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文 / 姜之鱼

    例会即将开始,周疏行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梁今若坐在车里，苦思冥想他提到的上次是哪次，好在记忆并不久远——就是新婚夜那天。
    那天她刚写完企划书,正是想分享的时候。
    当时play结束后，她没睡着,便和周疏行说了自己的企划书怎么做的。
    有炫耀也有想让他说说如何的意思。
    但当时周疏行似乎完全没有听的样子,催着她睡觉，梁今若都没有记在心上。
    他居然记得？
    这么多数据都记得？
    那她有时候床笫之间的小碎碎念,岂不是他都记得。
    梁今若拍了拍脸，联系了闵优，闵优今天正好休息日。
    “企划书被动了？”
    闵优这会儿正在外面逛街，要去商场里配眼镜,按照梁总的要求，要找个贵气的眼镜店。
    不过她不知道什么才算梁今若眼里的贵气，所以来的商场是京市较为出名的奢侈区。
    听完梁今若的话，闵优心上一惊。
    她当然知道天萃计划这个项目的重要性。
    闵优迅速回忆当天情况：“我是亲手将企划书交给张经理的，如果有问题，那么必然是在后面出的问题。”
    “会不会是张经理做的？”
    她到梁氏这段时间,还没足够了解所有人。
    张经理在她的印象里,比较和蔼,平时对梁今若也很尊敬，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放心。
    “不会。”
    梁今若吐出两个字。
    她指尖在裙摆上点了点,车子经过中心，高楼大厦遮挡住阳光，阴影打在她素净的脸上,长长的羽睫轻扇。
    梁今若沉思片刻：“你在哪儿？”
    闵优说：“我正在配眼镜。”
    梁今若笑了声：“那你先配好眼镜吧。”
    有周疏行的话打底,她心里的大石是放下的,今天是休息日，梁氏和中世不同，高层只有一半错开上班。
    梁今若放心张经理是因为他曾受过沈向欢的恩惠，她是她女儿，他们前几年私下还联系。
    她进入梁氏能这么快上手，也有他的缘故。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梁今若又拨通了张经理的电话：“张叔叔，去中世送企划书那天，有什么人去过你的办公室吗？”
    张经理今天不上班，被问得一懵，但还是回答了：“要说有什么人，除了交企划书的，就没有别人了。”
    梁今若又问：“您有遇上特殊情况吗？”
    张经理问：“昭昭，怎么了？”
    “没什么。”梁今若没有直说，而是再度提问：“我记得那天，梁清露是不上班的吧？”
    “欸她上班吧，我记得她来了。”张经理的话截然不同。
    梁今若漂亮的眼眸眯起：“她去你那边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们路上碰到了，她想让她的企划书加进来，我们纠缠了好一会儿。你放心，我没让她的企划书加进来。”张经理保证。
    梁今若微微一笑：“好，谢谢张叔叔。”
    挂断电话，她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脸上。
    果然和她猜得差不多，整个梁氏里，能够动她企划书的这个人除了梁清露也没别人了。
    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不过，她竟然只是改，而不是直接偷拿掉自己的企划书。
    -
    中世今日的评估例会，将会选出梁氏那边副业对接天萃国际金融中心的负责人。
    所有的企划书经由周疏行的首肯，再放到例会上。
    梁氏一共交了八份企划书，八选一即可。
    前面的几份都中规中矩，很符合梁氏中庸的特点，对于进攻性极强的中世来说，平平无奇，但也不会出错。
    选择梁氏合作，自然早有这个准备。
    苏特助将企划书投影到后方，看了眼众人，扬声道：“接下来是梁总的企划。”
    其他人都不可避免微微坐正。
    虽然没有肯定，但这位可是传闻中的周太太。
    不知道这位写出来的企划是什么样的。
    “梁总……就是梁小姐？”
    “是啊，听说在其他方面很有才华呢。”
    “好像没学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吧，能写好吗？”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毕竟天萃计划的项目很重要，和国家印象挂钩，也和未来中世的方向有大关联。
    投影出来的第一页便是很精致的开篇，光在设计上就别出心裁，和其他人与众不同。
    和她本人爱光彩夺目花里胡哨不同，企划案上简洁明了。
    看目录就知道清晰有条理，出发点也较为新颖。
    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内容是什么样的。
    就在众人打算侧耳倾听时，看见负责讲解的苏特助离开了前面，回到了长桌最后。
    坐在长桌最后的男人手持一支价值不菲的钢笔，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桌边众人。
    然后起了身。
    “这次，由我来说。”
    会议室一片寂静。
    众人看着站在最前方的男人，他们心中还是起伏不定——周总这是打算亲自说？
    他们互相对视，心中惊疑不定。
    -
    “梁清露？”
    “我今天好像刚看到她在南河酒店那边，不是订婚快到了嘛，最近在忙这个吧，你要干什么？”
