么都没有了。

    江汐没动，就那样看着楼下的陆南渡。

    这样的江汐反而令陆南渡更加手足无措，她不骂他，不赶他走，这样反倒让陆南渡有点不习惯。

    就在陆南渡无措到不知做什么的时候，江汐忽然转身，她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给陈凛发了条信息。

    半分钟后，楼下的门被打开。

    江汐出现在门口，脸色很平静。

    “过来。”

    陆南渡一瞬间有点恍神，此刻的江汐对他没有厌恶，没有恶言相向，让他出现了看见以前那个江汐的错觉。

    一切美好得宛如梦境。

    陆南渡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就打破它。

    他朝江汐走去，最后停在了江汐面前。

    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门廊灯光透出来的光亮，江汐仰头看着陆南渡。

    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点无言。

    半晌，江汐终是开口。

    “我记得，两年前，对我说厌倦的人，是你吧”

    听到江汐这句话，陆南渡刚才小心怀揣着的小希望终是被江汐亲手打碎。

    陆南渡有点失落。

    不过江汐的确不可能会原谅自己。

    自己到底在希冀什么。

    江汐继续剥开两个人血淋淋的伤口“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只是玩玩而已对吧。”

    陆南渡胸口涨疼，下意识辩解“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然而，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他不能说。

    那个人不让他说，他总有千千万万种折磨他的方法。

    一想起这个人，陆南渡整个人瞬间被兜头浇了盆凉水，要是他发现自己来找江汐了怎么办

    陆南渡看着面前的江汐，责问自己为什么每一次都忍不住来找她。

    想到这里，他立马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江汐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陆南渡脚步一顿。

    江汐站他身后，决意撕开所有暗涌，让双方都看清。

    “转过来。”

    陆南渡一向没办法拒绝江汐，半晌后还是乖乖转身。

    江汐直视陆南渡的眼睛。

    “陆南渡，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牢牢记着，当你以后想来找我，你就想想我跟你说的话。”

    陆南渡一听江汐这么说，就知道她接下来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要去拨开江汐拉着他手腕的手，想逃走。

    江汐手一紧，没让他走，也没再给他有心理准备的机会。

    “当年是你先分手的，既然这是你自己做的事，你就要自己承担。”

    陆南渡心里一酸，听见江汐继续没有什么感情说道“除了你自己，谁都没有义务帮你承担，我不管你是后来觉得不舍，还是看我跟别人在一起后占有欲作祟，这些我都不管了，既然一开始你就跟我分手了，那就别回头来找我了。”

    陆南渡很不争气，鼻子有点酸。

    “我没有”

    他一直喜欢她的，他其实不想分手的，他不是因为她跟别人在一起才占有欲作祟，不是的。

    “没有什么”江汐想要好好地跟陆南渡谈一次，不想再让两个人纠缠不清。

    心里分明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是陆南渡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其实撕开那些不能提及的过去，两个人谁都不好受。

    江汐亦是如此，可能有什么办法。

    她看陆南渡不说话，也不逼问他了，移开视线低下头，目光落在陆南渡被她抓着的手腕上。

    “既然是你先不要我的，就别来找我了。”

    江汐这话说了第二遍，陆南渡再听竟是受不了，心脏皱缩成一团。

    他怕抓不住江汐，他怕她真的不理他。

    陆南渡转身，忽然整个人搂住了江汐。

    “不要，姐姐不要好不好。”

    江汐开始感受到心疼了，她听见陆南渡的哭腔，心里一恸。

    “你可以不理我，可是，你别不让我来找你好不好”陆南渡脑袋还有点昏沉，说出来的话也都是本能驱使。

    江汐想抬手，终是生生忍住，垂了下来“我们以后都会有各自的生活的，离了我，你不会活不下去的。”

    陆南渡额头抵在江汐肩膀上，使劲摇头。

    他活不下去的，从小到大，他唯一的光束就是江汐了。

    江汐终是没能忍住，慢慢抬手，环住了陆南渡的肩膀。

    “听话，”像以前一样，江汐抬手，捋了捋陆南渡的后脑勺，“可是，碎了的镜子再也补不回去的，你明白吗”

    “姐姐，”陆南渡难受得心都要碎裂，“不要。”

    江汐“两年前我说过不会再看你一眼的，可我还是看你了。”

    陆南渡仿佛有预感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搂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这是最后一次，”江汐慢慢闭上眼睛，缓声，“以后，我真的不看你了。”

    下一秒，陆南渡起身，狠狠吻住了江汐，堵住了她的嘴。

    江汐一愣，下意识想去推开他，陆南渡那股蛮横劲儿又上来了，伸手擒住江汐的手腕，往上压在了墙上。

    江汐挣扎不得，浑身突然脱力，罢了。

    就这么一次吧，就最后放肆这么一次。

    她闭着眼睛，沉沦了进去。

    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