    被套话完，叶芝一脸警惕。
    梁今若轻笑：“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叶芝想起自己的派出所之行，待了两晚，从此决定不会再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她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被梁今若找上。
    京市这么多白富美公子哥们，不论是吵架还是撕破脸，就没有梁今若这样的。
    “你不会要把她送到派出所去吧？”她问。
    “哎呀，你提醒我了。”梁今若干脆逗她，“我看看，用什么理由把她送进去。”
    叶芝大惊失色：“你是魔鬼吧！”
    “我刚刚是胡说八道的，她不一定在那儿，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已经快到地方了。”梁今若声音清泠，“放心，不会忘了你叶小姐的好处的。”
    叶芝听着忙音，表情怪异。
    该不该给梁清露报信……算了，还是不说了吧，反正是梁清露得罪的她，和自己无关。
    她又不知道梁今若是去找茬的。
    梁今若转了转手机，又打给闵优：“你待会配完眼镜到南河酒店来，对了……”
    她才不要一个人过去，万一梁清露人多势众。
    闵优立刻应道：“好。”
    还未挂断电话，玻璃柜对面的男人递过来一副金粉细框的眼镜框，“秘书小姐，这个比较适合你。”
    “你边上是谁？”梁今若没听清内容，但听出来声音。
    “沈少。”闵优实话实说。
    梁今若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碰到一起的，让她把电话给沈弛：“沈弛，你找两个保镖给我。”
    沈弛问：“怎么了？”
    梁今若笑说：“当然是去找茬了。”
    “放心吧，这种事很简单，十分钟后你要的人会到南河。”沈弛答应马上办好。
    闵优望着他结束通话，“手机给我。”
    沈弛径直在里面输入自己的号码，抬头落在她乖静的脸上，“好了。”
    他趁她不注意，将眼镜框驾到她鼻梁上。
    “试试？”
    闵优小声惊呼了一下，往后仰，没躲开。
    漂亮的杏眼从金粉色细框中露出来，线条柔美。
    “秘书小姐戴这个果然很合适，很好看。”沈弛看着她，说：“像甜心硬糖。”
    闵优蹙眉提醒：“麻烦沈少以后叫我闵秘书就行，不用加其他的字眼。”
    她取下镜框，搁在玻璃柜上。
    “谢谢，不过我不喜欢这款。”
    -
    南河酒店的三层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包了下来。
    订婚宴原本定在半个月前，但因为意外推迟到现在，京市不少人都在看笑话。
    梁清露憋着一股劲要办到最好。
    所以订婚宴需要的东西一大半都进行了更改，她甚至没有经过王家那边，自己做的决定。
    临近订婚日，她这两天都是梁氏南河两头跑。
    策划师今天也到了现场，“梁小姐，您放心，这些要求我都记了下来，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梁清露笑起来：“那就好。”
    周围几个小姐妹恭维起来：“清露，你这个到时候肯定会惊艳所有人的啦。”
    “是啊，办得这么豪华……”
    正说着，宴会厅的门却突然开了。
    梁清露下意识斥责：“我不是说了无关人等不要进来吗？酒店负责人怎么做的？”
    她回头，看到进来的人，瞳孔微缩。
    梁今若依旧穿着上午那套精致的小洋裙，掐出一节细腰，宽檐帽被向上挪了挪，露出白皙的脸蛋，唇上胭脂色。
    她虽然行走间慵懒，摇曳生姿，仿佛散步，但身后却有两个黑衣保镖，一左一右。
    策划师聪明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她在京市工作，为上流圈服务，自然猜到了对方是谁——一定是梁今若了。
    “怎么叫无关人等呢。”
    梁今若打量了眼周围的布置，从门边花架上揪了朵花，在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掌心里把玩。
    “自己做过什么事不记得了？”
    梁清露自然不会承认，而是温柔一笑：“今若，你是不是弄错了，一定是有误会。”
    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策划师，走向门口。
    越离越近，便越能看清帽檐下那张出众的巴掌脸樱桃口。
    于是梁清露原本的话到嘴边改了口的：“听说今天是中世的评估会，今若，你不会是没有选上，才会误会我的吧？”
    梁今若听得唇角一弯。
    梁清露以为自己说对了。
    毕竟她当时没有直接换掉梁今若的企划书，而是选择撕掉其中最重要的数据两页，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只要送到了中世桌上，一切都尘埃落定。
    没有了漂亮的数据支撑，她的企划书文字写得再好，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想起当时瞥见的内容，梁清露心下嫉妒就忍不住，凭什么同样的基因，她第一次就能写得这么好。
    “听说这是你的订婚宴厅？”梁今若没有应她的话，而是环视一圈：“面积不错。”
    她招手，“我征用了。”
    梁清露皱眉，“你不用转移话题，得不到天萃计划的项目，你在梁氏永远站不住。”
    “是吗？”梁今若微微一笑：“所以你改动我的企划书，为了阻止我？”
    梁清露说：“你有证据吗？”
    梁今若忽然伸手，扇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宴厅里，不远处的策划师都没想到这么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她看着梁家这位公主连手套都没摘下。
    梁清露的脸上瞬间红了。
    她从没想过，梁今若会直接动手。
    毕竟从她入住梁家的那天起，方兰如就教她，这世界上，名媛千金们都是优雅的。
    其他几个家世一般的女孩们早就吓懵了。
    梁今若捏了捏自己的手。
    她不轻易打人，因为自己也会疼。
    梁清露也被打懵了，随即脸上开始发疼，原本温柔的外表也维持不住，尖叫一声。
    “梁今若你打我！”
    她还未到身前，就被保镖钳制住。
    梁今若姝丽的面上扬起明艳的笑容，红唇微启，缓缓说：“我梁今若做事需要证据吗？”
    她纤细秀长的手贴到梁清露的脸上。
    隔着层蕾丝，也能感觉到温度。
    于是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下，梁今若又在另外一边扇了一巴掌，响彻宴厅。
    “同理，我打你，需要理由吗？”
    从后面刚赶来的闵优心怦怦跳，感觉自己过来只是起了个递纸巾的作用。
    梁今若收回手，发现蕾丝上沾了她的粉。
    她有点无语。
    梁清露气得浑身发抖，“梁今若，你没有证据就说是我做的，还打我，这件事就算你道歉也不可能结束。”
    梁今若摘了手套，扔到一旁。
    “那你追杀我吧。”她弯唇笑，又转向身后刻意姗姗来迟的酒店负责人：“这里待会改改。”
    负责人当真是一脸苦涩：“梁小姐，酒店里……放花圈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这个梁小姐自然只有一人。
    梁今若理直气壮：“哪里不合适？不也是花？”
    负责人：“……”
    策划师和梁清露的小姐妹们噤声当隐形人，梁清露一听花圈二字，气到眼前发晕。
    闵优上前一步，小声：“梁总，您的律师到了。”
    梁今若惊诧：“我什么时候叫律师了？”
    不过，她是打算追究这次梁清露更改企划书的责任的，起码让她最后1％的股份都消失。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
    闵优说：“沈少通知了周总那边，这位陈律师据说业内出名，从没有败绩，是中世法律部……”
    话音未落，那位全胜陈律师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对梁今若微微一笑，又看向对面，冷声道：“对于梁清露小姐侵犯商业秘密的行为，周总打算追究刑事责任。”
    侵犯商业秘密？
    刑事责任？
    就连刚才还歇斯底里的梁清露也呆住了，她从没想过会触及法律层次。
    离开宴厅，到走廊上。
    陈律师低声说明了一下这事的严重性，以及能不能成功，随后才小声道：“太太，周总说，希望您能还他律师费。”
    梁今若一脸问号。
    她说：“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陈律师：“您要负责律师费。”
    “你不是有工资吗？”梁今若眼眸中充满匪夷所思：“还要什么律师费，中世克扣员工工资？”筆蒾樓
    陈律师严肃道：“周总说公事公办。”
    梁今若：“……”
    然后又听陈律师暗示：“但是，周总还说可以等价互换。”
    等价互换？
    梁今若腹诽，一听就是不能说的秘密交易。
    周疏行果然是个超级大色.鬼！
    自从合法后，他就猖狂了。
    梁今若打量陈律师，陈律师一脸正气，仿佛刚才的暗示都是假的。
    看着律师离开，闵优推了推新眼镜，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却是资深言情小说读者。
    “周总这么暗示，其实可能是想听您撒娇。”
    梁今若迟疑：“这么简单？”
    她好像真没和他撒过娇呢。
    “一定是的。”闵优信誓旦旦，“夫妻之间哪有这么多公事，您撒个娇也价值千金呢。”
    梁今若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你觉得什么撒娇合适？”
    能用撒娇解决，当然是省钱好了，她可以拿去买东西快乐，花在这上面太浪费。
    “男人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喜欢听漂亮姐姐黏糊……”闵优有点不好意思。
    梁今若震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秘书。
    出于对小秘书的信任，她决定就这么做，这个时间周疏行还没下班，工作时间打电话不合适。
    所以发语音吧。
    她清清嗓子，开口：“老公~一整天没见到你好想你，你有没有想，听到漂亮老婆的声音开不开心呀？”
    如果是打电话，梁今若可能还要忸怩一阵，太腻歪了，但是语音无所谓。
    她发过去，然后上了车。
    刚坐稳，微信“叮”一声。
    梁今若好奇周疏行听到这腻歪的话有什么反应，都说男人受不了撒娇呢。
    色·鬼：【其他人更开心。】
    梁今若：？
    其他人？什么人？
    她第一次叫老公就被别人听见了？！